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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即安 山有嘉卉 4348 字 6個月前

子的。”

她覺得挺奇怪,在一起之前,他也知道自己的興趣愛好,為什麼從來沒有表示過反對?

程彥的解釋是:“因為以前隻是普通朋友,我當然不用管普通朋友喜歡什麼,可是現在我們是戀人,我們以後會結婚,我希望你能以家庭為重,能以身作則當一個好媽媽。”

梁滿覺得無大語,認真地問他:“你一年賺的錢有我一套房子多嗎?”

程彥頓時噎住,她見他說不出話了,就繼續問道:“你想要我怎麼以家庭為重?”

程彥看著她,目光似乎很失望,梁滿也就沒繼續說什麼,也沒有多放心上。

她覺得倆人在一起就是這樣的,會吵鬨,要磨合,以後就好了,就像她已經放棄勸他戒煙那樣,他也會慢慢完全接受她的全部。

年後設計院在雲市有個項目,是雲市一個什麼藝術中心,請了容城設計院做設計方案和施工,程彥作為工程監理去了雲市。

十天前他回過容城一趟,梁滿和他吃了頓晚飯,吃完飯,梁滿給他一個護身符,他不要,倆人為這又起了爭執,最後不歡而散。

梁滿沒有跟林鈺和莫先念她們說過這些不愉快的事,她一向都獨自消化情緒,於是也就沒有告訴過她們,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程彥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心動。

沒有了濾鏡之後,程彥在她看來不過是個普通人。

臉還帥麼?帥的,青年才俊,年輕有為的那種帥。

但梁滿知道自己在麵對那張臉時,已經沒有了最初的悸動。

這種不好不壞的感覺實在不怎麼樣,於是當譚女士問她:“阿滿,你和小程有沒有什麼打算?”

她放下手裡的茶杯,臉上神色變得猶豫:“沒吧……他、最近工作挺忙的,再說吧,不著急。”

譚女士說:“今年不結,就要到後年了,明年寡婦年,沒什麼好日子,又不吉利。”

梁滿鬆了口氣,嗯嗯兩聲,心裡吐槽說要是這個理由讓程彥聽到,他又要嗤之以鼻痛斥她搞封建迷信了。

她低頭吃蝦餃,找了個話題,問譚女士最近生意怎麼樣,把話題從她和程彥的事上引開。

說了幾句,話題卻又轉回了她這裡,梁元好奇地問她:“今天是誰找你買房啊?”

“喏,隔壁一附院一位醫生要買婚房。”梁滿解釋道,“聽葉明說,他爸是腫瘤醫院的喻副院長,經人介紹找的葉明,葉明又把他介紹給我了。”

原來是這樣,梁元和譚女士恍然大悟,說道:“要是可以,這關係得維持下來,人不可能一輩子不去醫院的。”

他們是生意人,最知道人脈有多重要。

梁滿說了聲知道,又喝了杯茶。

被他們一家三口提起的喻即安,此刻正親自給自己的恩師馮蕊蘭教授抽血。

他彎著腰,認真地用碘伏棉球給馮教授的皮膚消毒,然後迅速地將采血針插進皮膚,紅色的血液從靜脈流出,經過透明的塑料膠管,流入采血管裡。

馮教授看著專心致誌的側臉,笑眯眯地說:“即安,你還記不記得,你上次親自給病人采血是什麼時候?”

喻即安想了想,說:“三年前,有個肝癌的病人,有精神疾病,總以為有人要害他,不肯讓護士近身,是我給他抽的血。”

“都那麼久了,你采血的手法還那麼穩,不錯。”馮教授誇了他一句,又開玩笑,“要是以後你乾不了醫生了,還可以去當護士。”

喻即安換了個采血管,嘴角翹了翹,說:“不行的,我比不上她們專業的。”

馮教授哈哈一笑:“放心吧,你把剛進門時我讓你學的東西都學得很好,基礎很紮實,不可能當不成醫生的。”

每個學生入門,馮蕊蘭都會教給他們一項任務,寫一百篇癌症患者的觀察日記,和向護士請教,學會怎麼靜脈采血。

隻是她恐怕是沒有機會看著這些學生一個個成為更好的大醫生了。

她自己就是研究癌症的專家,看到片子時已經有所預感。

喻即安給她抽完血,把標本交給等候在一旁的護士,然後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下。

“老師,一會兒我陪您去做CT和B超,下周一……”

“下周一讓學生陪我去做核磁就可以了,或者我自己去也行,抽%e8%83%b8水去做細胞培養就讓規培生來吧。”馮教授打斷他的話道。

喻即安不放心,“可是……”

他擔心規培生技術不熟練,會讓她不舒服。

馮教授笑著衝他伸出手,等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才道:“正是因為他們是學生,我才要給機會他們練習,你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一點點積累經驗,你看著他們做,做錯了正好可以糾正,他們就會一輩子記住自己犯過的錯,以後不會讓彆的病人難受。”

喻即安聞言,沉默片刻,點點頭。

馮教授見他答應了,就笑著轉移話題:“難得有時間,跟我彙報一下你的課題和論文進度吧。”

喻即安聞言,立刻認真起來,向她說起自己的工作進展。

等她麵露疲色,他停下來,看著她睡著了,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病房。

回到辦公室沒多久,檢驗科的同事就打電話給他:“即安,馮教授的生化結果出來了。”

