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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 勖力 4295 字 6個月前

周乘既難得“多話一回,“我買的一個打磨機,家裡大門拋光用的。”

“啊,您還會這個呢?”小吳屬實有點驚訝,說周工看上去十指不沾陽春水那種,還會木工的活?

有人冷笑話說得雲淡風輕,其實他說的也是實話,“嗯,我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一個木匠。”

*

薑疏桐駕照拿了十年了,就是不敢上路。

曲開顏這個鴿子王再晚點差不多四十分鐘才在約定的肯德基店裡接到他們娘仨,疏桐大小姐也是有脾氣的,氣鼓鼓罵開顏,“你有點譜好不好,我回A城都到了。”

曲大小姐一身日常的風衣、連帽衛衣,“對不起,出門前,來了個麵試的。聊超時了。今天路上又巨堵!!!”

疏桐一家子從荷蘭回來,在家沒待兩天,就拎著兒子來找開顏了。曲開顏跟個吃小孩的惡毒老阿姨一樣,逮著賀衝兒一頓窮凶極惡地親慣,然後有點懵,指著聰聰邊上的小女孩,“這誰家孩子呀?”

“他老大家的小女兒。”疏桐要帶孩子來S城,賀文易大哥家的孩子死活要跟過來,老大家夫妻倆也是心大得很,架不住孩子哭鬨,就真的托付給疏桐了。“這下倒好,害我腦子裡時刻發條不肯鬆,丟了自己孩子也不敢丟彆人的。”

曲開顏衝她呸,“瞎說什麼!要丟丟你去。”

表姊妹倆一年也見不到幾回,但任何時候都不要寒暄的生分。見麵就掐,見麵就懟。

疏桐見到開顏來,這才一身的疲憊有了托付地,吆喝她,“快吧,回去吧,我正好例假來了,隻想好好洗個澡先睡一覺。這幾天在家裡,鬨心死了。”

聰聰和他的小堂妹在一勺一勺地吃著他們的草莓聖代,見到顏顏娘娘來了,嘴裡咬著勺子問娘娘,“你要不要吃?”

賀衝兒這個大舌頭,每次都喊不起來姨姨嬢嬢這些,加上他媽老無限重複宮鬥劇,久而久之,他就以為嬢嬢就是娘娘,每次都喊曲開顏,娘娘。

曲開顏不響應疏桐,卻熱心哄小孩,“吃,給我來個奧利奧麥旋風。”

疏桐氣得翻白眼,“曲小姐,你睜開你的大眼看清楚,這是肯德基不是麥當勞。”

“哦。”昏頭了。

聰聰去給娘娘買原味甜筒的時候,疏桐問開顏,“那你的麵試怎麼樣了?談下來了嗎?”

曲開顏撥撥耳邊發,她今天戴著一副彆出心裁的孔雀石常青藤耳飾,“沒成。那人一不會開車,二不會水電。”

不敢上路且恐路怒患者薑疏桐被刺激到了,“喂,你一個裝飾畫工作室,招個運營,還要會開車會水電,太離譜了吧。”

“我多付工資的啊。怎麼離譜了。”

主要他們工作室之前都是女生,唯一一個運營男同胞還考公上岸了,人家回老家端國家飯碗了。白月光一般的老大哥太深入人心了,包辦了他們工作室任意人的活,現在呢,她們就是換個日光燈,修個桌腿凳都得額外請外援。曲開顏就想還找個多麵手,她願意多付點錢。

疏桐擠兌她,“真是無商不奸啊。曲總,勞務市場分工很明確,你缺司機就招司機,缺水電就招水電工,缺修桌椅板凳的,就……”

“那我還得招個木匠啊!”

