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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聚攏來, 他摸摸鼻子,說:“我隻知道一點,世子中了幻毒, 以為邵潤木是屍鬼, 失手將人殺了。”

有人不解:“可邵潤木的修為比世子高,他還是高年生,怎麼可能站著讓世子殺?”

又有人插話:“這個我知道, 邵潤木的契印被人擊碎了。”

整個學堂立馬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契印隻可能是最親近的人知道, ”達奚薇皺眉, “是邵家人廢了他修為,再讓達奚瑭殺了?”

“我看見了。”嘴角一點黑痣的少年忽然說。

其他人紛紛看過來,七嘴八舌地問。

“你看到什麼了?”

“是啊,快說呀!急死人了!”

“彆吊人胃口!”

黑痣少年起身往桌上一坐,眉眼微揚,還搶來一把扇子裝腔作勢地搖了搖。

達奚薇看得不耐,抓起本書朝他扔去:“再磨蹭揍你!”

來不及摸被砸的腦袋,他趕緊扔了扇子撿起書給達奚薇遞過去,勾著腰討好說:“驅鬼節那天我正巧路過君恩殿,看到戊林軍出來。”

“路過,可沒有什麼地方能路過君恩殿啊!”

不知被誰戳穿,學堂響起哄堂大笑。

黑痣少年連連嗬斥解釋都沒用,達奚微用力拍拍桌子,這才將笑聲平息下來,對他說:“說重點!”

黑痣少年老實了,繼續說:“同戊林軍出來的,除了世子,邵潤木的弟弟邵臨文也在其中,還有不少平常在一起玩的。”

達奚薇挑眉:“跟在太子身邊的那夥人?”

黑痣少年沒說,隻撓著腦袋傻嗬嗬笑。

“就是說,可能是邵臨文趁其不備,廢了邵潤木修為,然後達奚瑭趁機殺了他,”達奚薇摸了摸下巴,問最初說話的少年,“邵臨文也中了幻毒?”

齊風怔了怔,意識到是在問自己,搖頭:“我沒聽到這個。”

達奚薇餘光瞥見趴在桌子上的司娉宸,起身來到她身旁,在眾人視線中敲了敲桌子,司娉宸滿臉茫然抬頭,就聽達奚薇問:“未來的太子妃,你怎麼想?”

司娉宸支起身體,呆呆問:“什麼呀?”

晏平樂也跟著呆呆望過去。

達奚薇將剛才的話幾句話總結說給她聽,盯著她不懷好意問:“你呢,你覺得是怎樣的?”

司娉宸仰著腦袋想了會兒,十分費勁般,緩慢問:“那是有人看出邵潤木的契印,將它毀了?”

“怎麼可能?”達奚薇一臉看白癡的神情:“倘若真有這麼個人存在,不光是大徵,其他三國也要想儘辦法殺了這人。”

“啊!”司娉宸驚訝眨了眨眼。

達奚薇見她這樣,嘲諷道:“你書都讀到你侍衛的肚子裡了嗎?”

晏平樂不解摸摸肚子,但沒人給他回答,就側頭看司娉宸。

達奚薇繼續說:“要是一個人能隨便看到修士契印,豈不是誰的修為都能廢了?就是聖者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存在!”

司娉宸滿臉“原來是這樣啊”的恍然,聲音輕軟說:“薇茗公主,你知道真多,好厲害呀!”

晏平樂跟著點點頭。

得了誇的達奚薇仰頭離開,剛坐下恍然想起,她是要給司娉宸難堪,怎麼就回來了?

