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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平樂收回目光,低頭想了許久,說:“不記得。”

司娉宸:“你不是大徵國的,哪國人知道嗎?”

晏平樂搖頭。

司娉宸想了想,問:“小時候的事情,你還能想起什麼?”

晏平樂安靜回憶,過了很久才說話。

“有很多小孩,我們被帶到船底,很臟,有很多小孩生病死掉,”晏平樂平靜開口,“再出來時,已經來了這裡。”

司娉宸撐著側臉歪頭看他,視線落在他眉心。

完整契印,怎麼都該有點不同吧!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過空白,讓她心生憐憫,又或者是這個下午,她發泄了壓抑許久的情緒,心情很好,也有可能是斜陽照進窗子時,正好灑在她身上,暖意順著肌理深入,有片刻烘熱了她的心。

司娉宸這麼輕易地許下了承諾。

她說:“如果我能活下來,可以試著幫你找家人。”

晏平樂安靜地看著她。

“這世間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愛自己的孩子,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也許他們就是不想要你,或者隻是賣你換了錢,”司娉宸說,“但你沒有錯。”

“你的誕生沒有錯。”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因為你的出現而高興。”

“這個人不是父母也沒關係。”

晏平樂黑色眼珠泛起些許波動,似有皎皎月光映入其中,明亮又帶著茫然。

司娉宸第一次看他這樣,不由多看了會兒,便見他張了張嘴,好半晌才說:“可我,沒東西給你了。”

司娉宸沒聽懂。

“跟著你,給我包子。”

“聽你話,給我飯。”

晏平樂說:“我沒有東西了。”

司娉宸單手撐著腦袋想了會,說:“有的。”

晏平樂期待看過來。

司娉宸說:“那就,永遠聽我的話。”

晏平樂低頭想,聽我話,和永遠聽我話,到底哪裡不一樣。

好像不一樣,又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司娉宸倒了杯熱茶,捧著小口喝完了,放下錢準備起身往外走。

對麵的動靜將他從沉思中驚醒,晏平樂抬眼看過去,怔了怔。

斜陽照進木格窗,灑在她身上,水藍色輕紗閃著細碎的光,層層裙擺仿佛大浪褪去後的藍色泡沫,金色光暈將雪白胳膊染上一層暖色,她整個人仿佛在陽光裡躍動的藍色精靈。

藍色,似乎在他的世界,重新被定義。

靈動的、溫暖的。

晏平樂平靜的麵孔仿佛被撕了道口子,一種奇怪的感覺漫了上來,有些難受,卻又不那麼難受,他不解地捂著肚子,又按了按心口,卻找不到奇怪的根源。

司娉宸已經走到門口,推開門同小二說了兩句,回頭疑惑他怎麼還不跟過來。

晏平樂忍著這種奇怪跟著司娉宸離開茶樓。

下了樓,司娉宸直接進了琳琅閣,中途有人好心提醒,建議不要進這間鋪子,說是得罪了什麼人,不想惹麻煩就離開,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司娉宸指擺放在門口處的衣裳,眨了眨水潤杏眸,故作不知:“可我好喜歡那件漂亮裙子!”

隨後她轉身問晏平樂:“好看嗎?”

晏平樂望著她說:“好看。”

司娉宸便不管其他人,進入琳琅閣。

店內整潔有致地擺放著各種花色衣裙,顏色按照色調漸變排好,從冷色係到暖色係,視覺效果不錯,看著就讓人心生好感。

空氣中一股若有似無的暗香襲來,讓人心曠神怡。

在店內觀望了許久的老板娘花不憐笑著起身:“歡迎光臨!”

第27章

店是你家開的?

