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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 勖力 4408 字 6個月前

女朋友吧你巴望著。有了吧,你又酸人家不住你地頭去住女朋友家了。你這典型的婆婆視角啊。”

周乘既笑著同姑姑拉扯,“我要是把她不清不楚地也住到您那裡,您估計要氣死。”

“氣什麼。我有那麼不開明嘛。你這說到底還是沒把我當一家人,那麼,你今天把曲小姐領回家,不在家裡落腳了?”

周乘既不置可否。說前頭不遠有服務區,有沒有人憋不住的要去上廁所?

姑姑怨懟,臭小子儘拿我取笑。

節前高速已經堵得水泄不通。期間,後排的姑姑閉眼睡了會兒。蘇媛這些年在國外,也早習慣了邊界地自顧自,她有話就同乘既他們講,沒有就玩自己的手機。

封堵的一陣,周乘既偏頭看身邊人。曲開顏一個下午都乖順極了,儘量多聽少說的樣子。周乘既都不禁心疼她,他也不管後座上的人聽不聽得到,徑直問她,“累嗎?”

曲開顏放下遮陽板瞄瞄自己的妝,“我又不用開車子,累什麼。”

“那麼,後悔嗎?”

“後悔什麼?”

“後悔加入堵車大軍啊。”他同她說笑。

其實曲開顏是聽懂的,“有點,太堵了。這回去得晚飯變夜宵了吧。”

周乘既朗聲一笑,“你確定你會在那樣的席上當真吃飽了?”

曲開顏不禁疑惑,“怎麼,除了你家人,還會有很多人?”

大小姐已經很多年沒吃過鄉下那種家宴席了,但是她是知道的,有些賓客回家祭祖,都會搞那種家族宴,幾十桌湊一塊。

曲開顏捉著周乘既這邊的胳膊,“你可彆嚇我啊!”

周乘既翻手在上,握住她的手腕,“那倒不至於。我都多少年沒吃過那種宴了。我的意思是,你到時會拘謹地不敢吃。”

曲開顏搖搖頭,“不會的。我這個人避免人跟我說話,避免尷尬的時候,我就會狠狠吃東西,這樣彆人看我一直吃,也就不好意思發問我了。”

周乘既表示學到了。另外,他保證,“晚飯桌上,你一定會吃到你愛吃的鹽水鵝。”

曲開顏:“丟人死了。你奶奶肯定以為我饞死了。”

“不,她一向覺得沒飲食癖好的人沒有趣。”

“嗯?”

“就是她一向灌輸我們,有天花板的人不一定可靠,反而有短板的人才真實踏實。飲食就是其中一個考量,沒飲食愛好癖好的人,老太太覺得這個人無趣也死板。”周家,比如老爺子愛吃紅燒肉,周景明愛吃臭豆腐燴肥腸,周乘既更是個中國人中餐魂,菜幾乎沒什麼忌口,但是他必須得吃飯。

“那麼你奶奶和媽媽呢?”

蔣老師愛好咖啡,繆主任喜愛一切甜糯糯的口感。她們婦產科,繆主任向來不收病人的那些禮,但是偶爾疑難雜症的產婦喜得麟兒後,送一些惠而不費的鄉下南瓜和糯米,繆主任倒是感恩地收下了。

曲開顏聽周乘既嘮叨家裡每個人的習性/愛好,忽而覺得周家也不是什麼龍潭虎%e7%a9%b4了。

不過也都是些兢兢業業過生活的人罷了。

她哪怕是個過客,去參與經曆一下也是好的。

說話間,前麵翻車的擁堵暫時消解了。車流動蕩起來,這一路下去,走走停停,曲開顏手機裡收到了一條經過Y城,Y城歡迎您的定位短信。

她笑%e5%90%9f%e5%90%9f地展示給周乘既。

“嗯,歡迎你,曲小姐。”

*

周乘既出生前,爺爺奶奶是住在乾部大院的。

他也不記得有沒有跟曲開顏說過,老兩口如今這套洋樓是奶奶娘家從前的產業。特殊時期充了公,最後是從房改局那頭拍下來的。

房子一應整改、裝修、再改善,算是真正經曆了三代人。

曲開顏聽完這些,“沒有,這是你第一回 說。”

