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引導方,晏平樂始終被動著接受。
司娉宸要他,他就歡喜迎上去,司娉宸拋棄他,他就無聲等待,他對司娉宸的情感是奉獻的、犧牲的,是信徒對神明的愛,這種不對等讓這段關係看上去像是施舍。
這不是司娉宸想要的。
她想過這個糾正過程會很久,也有耐心慢慢來,卻沒想到晏平樂忽然之間就長大了般。
司娉宸怔然眨了下眼,察覺晏平樂僵硬著不敢動後,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捧著他的臉親了下,後退一點,笑著說:“下次可以再膽大點。”
晏平樂憋著口氣不敢呼吸,緩慢站直才紅著耳朵應:“嗯。”
他努力保持鎮定,心臟卻不聽話地瘋狂亂跳,跳得他%e8%83%b8口隱隱泛疼,隻亦步亦趨地跟著司娉宸出門。
此時正是傍晚,空氣濕冷,呼出的氣瞬間變成白霧,頭頂陰雲仿佛壓在人心頭,又低又沉。
萬物被蒙了一層灰般,讓人感覺壓抑。
去暗神的路上,晏平樂抿著唇還在回想司娉宸的話,耳朵上的紅怎麼都消不退,陡然察覺環境不太對,他神情冷下來,撥開車窗布簾暗暗戒備四周。
司娉宸也感知到了,她用“蒼天有眼”觀察外麵。
他們正路過繁華的商街,可相較平時的熱鬨熙攘,此時要冷清許多,隻有少數人在裡麵來往穿梭,還有不少修為不低的人隱藏在其中。
之前雖然也在抓屍鬼,卻隻是小範圍抓捕或者突襲,可他們一路走來,仿佛整個浮郤嶼都處於戒備和空蕩蕩。
今天似乎有什麼大動作。
好在去往暗神的路上並沒有出什麼問題,江柳在門口接他們進去,穿過長長的走廊往裡走。
路上江柳給她介紹魚幼緗刺殺的大概情況,再結合這幾日魚幼緗的行為,司娉宸也弄清了事情原委。
自三日前魚幼緗和司娉宸聊天後,她越發歡喜司娉宸,於是數次邀請她來暗神,卻被司娉宸拒了,後來她又想著多找些新奇好玩的禮物送她,便帶著幾人外出逛街,然後遭遇刺殺。
江柳說:“凶手還沒找到。”
魚幼緗遇刺後,暗神倒是想要大麵積排查,但這個節骨眼上發生任何事都十分敏[gǎn],所有勢力警戒無間的同時,也在相互戒備。
暗神沒法大動作,隻能束手束腳。
江柳想了想,說:“關於遇刺一事,暗神有兩種聲音,一種是無間所為,他們想要浮郤嶼徹底混亂起來。”
司娉宸思索,這種可能性確實很大。
白麵聖者參與清剿無間的事人儘皆知,無間至今還沒有用出王牌鬆琊,就是為了在白麵聖者出手之時打個措手不及。
可鬆琊對上白麵聖者,還是傳說中的術法全能的聖者,勝算不太大。
當兩股力量的懸殊一目了然時,引入第三股力量,會帶來更多可能性和機會。
刺殺詹月長公主,就是為了引來逾白聖者。
到時候浮郤嶼現身三位聖者,各自立場都不同,無間可趁此機會操作一番,說不定有翻盤機會。
江柳繼續說:“第二種,就是複仇,可能是暗神的仇人,也可能是想要打壓詹月的人。”
詹月擁有聖者,對已經穩定的四國局勢不利,其他三國裡,有想試探逾白聖者實力的,也有想要除掉逾白聖者的。
司娉宸疑惑:“就不可能是長公主的仇人?”