扭頭朝司娉宸的方向望去,看她跟她的侍衛又趴在桌子上睡了,頓覺無語。

司娉宸這人,欺負起來也太沒勁兒了。

邵潤木被殺這事,波及範圍甚廣,更彆提王府世子是最大嫌疑人之一,君恩殿裡裡外外搜了不下數十遍,抓了不知道多少人,同時也有不少人知道那天多少同僚進了君恩殿,各個唏噓不已。

當天同達奚瑭邵臨文一起去君恩殿的幾個少年,到了年後都沒返回書院。

而始作俑者仍舊該吃吃,該睡睡,愜意自然。

這事在書院也議論了許久,直到年後的四國盛會開始籌辦才逐漸消弭,紛紛說起四國盛會的事情。

年後,江柳領著司娉宸參加了不少宴會,往常偶爾會碰到王府的女眷,今年仿佛為了避嫌,都沒見到,反倒是讓她幾次碰上溪上碧。

江柳不是愛出風頭的人,司娉宸跟在她身後,也都是老老實實吃吃喝喝,對著一眾女眷,讓喊人就喊人,問她就傻笑應付過去。

從出了幼年王府那事,這種宴會上,江柳也不再讓她單獨跟其他孩子玩了。

倒是溪家,越發顯眼起來。

溪家出了幾代妃子,到了達奚暘這代,便是西貴人。

司娉宸小時寄在皇宮,最熟悉的就是經常來看單明遊的蘭貴人,其他的妃子也見過一兩麵。

單明遊雖為皇後,但不喜管理瑣碎事宜,以往的請安之類禮儀也都作罷,偏偏達奚暘也寵著她這點,直言“你不想那就廢了”。

所以她雖然經常聽人提起西貴人,真人也隻在一次宴會上見過一麵。

是個嬌%e5%aa%9a傲慢的人,在一片歡笑熱鬨中,獨自一人冷冷清清坐在一角,對前來問好的姐妹不理不睬,宴會隻進行到半場便以身體不適退下。

後來她便沒再參加過了。

從前她以為達奚暘對皇後是真的寵愛,不用宮裡的規矩拘著她,經常被甩臉光也是好脾氣地受著,願意讓她恣意妄為地活著。

但後來她又聽說了西貴人。

西貴人喜歡雪,大雪數日後達奚暘命所有人不許碰雪,讓皇宮保持一片潔白純淨。

西貴人愛吃櫻果,便讓數十個修士禦風一個日夜,僅為了讓她吃上剛摘下的新鮮果子。

西貴人夜裡噩夢驚醒,接連一月無法安穩入眠,達奚暘便每夜擁人安撫,想辦法給她造世間美夢。

皇帝盛寵西貴人,仿佛第二個唐玄宗與楊玉環。

直到她猜出,達奚暘為血脈神技,將單明遊禁錮在皇宮後,這才恍然,達奚暘若是想寵一個人,便會將此人寵上天,讓全天下的人隻會羨她豔她,迷失在他的溺愛中。

單明遊正是知道這點,才會不輕不重待他。

但西貴人不知,溪家也不知。

溪家誕生了數代妃子,也衍生了一個龐大的家族。

上任皇子們奪嫡時,七皇子達奚暘並不被看好,但當時的芩妃,也就是溪家主溪琢石的姑母,暗地裡幫了達奚暘不少忙。

達奚暘在成功登位後,封溪琢石的妹妹溪泠玉為西貴人。

此後數十年裡,溪家主溪琢石職位逐漸攀升,達奚瑭同邵潤木一事後,讓太子達奚玨身邊隻剩個溪上碧,如此一來,溪家形勢一片大好。

司娉宸憑空占著太子未婚妻這個名頭,自然成了溪上碧的頭號敵人。

觥籌交錯的宴會上,司娉宸不過稍稍落了下單,便讓溪上碧逮到,在她麵前露出獠牙。

“玨哥哥是不會娶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溪上碧臉上的楚楚可憐沒了,倒是一派趾高氣昂:“他說最討厭的人就是你,隻知道裝傻充愣,實際不知道有多壞!”

司娉宸微微睜大眼睛,伸手捂嘴,不可置信問:“太子哥哥真的這麼說?”

