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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收到其他消息,有衛辭的,也有藍鬆筠的,都在相互問這是怎麼回事。

司娉宸看到消息時微怔,好一會兒抬眼問:“書院有屍鬼?”

達奚理顯然也記起在清徵書院裡,司娉宸直麵過屍鬼的場景,還是問她:“要去嗎?”

司娉宸倒是不害怕屍鬼,隻是想起上次出浮郤書院,遇到的那個屍鬼。

沒想到屍鬼已經進入了書院內部。

司娉宸點頭,去懲戒台的路上達奚理給她解釋,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

如今的屍鬼已經不是最開始發現的那樣,被鬼氣汙染後神誌全無、隻知道撕咬殺人的樣子。

也有像正常人那樣生存,若對方不暴露出來,根本無法察覺屍鬼的身份。

有人將這種稱作融合,而非汙染。

這幾年也有人專門組織這種屍鬼,肆意發泄怨恨怒意,進行極端的活動。

浮郤書院聯合各種勢力集合剿滅了許多,但不管是浮郤書院還是浮郤嶼,暗地裡仍舊隱藏著不少屍鬼。

書院為了警醒屍鬼,隻要在書院內抓到屍鬼都會當眾處死,給還未暴露的屍鬼警告——

要麼一直作為普通人活下去,要麼暴露身份被當眾處死。

懲戒台中心是一個圓形木台,黑紅色,像被血液浸透了般,在金黃色沙地裡特彆醒目,再往外便是圍繞著木台的環形台階。

懲戒台並不常開放,隻有在處理比較大的罪案時才會放開,這種時候都是公開處刑。

他們來到懲戒台時,已經有不少人坐在台階上了。

衛辭幾人占據了幾個不錯的位子,達奚理帶著司娉宸往那邊去,藍鬆筠和常殊雲都在,見到她點了下頭。

許森坐在幾人最外圍,瞥見司娉宸冷淡收回目光。

達奚理在衛辭身邊坐下,讓司娉宸坐他旁邊後,低頭跟其他幾人聊這次屍鬼的事情。

司娉宸抬頭四處張望,這種通知並非強製性的,是自願參加,但來的學生仍舊很多。

台階上混坐著不同等級的學生,大門也在陸陸續續進來人,壓低的交談聲隨著人數的增加逐漸變得嘈雜吵鬨。

宮宿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他周圍的人自動退居在他兩步以外,形成一小片空白區,他走到哪裡,這片空白區就移動到哪裡。

人群中的刑在郭原本正側目跟關鴻說著什麼,瞥見宮宿一人,便拉著關鴻一塊過去,絲毫不懼他的陰鬱冷氣,笑著一胳膊搭在他肩上:“你的傀儡修好了嗎?還需不需要通靈玉再問問百聞?”

宮宿在新生中是個另類的存在,關鴻在書院各處打工時見過幾次,但兩人不熟,他也不擅長跟人打交道,就從沒說過話。

此刻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宮宿將刑在郭的手臂拂下去,麵無表情說:“不用。”

刑在郭也不介意,指著一處沒人的台階剛準備說話,瞥見旁邊的司娉宸,抬手正要打招呼,就瞧見她身邊的達奚理,瞬間收回手拉著兩人往另一個方向走。

司娉宸看到這幕,笑眯著眼見他灰溜溜躲開,看來是被達奚理打怕了。

在小術生境中,司娉宸的雲澤崖試煉裡,幫達奚暘給她發任務的少年就是刑在郭。

即便當時雲霧繚繞,他也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得很好,可司娉宸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後來她跟達奚理說了任務這事,刑在郭就被達奚理打得在書院四處逃竄。

