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掙紮,隻安靜地垂淚,心如死灰般。
旁觀全程的司娉宸低頭玩衣袖,心道,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鳳鳴殿內靜悄悄的。
蘭貴人推了推達奚薇,達奚薇領會地朝著司娉宸道:“司娉宸,聽說先生布置了課堂作業,你跟我說說。”
司娉宸朝她眨眼,點點頭,跟著達奚薇出了門。
兩個小姑娘一走,蘭貴人上前拉了拉單明遊,憂心問:“怎麼回事,怎麼會被她闖進來?”
單明遊坐回塌上,眉眼間的冷淡還未散去,冷笑:“覺得我能力挽狂瀾?笑話!”
蘭貴人歎了聲,擔憂看她:“現在誰都不敢同她扯上關係,她進了鳳鳴殿,陛下會不會遷怒於你?”
單明遊絲毫不在意:“我氣他的次數少了?”
蘭貴人便不再提,淡笑著喝了口茶,感慨道:“誰能想到,溪家不單牽扯屍鬼一事,還與皇城前段時間無故死人有關,世事難料啊!”
單明遊閉眼按了按太陽%e7%a9%b4。
蘭貴人見她這樣,不由問:“最近又睡不著?”
單明遊“嗯”了聲,隻說:“老毛病了。”
這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閒聊,另一邊,司娉宸跟達奚薇往外走,兩人在一片杏林停下,達奚薇抬手用氣打下兩顆杏子,遞給她一顆。
司娉宸捧著泛紅的杏子高興道:“薇茗公主好厲害!”
達奚薇抓著衣袖低頭擦杏子,撇撇嘴:“這算什麼厲害。”
司娉宸抱著杏子,眼睛亮晶晶的:“薇茗公主都進入盛會選拔前五十啦!怎麼會不厲害呢!”
達奚理咬了口杏子,含糊說:“你沒看我上一場比賽嗎?險勝!”
司娉宸還真沒看。
說來也是巧,除了同衛蕪一起那天,她看比賽時間位置都是隨即選的,其他幾個熟人的基本都有看到過,偏偏達奚薇的一場也未見過。
“那也肯定能進贏到最後的!”司娉宸無腦誇她。
達奚薇不跟這個傻子說。
杏子是宮裡侍女精心侍弄的,此時正是成熟期,酸甜可口,水分十足。
達奚薇又打下幾顆,看司娉宸抱著不吃,皺眉問:“不喜歡吃杏子?”
司娉宸搖頭,認真說:“我要回家收藏起來,這可是薇茗公主第一次給我禮物。”
達奚薇:“……”
不知為何,她臉瞬間就紅了,本來沒打算再分給她的,此時也不由自主將手裡的幾顆杏子都塞她懷裡:“給你給你,杏子就是用來吃的,收藏什麼收藏!”
說完自己又挑選幾顆,心想,司娉宸真可憐,給她顆杏子都能寶貝成這樣。
這麼想著,又給了她兩顆。
司娉宸樂顛顛地用裙子捧著杏子,開心道:“薇茗公主對我真好!”
下意識想反駁的達奚薇對上她樂滋滋的神情,撇撇嘴,還是沒說了。
司娉宸見她吃杏子,自己也跟著挑了顆看上去不酸的,問她:“先生布置的作業早過了上交的日期,薇茗公主這麼晚交沒關係嗎?”
“我知道啊!”達奚薇理所當然道,“所以沒打算寫。”
“啊,”司娉宸眨眨眼,茫然開口,“那剛才……”
盯了對方兩秒,確定司娉宸真的沒懂這是拉她出來的借口,達奚薇隨便找了個理由:“聽說你差點死在溪上碧手下,我好奇問問你。”
司娉宸放下手裡的杏子,拉著她的手高興得不得了:“薇茗公主,我真的好喜歡你!”
達奚薇:“……”
我乾嘛了?我又乾嘛了?你做什麼老是喜歡我?!!
