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舍不得誰，他被害人精坑慘了，若不是以後要坑回來，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可小嬰兒的大腦對肌肉的控製能力有限，用來辯解的話最終變成了一長串咿咿呀呀和啊啊啊。

顧傾：“……”

四阿哥聽得一知半解：“過兩日我便要回尚書房讀書了，今兒得空來看看你，陪你玩一會兒。她是汗阿瑪指給你的……玩伴，以後都會陪在你身邊，放心吧。”

顧傾欲哭無淚，放什麼心放心？他什麼時候有玩伴了？他是皇子，為什麼會有個女玩伴？他不需要玩伴，他自己可跟自己玩。

啊啊啊啊——內心土撥鼠咆哮，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他好想說話啊！

內室裡，德妃拉著完顏照嘮家常。

聽說完顏家苛待長房，不但搜刮長媳的嫁妝，連慣常的衣裳吃食都供應不足，不由對完顏照越發憐惜：“怪道你尚有額娘親姐，小小年紀卻要寄人籬下。”

之前她以為完顏照跟四阿哥一樣，去到金銀窩，被富貴權勢迷了眼，不願意回家，這才一直留在外家。

其實在她從德嬪升到德妃之後，皇貴妃有意將四阿哥還給她，可四阿哥死活不肯回來，說在承乾宮住慣了，並不想搬到永和宮住。

那年四阿哥也隻有三歲。

原來是完顏家苛待長房，完顏照又被堂兄扔進冰湖，人差點沒了，這才忍痛離開去外家醫傷治病，勉強保住了這條小命。

哪怕是借助外家之力攀上了宜妃這根高枝，又誤打誤撞救下十四的性命，被皇上破例封為格格，得了好些賞賜，完顏照心裡惦記的始終是她的額娘和兩個姐姐。

同樣是三歲的小娃娃，完顏照可比四阿哥好太多了。

至少她在錦繡堆裡沒有迷失本性，依然懷揣赤子之心，依然懂得感恩。

“你放心，本宮差人去送賞賜的時候，會借機敲打完顏家。”德妃靠在迎枕上懶洋洋地說。

完顏照要起身謝恩，被德妃按住：“你且彆急著謝本宮，本宮敲打完顏家，是想讓你安心住在永和宮，陪伴十四阿哥左右，直到他長大成人。”

最後四個字咬音極重。

德妃注視著完顏照的眼睛：“隻要你對十四阿哥儘心，日後本宮定然不會虧待你，你可聽明白了？”

完顏照乖巧點頭，奶聲奶氣說：“臣女定不負娘娘厚望。”

德妃滿意地笑起來。

這時外間傳來小孩子咯咯咯的笑聲，完顏照勉強壓下去的酸水又開始咕嘟咕嘟往上湧：“娘娘，四阿哥是哪位娘娘所生，他怎麼一個人跑來看十四阿哥？上次瀉藥奶的事還沒查清楚，您怎麼放心讓四阿哥單獨接觸十四阿哥，您就不怕……”

其實完顏照早聽宜妃幸災樂禍地提到過四阿哥，知道他是德妃所生，因德妃當時位份不夠，沒資格撫養皇子，由皇上做主抱去了承乾宮給當時的貴妃，如今的皇貴妃撫養。

這一養就是十年，哪怕德妃已是妃位，哪怕皇貴妃曾有意將四阿哥還給德妃，四阿哥死活不願意回到親娘身邊，更是親口說出“生恩不及養恩大”的混賬話。

德妃從端茶宮女混到四妃之一，一宮主位，除了姣好的外形條件，心智必然優於常人。

可人就是這樣，越是親近之人，傷害越是最深，更何況是自己親生的呢。

這一點完顏照深有體會。

果然德妃溫婉慵懶的表情倏然裂開，眼神轉冷：“四阿哥麼？他是皇貴妃的兒子，親兒子。你提醒的很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說著吩咐奶娘將十四阿哥抱進屋，冷冷對外間道：“皇貴妃還病著，四阿哥該回去侍疾了。”

