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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侃侃而談的豐裕集團總裁身上,見其意氣風發,萬眾矚目,不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諷刺的弧度,似乎在笑,但浮於表麵。

不過他並未在謝清身上停留多久,視線很快往旁邊稍稍偏了偏視線。隻見謝清的身後不遠處,坐著另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相貌跟謝清茂有幾分相似,看起來風度翩翩,氣質更加儒雅親和,仿佛那位隻是一個象牙塔裡鑽研學問的溫潤學者,而不是商場上精於算計的生意人,更無人聯想到……

一個家暴犯。

俞斯年抬起食指輕輕托起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繁華的水晶吊燈將光芒折射在這對薄薄的鏡片上,讓人一時間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有抿成一條直線的唇,泄露了一點情緒。

第17章 陰影

冬日的午後,5歲的男孩終於搭完了手裡的宇宙飛船模型,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他轉頭望向窗前,喊了一聲,“媽媽。”

陽光和煦而溫暖,女人難得有興致搬出了收藏室裡封存已久的畫架,正在繼續之前未完成的畫作。

她畫的是一個回身跳躍,儘情伸展的舞者,他身姿輕盈,體態柔韌,在女人的筆下猶如振翅欲飛的高貴天鵝,典雅優美。

她認真地勾勒細節,以期做到儘善儘美。

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輕柔地灑在女人的身上,背後那慵懶麻花長辮也為此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聞言她回頭對著男孩柔柔一笑。

男孩走到了女人的麵前,挺著%e8%83%b8膛,帶著驕傲,將手裡的略顯沉重的模型往上抬了抬,以矜持的口%e5%90%bb展示道:“我拚完了。”

那飛船模型很大,零件足有上千個,對於5歲的孩子來說,就算對著說明書難度依舊很大,這不僅需要眼力和聰明,更需要高度的專注力和耐心。

女人一手捧著顏料盤,一手拿著畫筆,實在沒辦法擁抱孩子,隻能傾身用臉頰貼了貼男孩的臉,誇獎道:“成睿真棒,拚的真好!”

男孩下意識地蹭了蹭,臉上笑容更盛,極儘依戀,但似乎意識到自己是個男子漢不能再對著媽媽撒嬌,他很快就後退了一步,小大人似的問:“媽媽,你畫好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院子裡,陽光燦爛,秋千上停著兩隻依偎的鳥雀,一大一小。

女人看透了兒子的小心思,笑問:“媽媽也快畫完了,待會兒我們一起曬太陽,你要蕩秋千嗎?”

男孩點頭,但看著畫,又遲疑道:“可媽媽,你沒有畫上臉。”

是的,女人筆下的舞者沒有五官,舞衣也隻是點綴了白羽。

女人嘴角噙著笑容,輕輕搖頭,“已經完美了。”

舞者的神韻和美麗都在他的身姿上,引頸向著天空,那畫布無法展開的地方,似乎有更廣闊的舞台,亦或者自由,有沒有臉又有什麼關係?

那時候的男孩沒想到那麼多,他乖乖地將模型捧回桌上,準備等母親畫完一起去院子曬太陽,蕩個秋千,吃個悠閒的下午茶。

然而,美好的期待很快成了泡沫,門突然被大力地踹開,發出巨大的撞擊聲,隻見一個男人怒氣衝衝地闖進來,打破了這一室的溫馨。

他看也沒看怔愣的男孩,徑直走向窗前的女人,雖然腳步不穩,踉踉蹌蹌,但速度很快,伴隨著一身的酒氣,也帶來了恐怖的陰霾。

身後接連響起了哐當,那是畫架和水桶傾倒的聲音,接著便是響亮的一巴掌,以及女人驚呼和悶哼。

“嘩啦……”那搭了三天,傾注了男孩所有專注的飛船模型頃刻間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他瘋也似得撲了上去,狠狠地咬在男人掐著女人脖子上的手腕,用儘了最大的咬合力。

初顯紳士風度的男孩轉瞬間成了一個凶狠的狼崽子,對著傷害母親的男人露出了稚嫩的尖牙。

男人一聲慘叫,下意識地放開了女人,卻抬起腳就對著男孩的肚子使勁踹下去。

“媽的,小混蛋!”

男孩被踹飛出去,撞上了桌子,倒在了滿地的模型零件上,膈得他全身都疼,而且那一腳太用力了,他蜷縮著身體,痛苦地呻.%e5%90%9f。

“成睿!”女人驚呼了一聲,就要從地上爬過來,卻被男人一把扯住頭發拉了回去。

痛苦的哀鳴,拳頭的鈍悶聲,伴隨著咒罵在屋裡響起,陽光似乎失去了溫度,隻剩下冰冷的寒意,絲絲隨著聲音沁入骨髓。

“媽媽……”男孩掙紮著站起來,他顧不得肚子上的疼痛,伸出手,一步一步走過去,他知道自己的力氣太小了,根本無法阻住男人的暴行,他隻能跟以前一樣,哀求道:“不要再打了,爸爸,不要再打了,求求你……”

“走……成睿……出去……”女人溫柔的笑容碎成了恐懼,被眼淚分割,刺在男孩的心臟上,一片一片地化開。

男人一把將男孩揮開,猩紅得不知道是發泄還是興奮的眼睛,猶如失去理智的野獸,他對著門口吼道:“把這小兔崽子給我拖出去!”

