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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皇城貴女爭相定做衣裙的首選。

最開始她並未多想,隻以為花不憐找到了人脈,又或者是從前的恩客幫忙,雖很難想象,卻也不是不可能。

直到有一日,她在畫棠麵前提到司娉宸。

君恩殿每日各種消息不斷,上至宮裡皇後上次參加宮宴穿了什麼花式的衣裳,下至某位大臣在早朝時打的嗝是什麼味的,推出他早上吃了什麼。

比如,外表看上去威風凜凜的衛家主,實則是個妻管嚴,被同僚笑話不已。

又如,溪家的一房侍妾,便是她們君恩殿出去的姑娘,為了家族顏麵,謊稱女子是遇山賊失了父母的書香女子,被溪家主救了收入房。

她是君恩殿的花牌,即便沒有刻意去收集,也知曉不少世家大臣的家事。

時常同畫棠提這些,也是希望她們能規避沒必要的麻煩,卻不想還是被舊怨糾纏上了。

想到這,不由記起她提到這個將軍府小姐時,畫棠卻忍不住反駁她。

她說:“她和外麵說的不一樣,她不笨。”

弄妝緩慢走到窗前,推開木窗,入目一片豔紅,無數紅綢懸結於頂,尾端結成一朵朵豔麗的花,絲滑柔軟的垂落。

這片建築呈環形,推窗便能看到遠處正對麵的房間,在因風而搖曳的紅綢中半隱半現。

視線落在中心的舞台上,昨夜紙醉金迷的歡聲笑語化成一片寂靜,幾個丫鬟在打掃角落隱藏的垃圾,容納數百人的地方,隻零星兩三人穿梭其中,莫名冷清。

“小姐不用擔心,我對你沒有惡意。”

弄妝回頭,眉眼淡笑:“她們有人撐腰,我高興都來不及。”

司娉宸掩在白紗後的眼眸靜靜看她,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弄妝示意司娉宸過來,指著這座被紅色覆蓋又填滿欲色的地方,給她介紹這裡。

“一樓是姑娘們待客的地方,通常在下麵停留的是商賈之人,他們若是看中喜歡的姑娘,便會去二樓三樓四樓。”

她手指化了一片,道:“五樓六樓專門用來接待世家貴族,他們不會在一樓停留,而是讓姑娘進他們的房間,再一一挑選,有些熟客,就叫自己長點的姑娘服侍。”

“七樓,是給君恩殿的貴客專門留的房間,即便貴客不來,也不會招待其他人。這裡的客人,不僅有錢,也有權。”

司娉宸透過幕籬側目望她:“我們是八樓。”

弄妝點頭:“八樓通常招待特殊的客人,也會作為備用。”

七樓。

司娉宸根據建築的布局,以及方才觀察的房間排序規則推測片刻,在心中記下來。

十三號房,邵潤木的房間。

“半月後的驅鬼節,是君恩殿最熱鬨的時候,”弄妝說,“因而有許多人提前預訂姑娘,七樓的房間大半滿了,許多客人怕來了沒房間,七娘子準備連八樓也開放接客。”

司娉宸沉眉未語。

驅鬼節,是鬼氣誕生以來應運而生的節日,熱鬨程度僅次於春節。

這一日舉國休沐,眾人紛紛上街,人手一件戰勝鬼氣寓意的物品,遊長街,燃火堆,許願。

這一刻,所有人的願望隻有一個,消滅鬼氣。

而對於許多修士而言,他們不信這個,認為這隻是弱者在無力對抗敵人時的一種自我欺騙的表現。

因為一旦麵對鬼氣,所有手段都無濟於事。

弄妝知道自己說得夠多了。

聰明的人,最不缺的就是猜疑心。

她雖站在畫棠的立場,可對於一個一直在隱藏自己的人來說,被人看破的瞬間,便會新生猜疑。

她不清楚這是將軍府所為,還是司娉宸自己所為,但心裡卻更偏向於第一種可能。

將軍府需要一個傻子小姐,於是她便扮演一個傻子小姐。

可司娉宸此刻的行為,卻是瞞著將軍府的視線。

這種情況下,她幾欲挑明的話,足以讓司娉宸對她生出殺心。

即便如此,她還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琳琅閣需要將軍府,可將軍府可以有許多個琳琅閣,她必須讓對方足夠重視琳琅閣,才能在琳琅閣有難時願意主動伸手拉一把。

