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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婆子:“……”

魏老頭聞言也是眉關緊鎖。渾濁精明的目光審視般落在虞翠翠身上,止不住心驚,翠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能說會道了?

虞翠翠巋然不動,任由他打量。反正,任誰也想不到她不是原身。

這幅理直氣壯氣定神閒的樣子著實讓魏老頭恍惚,他遞了個眼神給蔡婆子,故作厲聲:“翠翠哪裡說錯了,她喊你娘,喊我爹,那她就是咱閨女,咱自然得替她張目。”

“就算你是我兒,我也不偏你。”

後半句是對魏華明說的。

魏華明隱隱鬆口氣,不怕虞翠翠提要求,就怕她死心眼看不開,爹娘也固執不同意。

這會子明白爹媽的態度,繃緊的那根心弦才算鬆了些,嘴上應得痛快極了:“這些年養孩子開銷不小,我和小雯實在沒攢下多少,我給翠翠拿兩百,行不?”

家裡總共三百多,一下給出去兩百,許雯麗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麵上自然帶出幾分情緒。

虞翠翠敏銳捕捉到她的抗拒,眼珠轉了轉,點頭應道:

“可以,我沒意見。”

魏華明點點頭,又說:“翠翠,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怎麼想,爹和娘還有我始終把你當家人,往後你若是遇到麻煩,你儘管找哥,哥絕對不推辭。”

虞翠翠輕瞥了他一眼。

話說得好聽,事辦得也算利落,能屈能伸很識時務,如此性格在任何地方都能混下去且混得不錯。保不準那天還得用上他,倒是不好太針對。

玲瓏心轉了幾圈,虞翠翠果斷借坡下驢,“我記住了,華明哥。”

便是認了兄妹的意思。

見風轉舵,順勢而為,虞翠翠見慣了,也做慣了,這就是她的生存法則。

幾次轉變對魏家人的態度對她來說,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絲毫不會尷尬麵熱,為數不多的那點良心也的的確確無法代入原身的情感,與她同仇敵愾。

隻是,當眼角餘光掠過明顯不樂意的許雯麗時,虞翠翠還是忍不住給她添點堵。

巧笑道:“嫂子,往後要勞你多照顧了,你不會嫌我麻煩吧?”

許雯麗心頭跳了跳,眼角抽搐,這撲麵而來的茶裡茶氣,真氣人啊。

“怎麼會,一家人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說罷,她抬眼偷覷丈夫,不待她捋清心裡的小彆扭,就聽公公順勢拍板道:“是,一家人是該和和氣氣的。翠翠呀,你就彆搬出去住了,我和你娘離不得你,學明肯定也舍不得你。”

虞翠翠自是不同意。

維持表麵友好關係她沒問題,但像原身那樣留在這個家照顧兩老一小,對不起,她做不到。

“爹,我也放不下你們……”虞翠翠咬唇,神色為難:“隻是,華明哥是家裡最有出息的人,又處處替我考慮,他的好我是記著的。我就擔心繼續住家裡,萬一彆人說閒話,有那心黑的編造謠言傳到部隊裡,影響到華明哥的前途就糟了。”

提及魏華明,不僅老兩口神色一凜,就連許雯麗也跟著緊張起來。

“爸!”

魏老頭看了眼新兒媳,又看向兒子,見他表情凝重,也回過味,重重歎了口氣,不再堅持。

“翠翠,委屈你了。”

虞翠翠忙道:“不委屈,不委屈的。爹,我實話跟您說吧,我想搬出去不全是為了家裡的名聲,也是因為不想人家天天上門可憐我,背地裡卻笑話我,我就想清靜些。”

一席話說得魏老頭更加愧疚。

他沉默片刻,突然開口:“獨身一人生活不易,華明給的那份怕是解決完住處就剩不下多少了。這些年家裡也攢了點,你也帶走。”

“華明他娘,再拿一百出來。”

“當家的——”

魏老頭抬手:“照我說的辦。”

虞翠翠感動地抹了下眼角,一派孺慕。

蔡婆子拗不過男人,嘟嘟囔囔進屋裡拿了錢。

許雯麗見狀,知道事情已成定局,錢肯定賴不掉的,索性大大方方,不需魏華明催就主動拿出裝錢和票的小提包,數了二十張大團結出來。

“喏,翠翠你點一下。”

虞翠翠含笑接過,真就仔仔細細數了一遍。

許雯麗彆開臉,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要將積蓄搶回來。肚子裡更是憋一通火,暗罵虞翠翠八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小家子氣!