輾轉而陌生的路況,最後車子拐進一徑南北向的大道上。大道兩旁挺括壯觀的梧桐與柳樹。

梧桐高聳冠蓋如傘合攏成蔭,柳樹風裁絲絛搖擺兩岸夾道。

河麵波光粼粼,像鋪了滿麵的碎金銀。

流金色的黃昏在一點點淌失。曲開顏才開了些車窗,灌進來一片柳絮。

車行進到大道儘頭,周乘既輕車熟路地泊停在一棟青磚砌築的小樓前。

隔著葳蕤幽靜的庭院,車裡人也能眺得見這棟小樓人家不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概是車子的引擎聲,又或者樓裡的人等待許久了。

從庭院小徑裡出來一位長者婦人,素而不樸的一身襯衫、長褲,襯衫袖子微微卷了幾道,幾分瀟灑乾練之味。才下門口台級,就熱絡衝他們車上的人寒暄。

蘇媛從後座上夠到曲開顏副駕頭枕邊,小聲嘀咕,“周乘既他媽。”

繆春香先是拉開了明芳這邊的車門,姑嫂二人許久不見的寒暄。

明芳抱怨,這一路可把她折騰得不輕。

春香就問她,那還出去喝洋墨水嗎?

明芳作勢錘春香一拳頭,“我哪能和你比。你是上天做航天員都不怕的花木蘭。”

春香笑笑。再接應媛媛,要她不必管行李這些,“待會兒由乘既他們爺倆拿,快點進屋吧。”

周明芳接了兩腳地氣,才算站穩當,走近兩步,拖一般地把曲小姐拉作身旁,怪識書載文桃李滿天下妙手仁心的繆主任這幌子也打得太不高明了。“你這和我們都周旋完了,也該輪到我們今天的正主了吧。”

曲開顏這麼稍稍一踉蹌。周乘既都沒來得及開口或者介紹。

她就這麼直愣愣站在了繆春香的眼前。

兩麵都有點尷尬。饒是身經百戰每周主任大查房,多少麵孔都見識過的繆主任,也被眼前這位明%e5%aa%9a且高挑的姑娘震懾住了。

曲開顏落落大方地啟口,卻不是阿姨、伯母那般的稱呼,而是被周乘既熏陶過頭了,脫口而出的,“繆主任,您好。”

邊上的蘇媛忍俊不禁,踢一腳周乘既,議論道:“什麼鬼,不知道的以為來拜訪看病的呢。”

周乘既撞一記表姐的肩頭,接過曲開顏的話,“好了,繆主任,把客人往家裡領吧。我這還一堆行李沒卸呢。”

繆春香輕微頷首朝曲小姐,很客套地口%e5%90%bb,“歡迎你。”

趙阿姨恰巧出來也幫著迎客。看著乘既還一心顧行李呢,連忙點撥他一聲,“行李什麼時候不能搬啊。你先把人領進門再說。”

“看著聰明的一個人,關鍵時刻也笨出名堂來。你奶奶都看不下去了。”

周乘既這才找回點北。從姑姑身邊牽回曲開顏,他想領著她進門的,隻聽到公主再沉默不過的口%e5%90%bb,提醒他,包。她的包還在副駕上。

於是,周乘既當著眾人的麵折回去給曲開顏拿包。

正式邁進周家的庭院,曲開顏肉眼看到了她之前在趙阿姨朋友圈裡見到的那兩棵苦楝樹,以及也聞到了滿院子的梔子花香。

小樓東南隅,一片落地明窗。玻璃乾淨折光,外頭漸漸泛出些夜色來,綠玻璃儘頭裡,是一室銅錢色的溫馨燈火。

曲開顏今天為了配合這身穿戴,特地穿了雙平底的鞋。

站在周乘既身邊,相依卻不嬌小。

才進門,她以為這樣舊製的烏墨色木地板上,必然要換鞋的。結果,周乘既搖頭,說不換的。他奶奶待客從來是徑直請進門的。

“因為出過一些小洋相。她的有些客人要麼露腳趾頭,要麼腳有味道……”

