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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凰 藍家三少 4280 字 6個月前

冷著臉。

沈木兮捏著燭台回坐在床前,鋒利的刀子在火焰上炙烤,“太後娘娘!”

音落刹那,薄雲岫目光寒戾,“你想說什麼?”

“覺得我在誆你,大可不信!”素白的指腹輕輕撫過刀刃,似乎是在確認刀刃的鋒利程度,“反正我救不了他,我能做的隻是讓他這一身的毒血不至於禍害他人,到此為止。”

“你想要什麼?”他問。

沈木兮低頭,刃口劃開瘡口,烏黑腥臭的毒血快速湧出,沈木兮手腳麻利的用棉花吸走毒血,轉而快速拿起鑷子在火上炙烤,“太後娘娘常年服食番邦進貢的天蟾雪玉丸,其中有一味藥材叫伏雪,能解奇毒,隻是此乃貢藥,太後娘娘肯與不肯還是個問題。”

對於這天蟾雪玉丸,薄雲岫知道得甚是清楚。

當今太後還是先帝的貴妃之時,先帝遇刺,其舍身相救而受了重創,病危之際幸得奇藥——天蟾雪玉丸,這才轉危為安。先帝感念貴妃救命之恩,愈發寵愛有加,沒過多久便廢後立了貴妃為尊,並專門下了一道聖旨,特賜天蟾雪玉丸成了其專屬。

如此重要之物,也難怪沈木兮的口%e5%90%bb怪異,天蟾雪玉丸對太後而言,不隻是一味藥,還是對先帝的情思。想跟太後求藥,著實難比登天。

“你這是乾什麼?”薄雲岫上前。

沈木兮神情專注,鑷子快速壓住瘡口,另一手的指尖在瘡麵上用力摁壓,仿佛是在找什麼。驀地,她猛地抬起眼眸,衝著薄雲岫冷道,“倒半杯水過來,快點!”

薄雲岫倒也聽話,快速給她遞了半杯水,擱在床頭位置。還不待他開口,沈木兮的鑷子上已經夾起了一個蟲子,蟲子格外細小,接近肌膚的顏色,丟進水裡的那一瞬還在掙紮蜷縮。

沈木兮也沒猶豫,丟了一顆解毒丸融在水中,蟲子快速死去,消融,逐漸化為泡沫。

“這是……”薄雲岫麵色驚變,誠然沒料到是這樣的情形,“這便是毒瘡的源頭?”

“是!”沈木兮點頭,“這東西我沒見過,但是聽師父說過,是一種極為可怕蟲卵孵化,所孕育的蟲子。蟲卵一旦進入身體會借助體溫,快速孵化,並且在身體裡越紮越深,最後從內至外,蠶食整個身子。當然,也有例外。像錢公子這樣的,大概發生了彆的什麼事,所以讓蟲子失控了。”

說罷,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薄雲岫抬起的腿隻得慢慢放下,站在原地望著她,“你要把他身上的蟲子都找出來?這要找到什麼時候?”

“隻有這樣,他身上的毒血才不會越來越濃,傳染彆人的可能性才會越來越小。”說話間,沈木兮又拔除了一條蟲子,“隻要根源被鏟除,他就能暫時保住性命,後續如何,我已無能為力。”

薄雲岫不再說話,隻是在側靜靜陪著,一直等到了黎明時分,沈木兮麵色蒼白的鬆了口氣,“差不多了!”

之前的水杯裡,水質汙濁,腥臭難擋!

“接下來,是不是就等著天蟾雪玉丸?”薄雲岫陪她坐了一夜,視線始終停在她的臉上、身上、手上,莫敢鬆懈分毫。

沈木兮熬了一夜,眼睛裡布滿血絲,緊繃了一夜的神色總算稍稍鬆懈,略帶疲倦的點了點頭,“是!我說過,我救不了他,眼下隻有速速趕回東都。進東都之前,必須把他泡在藥桶內,一天一夜,直到瘡口清理乾淨。”

薄雲岫轉身就走,臨出門前有頓住腳步回看她,“那你呢?”