虞翠翠才不管她如何腹誹。

等蔡婆子那一份到手,她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謝謝娘。”

這聲“娘”叫得蔡婆子心裡發酸發澀,那份不滿,那份怨,似乎瞬間消融,虞翠翠往日的好重新浮上心頭,“翠啊,娘離了你可怎麼是好啊?!”

許雯麗胃裡酸水快漫出來,可還得忍著作賢惠狀。

“媽你說的什麼話,翠翠搬出去又不是不跟咱們往來了,何況,我和幾個小子也能陪你呀。”

不待其他人開口,接著又道:“翠翠你的東西還沒收拾好吧,要不你先回屋收拾收拾,外頭天冷地滑,收拾好了就讓你華明哥去搬。”

“媽,翠翠沒彆的親戚,華明把她當妹子那就是我妹子,既然是咱家親妹子,哪怕搬出去也不能讓她空著手走,我覺得呢她睡那屋的東西都給她帶走,你們覺得咋樣?”

蔡婆子人老心不老,聽出兒媳婦是不滿意她剛才說的話,神色窘然,訕笑兩聲。

親昵地拉過許雯麗手:“你想得很周到。”

魏老頭不置可否。

耷拉著眼皮,半晌後問虞翠翠:“生產隊廢棄的房子就三戶,葛地主那屋怕是不成,隊裡打算改成學校;魏瘸子隔壁空出來了,鑰匙在魏紅英手裡,要住的話估摸得花錢;還有就是老獵戶留下的房子,雖說也算在咱們三隊,實際上更接近六隊,你咋打算的?”

說是三戶,其實能選擇的也就第二間。

老獵戶的房子為啥空著,還不是因為山頭的野獸時不時出來禍害莊稼,大家想占便宜卻怕死,久而久之,房子就空下來了,這會兒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

“我住山腳那間吧。”

其他人不敢,她沒顧慮,她巴不得離人群遠一點。

魏老頭勸她想清楚,山裡的老虎野豬是不認人的。虞翠翠語氣堅決:“我不怕,比起野豬,我更不想應付外頭那些人。”

“……”

“成,我讓你滿叔過來一趟。翠翠,家裡的鍋盆隻有一套,沒法分你,這兩天你到了飯點就回來吃,等化凍了買到鍋再自己開火。”

虞翠翠低頭想了下,搖頭,還是拒絕了。

“離得遠,出門一趟能把人凍死,我就不回來了。爹你放心,我這麼大個人還能餓死不成?”

魏老頭不再說話。

至於團年飯守歲的事,誰也沒主動提,其實都心知肚明把虞翠翠和魏華明許雯雯放一塊容易滋生矛盾,可人呢,就愛搞粉飾太平那一套,總想著誰都不說裂痕就不存在,十多年的親情還能全乎下去。

天真又好笑。

魏滿平聽到虞翠翠想住老獵戶的房子,腦子裡就一個念頭,活膩歪了。作為龍灣三隊的大隊長,他哪能眼睜睜看著虞翠翠去找死,虎著臉死活不同意。

誰想他犟,虞翠翠更犟。

“滿叔,你不讓我住山裡我跳湖死了算了!”

“翠翠,你又鬨啥啊?”