花不憐在店內坐了許久, 看到往這邊來的小姑娘再次被旁人勸誡,她原本不帶希望了。

這幾個月裡,這樣被勸退的人不知有多少, 在這麼下去, 她的琳琅閣不僅開不了,還會因此賠上許多錢財。

當司娉宸踏入琳琅閣時,花不憐視線落在她身上,又掃了眼她身後的晏平樂, 片刻後便分析出客人的情況,有錢、身體比例好、麵相更是精致漂亮,是個優質的客人。

整理好表情後,她麵上帶著春風拂麵的笑容,對四麵打量的司娉宸說:“小姐,我們這裡新出了一批料子, 從詹月國進來的, 就製成了這麼一件水霧裙。”

說著, 將司娉宸往店裡遮了層半透罩子的架子上領。

她揭了罩子,映入眼簾的是滿目紅色, 衣裙掐腰,領口衣袖有粉色的蝴蝶刺繡,裙擺內襯是明豔的紅, 卻不是具有攻擊性張揚的紅。

司娉宸細看時, 發現外層有一層輕薄的紗,朦朦朧朧的,減弱了紅的豔, 仿佛晨光熹微裡, 在霧氣裡緩慢綻放的海棠花。

忽然覺出這衣料的不同, 她上手摸了下,竟然透過輕紗直接觸碰到內層布料。

這不是紗,是水霧!

司娉宸眨眼看了片刻,不由心裡感歎,真是大膽又驚豔的想法!

這裙子上刻了陣法,在布料的表麵聚一層薄薄的水霧,又用看不見的氣隔絕了濕氣,避免裙子染濕,或者弄濕其他東西。

雖說大徵國修士有不少,可沒人會為了女孩子的一件裙子,去浪費時間研究華而不實的效果,這導致,現在的衣裙都是在布料花樣配飾上下功夫。

直接用氣做出花樣的,倒是獨一份!

臨安城的貴族小姐,最不缺的就是衣裳,許多衣裳穿過一次便落了灰,即便這裙子隻能穿一次,可隻要能在宴會上驚豔亮相,必然引得眾人爭搶!

司娉宸還是問:“這水霧效果能持續多長時間?”

花不憐心中訝異,竟然這麼快就看出來。

“穿三次之後水霧就會消失,”她從一旁取過一件輕紗外罩,說,“考慮到後續的實用性,我們搭配了一件紗衣,水霧消失後這件紗衣也類似效果。”

司娉宸看了眼,隻是普通的紗裙,看過方才的水霧效果,再看這件,便覺得索然無趣。

“你們店裡隻有一件這樣的裙子?”

花不憐點頭:“這是我們繡娘鑽研出的法子,隻是能承載水霧效果的布料太少,隻出了這麼一件。”

司娉宸若有所思。

這陣法不太穩定,氣的運轉也不流暢,確實如她所說,最多三次便會崩塌,而且陣法中遊離淩亂的氣不少,會增加對布料的要求。

現在是沒人將術法用在衣裙上,待到這個想法一麵世,自然有許多爭相模仿,到時候便是以,如何能用氣研究出花樣為主了,這個拙劣的陣法就不再新穎。

看來琳琅閣裡有位修士,應該是剛修煉沒多久。

司娉宸抬眼看向花不憐,大概她沉默的時間太長,對方淡定自如的臉上泄露出一絲急色。

司娉宸微微點頭:“我要了。”

花不憐麵上的笑更大了:“我幫小姐包起來。”

司娉宸給了錢,花不憐心裡鬆了口氣,轉身取架子上的水霧裙,剛碰到裙子,門口便傳來一聲大喊:“臭娘們兒!”

花不憐臉色一變,臉上的笑消失了,她抬頭望向滿臉橫肉的幾人。

李三%e6%b7%ab猥的目光落在司娉宸身上,嘴裡吐著臟言穢語:“喲,竟然有這麼漂亮的小娘們兒願意來你這臟窟啊!這衣服生意做不成,可以去迎春樓做皮肉生意啊!”

