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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江柳給司蒼梧披了件衣袍,輕聲叮囑:“外麵風大,身體不適就儘早回來。”

司蒼梧點點頭,隨後司娉宸便拉著他上了馬車,晏平樂跟老陳坐在馬車外。

驅鬼節這類節日,司關山不感興趣,所以司蒼梧和司娉宸也沒怎麼參加過,今日他不在,兩人反倒是第一次來。

漫天雲霞都是金紅色,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給遠處草木山林鑲了層金邊,如畫般的風景,絢爛得不似人間。

馬車駛到安寧街外圍便不能進去了。

司娉宸一下馬車便看到流淌的人群,絡繹不絕往街上湧去,即便在氣的世界,也是一片茫茫光點,仿佛一條銀河帶穿梭在建築之間。

“好熱鬨啊!”司娉宸開心轉向司蒼梧,對方臉上也不自覺露了笑,點點頭:“走吧。”

天逐漸暗下來,整條街上空都掛滿了各種形狀的燈籠,一瞬間恍如白晝,驅散著黑夜。

街道兩旁出現平日裡見不到的小販,地上擺滿了各色麵具,燈籠,木劍木弓八卦盤等等,叫賣的聲音在喧囂中格外顯眼。

司娉宸拉著晏平樂來到麵具攤麵前,司蒼梧和侍衛跟在兩人後麵。

她伸手撥弄了下麵具,整條線上掛著的麵具一晃一晃的。

剛送完一個客人的老板又見客人來,滿臉堆笑:“這位小姐,想要個什麼樣的麵具?猙獰的鬼麵、妖嬈的狐麵、可愛的兔麵,你想要的都有啊!”

取下一張雪白的狐麵扣在臉上,司娉宸笑著問司蒼梧:“哥哥,這個好看嗎?”

司蒼梧點頭。

司娉宸扭頭對著一堆麵具一連點了幾個,樂得老板臉都要笑開花了,連連給她取下,收了錢將人送走。

司蒼梧目光落在歡聲笑語的人群身上,忽然眼前一暗,又在下刻顯出一張清甜笑臉:“這個最好看,適合哥哥!”

一張麵具虛虛蓋在他臉上,司蒼梧從她手裡取下,一看是方才的狐狸麵具,怔然一笑,再抬頭,發現她自己帶上了黑色猙獰的鬼麵,五指成爪要去嚇晏平樂。

晏平樂帶著一張憨態可掬的胖娃娃麵具,隻露出一雙純黑的眼珠。

麵對司娉宸的威嚇,他眨眨眼認真看她,不嚇人,可愛死人。

司娉宸覺得沒趣,又扭頭去其他攤販上瞧瞧看看,戴著麵具在人流裡跑來竄去。

晏平樂滿頭大汗幫她擠出一條人道,幾次都半摟著人撞進人牆,又撥開人群讓她前行。

相較她,司蒼梧周圍的兩個護衛要輕鬆許多,隻需要順著人流分開一條。

走到街角一半,司蒼梧趕上司娉宸,發現她在一個吃食攤位前十分為難,見他過來,滿臉糾結問:“哥哥,你說我是選糯米團子,還是選栗子糕呢?”

“吃了糯米團子我就不想吃其他的了,可是吃了栗子糕,我還想吃糯米團子怎麼辦?”

司蒼梧搖頭失笑,還不待他開口,司娉宸急急指著即將要被買走的最後一份栗子糕連忙說:“老板老板,我先來的,我要這個!”

順利買到栗子糕的司娉宸吃得滿臉興奮,身後的晏平樂也跟著嘗了幾塊。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發現無論往前還是向後,到處都是人,便進了一間茶樓,司娉宸提前打好招呼,給他們預留了一間。

不光茶樓,此時整條街上的鋪子都是人,進進出出,難免生出些摩攃。

司娉宸揭下麵具放在一旁,捧著茶杯望向下方街道,眼看著有人要打起來,忽然出現一身戊林軍錦衣的護衛,將兩人拎起禦風離開,人群又恢複一片熱鬨。

“戊林軍也在呀!”司娉宸驚歎。

司蒼梧點頭:“人太多了,必須有修士維持秩序,不然容易發生大麵積的傷亡事故。”

司娉宸歪頭:“若是修士打架呢?”

