“薄……鈺!”沈郅捂著嗓子,喊不出聲音來。
薄鈺站在那裡看他,唇角微揚,他看著沈郅要衝上來,卻被言桑快速抱住了身子,沈郅的眼眶都紅了,卻始終喊不出聲音來。
“對不起,讓你娘……白忙活了!”薄鈺一咬牙,刀子劃過脖頸,刹那間鮮血飛濺。
他是認真的,真的想結束這條命!
“鈺兒!”太後一頭栽倒在地。
“太後娘娘!”
“太後?”
“太後!”
“嗨,小子!”春秀一聲吼。
薄鈺心驚,他不是……
刀子劃破了皮,但血卻不是他的,而是春秀的。
春秀用手握著刀刃,生生奪下了刀,狠狠丟在地上,她掌心被劃開一道血口子,鮮血直流,“小孩子不許玩這些危險的東西,你娘不教你沒關係,姑奶奶教你!”
“來人!快來人!”
四下亂做一團,太醫、侍衛、太監、宮女齊刷刷的跑著。
薄雲岫帶著沈木兮趕到的時候,薄鈺脖子上的傷已經包紮妥當,太醫正在給春秀縫合傷口。
春秀坐在那裡,額頭上滿是冷汗,一個勁的叫著,“輕點!輕點!沈大夫下手可溫柔了,你們這些宮裡的大夫,竟是這般粗魯。要是再不行,讓我家郅兒給你示範一下,哎呀,這樣包紮不好看……嗤……輕點輕點!你們到底是不是大夫?”
沈郅站在一旁,脖子上擦了膏藥,仍是說不出話來。
“春秀?郅兒?”沈木兮駭然,慌張的跑過去,瞧著春秀掌心繃帶上透出的血色,又瞧著沈郅脖頸上的傷,麵色瞬白。
薄雲岫來醫館帶她進宮,說是沈郅出了事,沈木兮差點沒厥過去,提了藥箱便急急忙忙的進了宮,如今見著沈郅和春秀都受了傷,更是心疼得險些掉淚。
“都沒事!好著呢!”春秀失血過多,唇色都發了白,“就是郅兒這嗓子,不大好,可能要你多費點心,孩子嚇著了,你多哄哄!”
沈郅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後衝著母親笑了笑,示意沈木兮不要擔心。
沈木兮一把抱住兒子,連呼吸都亂了。
“王爺,魏氏已經被太後娘娘下令關進了冷宮。”黍離壓著嗓子,低低的說,卻也不敢抬頭去看主子的臉,免得主子大怒,自個又得領鞭子。
“又是魏仙兒?”沈木兮恨得咬牙切齒,一路上薄雲岫什麼都沒說,在她看來,這就是包庇!他還在包庇魏仙兒是嗎?
“此番倒是多虧了薄鈺!”春秀說了句公道話,“郅兒的命,是薄鈺撿回來的,魏仙兒是真的瘋了,連自己兒子都殺,差點把薄鈺也給弄死在水裡。是太後趕到,救了這兩小子。說起來薄鈺這小子真是有種,拿刀抹脖子,讓太後在他死後,一定要賜死他母親!”
沈木兮仲怔,有些不太相信。
沈郅連連點頭,證明春秀所言不虛。
“加上鐵索拴著,瘋子就該有瘋子的待遇!”薄雲岫麵色幽沉,尤其是聽到薄鈺拿刀抹脖子,他的內心也是震撼的。早就知道這孩子性子拗,沒想到竟是拗到這樣的程度。
到底是離王府養大的孩子,薄雲岫心裡也不好受,見著春秀和沈郅沒事,抬步便朝著薄鈺走去。
“皇祖母!”薄鈺跪地,給太後磕頭,“驚擾皇祖母,鈺兒知罪!”
太後抱著薄鈺,渾身透涼,“哀家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你,再也不會讓人,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爹!”薄鈺抬頭,仰望著薄雲岫,“爹!”