司娉宸不理解達奚薇的無語崩潰,自顧自地說起自己的驚奇冒險,她一邊撫著%e8%83%b8口說她是怎麼機智聰明地從屍鬼手下逃跑,一邊不忘熏陶屍鬼的可怕陰險。
聽到一半的達奚薇忍不住打斷她:“什麼玩意兒?屍鬼狂追你不放,你一個跨步就將它甩開了?”
司娉宸嗯嗯點頭,繼續說:“她的手指甲幾乎有我一個手臂那麼長,快要戳進我眼窩子,我就地一滾,她沒戳中,急得不行,站在原地使勁戳我,我就躲啊躲,都躲過了!!”
她一臉“我厲害吧!快誇我!”的小驕傲,達奚薇都不好拆穿她拙劣的瞎吹。
達奚薇聽她瞎扯了一個時辰,看了看天色,快到用膳時間,便打斷喋喋不休的司娉宸,拉著她回了鳳鳴殿。
蘭貴人也借此告辭,帶著達奚薇離開。
司娉宸朝轉身離開的蘭貴人多看了幾眼,然後巴巴盯著單明遊。
單明遊掀起眼皮輕笑:“想跟薇茗玩?”
司娉宸小小歎氣,有些幽怨又委屈說:“姨母將我送你的裙子又送給彆人,借花獻佛,好過分!”
單明遊好笑:“就這事你跟我氣?也不想想你送的衣服我能穿完嗎?還十二種花各一套!”
司娉宸癟癟嘴:“那也不能辜負我一片心意。”
“好了,想要什麼,我送你,就當補償你的一片心意。”單明遊敲敲書頁。
司娉宸還在委屈:“可是我的心意已經被糟蹋了。”
單明遊沒好氣:“那不送了。”
“那……”司娉宸連忙製住說,“那就……”
她想了半天,還沒想出要什麼,眼見單明遊就要抬手作廢,司娉宸一手摸到頸間紅色玉佩,急急道:“這個這個,我覺得好看,再來一條我換著戴。”
這是司娉宸周歲宴上,單明遊親自從自己脖頸摘下,送給她的見麵禮。
因為頸繩可自動伸縮,司娉宸便沒取下來過。
聽了這話,原本不耐的神色逐漸莫名起來,單明遊看她的神情有些微妙,緩慢吐出一句:“你倒是想得美。”
嗯?
什麼意思?
這玉佩有什麼來頭?
雖然小時候她對這玉佩有過幻想,畢竟是皇後送給她的,總有什麼特彆之處,可不管她如何研究,即便用“蒼天有眼”,也沒特殊發現。
似乎就隻是個通透漂亮的玉佩。
緊接著,單明遊的下句話讓她不再糾結是否還有補償,也不再考慮玉佩的事。
“你說設計陣法的人來不了,怎麼回事?”
司娉宸搭在裙子上的手動了動。
這一年裡,她不間斷地給單明遊送衣服,為的就是這一刻。
第51章
黑色的小蝌蚪
司娉宸幼時在鳳鳴殿住過一段時間, 那時她不過兩歲,正在午睡時,她被燒焦味驚醒, 看到單明遊燒了一幅畫。
那時她在燒畫, 司娉宸卻覺得她燒掉的,是她的心。
仿佛在將心裡最難以割舍的東西,一點點毀去,丟掉。
她隻隱約看到, 那是一片紫色花海。
五歲那年,司關山帶著司蒼梧平定諸侯戰亂,她因此在鳳鳴殿住了兩年。
一次單明遊又和達奚暘不歡而散,同以往的淡漠平靜不同,單明遊紅著眼圈誰也不見,隻讓春喧找了酒, 喝得滿臉通紅, 醉眼迷離地趴在桌子上畫畫。
然後怔怔看著畫發呆。
這麼呆了一晚上。
那時候的達奚玨喜歡鬨司娉宸, 她嫌煩,跑到主殿躲閒, 看到這幅場景。
第二天單明遊清醒後,抬手將畫毀了。
又恢複了一副懶散、對什麼都不上心的模樣。
司娉宸不知道單明遊經曆過什麼,也不知道她的契印如何被人毀了, 隻記得, 那畫上的場景對她很重要。
重要到,僅靠著這麼點虛無縹緲的念想,撐著度過這漫長又厭倦的後宮生活。
那是一片紫色花海。⊥思⊥兔⊥網⊥
一望無際的紫色鳶尾花, 從天邊儘頭蔓延至腳下, 倩麗身影禦空而行, 在風中旖旎翩然的豔紅裙角後,是漫天卷起的紫色花瓣。