司蒼梧說:“九境修士也在,隻是不輕易出手。”

司娉宸眨眨眼,撐著側臉繼續朝外看去。

九境修士有十幾人之多,分彆坐落在四街上,還有不少戊林軍在暗中監查,一旦發生異動便會將人帶離。

而守在長盛街上的九境修士,占了一半。

這處茶樓距離長盛街很近,越過幾個建築便是君恩殿。

街道上的人逐漸變成光點,流動的光河在外街緩慢循環,司娉宸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君恩殿裡。

可君恩殿人太多,從上到下都是星星點點移動的光點。

她將“蒼天有眼”開到最大,覆蓋麵前所未有的擴大,鋪展了整個君恩殿,從中定位到七樓,十三號房間。

不知過了多久,司娉宸眼睛一片刺痛,最後一瞬閉上眼,她伏在窗口有氣無力說:“晏平樂,我要吃糯米團子。”

司蒼梧好笑:“方才不是不吃了?”

司娉宸語氣嬌蠻:“我就要吃,剛才走過去的那個人吃得好香。”

晏平樂聽她說話那刻便推門出去,一張胖娃娃麵具消失在人群中。

*

一片澄澈的湖水上行著一條華麗的畫舫船,船上桅杆掛著數盞宮燈,朦朧的一團團橘色光暈,給夜色更添一番溫暖。

達奚瑭在岸邊看著畫舫逐漸飄遠,在一汪碎銀中緩緩前進。

邵臨文胳膊往他肩頭一搭,眺望船頭你儂我儂的兩人,挑眉笑說:“既然太子想過他的二人世界,我們也去找點樂子。”

身後的幾人也應聲,紛紛問有什麼建議。

達奚瑭一聳肩頭,晃掉邵臨文的手,翻了個白眼:“你能有什麼樂子?”

邵臨文也不生氣,壓低聲音,笑眯眯說:“我哥幫我們在君恩殿定了姑娘,怎麼樣,去不去?”

其他人問:“我們也有?”

“這……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不想去回家找你娘去!沒斷奶的娃!”

這些都是些十二三歲的孩子,顯然沒辦法自己進君恩殿,但是有年紀大的邵潤木帶著進去,那就不一樣了。

邵臨文肩膀撞了撞達奚瑭,擠眉弄眼:“你單獨一間呢!”

達奚瑭雖然胡鬨,但也知道分寸,這種事情若是讓他娘知道,必然要打斷他的腿!

就在他猶豫著要拒絕時,邵臨文眼神示意了一番,其他幾人紛紛開口。

“我們絕對不會告訴其他人的!我爹娘也不喜歡我來這種地方,要是他們知道,隻怕我半條命都沒了!”

“我也不會說!難得這個機會,不去豈不是辜負了臨文他哥的心意?”

“就是啊,我們隻是看看,又不做什麼。”

邵臨文最後給一激:“我哥說十二歲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那就不算男人!”

“誰說我不去了!”

達奚瑭一看,大家夥都在勸他,哪裡能承認自己慫了,當即挺起%e8%83%b8膛:“我就是擔心太子遇到危險,護衛離他太遠,要是有人借機行刺怎麼辦?!”

邵臨文領著幾人往君恩殿的方向走,邊回頭說:“可不是隻有護衛,整個臨安城靠近皇城這塊,戊林軍在值守,還有九境修士在,太子不會遇到危險。”

達奚瑭仰頭:“嗯,這還差不多。”

心裡卻暗想,幸好他妹妹沒一起跟過來。

邵潤木在賭場賭了兩把,麵色不虞時,一個小廝跑過來耳語幾句,他脾氣暴躁地將人踹了兩腳往外走,一出門,見幾個青澀的小孩站在不遠處。

邵臨文上前指指身後幾人:“哥,這些都是我朋友,說好的。”