江柳一頓,遲疑道:“應該不會。”
魚幼緗被詹月養得嬌貴又不諳世事,哪裡會有這麼大的仇人。
司娉宸沒繼續問,他們已經到了魚幼緗的臥室,一踏入便聞到濃重的藥味。
魚幼緗躺在床上陷入昏迷,臉色蒼白,兩名侍女候在一旁隨時觀察她狀況,魚幼讓低頭站在床尾。
江柳領司娉宸進來時,魚幼讓黑眼看她兩秒,又低下頭去,沒說話。
雖然司娉宸不覺得魚幼緗遇刺這事她有責任,但麵對魚幼讓還是生出了幾分微妙的情緒,於是隻問了幾句魚幼緗傷勢便離開。
她剛踏出臥室,關鴻來了消息:“邊庭正在聚集所有勢力,在今晚直搗無間總據點,白麵聖者也會參與。”
緊接著,範舉幾個瞬影從老遠的地方迅速過來,晏平樂往司娉宸身前邁了一步,範舉便停在三步外道:“邊庭需要暗神的人參與圍捕無間的行動。”
“這些你看著安排。”說著司娉宸越過他要往外走,範舉快步來到她身側,“這次行動必須有掌權人參與。”
司娉宸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魚幼緗的臥室,魚幼讓現在肯定沒法參加,她側目問:“我爹什麼時候來?”
範舉低頭說:“將軍的行動,屬下不知。”
那就隻能她參與了。
司娉宸問:“邊庭現在是什麼進展?”
“近一個月內,邊庭抓出藏在無間的內鬼十名,搗滅無間據點十三處,他們從內鬼嘴裡探到無間總據點,”範舉說,“之前我們配合邊庭行動,都是小據點,這次剿滅總據點需要各個勢力掌權人參與,以示行動的重視。”
司娉宸想到來的路上,整條街上的奇怪氛圍,問:“什麼時候出發?”
範舉低頭答。
……
此時夜至,整個浮郤嶼籠罩在薄薄的寒霧中,頭頂隻有黑沉暮色,人間的亮光將白霧染得昏黃,從很高的地方俯視,仿佛迷霧森林裡燃起的一簇簇星火。
今夜的浮郤嶼不禁飛,寒霧裡如同天女散花般零星散落著機關馬車。
司娉宸和晏平樂所在的機關馬車周圍,五輛機關馬車在四周保護著她的安全,正是暗神的隊伍。
除了暗神,其他幫派人員也乘坐在機關馬車裡,他們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駛。
邊庭已經提前派人將無間總據點周圍包圍起來,他們前去隻是親眼看無間的下場,並不需要參與戰鬥。
數十輛機關馬車停在空地上,最前方到了不少人。
晏平樂下車後轉身扶著司娉宸下來,她身後跟著十幾人一同往前。
不少人朝著司娉宸瞥來,掃了掃她身後九境修士幾乎占據一半的隊伍,麵露不屑。
有白麵聖者在,這次無間清掃行動板上釘釘,所有來此的大都隻跟隨三五人,如司娉宸這般十幾人的,她是頭一個。
人群裡傳來低聲嘲笑和議論。
魚幼瑾冷臉看她,翻白眼冷笑:“貪生怕死!”
