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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旁邊的咖啡杯。

她又連忙扯了紙巾去擦,看起來有點手忙腳亂的樣子。

一雙手伸過來,幫她一起處理了這片狼藉。

然後,巫洛陽順勢在她身邊的位置上落座。這一舉動,讓寧焱又坐立難安了起來。她看著巫洛陽,幾度欲言又止,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心裡的疑問實在是太多了,巫洛陽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為什麼找過來?又到底……猜到了多少?

可是她張開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就像是一場她以為會很漫長的博弈,結果才剛剛開始,巫洛陽就直接掀翻了棋盤,準備跟她肉搏。寧焱知道自己一定會輸,所以完全提不起任何鬥誌。

她隻能低著頭,等待巫洛陽的宣判。

但巫洛陽卻什麼都沒說,隻是問,“你的事情處理完了嗎?今天會回家嗎?”

寧焱遲疑了一瞬,然後點了頭。

既然巫洛陽已經找到了她,再躲起來就沒有意義了。至於其他的……這裡顯然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雖然拖延的時間越長,她所受到的折磨就越多,但這本來就是她應該受的。

“那好,等我下班回家見?”巫洛陽又說。

寧焱再次點頭。

巫洛陽站起身,“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寧焱也跟著站起來,結果巫洛陽卻沒有往外走,而是忽然轉過頭來,盯著她問,“這次應該不會有什麼突發意外需要去處理了吧?”

在這一瞬間,寧焱陡然意識到,不安的並不僅僅隻是自己。

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乾澀地應道,“不會。這次就算天塌下來了,我也會在家裡等你。”

水來我在水裡等你,火來我在火裡等你。

這種煎熬,有一次就夠了。

……

這大概是巫洛陽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天。

最難的是,她還不能像平時那樣安靜地工作或者走神。不斷地有人來跟她打招呼,寒暄說話,她也必須要提起精神去應付這些人。除此之外,研發部總監也把她叫過去,商量了一下組建臨時小組的事。

臨時小組有三個副組長,可以想象,巫洛陽必然是其中資曆最淺、最沒有話語權的一個,但是現在另外兩個人選都還沒有決定,能商量事情的隻有她。

而臨時小組的第一項工作,就是確定要抽調哪些人加入。

這其實是個往裡頭塞自己人的好時機,不過巫洛陽在公司是一頭孤狼,並沒有所謂的“自己人”,所以反而有些犯難。

畢竟她對公司裡其他的員工也完全不了解。

好在這個名單也不是今天就要確定,還有考慮的時間。巫洛陽打算回去就把公司官網的人員信息全都篩一遍,選幾個人交差。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她立刻飛奔離開,倒是讓很多想過來打招呼的同事十分失落。

車子在路上的時候,巫洛陽歸心似箭,但當車開進淩雲大院,遠遠地能看到山頂並排的兩棟彆墅時,她反而又生出了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受,幾度想開口讓司機停一下,但想到寧焱還在家裡等自己,又說不出口。

終於,車子停了下來。

巫洛陽下了車,正準備往一號院那邊走,就看到寧焱從家裡走出來了。

她微微一愣,繼而意識到了什麼。

寧焱說,“我在家裡等你。”但是對她來說,“家”指的不是隔壁那棟冷冰冰的建築,而是有巫洛陽存在的地方,所以她選擇了在這裡等。

巫洛陽一下子就心軟了。

她幾步上前,握住寧焱的手,拉著人上樓。

出於一種很隱秘的心思,她沒有留在小客廳裡,而是直接進了主臥室,選擇在陽台上跟寧焱談話。

沒有桌子,兩人席地而坐。

隻是坐下來之後,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誰都沒有先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寧焱先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我猜的。”巫洛陽說,“自戀一點想,在那個時候,對你來說比我還重要的事,應該不多。在會議上聽到巫長安引咎辭職,不再擔任公司總經理,我就想,如果是我,一定會來看一眼的。”

“是。”寧焱輕聲應道,“她終於落魄了,我當然要去看個熱鬨。”

“所以,清河灣項目裡麵,有你的手筆是嗎?”巫洛陽又問。

寧焱“嗯”了一聲。

“真好。”巫洛陽的語氣聽不出高興與否,“臥薪嘗膽十餘年,終於報仇雪恨了。”

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將翻湧而上的情緒壓下去,“寧焱,那天我跟你說,我要奪走巫長安的金錢和權勢,讓你自由的時候,你會不會覺得……很好笑?”

寧焱並不僅僅隻是被豢養在華麗籠子裡的鳥兒,自然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當然不是!”寧焱有些急了,“對我來說,是突然接到了來自陌生人的,一顆沉甸甸的真心。”

沉重到她覺得自己捧不住。

巫洛陽終於轉頭看向她,“所以,這三個月,包括那天晚上,是你給我的謝禮嗎?”

“對不起。”寧焱深吸了一口氣,“我本來已經放棄了那個計劃,但是那天晚上,我們都喝多了——因為你說過會原諒我,我才放縱了自己。”

寧焱本來是計劃在旅途之中完成這件事的,但是巫洛陽的純情讓她改變了主意,儘管有些遺憾,但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結果巫洛陽喝醉了,好像突然開竅了,自己來撩她,她當然不會拒絕。

何況她當時也喝醉了。

麵對寧焱這種“你不能怪我”的態度,巫洛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我說過會原諒你……”

難怪,當寧焱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巫洛陽就直覺地認為,對方這番話還藏著更深的含義,甚至像是一種道彆,隻是那個時候,她不願相信、不去深想。

她又好氣又好笑,“原來你說的居然是這個!”