視線在幾個站在一起的少年身上瞥了瞥,幾人有點尷尬又討好地笑了下,邵潤木目光定在達奚瑭麵上,笑了聲,說:“世子,請吧。”

說著往街道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達奚瑭仰著頭跟在身後,邵臨文搭上來的胳膊也沒抖下去。

君恩殿前人來人往,並不像普通妓樓那邊讓姑娘在外搭客,而是一些小廝在門外一個接一個將人請進去,姑娘們或沏茶或端坐,或舞台上表演,或陪客人喝酒。

大廳人來人往,男人們懷裡擁著言笑晏晏的姑娘,舞台中央柔美的嗓音傳開,夾雜著不少男子的起哄聲。

一派紙醉金迷。

幾個少年一進來便睜著眼睛四處張望,見到好看的姑娘不由彆開眼,臉不自然地紅了紅。①思①兔①網①

達奚瑭努力做到目不斜視,邵臨文咧著笑看旁人懷裡被灌酒的女人。

邵潤木腳步不停,直接將人帶去七樓房間。

房間很大,足夠十來人圍坐,幾人坐在食案旁,不過多時便有侍女給幾人上了酒食,坐了沒一會兒,魚貫而入十來個姑娘。

鶯鶯燕燕,笑聲不絕入耳。

邵潤木抬眼打量片刻,轉向達奚瑭,麵上調笑:“旁邊是給世子準備的房間,世子看中哪位,帶去隔壁,想做什麼做什麼。”

他長得清瘦,明明一派清朗模樣,偏偏一雙眼睛陰騖沉沉,給人一種陰沉森冷的感覺。

這笑十分曖昧,落在達奚瑭眼裡,就是嘲笑他還是個小弱雞,腦海裡不自覺又想起邵臨文那句——“我哥說十二歲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那就不算男人!”

胖墩墩的臉上沒了笑,他雖不聰明,卻也不笨,這是在針對他!

太子身邊最親近的,除了溪上碧這個女人,就是他達奚瑭,以及邵臨文。

早在幾年前邵臨文被除了太子伴讀後,即便他跟在太子身邊,也總被太子以母後不喜的借口疏離了些,雖混得不錯,但不比他。

他是將來世子,身後站的是達奚王府,真正的皇族。

皇親國戚,皇親在前,國戚在後。

更何況,邵家靠的,還是一個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妃子。

達奚瑭起身,直視邵潤木,怒目:“本世子要你指手畫腳?!”

說完隨手指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自覺帶他去了隔壁房間。

其他人:“……”

有點氣勢,但不太多。

第36章

這麼生氣?

剩下的人繼續笑笑鬨鬨, 姑娘們一一落座在少年身邊,聲音嬌柔,調笑嫣然, 開始還有人彆扭推搡姑娘的靠近, 幾杯下肚,便一個個拉著人往懷裡壓。

邵潤木身邊兩個姑娘,一個酌酒,一個剝葡萄, 他斜坐著享受著美人服侍,看眾人陋態百出,心裡輕笑。

這裡不少人天資比他好,可那又如何,出身就決定了他們以後的路,即便他資質差, 這些人不也一樣要在他手下討好阿諛。

莫名, 他想起那個滿麵春風的人。

那時他處處被達奚理碾壓, 還有衛辭,不知多少次, 他爹隻會在他麵前提這兩人名字,仿佛他的存在隻是一個失誤。

再一次從同伴人嘴裡聽到這兩人名字,他怒從心起, 將那人打得半死, 即便如此,還是無法發泄心中嫉恨,也是這時, 他見到了朱野。

這個初出茅廬, 見著不平便要出手相助的人。

他生平最恨這樣的人, 仗著一點資質修為,便以為自己可替天行道。

天真。

在探了這人的身世背景後,他不由笑了,舌尖抵住腮幫子怪道:“既然他那麼想幫人,那就看看,有沒有人能幫他。”

想著這裡,揚手飲儘杯中殘酒,目光輕視屋內少年,一個個傻笑著同姑娘們東倒西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