第7章

◎你怎麼買養老房比買婚房還積極啊?◎

檢驗科的同事提醒他馮教授的化驗結果出來了,他沒問好還是不好,隻道聲謝,掛斷電話後打開了化驗結果係統。

視線掠過凝血之類的項目,直奔腫瘤標誌物。

看到紅色箭頭的那一刻,他的心一沉。感覺就像突然天降巨石,砸得他頭昏眼花。

NSE的數值是成倍上升的。ProGRP數值已經超過80。

NSE,中文全稱神經元特異性烯醇化酶,是神經元和神經內分泌細胞所特有的一種酸性蛋白酶,是小細胞肺癌最敏[gǎn]最特異的腫瘤標誌物。[1]

ProGRP,胃泌素釋放肽前體,是診斷小細胞肺癌的最新腫瘤標誌。

在懷疑患者有可能是肺癌時,結合NSE和ProGRP的結果可以增加診斷準確率。

喻即安怔怔地看著電腦屏幕,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他手忙腳亂地切回到病程記錄的頁麵,看到入院查體那一句:左鎖骨上可捫及一大小約3.0cm×2.0cm腫大淋巴結……

不由得更加心亂如麻。

大約每一個學習過腫瘤相關章節的醫學生都可以輕易聯想到“淋巴轉移”這四個字。

喻即安想不明白,為什麼呢?馮教授自己就是腫瘤方麵的專家,她研究腫瘤研究了幾十年,她幫助了那麼多病人,為什麼是她呢?

他想到這裡,隻覺%e8%83%b8口一陣悶痛,眼前似有金星冒出。

這才反應過來,是他屏住呼吸屏得太久了。

“呼——”

他連忙用力喘了兩大口氣,壓下%e8%83%b8中的不適,回頭再次看了眼已經出來的化驗結果。

王曉雲這時發來信息,問他抽血的結果出來沒有,他對著電腦拍了張照發過去。

那邊很久都沒有回複,他也不問,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對麵的玻璃窗出神。

父親喻鳴是腫瘤醫生,喻即安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不少癌症病人,那時候國內還沒什麼靶向藥可用,得了腫瘤就隻有死路一條。

他見過很多骨瘦如柴、臉色蠟黃,甚至是臉孔凹陷的病人,和他們絕望痛苦的家屬,他們來求父親,希望他能幫幫他們。

印象最深的病人,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母親有肝炎,他出生時就有問題,求醫無數,原本的問題沒有解決,最後成了癌,後來是熟人帶著來喻家求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喻即安記得那天晚上,時間還不算晚,但天格外黑沉,天空中一點星光都沒有,連月光都很黯淡,仿佛天離樓頂很近,氣壓很低。

屋子裡很安靜,他看向那孩子,四肢很瘦,顯得腦袋有些大,皮膚是不正常的黃染,臉上神情似乎有些懵懂,又仿佛已經麻木。

父親在給孩子做檢查,喻即安看到他膨起的腹部。

後來才知道,那不是胖的,而是肝臟已經腫大到頂起了皮膚,父親說,手剛搭上去,就摸到了腫大的肝臟邊緣。

腫瘤醫院,腫瘤科,是一個人進來以後就出不去的地方,很多病人,最後都會在這裡走完一生。

在他決定學腫瘤的那一天,父親就跟他說:“作為腫瘤醫生,我建議你不要和病人做朋友,否則你將陷入痛苦。”

他記住了這句話,在這些年的職業生涯裡,總是避免和病人產生更多不必要的來往,努力將自己作為一個局外人,幫他們診斷,製定治療方案,幫他們分析病情解決疑問,定時回訪,提供他們需要的幫助,但很少會和他們共情。

但今天,因為馮教授的病,他成了局內人。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患者家屬。

離開醫院前,他去看馮教授,見她坐在床頭和護工說墨魚雞湯怎麼煮好喝,一時有些不敢進去。

倒是馮教授見他來了,就笑著問道:“抽血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喻即安腦海裡閃過NSE和ProGRP兩個數值,心裡又一陣不舒服。

他猶豫了一下,道:“……還沒有。”

此刻他終於切身體會到在是否告訴患者本人實情這件事上,患者家屬的為難和煎熬之處。

他選擇了普通人的做法,而不是像一個醫生,說什麼患者有知道自己病情的權利。

馮教授看出了他的為難,沒有追問,笑道:“你快回去吧,大周末的,有什麼事等周一再說,好好過周末,彆工作,乾些彆的有意思的事。”

“……誒,知道了。”

喻即安應了,又說兩句讓她多休息有事給他和王曉雲打電話的話,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

乾些彆的有意思的事麼……他回去的路上想了一路這句話。

回到家,天已經黑了,喻鳴難得周末沒有出差,正在廚房做飯。

喻即安很小的時候,四五歲左右,父母就離了婚,此後父親一直沒有再婚,醉心於工作,照顧他的重任交給了祖母。

但不那麼忙的時候,父親也是會做飯的,燉湯炒菜,大夏天時在廚房熱得大汗淋漓。

“我回來了。”

他說了句,過去洗手,準備幫忙端菜。

洗手的時候他仰頭看向廚房的牆壁和天花板,可能是抽油煙機不好,油煙已經將牆壁熏黃,牆角的天花板同樣出現了和衛生間一樣的黴跡。

他又想起了梁滿介紹的幾個小區。

吃飯時難得主動說話,提起這件事:“梁小姐說那個小區很適合老人居住,我們明天去看看,合適就定一套。”

老太太和喻鳴都一愣,這話沒頭沒尾的,不是讓他去看婚房麼,怎麼又說是合適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