“沒鬨,離婚這事太丟人,她們指定要笑我的,我現在不想見人。”

一句話所有人都尬住了,就她下巴抬得高高的,桀驁不馴得很。

魏滿平瞬間沒話說了,“成,你想住就住,山裡的東西都在冬眠,暫時也沒啥危險,開春了我叫鐵貴和莽子幫你整屋子,在附近多設幾個套,實在不行,再給你批個宅基地建屋子。”

“謝謝滿叔!”

原身的東西不多,魏家沒有刁難人的意思,能帶的都讓她帶了,除了三百塊現錢,家中糧食也分了一部分。

可謂處事公正。

前夫家處處周到,自己若是擺臭臉忒不好看。

虞翠翠垂首醞釀了三秒,再抬眸時已是雙眸含淚:“爹,娘,讓我再叫你們最後一次吧,往後,往後……”

“我走了,你們一定要保重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話音落下,眼眶裡鬥大的珍珠淚順勢落下。

虞翠翠狼狽擦淚,拎起行李,走得頭也不回,背影莫名悲壯。

魏華明怔愣,心間滋味莫名,麵上隱隱透出愧疚,許雯麗時刻注意著丈夫的表情,見狀亦抿緊了嘴角,理智尚存才沒有當場撒潑拈酸吃醋。

虞翠翠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臨時加戲加重了男主的愧意和女主的敵視。

這會子,她望著眼前破得四處漏風,仿佛要離垮塌不遠的房子,一臉生無可戀。

“靠!”

居然比她在垃圾星的家還要爛??!

第5章

老獵戶的房子占地麵積不大,沒有圍起來的院子,周圍沒有菜地,更沒有堂屋臥室之分。

單單一間通的,約莫二十來平,右角落是黃泥壘的灶台,牆上特地做了弧形泥窗,因長期無人居住,窗戶上的木橫條壞得十分徹底,已經無法阻擋狂風大雪往屋裡湧。

隔老遠的左邊整整一麵都是炕,炕上炕下堆著不少乾柴,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著實算得上家徒四壁了。

虞翠翠被眼前的破敗驚得目瞪口呆,手裡行李“duang”一下掉地上,灰塵四散。

嗆得她眼淚花子都要咳出來了。

怎麼辦?

動手收拾唄,走都走了總不能%e8%88%94著臉回魏家。

虞翠翠長舒一口鬱氣,開始打掃衛生。

這其間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最開始搬柴火時,翠翠還翻出來一條大約兩米左右的蛇,這條老老實實冬眠的蛇很不幸,最終成了翠翠的盤中餐。

再說回來,翠翠將炕上鋪好打滿補丁的床單。

破洞的牆和窗用乾樹枝和乾草擋住,勉強能起到阻擋寒風入侵的作用;糧食則搬到灶台附近,順便把炕燒熱乎。沒有刀具,損壞的門閂換不了,那就在門後撐一根棍子固定,左右這屋裡什麼都沒有,柴火卻很多。

能乾的都乾完,虞翠翠錘著酸痛的腰和胳膊坐回炕上,琢磨著需要置辦的家當。

原身會做飯,記憶中周圍人都說她手藝不錯,自己依葫蘆畫瓢應該沒問題,那得先買鍋。

買了鍋自然得買配套的廚房用品和調料。家裡隻有一床被子,必須想法子再弄一床,至於旁的,能省則省,等冬天過去再作打算。

這一晚,虞翠翠是蜷縮著度過的。

溫暖的炕床到後半夜降溫了,沒有火炕不斷傳遞溫度,一床被子完全擋不住外麵的冰冷刺骨。

次日一早,她便出現了頭昏咳嗽的症狀,明顯受了寒。身體不舒服便罷了,還有人存心來添堵,虞翠翠心情更差了。

來的人裡一個是穿越當天抱著她哭得稀裡嘩啦的魏春生,另一個則是董三錢的表姨劉利。

魏春生抱著個陶罐,還拎著嶄新嶄新的炭烘籠,胳膊彎裡還挎著個大包裹,進屋放下東西就沒閒著了。

先是把灶給燒上用陶罐煮紅薯粥,而後將包裹拆開,拿出一件襖子。

嘴裡念叨個沒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