近日後宮中,西貴人越發得皇帝盛寵。

背靠西貴人的溪家,對付琳琅閣一次,就會再有第二次。

她不知道司娉宸來此處的目的,但在她試探是否對君恩殿感興趣,她得到肯定答案時,心裡是激動的。

這是她的機會。

司娉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弄妝,隨後軟聲說:“姐姐,我該回去了。”

相較初次見麵的一主一客,此時弄妝略居其後,明顯是以她為尊的意思。

司娉宸回到商樓,繼續挑了會兒衣服首飾,讓侍女將衣服打包送到將軍府,隨後帶著晏平樂坐上馬車回府。

急速奔向將軍府的馬車從地麵滾過,一陣煙塵散去,一個細微的噴嚏聲接連響起。

朱野撿到第三個小孩的時機不太妙,他正被地痞打得半死,將小孩抱回來時已經來不及找大夫,隻能硬著頭皮用妙手回春治療。

但他之前從未用過,也不知如何觸發,小孩差點咽氣時才險險成功。

抬手抹了把汗,朱野叫一個年紀較大的孩子看著小孩,出門準備做點吃的。

然而還沒進廚房,接連不斷的噴嚏聲響起,他抬眼就瞧見拇指大小的老虎逐漸膨脹變大,噴嚏聲也不斷變大,隨後一張小紙條被它打出來。

朱野:“……”

還好隻是擬獸,不是真的老虎。

兩隻捏起地上的紙張,下意識往身上擦了擦,察覺沒口水才停了動作,打開紙條看了片刻,生了火扔進灶台。

——打聽君恩殿七樓所有客人的名字,查清弄妝的人際關係。

老虎搖頭擺尾地繞著朱野轉了圈,朱野說:“我沒有信息帶回去。”

聽聞,老虎直接消失不見。

下刻,朱野扶著門框直撞頭,短短五天,他不單要找好合適的房子,還要到處救孩子養孩子,給他們吃教他們字,這就算了,現在又要他在十天內調查君恩殿!

聘人!我要立即聘人!!

*

司娉宸回將軍府時天已經黑了,本想找司蒼梧,想了想,他應該早早睡了,便回了房。

司蒼梧每次從書院回來,總會第一時間找司關山,隨後便回院落,好幾次司娉宸找他,都被告知他已經睡下了。

開始她以為司蒼梧又是哪裡跟她鬨彆扭,用蒼天有眼觀察了段時間,發現他是真的睡了,但契印卻在運轉。

他在幫司關山做事。

現在司關山不在府裡,司蒼梧睡的時間越發早了,幾乎從將軍府回來,用了晚膳便躺在了床上。

翌日,司娉宸在馬車裡捧著臉看司蒼梧,眨著眼睛好奇問:“哥哥,你怎麼睡了那麼多覺,看上去還是這麼困呀?”

司蒼梧睜眼笑了下:“身體太弱,也是沒辦法。”

他忽然問:“你昨天去長盛街了?”

“對呀!”司娉宸點頭,“那裡的衣裳可漂亮了!”

司蒼梧腿上搭了條毯子,抬手按了下太陽%e7%a9%b4:“最近不太安全,爹讓出門你多帶幾個侍衛。”

“可是我已經有晏平樂了。”司娉宸說。

“他一個還不行,”司蒼梧溫笑寬慰她,“爹也是為了你好,聽話。”

司娉宸:“哦。”

又癟癟嘴,不滿道:“爹為什麼隻和你說話?”