顧傾被奶娘抱在懷中一臉不舍，在這裡隻有兩個人能懂他，能陪他聊天，一個是害人精穿越女，另一個就是他四哥了。

他咿咿呀呀啊啊啊，四哥總能秒懂，偶爾不懂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四哥還能陪他聊天，耐心又溫和。

隻可惜四哥不住永和宮，不能長久地陪在他身邊，顧傾咿咿呀呀啊啊啊，四阿哥慘笑：“過幾日，我空了再來看你。”

顧傾點頭，被奶娘抱進了內室。

進屋便看見了完顏照來不及壓下的唇角，和似乎並不怎麼想掩飾的得逞般的笑容，顧傾眯眼。

他就說德妃今日對四哥還算寬容，四哥才過來這麼一小會兒，德妃怎麼忽然就變了臉。

敢情有人在背後挑撥。

第17章 獎賞

這女人比他想象中還要惡毒。

顧傾瞪完顏照，完顏照也瞪他，德妃被兩個小奶娃滑稽的表情給逗笑了，問奶娘：“小阿哥和小格格平時也這樣嗎？”

奶娘抿嘴笑：“平時小阿哥盯著小格格看的時候多。”

顧傾：哪有？

完顏照：真的嗎？

聽見門外喊皇上駕到，德妃趕忙起身相迎，完顏照要跟出去，德妃朝她眨眨眼：“你留下準備準備，等皇上進來，讓十四表演一個抬頭，皇上肯定高興。”

顧傾：“……”怎麼聽著跟馬戲團似的？

不過風水輪流轉，完顏照挑撥是非讓德妃把四哥趕走了，一會兒皇上進來他偏不抬頭，看這死丫頭怎麼跟德妃交差。

她不挑戰他的底線，他不跟她一般見識，若敢挑戰，就彆怪他心眼兒小了。

康熙笑嗬嗬走進來，邊走邊問皇貴妃的身體如何，德妃一一答了，答得很詳細，康熙滿意點頭。

“皇上，臣妾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十四在練抬頭。”德妃拋磚引玉。

康熙果然很感興趣：“哦？練會了沒有啊？”

想起什麼似的又說：“朕記得太子兩個月才學會抬頭，大阿哥好像是四十幾天的時候，算是十幾個皇子中最早的。不光抬頭，其他動作也練得很快，如今騎射一流，朕瞧著都可以上戰場立軍功了。十四出滿月有十天了嗎？”

德妃唇角噙笑：“皇上好記性，今日剛好十天。”

“整四十天。”康熙想起十四出生那夜他做的那個怪夢，“若十四能超越大阿哥，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牛都吹出去了，德妃朝完顏照使了一個眼色，吩咐人給十四阿哥翻了個身，讓他偏頭趴在炕上。

完顏照跪爬幾步來到十四阿哥對麵，也偏頭趴在炕上，學著剛才的樣子將頭擺正並緩緩抬起。

顧傾穩穩趴著，動也不動。

完顏照並不氣餒，朝德妃和皇上笑笑，又挪到顧傾偏頭的方向，再次如法炮製示範了一遍。

顧傾趴著啃手，看傻子似的盯著完顏照。

不是背後使壞嗎，來，咱倆比一比，看誰更壞。

德妃和皇上都看著呢，完顏照有點著急，腦門見汗，她眼珠一動，又換了一邊，直接挪到十四阿哥背後去了。

康熙挑眉：“哎？你怎麼挪到那邊去了？”

話音未落，隻見十四阿哥驀然抬頭，視線追著完顏照走，看見她之後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恨不得將頭紮進炕裡。

然後又氣呼呼地抬起腦袋，偏頭朝原先的方向趴著，不再看完顏照一眼，癟了癟嘴賣力啃手。

顧傾本來不想動，打算讓完顏照在康熙和德妃麵前出個大醜，誰知這臭丫頭不按常理出牌忽然轉到他背後去了。

顧傾是什麼人，資深穿越者，警惕意識那不是一般的強。

於是在完顏照轉過去之後，本能地轉頭察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一看不要緊，正好稱了對方的心意。

