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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頭道,“太後娘娘說,臣妾既然進了宮,就該將宮務管起來。隻是臣妾從未學過這些,這幾日都在看舊時的賬冊和記檔,不敢稍有懈怠。”

皇帝一聽,臉色更沉了,甚至沒忍住冷笑了一聲。

當初他不止一次地提過,說太後既然要忙政事,不如將宮務分出來,交給鶯嬪掌管,如此也可輕鬆一些,結果都被駁回。如今皇後一進宮,太後倒肯放權了。

說起來……這個皇後也是她欽點的,一眼看去,那種端莊持重的樣子,簡直跟太後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叫皇帝一見就覺得不喜。

想來太後應該是很喜歡的了。

他本來就是按捺著性子過來敷衍一下,並不想跟皇後多相處,所以才催促她安置。早些弄完了,他在找個由頭回太極宮去,也不打眼,省得鶯兒聽了風聲,又跟他鬨起來。

如今聽皇後說起這些,心頭越加煩躁。

他不是沒有彆的女人,不願意在皇後這裡過夜,一方麵是不喜歡她的外貌和性情,另一方麵,也是覺得娶她已經是對太後的妥協,若再親近她,倒像是再通過她討好太後似的。

那會讓皇帝覺得很屈辱。

他是皇帝,應該是天下人爭相討好的對象,如今倒要像個玩意似的,去取悅一個女人?

此刻,麵對巫洛陽回避的態度,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他正要說話,外間忽然傳來太監總管小心翼翼的聲音,“陛下……”

巫洛陽不由得抬起頭來。

此情此景,與花燭之夜何其相似?那夜,也是太監總管出現,說是鶯嬪發動,便叫走了皇帝。

巫洛陽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亮色,心底卻期盼著,最好又是鶯嬪那邊出了什麼事,離不得皇帝,把人叫走了事。

不知是不是有神佛聽到了她的心願,叫她心想事成。太監總管說的,果然是鶯嬪的消息,說是她覺得屋子裡氣悶得很,就開了窗戶,誰知就著了涼,此刻已經發起燒來了。

巫洛陽在一旁聽著,都覺得這鶯嬪實在是個狠人。

對自己都下得去這樣的狠手,也難怪能將皇帝拿捏得死死的了。

她偷眼看去,便見皇帝已是坐立不安的樣子,心裡想必十分為難。他到巫洛陽這裡來,是帶著任務的,現在走了,就是半途而廢。但鶯嬪那裡,又實在是放心不下,急著要去瞧瞧。

糾結半晌,終究咬著牙道,“著涼了便請太醫。”

太監總管微微一驚,連忙道,“已經請過了。隻是鶯主子身上很不好,一直在叫陛下,儲秀宮的人慌作一團,都沒個主意,求陛下過去瞧瞧。”

巫洛陽見皇帝竟是要狠下心留在兩儀宮的意思,也有些慌了,聽到這裡,連忙道,“既然病得這樣重,陛下快去瞧瞧吧。其實於情於理,臣妾也該去瞧瞧的,隻是從進宮之後,尚未見過鶯嬪,倒不好貿然前去。不過如今她病了,又似乎不必太過拘泥於規矩……”

她說到最後,那意思仿佛皇帝不去,她也要去了。

皇帝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鶯嬪必是知道他來了兩儀宮,才會“病了”,若是讓巫洛陽過去看她,還不知要怎樣鬨呢。

眼看大家都沒了那方麵的心思,皇帝便也順水推舟地站起來,“那朕便去瞧瞧吧。皇後不是還有事情要忙麼?就不必勞動了。等鶯嬪好了,再讓她來見你。”

巫洛陽暗暗舒了一口氣,“是。”

……

巫洛陽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就去了福壽宮——要不是夜晚宮門落鎖,她是恨不得昨晚就去的。

到的時候,太後甚至還沒起身。守門的小太監瞧見她,吃了一驚。

不過她來的次數多了,也不像其他人那樣需要通稟,便直接被迎了進去,在待客用的小花廳裡等候。又有人上了茶水點心,還對她說,“娘娘且稍待,消息已經說給太後跟前的姑姑們知道了。待太後娘娘一醒,就替您通報。”

巫洛陽到了這裡,心下稍安,也不那麼著急了,聞言點頭應下,取了點心慢慢地吃。

結果一塊點心還沒吃完,就有人來說,太後召見。

巫洛陽慌忙咽下糕點,又用茶水漱了口,檢視過身上沒有儀容不整之處,才跟著宮人往後麵走。

越走,她越覺得這道路十分熟悉,之後果然一路走到了太後的寢殿。

進門時,巫洛陽的心微微一跳,莫名地緊張起來,又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期待。

一步跨入內室,先聞到的是熟悉的熏香味。這種微微發苦的味道,以前巫洛陽很不喜歡,如今竟漸漸習慣,甚至能品出幾分好來了。巫洛陽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往裡走。

寢殿裡靜悄悄的,伺候的宮人女官們竟都不在。

巫洛陽繞過屏風,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明煥。她的頭發散著,身上隻著了中衣,瞧著全然沒有了平時的威勢,如此,反倒將她十分的容貌完全凸顯了出來。

聽見腳步聲,那雙狹長的鳳眸抬眼瞥來,巫洛陽呼吸微微一滯,身體都跟著熱了起來。

“來得這樣早,可是出了什麼事?”明煥問。

巫洛陽聞言,延遲了一整夜的委屈才儘數湧了上來,她幾步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了,才拉著巫洛陽的手叫了一聲“母後”。

“瞧你委屈的。”明煥摸了一下她的臉,“哀家聽說,昨夜皇帝去了兩儀宮,又被叫走,可是他給你委屈受了?”