司關山出門前給司蒼梧一塊通天玉,為的就是能保持聯係。

司蒼梧好笑:“你沒法修煉,自然沒法用通天玉。”

“又是修煉。”她小小歎了口氣:“那爹到底在哪裡?”

不同於之前含糊其辭,司蒼梧沒再隱瞞:“浮郤書院。”

看來司關山的事情辦的差不多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給她派新的侍衛,估計也是不想她節外生枝,再次遇到什麼壞了他的計劃。

司娉宸歪歪頭:“和清徵書院一樣嗎?爹去那裡做什麼?”

“雖說都叫書院,但浮郤書院和清徵書院不同,”他說,“浮郤書院隻教修煉。”

四國的主要修煉人才基本被高層壟斷,百姓之中出現有資質者,要麼拜入世家貴族門下,要麼加入皇族,比如大徵國的戊林軍,極少數人能脫離於這二者而修煉大乘。

所以當浮郤嶼出現一個聖者時,四國才會這麼十分驚訝。

這種情況下出現一個教修行的書院,造成的轟動,不可謂不大啊!

司娉宸睜大眼睛:“書院,誰都可以去嘛?我也可以去嘛?”

司蒼梧笑了下:“自然不是所有人,至少年滿十四歲,也有一些入學測試。”

在司娉宸滿含期待的目光中,他慢斯條理補充:“必須有資質。”

“誒?”司娉宸有點喪氣,也不再問書院的事,“那爹什麼時候才能回?”

司蒼梧仰頭想了想:“大概年後吧,到時候四國盛會也快要開始了。”

“這麼久啊!”她靠在車上,有些懨懨的,“那豈不是,我們十二歲生辰的時候爹也不在?”

司蒼梧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忽然想到什麼,司娉宸整個人精神許多,期待地望他:“哥哥,驅鬼節我們也去玩吧!”

司蒼梧:“不了。”

司娉宸低垂著腦袋,怏怏不樂:“爹不在,哥哥也不陪我,書院裡的學生都不願意和我一起玩,連達奚蓼也不願意找我了。”

她腦袋抵在車壁上,語氣低落:“哥哥,是不是不會有人喜歡我?”

司蒼梧怔了下,沉默片刻,忽然輕聲笑起來,消瘦手掌按在她腦袋上:“怎麼會,爹、我都喜歡你,不過驅鬼節罷了,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

“真的嗎?”司娉宸甜甜笑,“哥哥你對我真好!”

司蒼梧收手:“下次不要說這樣的話了。”

司娉宸嗯嗯點頭。

接下來的十日,司娉宸身邊跟了暗衛,她老實在書院聽課,隻偶爾出去買個裙子喝杯茶,再就是每月一次,找達奚薇給姨母送裙子。

這日,小老虎帶回了朱野的信,司娉宸躺在床上看傳回來的信息,燒了紙在床上滾了一圈,安靜地笑了。

這段時日,她借著“蒼天有眼”尋找有資質的孩子,他們大都是混跡與街頭巷尾,靠流浪偷竊來維持生活。

司娉宸讓朱野與其接觸,教他們修煉。

她的時間很緊迫,要做的事情也隻會越來越多。

她需要人,可不能是大人,他們已經有了成熟的生活經驗和心性,在社會底層打磨過的人,篩選出合適的需要耗費大量精力,況且,錯過最佳修煉時機,也很麻煩。

司娉宸睡不著,全開蒼天有眼,觀察將軍府的一舉一動。

司關山離開將軍府,但仍舊有人進書房,而暫代司關山的是江柳。

*

驅鬼節這天,司娉宸等到傍晚,讓侍女梳妝打扮好後,帶著晏平樂去找司蒼梧。

司蒼梧知道今天要出門,穿了一身藏藍色,袖口與領口都繡了暗紋,腰間配了一塊碧玉,偏沉的色調讓他看起來沉穩許多,麵上溫潤端正,赫然一派清貴公子。

司娉宸誇獎:“哥哥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