“沒事就好!”薄雲岫素來嚴厲,是以說不出什麼溫情的話。
但在薄鈺聽來,這是父親說過的,最溫柔的話。
太後放開薄鈺,薄雲岫便跟著太後行至僻靜處,“薄雲岫,你打算如何處置關家和尤家的孩子?一個是太師,一個是丞相,你可想清楚了?”
“太後顧念關家,難道就此聽之任之?”薄雲岫負手而立,麵色黢冷,“都知道借刀殺人了,來日長大那還了得?是否連謀朝篡位這種事也敢做?”
太後張了張嘴,心裡又覺得理虧,音色微沉道,“這話太嚴重了,畢竟是孩子……”
“殺人償命,沒聽說過要分年齡!”薄雲岫也是後怕,若是沈郅和薄鈺出事……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就因為是太後的母家,所以太後要本王網開一麵?”
“鈺兒也是哀家的孫子!”太後憤然,“哀家沒說要包庇關家,隻是覺得不必趕儘殺絕,尚且顧念這兩家對於朝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手下留情。”
“他們要殺沈郅的時候,可沒想過手下留情,憑什麼要本王手下留情?太後想著自己母家,他們可想過你?”薄雲岫滿麵嘲諷,“眼下是孩子們都沒事,若是真的出事,太後還能這樣輕描淡寫的讓本王放過他們嗎?”
太後答不上來,這事說到底也是魏仙兒造的孽。
若真的追究起來,魏仙兒那塊令牌還是當初,太後自己給的。
“能想出這麼狠毒的主意,若是不能早早的處置,隻怕養虎為患,定是要惹出大禍來!”薄雲岫咬著後槽牙,“此事本王會秉公辦理,就無需太後娘娘費心!您也累了,回長福宮去歇著,本王會讓人專門盯著冷宮,還望太後娘娘莫要再靠近冷宮半步!”
太後抿唇,“那你就看好點,彆再讓她出來禍害鈺兒!”
“看在鈺兒的麵上,本王不會殺她,但她這輩子都彆想再踏出冷宮。”薄雲岫冷哼。
前提是,太後莫要再靠近冷宮,否則再心軟一次,魏仙兒必定會更瘋狂。
這次的事情,也虧得李長玄神機妙算,否則薄鈺和沈郅隻怕都沒了。沈木兮特意去致謝,倒是惹得李長玄不好意思,畢竟這是在南苑閣出的醃臢事。
“王爺!”李長玄行禮,“下官人微言輕,不涉朝堂之事,左不過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兒,免不得得多說幾句。此事根源在於王爺,王爺以為呢?”
薄雲岫不說話,眸光微沉。
李長玄繼續道,“沈大夫住在離王府,無名無分,沈郅入南苑閣,也是王爺一句話所致,歸根究底,出師無名!沈郅那孩子,秉性聰慧,天賦極高,是個難得的好苗子,理該好好栽培,若是教這些醃臢事白白耽誤了,也是可惜啊!”
“本王知道了!”薄雲岫斂眸,“此番也是多謝了!”
“不敢當!”李長玄躬身,目送薄雲岫離去。
回到問柳山莊,薄雲岫便冷著臉回了房。
花廳裡,夏問卿麵色擔慮的瞧著沈郅的脖子,“這傷……要不要緊?”
“放心吧,就是內裡出了點血,待服上幾服藥便也罷了!”沈木兮寬慰,“這次沒出什麼事,也虧得薄鈺了!”
一回頭,薄鈺站在角落裡沒敢坑聲,小腦袋垂得很低。
“誇你呢!”春秀笑了笑,“過去啊!”
阿落推了春秀一把,“彆說了!”
“罷了罷了,我去喝點紅棗湯,看給我這血流得……”春秀笑著出門,阿落緊跟其後。
花廳裡安靜下來。
“你過來!”沈木兮招招手。
薄鈺站在門口看著,小心的挪了幾步。
最後還是沈郅跑過去,拽著薄鈺過來的。
一聲歎,沈木兮握住薄鈺的手,將他與沈郅握在一處,“前塵不記,以後相互扶持,互為依靠,能做到嗎?”