早已到達的達奚琅沉眉掃了眼,沒說話,倒是他身後的達奚理站姿懶散,懶洋洋的目光隨少女無聲移動。
她披了件寬大的黑色鬥篷,碩大的兜帽蓋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白淨的下巴,顯得十分嬌小。
這段時間她總是很忙,不是匆匆趕回宿樓,就是伏在沉默少年的背上休息,他遠遠看過幾次,後來就主動避開她會經過的路線。
然後發現,他若不主動拉進兩人距離,他們之間就會如同陌路人,永遠不會有交集。
陌路人,他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但在常殊雲那裡,他得知今晚的行動可能會發生變故,也因此,穀梁樓和常殊雲都來了。
想到司娉宸和屍鬼的關係,他沒法做到熟視無睹,還是與達奚琅一同前來。
赤天隊伍裡,常殊雲看達奚理魂不守舍,朝他嘶嘶兩聲,達奚理回頭瞥她兩眼,收回視線。
穀梁樓盯著常殊雲,目光示意她收斂點,青冥和赤天雖然沒衝突,但也不宜交往過密。
常殊雲聳聳肩,兩眼微眯,望向安靜的住宅區,在裡麵尋找數次從她掌心逃跑掉的獵物。
半個時辰後,十幾個幫派聚集在這片空地上,這處地勢高,視野開闊,正對著環嶼的一處低矮住宅區,其間亮著零星燈火。
無間的總據點就隱藏在這裡。
魏臻歸神情肅冷站在最前方,所有人都沒說話,透過薄薄白霧目視那片。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了聲,其他人看去,住宅區陡然亮起白光,卻是著了火。
緊接著不斷有黑霧人影從火光中跑出,他們在低矮建築群中極快穿梭,在夜色的籠罩下四散逃跑。
就在黑影快要跑出這片住宅區時,最外圍忽然亮起火光,是無數修士高舉著火把,火光與火光連成線,將要衝出主宅的黑影團團圍住。
最前方的屍鬼被攔住,後麵的屍鬼仍舊在往外跑,很快,黑影聚集在一起,他們麵對的,是無數手裡拿著鬼器的修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火光洶洶燃燒,熏出的黑煙融入白霧。
所有修士都在戒備著屍鬼的鬼氣攻擊,緊握鬼器的手發出緊繃的聲響。
可令人意外的是,沒有鬼氣攻擊,隻見黑影中一人走到最前方,她緩慢揭開麵上黑紗,朝著前方修士柔%e5%aa%9a一笑,便突破了一道防線。
就見方才手握鬼器的修士紛紛調轉方向,禦風調氣,施展術法朝著自己人攻去。
常殊雲驚愕:“伊拂色!”
隨即恍然,她冷笑,難怪談千響和伊拂色經常來往,竟然都是在為屍鬼做事。
其他人還不知談千響的事,穀梁樓皺眉:“她是屍鬼?”
常殊雲反問:“誰說隻有屍鬼才能支持屍鬼?”
穀梁樓冷聲道:“叛徒。”
第159章
真熱鬨啊。
“精神類術法!”
有人一眼看出了伊拂色的手段, 眼看著包圍圈破開的口子越來越大,黑霧人影趁機禦風快速衝出去。
就在眾人著急之時,包圍圈外的樹木叢林暗處閃出幾名九境修士, 幾個瞬影上前攔殺四散的屍鬼。
可無間顯然計劃周全, 九境修士還未到屍鬼跟前,衝出包圍圈的屍鬼一個個消失在原地,他們撲了個空。
魚幼瑾大驚失色:“傳送陣?”
常殊雲麵色陰沉:“傳送陣需要激活陣眼,他們沒有任何激活操作。”
達奚理說:“是空間類神技。”
達奚琅皺眉:“還有這種神技?”
穀梁樓冷聲:“不然傳送陣怎麼來的?”
傳送陣是空間類術法, 空間規則無法被人感知和具象化,隻有通過研究類似神技才可能出現。
空間類神技同傳送陣一樣,是被四國抹殺的存在,因為無法追蹤,無法定位,這類神技的擁有者幾乎不受控製, 單單隻是在運輸鬼氣這塊就能造成巨大影響, 四國在這點上保持著同樣的默契。
誰也沒想到, 無間竟然找到了空間類神技。
撲空的九境修士也意識到這點,他們分工合作, 兩人目光掃視著往外逃的黑影,試圖找到這個空間神技擁有者,另一人直奔伊拂色, 其餘的攔殺剩下的屍鬼。
九境的參與使得局勢逐漸逆轉, 伊拂色在九境修士手裡沒撐過幾招,就被同伴的空間神技送了出去。
站在高闊空地的人們看著這一切,可在同時, 他們也看到了另一番場景。
低矮的建築裡燃著火光, 修士打鬥的術法餘波接連不斷轟塌房屋, 住在這片的普通人從沉睡中被驚醒,紛紛往外逃。
可屋外不是安全之地,也誰也不知道會從哪個方向飛來什麼攻擊,他們隻能抱著頭亂竄,哭聲驚懼聲從低矮廢墟裡傳出。
釋放的鬼氣無法汙染手握鬼器的修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