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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大的不同。

可是這個從南朝來的上國公主,竟然一門心思地想著要改變草原的現狀,改善狼罕部的生活,讓大家過得更好。

這就是南朝人的思維嗎?

在草原上,一個雄心勃勃的大王,往往會選擇訓練軍隊,入侵其他部族,搶掠財物子女和牛羊,用來充實自己的部落。可以說,每一個大部落,都是在這樣的劫掠之中發展起來的。

自然,如果遇到了災難,或者有能力的大王死了,他們也可能會成為彆人眼裡的肥羊,被掠奪、被搶劫。

但這就是草原上的生活方式,沒有人覺得有什麼問題。

元寶燦自己也是這樣,當巫洛陽問她接下來要做什麼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打仗。

隻要打仗,就會有源源不斷的物資,就會有更大的地盤,更多的女人和牛羊,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是巫洛陽的想法卻是截然不同的。

雖然此刻,她的所作所為看起來還是如此不合時宜,也無法被草原的子民所接納,但是元寶燦卻很期待看到她成功的那一天。到那個時候,她又會為草原帶來什麼樣的變化呢?

所以,當巫洛陽說自己需要一片土地,一批人手來做試驗的時候,元寶燦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道,“不如讓我來吧。”

“你?”巫洛陽有些吃驚地看著她。

“怎麼,不相信我嗎?還是你覺得我做不到?”

“不……”巫洛陽搖頭,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常常會像現在這樣,忍不住相信元寶燦是真的對她情根深種,所以才願意為她披荊斬棘。

不是情熱愛濃時脫口而出的承諾,而是在每一次她需要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好像她會永遠站在巫洛陽身後,做她最堅定的支持者。

可是,這仿佛毫無來由的支持,巫洛陽可以相信嗎?

她暫時還沒有找到那個答案。

第289章 和親公主(4) ◇

◎元寶燦的所有表現,的確都隻是在取悅她。◎

巫洛陽很早就意識到,元寶燦絕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這麼簡單。

事實也確實如此。

無論是最初時她交給自己的那些信件,還是她手底下那支精銳之師,抑或此刻,在答應巫洛陽之後立刻就展開的墾荒行動,全都說明了她私底下對整個狼罕部的掌控,或許不在原本的狼罕王之下。

所以巫洛陽才越發不明白,這樣一個既有勃勃野心,又能為自己的野心蟄伏的人,為什麼在最有機會上位的時候,卻拱手將這個機會讓給了她?

如此輕而易舉,好像那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

而且,巫洛陽還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元寶燦並沒有在自己麵前掩飾自己的意思。

不鋪墊,也不解釋,就這樣理所當然地將自己所掌控的力量展露出來。

但不管怎麼說,如果不是元寶燦,她在草原上的所有行動都不會像現在這樣順利。所以巫洛陽很承這個人情,也願意在元寶燦真正的目的浮出水麵之前,相信她是真的在全心全意地輔佐自己。

冬草場的王帳,是四季草場之中規模最大的,也是風格最靠近中原建築的。

跟隨巫洛陽前來草原的那些人,到了這裡之後,都感覺自在了很多。自從元寶燦的人開始在城外開墾荒地之後,這些漢人最喜歡的,就是在忙完了自己手裡的事情之後,跑過去圍觀,有些甚至還會主動下地幫忙。

事實上,就連巫洛陽自己,閒暇時也很喜歡到那邊去走走,看到被翻耕出的土地每天都在增加,心底便有一種十分歡喜安寧的感覺。

到後來,就連狼罕部的族人,也喜歡到這裡來逛一逛了。

不過,他們多半對這件事抱持著不太信任的態度。

對於草原人而言,糧食往往都是用肉乾、皮毛和一些草原上才有的特產,去邊市交換來的。至於自己耕種,他們從未想過,也不認為能夠成功。

但巫洛陽不這樣認為。天下的田地,也不是一開始就是田地的,是一代代的中原人不斷墾荒耕種,才變成了良田。

不說彆的,就是荊湖之地,如今號稱“荊湖熟,天下足”,每一年出產的糧食足夠養活天下半數的人口。但是在幾百年前,同樣也還是蠻夷之地,處處荒蕪。

中原王朝的邊軍,曆來也有在邊疆屯墾的習慣,一樣能種出糧食。

對於普通人來說,墾荒最大的難度,在於前期的投入。因為在開荒期,是沒有任何收入的,至少要耕作三五年、成了熟地之後,才能靠這些土地養活自己和家人。

中原王朝為了鼓勵百姓開墾土地,往往會免收五年十年的稅,即使如此,能夠組織得起人手去開墾荒地的,多半也是家有恒產的大地主。

在草原上,也是同樣的道理。

牧民們光是伺候家裡的牲畜,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哪裡有時間和精力去開墾田地?何況這田地也不是開完了就算,還要一年四季精心侍弄,而牧民卻隻能逐水草而居,無法在一個地方停留太長時間。

所以他們不會冒巨大的風險,去改變自己的生存方式。

但是草原上的大貴族,手裡有人有糧有物資,實際上是完全有能力去做這件事的。

就像他們以前都是住在氈包裡,現在卻會在四季草場附近修築城池,改善居住條件。在這種情況下,雖然大部隊依舊要四季輪替,去新的草場,但是每個城池裡,依然會留下一些人看管和維護房屋。

既然如此,再多留一些人,開墾和耕種田地,也是完全可行的。

特彆是,巫洛陽在來到草原之後,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狼罕部的奴隸、尤其是漢人奴隸的數量,實在為數不少。