“我是大夫,得守在這裡。”這是她的職責所在,從她重新活過來的那一日開始,她便已是換了另一重人生,“出去之後,請王爺內服外泡。”

他定定的看著她,眼神格外複雜,也不知在想什麼。

她以為他想說什麼,可實際上他什麼都沒說,終是斂了眉眼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待回到院中。

黍離早早準備好了湯藥,和藥浴。

“王爺!”隔著房門,黍離躬身行禮,“寧侯府的世子來了!”

薄霧氤氳,滿室藥箱,薄雲岫靠在浴桶裡,微微合著眼眸。

室內沒動靜,黍離扭頭看了孫道賢一眼,“世子,此事是因你們而起,前因後果,還望世子能交代清楚,否則出了什麼事,您可得自個擔著。咱們王爺跟這件事原就沒什麼關係,若是王爺袖手旁觀一走了之,您怕是……”

“彆!”孫道賢麵色發白,昨晚嚇得一夜沒睡,這會眼袋都快垂到%e8%83%b8口了。他原就慫,這會哪裡還敢自己擔著,巴不得把這事能甩多遠就甩多遠,“我說我說,我都告訴你們!”

喘口氣,孫道賢娓娓道來,“我們此行三人,原是打算遊山玩水的,後來想著景城美人多,乾脆約好一道去景城,誰知走到半路上,我爹就派人傳信,說是我娘身子不太好了,讓我趕緊回去。我想著美人何其多,娘就隻有一個,所以就先回來了。”

說到這兒,孫道賢一臉的惋惜,“要說我娘這病,真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完全不打招呼。昨兒個府裡又來了消息,說是我娘沒事了,我便飛鴿傳書給這兩孫子,說我在這臨城館驛等他們。誰知道睡到半夜,這錢初陽就跟鬼似的……我也嚇壞了,鬼知道他出了什麼事。”

“景城?”黍離皺眉,“景城距離此處距離甚遠,按理說不太可能這麼快趕到!”

“錢公子應該也是在回來的路上收到信兒的,所以直接趕來了。”德勝猜測。

屋內傳出薄雲岫低沉的聲音,“三個人?還有一個呢!”

“回王爺的話,還有一位是太師家的小公子。”德勝躬身回答。

黍離駭然心驚,“太師家的?”

這可出大事了,太師乃是皇帝的授業恩師,更重要是太師——關山年,乃是太後的親哥哥,也就是說,德勝口中的太師府小公子,乃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子。

“是啊!”孫道賢當然也知道實情鬨大了,這錢初陽若是死了倒也罷了,官家子弟,到時候查一查便罷!但如果是太師府的小公子出事,那這事兒還真不好收拾。太後對於自個的母家,素來“體恤”非常,關家統共四位公子,最討太後歡心的當屬這位小公子——關傲天。

黍離沉默,這事兒若是王爺接手,隻怕……

“回去罷!”屋內傳出薄雲岫的聲音,平靜而低沉,辨不出喜怒,“準備回東都。”

至此,再無動靜。

黍離素來恭敬,王爺怎麼吩咐,他就怎麼做,眼下這件事,他明知有所不妥,但……依舊未曾勸解半分。應聲行禮,黍離親自送了孫道賢出院門。一抬頭,沈郅在道上靜靜的站著,身後春秀叉腰駐足,這眼神就跟看賊似的,格外防備。

都這個時候了,孫道賢也是識時務,何況見著春秀瞪眼他便心慌,當下走得遠遠的,壓根無需黍離開口。

“我娘什麼時候能回來?”沈郅問。

春秀附和,聲音幾乎是用吼的,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對,什麼時候回來?”

