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1 / 1)

流俗雨 懷南小山 4408 字 6個月前

一個荷包蛋加燕麥咖啡。她撿起兩顆被砍半的小草莓往嘴裡塞。

梁淨詞給她畫的眉毛,迎燈很滿意,吃著飯也要拿小鏡子出來照不停,挑一挑,賞一賞。

另類的妝容,很是新鮮。

“你有沒有覺得我變漂亮了?”

梁淨詞看她:“和什麼時候比?”

“剛上大學的時候。”

他打量著迎燈。

“再早幾年,你家裡還沒有出事,薑老師過生日,我回過一次江都。那天你穿著校服,紮一個馬尾,給我帶路,還記不記得?”

當然,薑迎燈點著頭:“記得。”

“從那時起,就很漂亮了。”

人人都說她女大十八變。

可是梁淨詞沒有這樣覺得,他說她沒變。

她一直都是那一隻光明、純淨,象征著理想的小玉兔。

有些人善於隱藏,用溫柔的假象粉飾不堪,隻能叫人抽絲剝繭地看清本質。就像他爸爸。

而另一類人如迎燈,截然相反,是讓人一眼看到底的,在他的眼裡心裡,無關外貌與個性,迎燈的底色是不會變的。

她太乾淨了。

看外麵變天,心裡估摸著下完這場雨,大概率就要降溫了。梁淨詞又查了查這兩天工作行程,問她:“今天下班要我去接嗎?”

薑迎燈搖頭:“公司上市,我們老板給通勤補貼了。”

“現在是個小領導?”

她笑起來,光榮點頭:“是的!”

梁淨詞也笑了:“要接就說,由你差遣。”

薑迎燈說:“你有沒有想過,這樣慣著我,我怎麼在外麵混?好歹是個執行總監,一點威嚴都沒有了。”

手裡的雜誌被放下,梁淨詞靜靜地看著迎燈,她問要不要吃,他搖頭,過會兒,語重心長開口:“我無權剝奪你獨當一麵的能力,但在我的麵前,你可以選擇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妹妹。愛人的用處之一,讓你在奔波的時候感受到支柱的力量,有退路,有溫度,有三餐,還有家。”

薑迎燈咬著吐司聽這一席話,覺得牙齒都變軟,連麵包都撕扯不動。

他又道:“我是不是說過。”

“什麼?”

“我們迎燈,不比彆人差。”

許久,她點了點頭:“我都記得。”

梁淨詞又說:“結婚的事,既然你拿不定主意,我想了想,還是在兩邊各準備一套婚房。”

薑迎燈訝異地抬頭看他。

“彆總住在嬸嬸那裡了。關係再親,也是寄人籬下。以後三天兩頭有些事,要回去走親訪友,就回我們自己家。”

見她默不開口,梁淨詞聲音柔和了一些,繼續提道:“等爸爸回來,也好讓他有個歸宿。”

而後看著她,用征求意見的眼神,問怎麼樣。

她喝著咖啡,感到一股溫溫的水流正在注入身體,衝過乾涸多年的河床,薑迎燈心底潮潮的。

聽他說這些話,她才真切地感受到,這一次是真的,可以擁有和他的以後了。

“你借錢給我。”

梁淨詞征詢的眼神滯了滯,變成好奇。

薑迎燈斬釘截鐵說:“我要自己買!”

他緩緩笑開:“好。”

隨後抬手,輕輕地替她拭去眉角那影響完美的多餘一抹,誇一句:“能乾死了。”

第71章 C27

薑迎燈最近有點惆悵。

她忽然覺得梁淨詞很“不知分寸”, 談婚論嫁可以理解,可是他怎麼能八字沒一撇就把老公老婆掛嘴邊?好像他們真成了老夫老妻似的,她看著自己空空的指關節走神, 心道,難不成他這是把重要環節直接省略了?

梁淨詞這麼周到的人, 應該不會不懂得, 結婚前要先求婚吧?

還是說他默認了,薑迎燈跟他的關係不必走這一步?

她撐著腦袋琢磨男人情緒的樣子, 就像回到了剛戀愛的時候。

雖然通勤津貼有了, 但梁淨詞還是堅持來接她下班。

見她一天比一天沒精打采,他輕輕撥開倒在他肩膀上的小腦袋。

“怎麼了?”

薑迎燈懨懨,“不知道, 中秋哪裡過?”

他問:“想回去?”

“我都行。”

總是說都行,都可以,多少讓人聽出敷衍不負責的意思, 但這是薑迎燈的心裡話,她不想在這些事上做艱難選擇。中秋從來都不是她的節日。

梁淨詞便說:“那我安排。”

薑迎燈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荷葉領短襯, 西裝版型的高腰A字裙, 顏色是小清新的薄荷綠,可愛風格的領口正被她細心捋平整, 白色的扣帶瑪麗珍鞋,露出一點雪白骨感的腳背。

搭配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努力把自己往小乖的方向打造,褪去了她如今已經練造出的一部分知性感。

像個學生。

忐忑地叫男人做參謀:“你看一下, 我這樣穿得體嗎?你爺爺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梁淨詞不以為然, 隻是說:“怎麼樣都得體,他不該有意見。”

薑迎燈如瀑的烏發落滿肩膀與後背, 她還帶了兩個裝嫩的小夾子,正對著鏡子彆到耳側,將她文秀的側臉露出,乍一眼,茶青色的發夾,像發上沾了兩片葉。

“話是這麼說,可是我總是怕你家裡人不喜歡我,難免要多想。”

他說:“有問題我會去疏通。”

梁淨詞開著車,在路口才騰出眼仔細瞧了瞧她妝麵精致的一張臉,“你去見我的家人,不必帶著目的,更不用焦慮會不會被接受。不管他們怎麼看你,都決定不了什麼。你的存在也好,我們的結果也好。”