刑在郭實在是打又打不過,躲又躲不掉,被打得斷了幾根骨頭動彈不得,好不容易想起從他這裡買過通靈玉的宮宿,這才借著宮宿的房間避了一段時間風頭。

現在又見到達奚理,即便對方沒注意到他,刑在郭還是忍不住渾身都疼。

入口處的嘈雜忽然低了下來,司娉宸望去,數十個黑衣教習神情輕鬆走進懲戒台,有麵色自如地低聲說話的,也有端正整肅的。

其中有司娉宸見過的安教習和成教習,其他的就不認識了。

他們之後,兩個紅級學生拖著一人入場。

這人低垂著頭,散落的黑發遮住了麵容,看不出是無力反抗還是已經昏厥過去。

這個人是屍鬼。

大概是出於對屍鬼的恐懼,許多人站在門口沒進來,打算等著屍鬼離遠些再上前,卻偏偏有一個人例外。

孫諳滿臉不在意地跟在屍鬼身後,兩手枕在腦後左看右看,一副吊兒郎當的不良少年模樣。

有了第一個人,後麵的人也大膽了些。

談千響就是第二個。

大概睡了一覺,他精神養足了不少,離開前少年麵相蒼白有氣無力,此刻已經恢複正常,正在滿是人的看台上找空位子。

一片空白中他太過醒目,正在跟達奚理說話的常殊雲餘光瞥見人,抬手要跟他打招呼將人叫過來,卻見談千響朝著另一貌美女子走去。

常殊雲神色頓時冷下來,神色莫名地盯著聊起來的兩人。

其他人看她這樣,望向跟人笑著說話的談千響,內心隻道自求多福的。

藍鬆筠向來喜歡看熱鬨,也樂於搞事情,加之幾次被這對小情侶酸到,於是笑眯著眼望向談千響旁邊的女人,溫聲說:“伊拂色啊,也難怪,沒幾個男人能逃過她的美色。”

常殊雲側頭麵色陰沉看他,忽然冷笑了下,藍鬆筠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晚了,腹部挨上重擊,這力道半點沒收斂,剛止住血的傷口瞬間崩裂。

常殊雲捏起袖口布料隨手擦了擦沾了血的手背,冷淡道:“早想這麼做了。”

幾人看著藍鬆筠自找苦吃。

衛辭身體還沒好,看得他傷口也在隱隱作痛。

許森沉默地看了全程,心想藍鬆筠總算是遭報應了。

藍鬆筠忍痛憋過最痛的瞬間,木著臉道:“談千響要是也能落個這樣的下場,我就認了。”

達奚理嗤笑聲:“你不認還能打回去?”

這時候紅級學生已經將屍鬼帶上了懲戒台的紅色木台,金色的細沙上拖出了兩條長長的線。

屍鬼躺在木台上一動不動。

教習已經在看台前的一排椅子上落座了,處刑的時間還沒到,有教習低頭玩通天玉,也有交頭接耳說話的,跟看台上的學生沒差彆。

即便隔了幾個人,司娉宸還能感受得到常殊雲的憤怒,她還看到常殊雲似乎是想拿通天玉找談千響,但又憋住了。

看得司娉宸忍不住朝談千響那邊望去。

他正在低頭跟伊拂色說話,目光很專注,偶爾轉向中心的木台上,看得出來是在討論屍鬼的事情。

對麵的女子身段柔%e5%aa%9a,淺笑說話間眼波流轉,四周的男子若有似無地往她那邊看,便是女子無意瞥去的一眼都能讓他們麵紅耳赤。

一隻手忽然落在頭頂,微微用力,司娉宸被迫調轉方向,入目的是達奚理懶洋洋的笑:“她連女子都能招引,少看幾眼。”

說是少看幾眼,行動上卻讓她一眼都彆看。

司娉宸晃晃腦袋,頭頂的大手拿開,她好奇問:“是修煉的術法導致的嗎?”

能不由自主吸引旁人的目光,隨時都在誘導魅惑人。

周圍嘈雜聲漸大,達奚理微微低頭靠近她:“是神技,她在書院有點名頭,去哪裡都是一大片男子跟著。”

這麼神奇!

司娉宸眨眨眼,目露驚奇:“男子女子都會受影響?”