黍離上前,但見著春秀猛地衝上來,幾乎是本能的靠邊站直,伸手擋在春秀跟前,“莫衝動,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遇見你們,就沒一天安生日子!”春秀啐一口,“一會這個受傷,一會那個有毒,到底有完沒完?就不能讓人太太平平的過嗎?如果不能,就放了咱們,咱們這些平頭百姓,惹不起你們還躲不起嗎?”

“沈公子,眼下情況特殊,王爺還在沐浴,這件事……”

不待黍離說完,沈郅仰頭盯著他,“我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我看得到聽得到,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那句話,我娘什麼時候能從那間屋子裡出來?”

“沈大夫說,可能會傳染,所以不許任何人靠近,是以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出來。”黍離照實說,據他觀察,沈郅這孩子格外聰慧,而且少年老成,很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主見,所以黍離沒打算瞞著。

沈郅指著院門,“他知道嗎?”

黍離搖頭,“王爺昨晚熬了一夜,就是陪著沈大夫,可見王爺是重視沈大夫的,隻不過有些事非王爺所能控製。眼下不隻是房間裡那個人的事兒,還有一件事恐怕比這個更嚴重!”

“什麼事?”沈郅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還有一個身份尊貴之人,可能失蹤了!”黍離輕歎,滿臉為難之色,“請沈公子稍安勿躁,好嗎?”

春秀急了,“你這說的什麼話?彆人失蹤,關沈大夫和郅兒什麼事?為什麼要一個擔待,一個稍安勿躁?我告訴你,這世上就沒有這麼欺負人的事兒?讓人白乾活還得搭上性命,這便是你們離王府的做派?沈大夫隻是個大夫,若是因為你們而出事,我春秀第一個不答應!”

“春秀姑姑!”沈郅拽了她一把,“我去找王爺談談。”

春秀啞然,當下蹲著身子,“郅兒,這根本不是談不談的問題,是他們欺人太甚,總是把沈大夫丟在水深火熱的危險之中,這還沒到東都呢,要是真到了東都,那可是他們的地盤,還不是任他們宰割?”

“姑姑莫急,我相信我娘自有分寸。”沈郅抱了抱春秀。

孩子一抱,春秀心軟,隻得幽幽輕歎,“你們母子兩個,心太軟了,我總得給你們看著點,你們說不出的話,就得我說,你們做不了無情義之人,我春秀可以!”

“我知道姑姑待我好,待娘好,所以郅兒最喜歡春秀姑姑!”沈郅笑著,稚嫩的小臉上揚著溫暖的笑意。

春秀看在眼裡,心肝都疼了。

沈木兮一直沒出來,薄雲岫一直到了晚飯時間才走出房間,神色不是太好,幽暗的瞳仁裡無光無亮,讓人看著有些害怕。

沈郅圍桌而坐,瞧著桌案上的飯菜,眼睛裡泛著探究之色。

“多吃飯!”薄雲岫往他碗裡夾菜,舉止優雅,神色涼薄。

沈郅想了想,默不作聲的低頭扒著飯,原是想道一句謝謝,可話到了嘴邊卻被飯菜堵住,愣是沒能匍出口。

春秀姑姑那麼貪吃的人,聽得薄雲岫請他們用飯,竟死活不肯來。她說,她寧可在房中一個人吃著,也不願對著薄雲岫這張死人臉。

這是原話!

“我……”沈郅正欲開口。

薄雲岫一個眼刀子過來,沈郅猛地咬住了筷子。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仿佛是較著勁,一個目不轉睛,一個死活不服輸。

終於,沈郅放下筷子,扳直了身子如同好好先生一般坐端正,好似下定決心要跟他周旋到底,“王爺,我有話要說!”

薄雲岫放下筷子,麵色黢黑如墨。

“不管你要不要聽,愛不愛聽,我都得說!”沈郅這人脾氣拗,薄雲岫也是見識過的,一旦決定的事情甚少會改變主意,“娘有危險,我不能坐視不理,我要跟我娘在一起。”

“活膩了?”薄雲岫冷問。

沈郅梗著脖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