狡猾的穿越女！

顧傾生平第一次恨起了自己的警惕心。

都說小心駛得萬年船，反正今天他在陰溝裡翻船了。

身後傳來完顏照咯咯咯的笑聲，顧傾已經夠心煩了，誰知德妃還旁邊起哄：“皇上您看，十四連著抬了兩次頭呢！”

康熙早看到了，哈哈笑著抱起顧傾：“朕的十四將來一定能超過大阿哥，早立軍功，名揚天下。”像他夢裡的大將軍王那樣。

說著看向完顏照：“你照顧十四阿哥有功，該賞。”

德妃趁機把完顏家苛待長房，她給完顏照賞賜，完顏照請托她將賞賜送到完顏府的事都跟康熙說了，康熙聽完直蹙眉：“百善孝為先，難為她小小年紀便這樣懂事。梁九功，你找個人把朕和德妃賞賜的東西送去完顏府。”

“送到之後怎麼說，不用朕教你吧？”

梁九功在禦前當差那是當老了的，早已百煉成精：“奴才知道該怎麼說，斷不會讓完顏家長房再受苦楚。”

康熙點頭：“這就去辦吧。

同時在心裡記了完顏照的二叔完顏羅察一筆。內宅都管不好，出了這等惡事，養出這等惡子，哪怕政績再出眾，人品終究堪憂。

梁九功挑選的內侍去完顏家送賞賜的時候，正趕上完顏家大房集體受罰，孤兒寡母大冷天跪在上房門口，聽太太訓話。

起因是他們全家的希望，在禮部任侍郎的完顏羅察之前年年考評甲等，卻在今年意外被評為乙等。

完顏羅察問了一圈，也沒找到原因，隻得讓家裡籌銀子打算去吏部尚書家走動走動。即便改不了乙等的評分，至少也要搞清楚自己得罪了哪尊大佛。

去吏部尚書家走動自然不能小氣了，少說也要三千兩打底。

完顏羅察把這事跟妻子烏雅氏說了，烏雅氏手裡有銀子，卻不願意往外拿，拉著完顏羅察去磨太太。

那拉氏聽說兒子被評為乙等，還找不到原因，頓時急得火上房。烏雅氏一哭窮，那拉氏想都沒想就把家裡的“搖錢樹”郭絡羅氏給叫了來，把完顏羅察的事都跟她說了。

“年關難過，公中現銀所剩不多，你們娘三個吃家的裡喝家裡的，也沒什麼開銷，這筆銀子算我借你的，等有了再還。”那拉氏撩起眼皮說，半點求人的意思都沒有。

郭絡羅氏性格柔弱，在娘家學的也是孝敬長輩的規矩，長輩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逆來順受慣了，如何敢與強勢的婆母對嘴？

況且因為完顏照被皇上破例封了格格，長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過，雖然仍被二房壓製，時常要看婆母的冷臉，起碼吃穿不再像之前那般拮據。

吃飯頓頓有肉，合體厚實的冬衣也送來了，確實沒什麼花銷。

郭絡羅氏剛想點頭應是，袖子忽然被人扯住了，完顏熙搶先開口：“回祖母的話，誰的年關不是年關，公中沒錢，長房也沒錢。”

不等那拉氏說話，烏雅氏已然迫不及待道：“都是一家人，裝窮就沒意思了。之前親家大奶奶過來鬨了一場，硬是訛了公中三千兩銀子。過年的人情份往都是公中和二房出的錢，長房又沒什麼開銷，銀子都花哪兒去了？”

之前無人撐腰，完顏熙並不敢反駁二房，受了委屈隻有忍氣吞聲的份兒。

如今長房有外家撐腰，照兒還進了宮成了格格，她有什麼可怕的：“二嬸主持中饋，我額娘的嫁妝還剩多少，這府裡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