達奚理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動,半點不留情地敲她額頭,司娉宸捂著額冒眼淚花,他目光涼涼看人:“你去試試。”

語氣帶著威脅。

司娉宸就算真敢也不能說出來,抬手指中心的紅色木台說:“要開始了。”

天邊雲霞漫天,日頭即將沉入地平線,餘暉將雲彩染成好看絢爛的紅色,燒紅了半邊天,連冷寂的懲戒台也暈上些許暖色。

黑衣教習中正中央的教習起身,抬手間厚重的威壓一點點鋪成開來,剛才還嘈雜紛亂的聲音瞬間平息。

場內一片沉寂。

教習麵色端正肅沉,目光朝著看台上的學生掃視一圈,最後落在紅色木台上的男子,聲音悲沉:“屍鬼陳柏源,因私怨故意汙染三名新生,一名紅級學生,致使四名學生死亡,被當場抓獲,今日公開處以淩遲之刑。”

木台上的男子動了下,緩慢抬起頭,淩亂的黑發遮住了麵容,隱約隻能窺見一雙如血般猩紅的眼睛。

他聲音嘶啞絕望,低低喊出一聲:“不是我。”

可沒人聽他在說什麼,也不在意他說了什麼。

這個人是屍鬼,能讓人不再為人的屍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屍鬼是最邪惡的存在,就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

所有穿過護國大陣的人都親眼見過,護國大陣之外,是數不清的鬼氣,見到人一擁而上,將人變成怪物。

如今這樣的怪物出現在書院,他們修煉求學的地方。

該殺。

看台上的所有人目光冰冷,神色冷漠盯著木台,仿佛那裡是人類受苦受難的源頭。

司娉宸看著這樣的一幕,掃過一個個熟悉的人。

漠然的,平靜的,冰冷的,快意的,也有熱切的。

司娉宸驚訝望向另一側的宮宿,他仿佛餓極了的大狗見到骨頭,盯著木台上的人兩眼明亮,連身側的刑在郭都不自覺離他遠點。

忽然就想起在禁地試煉時,宮宿聽到她修為很低時露出的那絲期待。

他在期待她死,然後將她的死氣煉進自己的傀儡中。

司娉宸:“……”

教習說完後不久,抬手激活了木台上的陣法,瞬息間,無數雪白陣線在暗紅色木台上閃現,密密麻麻鋪呈開來,一道結界將木台籠罩其中。

結界升起的那刻,無數銳利的冰刃從結界飛向屍鬼,暗紅色木台被鮮血覆蓋。

淒厲慘叫聲響起,一聲接著一聲。

整個懲戒台一片冷寂。

有女孩不忍彆開視線,立即有人用懷疑的異樣眼光看過來。

似乎在說。

這是屍鬼唉!你在同情屍鬼?該不會你也是吧?

於是女孩又不得不直視木台上的慘狀。

每一片冰刃落下都濺起一片血花,還有越來越低弱的叫聲。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久。

最後隻有冰刃落下的簌簌聲和血液流淌的聲音。

行刑完畢後,木台上已經看不出人樣了。

他死後,黑氣從血液屍骨中溢出,一點點充盈了整個紅色木台,驚起看台一片嘩然。

卻見結界內,被染成紅色的木台上陡然生出虛幻的劍影,隻輕輕往下一斬,黑氣就消失了。

入目隻有透明通亮的結界。

夕陽徹底落下,日光褪去,夜色一點點漫過懲戒台,越發顯得沉冷。

和進入懲戒台時熱鬨喧囂完全不同,學生走出懲戒台時是安靜的,低沉的。

這次的處刑事件,讓所有懵懂、界限不明的新生都意識到,屍鬼是令所有人都深惡痛絕的存在。

他們曾經為人,卻不是人。

麵對他們,丟掉同情和猶豫。

唯一沒受淩遲處刑影響的常殊雲神情仍舊沉得厲害,盯著人群前方並肩走出去的兩人,冷嗬了聲。

人流在懲戒台外朝著四麵八方散去,衛辭幾人往宿樓走,司娉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