狼罕部和烏蘭部這樣的鄰居經常爆發衝突,彼此直接血債累累。與中原王朝,又何嘗不是?但凡草原上的日子過不下去,他們總會在秋收之後南下劫掠,搶奪糧食、金銀鐵器和人口。

這些漢人奴隸在狼罕部的地位十分低下,他們甚至沒有自己的住處,隻能跟牲畜住在一起,吃得很少,卻要完成大量的工作。

現在,這些奴隸被送來開墾土地,巫洛陽就可以每天補貼他們一頓飯,至少讓他們吃飽。

等這些土地開墾出來,他們也可以留在這裡耕種,生活條件多少能改善一些。

雖然她現在是狼罕部的王太後,但巫洛陽仍是個漢人,也願意將這些人視為自己的子民。

當然更現實的是,作為一個在草原上掌權的漢人,她需要一些自己人。漢人天然就會站在她這邊,巫洛陽自然不吝於提升他們在草原上的地位。比起成為如同消耗品一般的奴隸,他們應該發揮更大的作用。

不過,那些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現在,連巫洛陽自己都還在摸著石頭過河,能為他們做的也隻有這些。

做得太多,也可能會引起狼罕部貴族們的警惕。

不論如何,在各方的努力之下,墾荒的進度非常順利。在第一場大雪降下之前,開墾的土地麵積已經達到了巫洛陽提出的要求,並且還在地裡播下了冬小麥。

因此下雪之後,巫洛陽就讓他們停工了。

草原上的冬天要比中原冷太多,燃料卻不如中原那樣豐富,為了保暖,普通的牧民也會將牲畜牽到屋子裡,跟人擠在一起過冬。

沒有柴炭,他們也會在平時搜集牛糞,燃燒取暖。

當然,巫洛陽是沒有這樣的擔憂的,王帳裡完全可以燒得起沒有什麼煙氣的炭。即使如此,巫洛陽也還是覺得冷意無處不在,於是越發不願意離開自己的住處。她甚至不得不跟元寶燦一樣,開始飲用烈酒。:-)思:-)兔:-)網:-)

好在冬季的草原上,也沒有太多的事需要處理。

事實上,整個草原似乎都沉寂了下來,天地一片安靜,甚至可以聽得到雪花落下的聲音。拋開那些紛擾的現實,這或許也算得上是一種難得的體驗。

對於巫洛陽整天待在房間裡的這種貓冬行為,最高興的人,無疑就是元寶燦了。

之前巫洛陽總有各種事情要忙,她也隻能在晚上無人時夜探香閨。但現在大家終日無事,她索性直接賴在巫洛陽這裡不走了,整天拉著巫洛陽飲酒作樂,胡天胡地。

如此一來,她和巫洛陽之間的關係,自然瞞不過巫洛陽身邊親近的人了。

這天,趁著元寶燦不在,女官便在巫洛陽麵前提起了這件事,十分不讚同巫洛陽這樣冒險。她認為,這個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有什麼麻煩?”巫洛陽裹著又厚又軟的貂絨被,連聲音都懶懶的。

——這貂絨被是元寶燦送給她的禮物,用自己曆年所積的貂皮製成,十分奢侈。事實上,入冬之後,元寶燦見她怕冷,幾乎將自己所存的所有皮毛都送了過來,其中甚至還有一張狼皮,一張虎皮!

不過巫洛陽也隻是稀罕了一下,就收起來了。因為這兩張皮毛雖然看著威風,但即便處理過了,也還是不夠柔軟。

嗯,對巫洛陽來說不夠柔軟。

她往上麵一躺,就覺得上麵的毛像是刺一樣地紮在身上,將她的皮膚紮得通紅。

皮糙肉厚的元寶燦就沒什麼感覺,隻是對巫洛陽的“嬌氣”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並且開始琢磨,以後打獵時得放掉那些個頭大的,選一些皮毛柔軟舒適的小動物了。

有些人嘴上嫌棄,實際上卻對巫洛陽那一身綢緞般光滑細致的皮膚愛不釋手,沒事就往人家身上貼。

女官見巫洛陽不放在心上,不由著急起來,“殿下不可不上心,您雖然身份尊貴,對狼罕部而言,終究還是漢人,心裡豈會不提防?若是叫人知道了,借此生事,又當如何?”

“能生什麼事?”巫洛陽還是一樣漫不經心的語氣,“他們草原人父死子繼、兄終弟及,繼母嫁給繼子,嫂嫂嫁給弟弟,都是常有的事,我這也是守他們的規矩。”

女官瞠目結舌,一時不知如何反駁。

雖然巫洛陽在草原上已經做了不少出格的事,但直到這時,她身邊這位女官才終於意識到,她的殿下,已經不再是中原皇宮之中那個朝不保夕,因而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公主了。

權力和自由將她滋養得容光煥發,已經不再需要掩飾自己的野心和離經叛道。

……

等女官一走,巫洛陽身後的窗戶就被推開了。元寶燦撐著窗台跳進來,鞋子一踢,挨著巫洛陽坐下,目光發亮地看著她。

也不知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聽了多少。

巫洛陽不理她,繼續低頭看書。

元寶燦卻不肯放過她,將她手裡的書拿走,放在一邊,再將巫洛陽的臉轉過來,強迫她看向自己。

“王嫂方才所說的話,我都已經聽見了。”她笑著說,“兄終妹及,此言甚合吾意。既然王嫂也是這麼想的,那咱們什麼時候成親?”

“不要胡鬨。”巫洛陽將自己的下巴掙出來,隨意地回道,“當初你若是繼位,做了新的狼罕王,此事倒是順理成章。既然那時退了一步,如今我是王太後,你是先王之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