女子回眸一笑,紅唇豔豔,眉眼間明%e5%aa%9a張揚,目光恍如看著畫外之人,笑得恣意傲然。
司娉宸第一次送給單明遊的就是一件淡紫色裙子,裙擺繪上淡雅的鳶尾,隻有一層淡淡的水霧效果。
即便後來琳琅閣設計的“百花齊放”係列中,司娉宸也沒想過給單明遊的衣裳上設計感知情緒的陣法。
單明遊很聰明,一次可能是意外,兩次便會產生懷疑。
曾經她不過翻了下單明遊房間桌上的書,即便那時她才六歲,也還是被單明遊用微妙的眼神看過。
她時常覺得,不管是單枕夢,司關山,還是單明遊,他們在很多時候十分相似,比如在有些事情上,即便是麵對她這樣的小孩,也會謹慎戒備。
就仿佛,他們對世上的所有人都很難信任。
也正是因為這點,司娉宸做得十分隱晦。
整整一年的布局,送的裙子隻有第一次和最後一次,是最為關鍵的。
第一件裙子上繪有紫色鳶尾,是為了讓單明遊接受後麵她持續不斷送裙子的行為。
紫色鳶尾對單明遊意義不同。
這種不同,她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一麵無法拒絕紫色鳶尾的誘惑,另一麵也不能讓人察覺紫色鳶尾對她的意義。
那麼必然的,便不會拒絕司娉宸後續的行為。
鳶尾衣裙上的水霧陣法被晏平樂修改過,同另一個特製的陣法放在一起時,會導致水霧陣法緩慢崩壞,鳶尾和水霧都會變形消失。
而司娉宸送給單明遊的最後十三套衣裙中,就有一件特殊陣法的紫色衣裙。
為了確保單明遊能將紫色衣裙和鳶尾衣裙放在一起,司娉宸讓花不憐在衣裙袖口上繡了一朵小小的鳶尾花。
她做的這些,就是要讓借單明遊的手,幫她收服琳琅閣。
在將軍府和溪家,單明遊和西貴人之間的矛盾爆發時,琳琅閣首當其衝的,會遭受毀滅性打擊,這點在司娉宸拉上花不憐合作時,便是可預見性的。
司娉宸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和琳琅閣合作。
自始至終,她要的,從來都是琳琅閣為她所有。
此時,單明遊真的如她所願,詢問修補陣法的方法。
司娉宸有些難過地低頭擦杏子,低落道:“前不久,她們被官府抓走了。”
單明遊攏了攏衣服,坐起來問:“怎麼回事?”
她將擦好的杏子放在單明遊桌前,又接著擦下一個,低聲歎氣:“說是西貴人定製琳琅閣衣裳,卻發現上麵有殺陣,叫人抓走扔大牢了。”
她不解問:“殺陣還能刻在裙子上?琳琅閣的老板為什麼要刻殺陣?還是西貴人的衣裳,她們有仇嗎?”
一連串的問題劈裡啪啦倒出,腦袋上仿佛頂著一排問號。
她難過又傷心說:“我最喜歡她們家的裙子了。”
單明遊微微一想,便能理清前因後果。
前不久司娉宸給她送的十二套衣裙,十二種花色,花樣百出,她隨手送出去了幾套,大概是這事讓西貴人有了其他想法,而琳琅閣不過受到牽連罷了。
單明遊抬手剝杏子,還沒剝一會兒,滿手都是甜膩的汁水,她皺了皺眉,不吃了,朝身後的人道:“春喧,去取我的令牌來。”
春喧領命出去。
司娉宸茫然望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瞧見桌上剝了一半的杏子,知道她想吃杏子不想剝,自告奮勇幫她剝杏子。
不過片刻,單明遊看著遞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