“成睿少爺,我先送您出去吧,這裡很亂。”身後立刻響起管家的聲音,男孩回過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門口站著幾個傭人,以及男人的助理,他們對女人的慘叫無動於衷,對男人的暴虐視而不見,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

“成睿少爺,您彆管了,走吧。”管家歎息著拉住他的手,想要將他帶出去。

然而男孩卻一口咬在他的手上,掙紮著要往男人身上撲,於是管家忍著痛,不容置疑地將他拖出去。

跳躍著向往自由的舞者很快被撕爛落在地上,抱頭哀鳴的女人在上麵掙紮哭泣,身上染上了未乾的顏料,唯有血紅最為刺眼。

很快,這最後的畫麵也在男孩麵前徹底關閉。

慘叫聲隔著門斷斷續續傳出來,男孩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掙脫了管家,他使勁地拍打著門板,聲音沙啞,“放過媽媽吧,爸爸,求求你,彆打了,她是媽媽啊!”

他淚流滿麵,握著門把手死活不肯離開,回頭看著門口的傭人,無助地請求道:“媽媽會死的……你們救救她……”

“她會死的!”

門口的人麵麵相覷,卻沒有任何動作,這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即使眼中有惻隱不忍,但最終他們不敢違背裡麵的男人。

男孩麵露絕望。

一分一秒的時間猶如煎熬,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等到裡麵的聲音弱下去,直至再無聲響,門才打開。

隻見方才凶戾的男人正打理自己的頭發,捋直衣襟,以衣冠禽獸的姿態從裡麵走出來。

似乎發泄夠了,他步履平穩,臉上還端著虛假的笑容,和善的猶如一名儒雅的學者,對著管家吩咐道:“給太太找個醫生。”

管家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他低頭看了看呆滯的男孩,魔鬼滿足地收起獠牙,故作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那一天,家庭醫生趕來了之後,女人被緊急送進了醫院,ICU。

而男孩躺在她隔壁的病房,胃部出血。

一直到過了好幾天,男孩才在彆人的談論中得知,男人那天的暴怒是因為祖父將最重要的一個項目交給了小兒子,男人爭奪失敗,恰好小舅子豪賭輸掉了合作款,又%e8%88%94著臉來找姐夫“幫忙”。

可這些,又乾女人和男孩什麼事?

二十多年了,俞斯年覺得現在的自己可以鎮定地麵對他,但沒想到重新見到謝章的瞬間,那封存已久的記憶還是再一次浮現,男人那虛偽的笑容通過鏡片的折射,仿佛又扭曲成當日恐怖的猙獰和凶戾,如影隨行,猶如噩夢。

俞斯年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耳邊似乎能聽到男孩驚恐的哀求,女人氣若遊絲的呻.%e5%90%9f,他以為自己準備好了,但是此刻內心的憤怒依舊像爆發的火山,難以抑製地噴出岩溶。

這些年在國外,他一邊讀書,一邊照顧母親,身體的創傷能夠愈合,然而心理的傷痕卻讓女人產生了強烈的應激反應,前幾年他無時無刻不處在隨時失去母親的恐懼裡。

而這個人這些年又重新娶妻生子,看起來活得相當滋潤。

陰暗的心思和各種可怕的念頭在俞斯年心裡滋生,他坐在象征身份和財富的會場中央,全身僵硬,臉上的冷意和憎恨即使是鏡片都難以遮擋。

謝章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頭看了過來……恰在此時,俞斯年的手機忽然震了震,他低下頭看到一條微信。

[斯年哥,這四年你真是太不容易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說我怎麼那麼不懂事啊!!!抓狂.JPG]

[以後我保證一定都聽你的,好嗎?乖巧.JPG]

一連三條,凸出地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雖然這說的是實話,但沒頭沒腦的一串讓俞斯年簡直一頭霧水。

他皺了皺眉,心說又怎麼了?

很快一條微信又跳了進來,這次沒有文字,也沒有圖片,而是非常實在的轉賬52000,似乎話語已經不足以表達鄭大少爺的悔意,直接打錢。

數字代表了對方的心意,可是這份心意伴隨的是銀行通知短信的到來。

[您的尾號XXXX的儲蓄卡現支出52000.00元……]

俞斯年:?

[快,收紅包啊!]

[滿滿的心意biubiu送給你.JPG]

那頭竟然還發了條信息催促,生怕俞斯年不收似的。

俞斯年看著這無厘頭的信息,隻覺得所有憤懣和陰暗的情緒頓時化為了一團烏龍,莫名其妙地堵在喉嚨裡不上不下,噎得他沒工夫理會那些潮水般的負麵情緒。

他暗暗吸一口氣,接著又緩緩吐出來,一個深呼吸之後,隻剩下滿心的無奈和頭疼。

他揉了揉眉心,過去的事情無從更改,但現實告訴他,身邊還有一個麻煩,一個原本能夠脫身,現在被迫甩不掉的大麻煩。

他的手指在那可笑轉賬紅包上來回摩挲,最終在微信頭像不斷被戳動下,隻能點了接收,還打兩個字發過去,[謝謝。]

[不客氣,最喜歡你了,麼麼噠.JPG]

鄭殊的秒回讓俞斯年扯了扯嘴角,他收起手機不準備再回複,但不得不說,這亂七八糟的一出,讓他的心情平靜了許多,甚至還能若無其事地跟看過來的謝章,輕輕點一個禮貌的頭。

沒關係,來日方長。

第18章 八卦

俞斯年雖然坐在重要的位置,但以他的年紀在這些父祖輩中依舊太年輕了,經驗上總有些不足,所以在大佬雲集的這場會議中,他並沒有怎麼發表自己的看法,反而虛心聽著,隻有當被問到才說上一兩句,非常低調。

沒有實力的沉默會被認為怯場,但俞斯年過去四年的業績足夠說明他的能力,所以這樣的低調就被解讀成了沉穩和謙遜。

到了晚上的酒會,他更是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