“能!”薄鈺點頭。
“那好!”沈木兮笑了笑,“我以後就叫你鈺兒,你與沈郅算是過命的交情。我沈木兮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你娘是你娘,你是你,以後有沈郅一口飯吃,絕不讓你喝粥。”
薄鈺看了沈郅一眼,沈郅說不出話來,隻是笑了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出去玩吧!”沈木兮道,“以後這就是你們家!”
她不管魏仙兒做過什麼,但薄鈺醒了,且救了沈郅,以前的事兒就當是一筆勾銷。在沈木兮心裡,沒有什麼,能比沈郅的命,更重要。
瞧著兩個孩子出門,夏問卿難免愁慮,“你就不怕養虎為患嗎?母親如此惡毒,難保養出來的孩子,也有虎狼之心啊!小妹,那孩子不該留。”
“哥,我知道你的擔慮,我作為母親,難道不擔心嗎?可若是置之不理,來日才是禍患。人隻有在孤獨和寂寞中,才會生出渴望,因為望而不得,必生幽怨。”沈木兮輕歎,“他能拿刀自儘,說明他真的想跟過往一刀兩斷,若是此刻我不能拉他一把,他會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去。”
夏問卿點點頭,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罷了,你看著辦吧!彆讓人傷著郅兒便是,我瞧著那南苑閣都是達官貴人之子,此番是第一次,以後還不知會怎樣?郅兒真真是不能在那裡待了!”
沈木兮沒說話,這話很有道理。
望子成龍,但也不想入虎狼窩呀!
屋內,薄雲岫大筆一揮,“待會送去禮部,著禮部速速去辦!”
“王爺,不稟報皇上嗎?”黍離問。
“他挨打挨出了癮頭,眼下滿心思都是那女人,不必報了!”薄雲岫取了離王金印,重重落下,“這事宜早不宜遲,李長玄的話提醒了本王,她雖不願為妃,但有時候能走個偏門!”
黍離知道,王爺不願讓沈大夫為難,領了公文便急送禮部。
眼下這件事,派人去查一查便也曉得了大概,關宣出的主意,尤天明記恨當初長街上的事,於是乎兩個孩子便密謀殺人,偷偷綁了薄鈺和沈郅,然後去找魏仙兒,借了魏仙兒的手去殺人。
不緊不慢的抽出幾份公文,薄雲岫幽幽的提筆,筆尖蘸墨,奮筆疾書。
大家都沒事,沈木兮鬆了口氣,繼續回醫館裡看病,知書卻是哭著跑進來,說是府衙的人抓了陸歸舟,說陸歸舟是什麼逆黨同夥。
“沈大夫,您可得給作證,我家公子平素結交不少江湖好友,可他從不做那些壞事,委實是個好人!”知書一把鼻涕一把淚。
“是因為鐘瑤?”沈木兮問。
知書點點頭。
“鐘瑤肚子裡的孩子,果真是你家公子的嗎?”沈木兮問。
知書搖頭,“不知,公子未曾說過!”
“那鐘瑤此刻人在何處?”沈木兮又問。
知書還是搖頭。
罷了罷了,一問三不知,沈木兮隻得憑著當日與府尹大人的交情,悄悄去府衙探監。
“王爺吩咐過,若是旁人來了,一律不許見。但若是沈大夫來了,必得讓您見一見,想來有些話也隻能由您來問。”府尹在前麵領路,“沈大夫,陸公子自打進了大牢,就一句話都沒說,咱們也沒動手,您自個掂量著吧!”
“謝大人!”沈木兮進門。
牢裡倒是頗為安靜,陸歸舟麵壁而坐,牢裡黑漆漆的,也不知他在看什麼。
“陸大哥!”沈木兮輕喚。
陸歸舟身心一震,快速轉身下床,疾步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