第06章

往停車場去的時候,疏桐把賀衝兒交給開顏牽著。

而大伯哥家的女兒,認真細致地抱著懷裡,另一隻手還要拖著行李箱。

曲開顏見狀,當著孩子麵不好說是非,隻用眼神數落她,老好人,付出型人格,不會說不的人永遠在內耗自己。

疏桐豈能不懂她的意思。驅車回去的路上,兩個孩子都累得在暖氣裡睡著了,她才在副駕上告訴開顏,“賀文易他兄嫂正鬨離婚呢。大小子又叛逆,說父母真離了,誰都不跟。這兩天老太太在家正拿家法治大兒子呢,這小毛丫頭天天哭鬨得不行,你越舍不得她吧,她還越粘著你不放。他大嫂也是心力俱疲,這才求著我幫忙照料幾天。”

“為什麼事要離婚?”曲開顏驅車之餘,無意地八卦著。

“兩個人意見向來不大合,老太太又向著兒子說話,也想大嫂退到二線多顧點家庭唄。”

曲開顏去A城賀家有限,對賀文易大哥沒什麼印象,隻記得大嫂人很知性,反正是她喜歡的審美掛。兩性問題上,向來同類共情同類。曲開顏覺得很荒謬,“賀家難不成還缺保姆缺買汰燒的人?彆逗了,憑什麼要大嫂退,他們寶貝‘嫡子’怎麼不退的!”

疏桐向來比開顏沉穩些,再一則畢竟是大房的事,她都帶著孩子跑出來了,烏煙瘴氣的事更不想提。

聰聰今年九月也到學前教育年紀了,她打算休整一段時間就給孩子準備麵試資料了。

車子一路馳騁,曲開顏才想著過問一句,“賀文易怎麼不陪你過來散心?”

“他啊,回國一周了,幾乎沒下過牌桌。”

曲開顏滿腹直腸子,“你真的太慣著他了。賀家本事沒多少,一對二世祖的媽寶,真是絕了。”

疏桐聽這話沒怎麼言聲。即便親密無間和開顏這樣,很多分寸話,姊妹間也有拿不準的時候。

開顏從後視鏡裡瞥疏桐一眼,“好了,不說你的寶了。賀文易大概上輩子救過你的命吧,不然你這麼個乖小姐能把舅舅氣得要死也執意嫁給他!”

當初曲開顏不太滿意賀文易,尤其是她和舅舅一個鼻孔出氣,不同意這樁婚事的時候,疏桐不敢朝父母多忤逆,就借故拿開顏撒氣,指摘她,“你是不滿意賀文易嘛,你壓根是不滿意和你同類的所有男人好嘛。”

曲開顏也跟著話趕話,說疏桐這二十幾年太順風順水了,才會遇到個花言巧語的男人也草當寶。

疏桐反唇相譏,那麼你呢,顏顏,你是太波折了?把姑父的死怪罪到所有的人頭上。尤其怪罪到姑姑和陳適逢頭上。因此,你才反感一切所謂公子哥的男人。

為這一陣齟齬,曲開顏連疏桐的婚禮都沒參加。不過禮沒少送,她送了疏桐十二雙各家高奢品牌的高跟鞋。

三朝回門的時候,曲大小姐才出現在薑家家宴上。

疏桐問她,送她那麼多鞋子乾嘛?

曲大小姐彆扭十來年了,誰都捋不順她。她喝著香檳,高跟鞋剔在一邊,正色也玩笑道:“方便你穿啊,也方便你任何時候都能提鞋就走。灰姑娘為了適配王子的鞋子這套早他媽過時幾個世紀了。”

疏桐百感交集,嗔怪她,“你來都來了,就不能說點吉利話嗎?”

“我說了你們就能永垂不朽的話,薑疏桐,我今晚不睡也給你說到天荒地老……吉利……也許我本身就不是個吉利人,疏桐,所以我還是不去你的婚禮了……”

疏桐奪了她的酒杯,不肯她再喝了,“曲開顏,你的酒品真爛。”