聽到她這樣問,巫洛陽心頭忽然一頓,而後才搖頭道,“不是這個。”

“那是怎麼回事?說吧,母後給你做主。”

巫洛陽的情緒已經平複了一些,便將昨晚的事細細道來。她沒有加入自己的判斷和猜測,隻說了皇帝的言行。

但太後的想法顯然與她一樣,“昨日幾位相公到福壽宮求見,想來陛下是知曉了緣由,坐不住了。想必是要尋機鼓動群臣,上書讓哀家還政。”

巫洛陽有些擔憂地看著她。

太後笑了一聲,“無妨,不是什麼大事,哀家心裡有數。”

巫洛陽鼓起勇氣說,“母後能不還政嗎?”

明煥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她沒有問巫洛陽為什麼要這麼說,隻是道,“皇後不希望哀家還政?”

“我……”巫洛陽麵上發紅,但還是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我是太後的人,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明煥眸色微微一深,抓著巫洛陽的手跟著用力。

“好孩子。”她說,“你上來,咱們躺著說話。”

巫洛陽乖乖脫了外衣,在她身側躺下,又用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一向說話算話的太後食言了,並沒有跟她躺在一起說話,而是如巫洛陽所期待的那樣,再次細致入微地教導了她,讓她沉醉在寧靜的港灣之中,任由外界風暴肆虐。

巫洛陽這段時間老是往福壽宮跑,至少有一半是懷著這樣的心思。可是太後對她雖然親切照顧,卻始終沒有這方麵的意思,讓她頗為失落。今日她隻是想將皇帝的打算告知太後,並沒有彆的意思,反倒如願以償了。

等到結束時,巫洛陽饜足地躺在明煥懷中,昨夜消失的困倦忽然又冒了出來。

昏昏欲睡之中,她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

但太後還記得。

她攬著巫洛陽的肩,溫聲道,“皇帝那邊,你隻順著他的意思便是,哀家自有計較。”

巫洛陽聽到她的話,困意一下子又散了,睜開眼睛問,“不要緊麼?”

“不要緊。”明煥說,“不叫他撞了南牆,他還以為自己經天緯地,隻是被哀家這個惡人壓著,不得施展呢。碰了壁,自然就曉得厲害了。”

巫洛陽仰起臉看著她,愛極了她這種一切儘在掌控的從容。

忽然,她腦海裡靈光一閃,冒出來一個念頭。

原本巫洛陽是不至於這麼大膽的,但她之前言語之間提到自己知道昨晚皇帝想去兩儀宮過夜的事,讓巫洛陽很不高興,好像皇帝碰不碰她,太後都不在意似的。

讓她忍不住想試探一下對方的底線。

於是她朝明煥身上貼近了一些,摟著她的胳膊蹭了蹭,拉長了聲調叫她。^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又怎麼了?”明煥問,聲音裡含著笑意,更加輕柔了。

巫洛陽心想,果然如此。那天太後說她“撒嬌”,雖然巫洛陽至今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但她事後細想,覺得太後當時的態度頗值得玩味。現在嘗試一番,果然撒嬌對她是很有用的。

知道自己被縱容著,自然會忍不住更放肆一點。

她湊到明煥耳邊,小聲道,“母後,您疼我吧。我……我不想跟皇帝同房,更不願把我的清白身子給他。”

明煥攬著她的手一緊,輕聲問,“想給我?”

第一次,她沒有在巫洛陽麵前自稱“哀家”。

巫洛陽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把人抱得更緊,在她頸邊點頭,“嗯……”

“好,母後疼你。”明煥歎息一聲,用力抱緊了她。

巫洛陽輕輕顫唞了起來,閉著眼睛說,“還望……母後憐惜。”

這句話,是出嫁之前母親教給她的,讓她在新婚之夜說給她的夫君聽。

今日,她終於說出來了。

……

等巫洛陽再醒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正午。床上的帳幔全都放了下來,使得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光線十分昏暗,不辨時間。她是掀開帳子,看到房間裡的銅壺滴漏,才知曉時間。

居然一覺睡到了這時候,還不是在兩儀宮,巫洛陽羞得臉都紅了。

特彆是在聽到外間傳來的聲響,意識到太後可能就在那裡批折子,身邊還有許多女官往來之後,這種羞恥感便更加明顯。

她們知道……她睡在太後的床上嗎?

巫洛陽有些不敢見人,又在房間裡捱了好一會兒,直到腹中饑餓,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很好,所有人都在各司其職,沒有一個注意到她。

這讓巫洛陽坦然了一些,準備繞過這些忙碌中的人,到外麵去找點吃的。

誰知一步邁出,就被太後叫住了。

“醒了?”她抬頭看了巫洛陽一眼,又繼續去看手中的奏折,頭也不抬地說,“餓了吧?小廚房裡溫著粥,叫人送來。”

“我到外麵去吃吧。”巫洛陽連忙說。

明煥放下執筆的手,敲了敲自己旁邊的位置,“坐這裡來。”

巫洛陽老老實實地走過去。整個過程中,房間裡的其他人仿佛聾了一樣,依然在忙自己手裡的事。等她坐下來,外麵就有人送上了溫熱的粥和搭配的小菜。

粥熬得太久,米粒已經全部化掉了,又香又醇,裡麵應該是加了海鮮,入口十分鮮甜。巫洛陽早膳就沒吃,這時已經餓得很了,將一缽粥全部喝完,才意猶未儘地放下碗。

太後明明沒有看她,這時卻適時地開口,“先吃這些吧。再過一會兒,就該用晚膳了,免得到時候又吃不下。”

“好。”巫洛陽點頭應了,就坐在一旁看明煥批奏折。

為了避嫌,奏折她是不會去看的,自然隻能看批奏折的人。看著看著,巫洛陽忽然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