“那你以為是什麼?”寧焱問。

巫洛陽說,“我以為你隻是希望我原諒你的隱瞞。本來,我就不覺得你真的是一隻毫無反抗能力的金絲雀,十幾年來什麼都沒有做,我猜你應該有自己的計劃——當然,沒猜到會是這麼大的手筆,是我小看你了。”

寧焱的心思,她雖然不敢說全都知道,但至少能猜到幾分。所以,即使寧焱在兩人親熱之後的第二天留落跑,巫洛陽也沒有特彆生氣。

真的沒有生氣,隻是琢磨著要怎麼把人抓回來而已。

其實摸準了脈,寧焱的行蹤也實在太好猜。巫洛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一樣可以找到人。

寧焱眼神微微一閃,低下頭去,“那天晚上……是我的私心作祟,我明知道你喜歡我,還故意那樣做,又無法麵對自己,所以才期盼你的原諒。至於我的隱瞞——我不敢奢望你在得知一切後,還會原諒我。”

“為什麼不會?”巫洛陽敏銳地問,“難道還有彆的事?”

寧焱在第二天匆匆離開,這件事確實很古怪,巫洛陽自然也想過原因,現在看來,好像都不對。

既然被巫洛陽找到了,寧焱本來就打算攤牌,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有必要繼續繞圈子,她閉了閉眼睛,“很多,比你想象的更多。”

巫洛陽臉上的表情也嚴肅了一些,“那就一件一件的說吧,我不著急。”

寧焱抿了抿唇,慢慢道,“你知道,我手裡本來沒有任何籌碼,想要對付巫長安乃至巫氏,就隻能去找那些跟我處境相似,有共同目的的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巫洛陽隻是不願意在寧焱的事情上多想,現在答案已經明明白白擺在了麵前,她不至於還會繼續糊塗。

“你認識我媽。”她篤定地說。

寧焱點頭,“是我勸說她送你回巫家,攪渾這一潭死水。”

這的確是巫洛陽沒有想到的,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讓我去巫家搶東西,本來就是她的心願,即使沒有你的勸說,她臨終之前最後的心願,估計也是這個。”

“為了讓你順利回到巫家,我想方設法影響了巫友田的想法,讓他將你當成一條能夠讓沙丁魚活動起來的鯰魚。”寧焱又說。

巫洛陽更加意外。她知道巫友田對自己沒有太多的親情,隻是想把她豎成一個靶子,給巫長安和其他孩子帶去緊張感,但她沒想到,這裡麵居然也有寧焱的事。

“巫長安輸得不冤。”巫洛陽忍不住感慨。

寧焱:“……你隻想說這個嗎?”

她曾經這樣隨意地左右過巫洛陽的人生,在對方渾然不覺的時候。寧焱認為,任何人知道這樣的事,都應該很難接受。

尤其是,她們曾經那樣親密過。

如果早知道後來她和巫洛陽的關係會變成這樣,寧焱一定不會這樣做。可惜,當她認識巫洛陽時,一切就已經成為定局。

巫洛陽聞言,將思緒拉回來,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客觀地評估著自己心裡的想法,“要說一點都不介意,似乎也不是。但要說很生氣,很失望,好像也沒有。”

她看著寧焱,“隻能說,我今天才真正地認識了你,寧焱。”

寧焱垂下眼,問,“不會覺得我心機深沉嗎?”

“你也說了,手裡沒有任何籌碼。你的心機和智慧,就是你唯一擁有的。沒有這樣的心機,哪有今天?”巫洛陽說到這裡,摸了摸下下巴,若有所思地說,“不過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在認識我之後,你從來沒把這種心機用到我身上。”

甚至僅僅隻是因為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就心慌意亂地躲起來。

“不。”寧焱搖頭否認,“不是我不想用,很多次,我想著要怎麼引導你,利用你,可是總會在對上你的視線時敗退。巫洛陽,你讓我自慚形穢,在你的眼睛裡,我看見了自己的卑劣。”

然後發現,原來像她這樣的人,竟然也想在某個人的心裡是高尚的。

所以不自覺地掩飾自己。

巫洛陽被她說得臉都紅了,這種時候寧焱都還在誇她,這誰不迷糊啊?

“那……”她握住寧焱放在身側的手,“我們就算是和好了?”

寧焱看著她,眼底還帶著幾分恍惚,似乎不敢相信這件事竟然這樣簡單就被揭過去了,沒有暴風驟雨、沒有懷疑質問,如此輕描淡寫。

可是她看著巫洛陽的眼睛,就知道對方是真的不在意。

“嗯。”她也反手握緊巫洛陽,用力度來表示自己的決心。

寧焱一直相信,每個人都是一座孤島,即使再親密的人,彼此之間也難免會有一些隔閡。所以,對於人際關係,她一直是很悲觀的,遇到巫長安之後尤其如此。

但是現在,她開始相信,隻要同時懷抱善意,即使兩座孤島永遠不能接近,也可以在中間架起橋梁。

不過,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搭建起橋梁的。

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小測試,當一個團體之中,第一個人給出的是信任和善意,後麵的人給出信任和善意的概率就會變高,整個團體的氛圍也會是正麵的,即使中間有人背叛和懷疑,也不會影響整體。但當第一個人給出背叛與懷疑,那麼整個團隊就將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