“對!遇到事情隻知道告狀,如果不是因為皇後是你姨母,玨哥哥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司娉宸垂著眸子,語氣失落:“原來是這樣啊……”

溪上碧麵上得意,將軍府貴女又如何,還不是個嚇一嚇就隻知道吧啦吧啦掉眼淚的蠢笨小姐。

司娉宸小小歎了口氣,低聲說:“可姨母說婚禮廢不了。”

“不過沒關係,”她揚起臉,展開一個聖潔溫柔的笑,“以後你進門了,我會把你當妹妹看,你生的孩子我也會當做自己親孩子來養,雖說妾室身份低了點,但我不會介意的,我想,太子哥哥這麼喜歡你,也不會介意的,對不對?”

溪上碧臉上的笑破開,氣得臉都青了,她是聽不懂人話呢?

都說了不會娶她,她溪上碧怎麼可能當個妾!就是側妃也不行!

就在這時,遊廊外傳來女子說話交談聲,溪上碧麵上神情一變,又成了那個嬌弱的小姐,腳步後移,半點不留情地撞向身後的假山。

司娉宸怔然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溪上碧的一聲嬌呼,引來幾個女子上前。

就見溪家小姐泫然若泣地坐在地上,手捂著胳膊低聲抽泣,不遠處,麵容精致的將軍府貴女在陽光裡茫然望過來,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幾個女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溪上碧努力攀著假山站起,沒成功,又滑落在地上,嬌弱低%e5%90%9f,柔弱得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她嘴裡還努力解釋:“是我自己不小心,幾位姐姐不要誤會司妹妹。”

說著又忍著哭意摔在地上。

一臉驚慌又可憐。

真的是,演技精湛啊!

司娉宸認真地學習,心想,這哭技,怎麼都比她強!

身旁的侍女已經去宴會席上叫人了,女子中一個鵝黃衣裳上前扶起溪上碧,問她傷勢情況,另外幾人也過去紛紛安撫。

徒留司娉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很快,宴會主人來了,江柳和溪家女眷也在。

宴會主人了解情況時,江柳也朝司娉宸走來,上下打量她一眼,問:“受傷了嗎?”

司娉宸老實搖頭。

江柳點頭,牽著她的手輕聲說:“沒事。”

舉辦宴會的女主人原本也不想惹將軍府和溪家,幾年前王府的事情她們都知道,對待將軍府的女眷也越發小心,溪家如今也熾手可熱,哪一方都惹不起。

就在女主人不知如何處理時,江柳主動說:“這事想必是個誤會,隻是溪家小姐好歹在娉宸眼前受的傷,這孩子心地善良,見不得人受傷,溪家小姐的醫費交由將軍府負責。”

扶著溪上碧的溪家女眷不滿,正欲斥責,江柳又朝女主人道:“真是抱歉,今日怕無法待到宴會結束了,剛得到消息,我家夫君回來,需早點回去為他接風洗塵。”

溪家女眷脫口的話險險咽下去,一時之間,神情有些猙獰。

事情這樣告一段落,女主人自然滿臉高興將人送走,又請來女醫幫溪上碧治療。

回去的馬車上,司娉宸垂著腦袋不說話。

江柳想了想,伸手摸摸她的頭,說:“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嗯?

司娉宸抬首看去,眨了眨眼,小聲問:“娘相信我?”

江柳點頭,見她沒事,收了手,沒再說什麼。

司娉宸卻起了興趣,往她身邊挪了挪,抬眼巴巴望她:“她們都覺得是我做的,娘為什麼信我?”

江柳聽過不少溪家人的作為,但這些不好同司娉宸說,隻道:“我沒見過你欺負人。”

還以為還有什麼“娉宸在娘心裡是最善良的孩子”,或者“你是我養大的,怎麼會不知道你是什麼性子”,這類頗為感性的回答。

江柳從沒對她露出這樣的一麵,更多的,像是她的貼身保姆加管家,不會主動教她什麼,也沒有說出一些讓她產生依賴的話,隻是照顧她,讓她活躍在皇都女眷中。

與此相對的,她對司蒼梧卻是用心不少。

司娉宸不再想這些,歪著腦袋問她:“爹真的回來了嗎?”

江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