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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脫不了乾係。

這日吃過晚飯後, 眾人皆聚做一堆玩骰子, 程樾假裝腹痛從屋子裡出來,找準巡邏隊的空子施展輕功悄無聲息地摸去?了軍師的住處。

他前兩次摸過來時軍師都待在屋子裡,沒有出去?做耍或是找大當家議事。他本已經做好準備若是這次再不行便讓暗衛給他準備迷煙,半夜潛進去?翻找信件。

可?他卻終於幸運了一次,他剛剛潛到窗邊,便聽到一聲加大音量的駁斥傳來。

“接都接了,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是大當家的聲音。

程樾這些天混跡在白馬寨的小嘍囉當中,看似沒有什?麼存在感,實際上已經不著痕跡地套到了許多消息。

他掌管暗部多年,最是清楚這些小嘍囉們看起來不起眼,卻知?道不少零零碎碎真真假假的消息,隻要仔細甄彆,便能從他們這裡找到不少線索。

程樾結合了從大夥兒那裡套到的消息, 初步推斷出了部分情況。

大概五年前, 白馬寨的軍師元才發?現了山裡的鐵礦,向大當家提出了挖礦的建議。

鐵器一直管控在朝廷手裡,也不允許民?間私自冶鐵。他們若是真能成功鑄造鐵器,必定能財源滾滾,大當家當即便同意了這個提議。

他們根據元才的指點專程從外麵擄來了會冶鐵的人, 確定可?以煉出鐵後, 他們便把?冶鐵場建了起來。

寨子中的一部分幫眾被選中去?後山采礦冶鐵,沒有人是自願的, 可?是反抗的人全被殺了。

也是從那時起,寨子裡的守衛和巡邏都變得嚴密起來,不再允許一般的小嘍囉隨意出寨。

山裡不多時便做出了第一批鐵器,大當家欣喜若狂,甚至打算以後就專心做鐵器生意。

畢竟比起這個生意的巨大利潤,打劫搶來的那些簡直堪稱三瓜兩棗,已經不配被他放在眼裡了。

最終還是元才出來勸阻,讓他們繼續維持土匪的幌子,不然?外麵的人很容易起疑——明明是土匪卻不搶劫,又整天躲在山裡,簡直是明晃晃地告訴外人這裡麵藏有秘密。

之前朝廷派兵來剿匪也是敷衍了事,可?一旦這裡有鐵礦的消息泄露出去?,朝廷對此一定勢在必得,他們能舍棄寨子逃跑,鐵礦卻是搬不走的,到時候他們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從那時開始,白馬寨便定下了現在的這些規矩。

百姓們若是選擇向他們交糧,便皆大歡喜,尤其是他們要的份額不算特彆高,隻要百姓們被馴化好,他們便也不用費心費力?地去?搶,負責搶掠的匪眾便也能被派去?做彆的事了。

至於大當家劉武德的來路,眾人知?道的卻不多,白馬寨已經在這裡紮根二十?多年了,最初跟著大當家的那批人寨子裡也已經沒剩幾個,都是寨子裡的管事,小嘍囉們跟他們也說不上話。

程樾卻心裡有數,二十?多年,這個時間也對上了。

在五年前,白馬幫也是一個燒殺搶掠什?麼都乾的匪幫,也就是這五年來定了新的規矩,不像之前那樣凶惡,竟然?還陰差陽錯地贏得了民?心。

不過現在他們的優勢卻已蕩然?無存,寧州其他地方的土匪全被剿滅,隻有白馬寨地盤內的百姓還活在剝削之下,百姓們以為的淨土瞬間變成焦土,他們開始羨慕外麵的人。

他們的根和土地都在這裡,不能輕易挪動,百姓們從天天對著外麵的人誇讚白馬寨變成天天期盼王爺帶兵過來滅了白馬寨。

他們不敢掛在嘴上,可?寨子裡的人又怎麼會猜不到他們心中所?想?

百姓們不知?道的是,隻要瑞王帶兵攻過來,他們立即便會變成白馬寨的第一道屏障,這幾年白馬寨的作為已經讓他們忘記了,白馬寨之前乾的也是殺人放火的勾當。

這也是賀池並未在第一時間就出兵進攻的原因。

除了要提防他們以無辜百姓為人質,現在又加上了一個不能為人所?知?的鐵礦,他們需要顧慮的東西更多,他得打探到更多消息,才能做出萬無一失的計劃。

程樾屏息凝神,聽著屋內的對話。

元才像是被吼出了火氣,也嗆聲道;“我早說過讓你停手,彆再接他們的生意,崔鴻不是好惹的,你以為他當真查不到這裡來?”

劉武德卻反唇相譏:“你看不到一筆買賣是多少銀子嗎?殺頭的勾當都做了,膽子還這麼小。”

元才被氣笑了:“有命賺也得看看有沒有命花!寨子已經被盯上了,你若是派出去?的人少了,說不定半路便被瑞王的人劫了,若是派出去?的人多了,這麼紮眼,你當崔鴻是傻子?”

劉武德被說得愣了愣,這才有些氣短道:“約好的正月十?八交貨,若是不能按時交貨,那些人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元才疲憊地歎了口氣:“他們的勢力?在海上,能奈你何?收手吧,到時候崔鴻查過來,若是再和瑞王聯手,你我都彆想有好果?子吃。”

劉武德卻不說話了,這一筆買賣比他之前散賣鐵器的時候做一年都賺得多,他哪裡舍得?

窗外的程樾心下鬆了口氣,白馬寨的背後沒人,對他們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個好消息。

隻是他們的買賣又和崔鴻有什?麼關係?