*

轎跑嗚咽熄停在門庭後的停車坪上。

這裡的彆墅小樓是曲開顏正式繼承她父親遺產起就租住的地方。第一個十年租約到期後,她又續了十年。

疏桐勸過她,不行買下來,或者彆的地方買一處。

曲開顏都沒聽勸。

父親原先那套房產,也有不少經紀找過她。名人效應,其中不乏有狂熱買主,想收藏鐘愛作家的住宅。

曲開顏悉數拒絕了。

這些年,陸陸續續許多父親相關的聯係人找上門來,有想出家屬回憶錄的,有想做曲同問世作品新版權的,有洽談作品電影項目的……她都算不上個文化人,更彆提文人圈裡那些彎彎繞繞。父親的版權事宜,她都經過律師全權授權給父親生前一直合作的出版社。

疏桐到了她住處,說是累死了還是先緊著兩個孩子一通照料洗漱。

把他們安全無虞地圍在樓上活動房裡玩玩具了,才自己匆匆梳洗了下。下樓來找開顏的時候,後者正好在接一通電話。

最後隻聽到開顏說了老生常談地拒絕話。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疏桐這才明白過來,還是姑父遺作出版的事。

這些年,忠於開顏的緣故,疏桐向來背後隻稱呼陳適逢全名的,對外場合才偶爾叫一聲姑父。在疏桐眼裡,她的姑父一向隻姓曲。

“不行你就答應了吧。”看到開顏掛電話,疏桐才執意再勸一勸。

曲開顏扔開手機,去廚房儲物牆上拾掇出一籃子零食出來,要拿上去給孩子們吃。

疏桐攔住了,“晚飯前不準吃零食了。”

老小姐一時不大如意,怪為人母的,“真掃興。”

疏桐開始忙活晚餐,就著開顏冰箱裡有限的食材。一向不怎麼開火的主人,隻在邊上袖著一雙手等吃現成的,流水洗菜間,疏桐才問起開顏,姑父最後一部作品是什麼題材?

喝烏龍茶的人,咕噥幾聲,“不知道。原稿一直被我鎖在保險箱裡。我沒看過。”

事實也是曲開顏並不熱衷父親的小說和文集。

“我一直沒逼問你,遲遲不肯同意授權這一部是……”

曲開顏懨懨神色答複疏桐,“我不懂我爸的那些,什麼世界觀啊,什麼設定啊,什麼朝代更迭啊。我不想有人改他的東西,也不缺什麼拿他的遺物去換錢。”

“可是那是作品啊,姑父既然一字一字手稿寫出來的,當然是想麵世交代給他的讀者啊。”

“是嘛,他並沒有囑咐我呀。他就那麼……直挺挺地沒了……”

這是曲開顏十多年的夢魘。疏桐決定不再提了。

晚飯桌上,曲開顏並沒有因為閨蜜兼姊妹的疏桐到來而大快朵頤。因為薑疏桐小姐做菜實在太淡了,少油少鹽是健康,但也容易暴躁。

草草幾口,曲開顏就丟開刀叉了,命令薑疏桐明天煮菜多擱點油鹽。

飯後桌上沒來得及收拾,疏桐就接到了姑姑那頭的電話。薑秧穗知道侄女來這邊了,地主之誼地邀她們過去小住。

疏桐一通寒暄下來,好不容易擱置了姑姑的電話。

“你媽說邀你一起去看畫展呢。”

“……”曲開顏坐在南窗邊的獨張沙發上,入夜後的江南還是春寒料峭的,她手裡的細支煙嫋嫋燃著,隨即風和煙裡的玫瑰香一起散開,“我早八百年前就跟她講過,我一點不喜歡搭幫湊夥地去出街。她也沒必要明明不喜歡,還硬著頭皮要陪我去。”

陳家的事,疏桐聽說了。“那怎麼辦呢,她兩頭都要顧,你是個臭脾氣,心扉又是個公主病。”

曲開顏把手裡的煙湊到唇邊,劇烈地攢吸一口,再全部釋放,“她當著我的麵,打了心扉一巴掌,是把我當傻子吧,這巴掌還不如甩我臉上。”

“你也知道啊。其實不怪我說你,顏顏,你有時候就是太要強了。你說你和個孩子置什麼氣,心扉……”

“她是無辜的。”曲開顏傲慢地搶白,“是吧?”

疏桐不置可否的樣子。是的,她確實是這麼想的。開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