最終,眼光落在她的發梢,他說:“是去通知,不是去商量。”

薑迎燈心安地點著頭,被他安撫的手指碰了碰耳尖。

“放鬆。”

“……嗯。”

梁淨詞牽著薑迎燈進門。

梁家今天也空蕩。

小輩不常來,各有忙碌,平常也隻有爺爺奶奶在這兒長住。院裡有鳥雀在嘰喳,迎燈好奇張望過去,聽見他說是爺爺養的鸚鵡。

“您的手好些沒。”

梁淨詞忽的開口,薑迎燈一愣,躲在他側身,瞄過去,才發現梁遠儒竟踩在花圃中,拿鋤頭除草。

她握著他的手不由緊了緊。

“好得很,得虧沒住院,歇兩天就能歇好jsg的事兒,在醫院一耗就沒完沒了了。”

梁淨詞拉著人往前。

梁遠儒一轉頭,就看梁淨詞旁邊杵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趕緊丟了鋤頭,拿帕子擦擦汗:“哎喲,小薑!你可算來了,盼你好幾天了。”

一看就是,提前通過氣了。

迎燈自如一笑:“爺爺好。”

“快進門,快進門。”梁遠儒忙碌地吆喝著,一邊給園丁送去鋤頭,一邊叫廚房阿姨沏龍井。

洗洗手,在梨花木的沙發坐下,梁遠儒眉飛色舞問:“我孫子,是不是不錯?”

梁淨詞倚坐在薑迎燈的旁邊,但笑不語,斂著眼皮,看她繃直的腰身。

她點頭:“蠻好的。”

“沒虧待你吧?”

又搖頭:“沒有。”

梁遠儒想到什麼,又輕咳一聲:“你可不能嫌他年紀大。”

薑迎燈乾笑一聲:“差得是有點多——”

她話音未落,撫在她腰間的指骨倏地收緊,用似掐非掐的動作要挾了她一把。迎燈訕訕側眸,對上梁淨詞平淡又意味深長的眼波。

她微笑著說;“不過我很喜歡他,不管他多大我都喜歡。年紀不是我做出權衡的要素,隻要是梁淨詞,他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正正好,沒有絲毫偏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愛才談條件,愛的話,樣樣都覺得契合。

不管是年齡,閱曆,身體,或是其他。因為齒輪相嵌,感情才能運作,才有共鳴。愛情與般配,不能因果倒置。

梁淨詞看著她輕笑,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

“喜歡啊,最重要,兩情相悅很難得。”

梁遠儒說著,指了指梁淨詞,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看看你,要不是爺爺出馬,你到現在還打著光棍呢!”

薑迎燈料想到,梁淨詞給他爺爺交代的內容都是刪減版本了。前塵往事被他略過,梁遠儒便以為是他牽的線搭的橋。

梁淨詞淡淡地笑:“托您的福,娶到老婆了。”

梁遠儒再和迎燈說起自己的事,他這人自我定義十分淺薄,從沒好好讀過書,年輕時,梁家敗落過十多年,梁遠儒肩上擔責,走南闖北做生意,直到家業漸壯,金玉滿堂,可惜就是差點書香韻味。說這話時,旁邊用來聽書的收音機仍沒停,在講餘秋雨的《抱愧山西》。

他很敬仰讀書人,立誓要叫子孫後代多讀書。

於是將梁守行送去國外念書,學成歸來後,梁遠儒做主給他結了姻親,挑的是楊家的千金小姐。人都說合適,可惜這場婚姻到頭來還是被經營得一敗塗地。

梁遠儒隻好作罷,他本就是懶散不愛管事的性子,於是便由了人去,隻歎一句兩情相悅最難得。

每來一趟,梁淨詞都會被他拉上棋桌。

“我得跟您打個商量。”落子前,梁淨詞忽的開口道。

梁遠儒:“說。”

“如果我贏了,還請您給我們證個婚。”

梁遠儒彆有深意看他一眼,頷首說:“下吧。”

薑迎燈沒懂這棋局裡的深意,等一局結束,老人家去喝口茶淺歇的片刻,她才暗測測問梁淨詞。

他說:“他讓了棋。”

明裡暗裡,梁遠儒許諾了證婚一事,自然,也是應承了這個婚字。

她這才領會,梁淨詞的表達很巧妙,告知、請求、商議,與最後一重打探,掂量,全都在一句話裡蘊著了。

臨行時,梁淨詞和他爺爺說:“中秋就暫且不回了,也得回去見見那邊的家長。”

-

夏末初秋。

梁淨詞略備薄禮準備上門,到江都第一日卻跑了空,薑迎燈聯係了才知道,她出遠門進貨,裴小寶小朋友上半年高考落榜,如今被“關押”在複讀學校,節假也難回,在微信裡怨聲載道。

薑迎燈打完電話,見梁淨詞站在山腰間,靜倚門欄,看那遠方山脈的浮影。

“怎麼說。”梁淨詞望過來。

“我嬸嬸這幾天不回,怎麼辦?”

他想了一想,不疾不徐道:“來日方長,總能見到。”

迎燈點頭。

下午三點多,天色已然昏暗,看起來有雨要下,似乎也沒有什麼急於要做的事。梁淨詞說:“陪我去園子裡走走吧。”

薑迎燈說:“怡園嗎?不知道今天開不開放。”

他篤定道:“開。”

迎燈一愣,“可以是可以,不過秋天好像也沒有什麼花開著?”

梁淨詞笑了一笑,不置可否地搖頭。

薑迎燈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她帶路,前去怡園。

行走在園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