曲開顏聞言,皺眉,兩個人眉眼官司的隱語,像是怪他瞎講八道。

忽而,正廳那頭走過來一八旬的老太太,滿頭銀發,精神矍鑠。女主人乃至大家長的派頭十足但不輕蔑,穿一襲舊式樣帶中式盤扣的直筒闊袖素旗袍,天微涼,旗袍外頭罩著件對襟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曲小姐,歡迎你來。”

曲開顏看著對方遞過來要交握的手,幾乎本能地把手裡的包塞給了周乘既,很正式地跟周乘既的奶奶握了手。她怎麼也沒想到,老太太新派極了,趁著握手之際,很自然地傾身且一個西式貼臉禮。

姍姍來遲的人,有幾秒的恍惚,甚至幾分暌違的重逢感。

她覺得對方像是一個故人,或者該是一個榜樣。也許,她老了也可以活成這樣嫻靜且灑脫。

曲開顏正式會麵周乘既的父母、爺爺奶奶,她才明白了一個家庭的熏陶與耳濡目染有多麼的重要。

周乘既的爺爺如此這般的年紀,竟然能站相挺立。拄著手杖,歡迎客人之餘,還不忘讚賞自己的妻子,“小蔣為了你們來,一個下午沒坐定。喏,就連廳裡你們看到的百合和玫瑰,也是她下午親自出去買的。”

即便已經到了飯點,主家依舊有條不紊地擺了迎賓茶。

奉茶間,曲開顏經由周乘既提醒才知道,今日幾案上為她破了例。一般待客,爺爺都是要趙阿姨拿一套客人杯,他自個兒的必然是獨立且風雅的主人杯。

今日案上的,悉數全是爺爺的珍藏。每一個杯盞都是主人杯。

曲開顏有點書到用時方恨少的局促。

品茗間,也隻有很尋常的會麵寒暄,卻不是那種坐下來就尋根問底的家世起底。

周家人對於曲小姐的有限認知,僅限她的樣貌年齡與籍貫。

即便是名字,也沒鬨清楚是怎麼個寫法。

周父周景明大概職業病犯了,卻也不輕易同晚輩開口,隻是問身邊的妻子,哪個yán?

繆主任沒好眼色地瞥一眼丈夫。

沒等到妻子開口,母親先是反感了,“都開顏了,還要哪個yán?說你們笨吧,你們覺得是侮辱。”

周景明原本翹著二郎腿很是舒展的老公子哥態度,聽聞母親這樣的口%e5%90%bb,不禁反骨,“我再笨也沒笨到一早上……”

繆春香聽著話音不對,連忙打了下丈夫的手臂,要他少說幾句。

蔣老師聽出兒子話茬裡的挑釁了,即刻威嚴的口%e5%90%bb,安撫客人,痛批男人有時候是真的蠢笨如豬,“他們家一筆寫不出兩個周。都一個老師教的,笨得離奇,就是老話裡說的那種,守著個方桌裁被麵,那四四方方的被麵怎麼蓋哦!”

明芳和春香還聽得懂老太太的笑話,他們年輕人其實聽不太懂。

但曲開顏沉默裡看到老太太一頓任性發言後,周家三個男人同時噎聲不反駁的樣子,不禁笑出聲。

她的笑點太低了。

當真出聲那種,笑完,掩麵還是捂嘴已經來不及了。

曲小姐恰好坐在一個束腰長腿的香幾邊上,那香幾上擺著的就是老太太買回來陳設的新鮮玫瑰。

視覺誤差看過去,她人比花嬌。

蔣老師同她說話,“叫曲小姐見笑了。”

玫瑰之下的人莞爾,也直率,一應搖頭,“我喜歡這樣的氛圍。”

隨即,她再大方地啟口,“其實不用喊我曲小姐,小曲或者開顏都可以。”

蔣老師點頭稱道:“開顏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