崔鴻是嶽州的守將,負責鎮守嶽州海岸,需要崔鴻查的事……

程樾在電光火石之間回?想起了山穀裡那些長刀不同尋常的製式,不正是倭人慣用的嗎?

他本以為他們頂多做的是私賣鐵器的生意,沒想到竟是當的賣國賊!

這個寨子絕不能留,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以承安帝多疑的性?子,必定會懷疑到賀池身上,到時便怎麼也說不清了。

劉武德還是沒有答應元才提出的建議,裡麵又開始爆發?爭吵,兩人不歡而散,程樾也瞄準機會潛了回?去?。

張彆見他進去?,瞟了他一眼,“怎麼去?了這麼久?”

他應道:“許是吃壞了東西,不太舒服。”

張彆哼了一聲便移開了目光,沒再多說。李佩是富家少爺,讀過書認得字,可?以幫他記東西,而且性?格懦弱好掌控,不會想著圖謀他的位置,他對李佩便比起之前寬容了許多。

程樾坐到角落,眼睛看著熱鬨的牌桌,心裡卻想著剛才送出去?的密信。

希望來得及。

——

賀池看過信後當即便下令點兵。

白馬寨的情況已經容不得他們再從長計議了,現在已經臘月廿二,白馬寨的人正月初一便要出發?送貨,他必須在那之前趕去?阻止他們。

賀池推翻了之前準備的所?有計劃,決定隻帶三百人馬急襲,配合程樾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白馬寨是僅剩的唯一一個大寨子,人數眾多,山寨難攻,所?有人都以為賀池如果?進攻白馬寨定然?會帶上大部分兵力?。

人多之後行進便會慢,之前那種分散奇襲的方法便不再管用,白馬寨沿途的眼線必定會提前得到消息,通知?寨子。

所?以他們必須要快,快到所?有人來不及反應,他們以三百人馬搏擊對麵的上千匪眾,這個計劃幾乎容不得任何閃失。

以防萬一,賀池告知?大營裡其餘將士的消息卻是他要帶人去?剿滅惡鬼幫。

之前他們剿滅匪寨的名?單已經在城中流傳開了,眾人自然?知?道裡麵沒有惡鬼幫。

惡鬼幫從出現以來便行蹤飄忽,想來王爺是打探到了惡鬼幫的蹤跡,這才決定帶兵突襲。

眾人都沒有懷疑,隻遺憾自己?沒有被選中。

賀池連夜點兵,等所?有準備都做完,天已經蒙蒙亮了,出發?前,他策馬進了城。

——

夢溪堂。

雲清翻來覆去?一整夜,斷斷續續的夢境讓他頭暈腦脹,被阿舒搖醒時,他還頗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賀池站在門邊,看著身著寢衣睡眼朦朧的雲清,心裡的悸動一如既往,卻立即被他壓製下去?。

他麵色整肅地走上前,沉聲對雲清道:“白馬寨情況緊急,本王需要立即趕去?嶼縣。”

賀池從懷中取出虎符和程樾送來的密信遞給雲清,“寧州大營的還剩兩千多將士,憑此符可?調兵。王妃,封寧便交給你了。”

雲清看著一身戎裝的賀池,腦中瞬間清明,外麵的天色還沒亮,他們定然?是連夜整兵準備出發?,情況竟然?已經如此危急了嗎?

雲清沒有耽擱時間多問,當即便應了下來:“臣定然?不負王爺所?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賀池定定地看了一眼雲清,末了卻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離開。

“王爺!”

賀池頓住腳步,回?過身看著追到門口的雲清。

他隻穿著寢衣,拱手行禮的姿態卻仍然?瀟灑好看。

“臣在封寧恭候王爺凱旋。”

暗淡的天光下,他像是唯一的那抹亮色。

賀池心緒翻湧,他隻覺得這些天被他強行壓製下去?的情感如潮水般反撲,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大步上前抬起手臂,像是要將雲清擁入懷中。

可?他卻硬生生止住了即將觸碰到雲清肩膀的手,直到最後,他也隻是輕輕扶起了雲清的胳膊。

天光更亮了。

賀池收回?手,一言不發?地轉身快步離開。

雲清站在房間內,目送賀池的背影轉過垂花門,消失不見。

手臂上被握過的地方殘留的暖意快速被寒風吹散,隻是短短幾天沒見,他們便迅速退回?曾經的生疏。

這便是他想要的上下相安。

第50章 內訌

“啊——”

“大當?家我錯了, 小的錯了……”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山寨,求饒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聽不?真切。

這是第二個了。

寨子?裡的人都知道?, 大當?家和軍師不?知為何最近頻頻吵架, 寨子?裡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

大當?家氣不?順, 這兩天犯錯的人便淪為了他的出氣筒,每每都被打得遍體?鱗傷,前?天那個抬回去後夜裡發熱人直接沒了,今天這個怕也是凶多吉少。

寨子?裡人心?浮動,大家全?都夾緊了尾巴,提心?吊膽地乾著手上的活, 生怕出一點差錯。

程樾手裡劈著柴,在心?裡默默盤算。

前?天夜裡死的那個是元才的人,寨子?裡許多人都知道?,今天這個表麵上看?不?出來?,但是被劉武德這麼找茬,很大可能也是私底下與軍師交好?的。

他沒想到繼上次的爭吵之後,兩人的矛盾竟然越演越烈, 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

劉武德行?事如此肆無忌憚, 手裡必定握有元才的把柄,所?以兩人間才能維持這麼多年的平衡,可是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