花不憐沒理門口的人,朝著司娉宸歉意道:“小姐,您先離開,我處理完這裡的事,衣服給您送到府上。”

司娉宸還沒說話,那李三帶著三四個手下往店裡走,將門口堵得嚴實,斜陽都照不進來一絲。

晏平樂一步上前,擋住外麵幾人的目光。↘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李三看這個半大少年,齜牙笑了聲:“要怪就怪你們不聽勸,不讓進就不進,怎麼就不聽人話呢?”

司娉宸趴著晏平樂的胳膊,探著腦袋不解問:“你說不讓進就不讓進,店是你家開的?”

花不憐朝著裡間喊了聲,轉頭就見小客人跟這幫流氓嗆上了,不想對方也惹上麻煩,她嗬聲厲道:“李三,你究竟想如何?”

“我想如何?”

李三怪笑了聲,隨手掀翻了一堆衣服,他示意身邊的三人,幾人得令,開始扔衣服的扔衣服,踢架子的踢架子。

他臉上橫肉抖動著:“我要讓你的店在這裡做不下去!”

“你個被人睡爛的婊子,賣什麼衣服,陪我睡幾覺不比賣衣服好?”

他隨手勾起一件粉色裙子,聞了下,笑得令人惡心:“上麵沾滿了你身上的騷味!”

花不憐的神情冷得沉寂,她從櫃台下抽出一條木棍,對司娉宸說:“小姐抱歉了,你先進裡屋躲躲,這事與你無關,我不想牽連你。”

司娉宸小手抓著晏平樂衣袖,歪頭看她。

裡間又出來一個女子,女人從臉上到脖子有一條銳利的疤痕,秀麗的麵容被硬生生破壞,她神情堅硬,手裡握著把剪刀,狠狠瞪向李三幾人。

司娉宸挑了下眉,拉了下晏平樂衣角,兩人退到店內角落。

李三是個修士,他身後帶著的三人倒是普通人,但是他們個頭肌肉十足,一看就不好對付。

至於這兩人,司娉宸轉眸望過去,老板娘的契印暗淡,沒修煉過,剛出來的女人資質不錯,但修為不怎麼高,向來這陣法應該是她研究出來的。

司娉宸蹲在一旁,捧著臉搖頭。

她們打不過。

幾人打鬥聲和東西倒地聲不斷,李三壓根就沒想著用術法對付兩人,伸手就將花不憐手裡的木棍抓住,一把奪走木棍扔掉。

花不憐剛過去便被人製住。

另個女人倒是掙紮片刻,很快就被男人抓住無法動彈。

就在司娉宸打算讓晏平樂出手時,牆壁地麵忽然亮起了細細的雪線。

幾根雪線交纏在一起,流動的氣被彙聚在交錯的雪線上,形成一個交織著雪線的球狀氣形。

疤痕女人被兩個男人抓起就要往地上扔去,她隱在身後的手忽然朝空氣一抓,翻湧的球狀穿過兩個男人,掠起的風吹翻兩人,與此同時,球形朝著李三背後衝去,瞬間炸開。

一聲炸響後,地上的衣裙破損,木架支離破碎,遠處路過的人也匆匆掠過,不敢多看,就怕倒黴惹了一身傷。

李三倒地不起,背後一片血肉模糊,靠近花不憐的另一個男人更是被這股衝擊力甩到牆上。

疤痕女人咳了兩聲,緩慢爬起來。

三個小弟看李三已經昏了,便不再糾纏下去,齜牙咧嘴地丟下幾句狠話抬著李三跑了。

花不憐也不好受,她也被衝擊力刮到,隻是比其他人情況好許多。

她撐著手從衣服堆裡抬頭,同躲在晏平樂身後的司娉宸視線對了個正著,司娉宸眨眨眼,指了指她看中的水霧裙。

裙子落在地上,受了方才戰鬥的氣影響,上麵的陣法提前崩壞,水霧消失,裙麵破損,還染了層灰。

花不憐被女人扶起來,她視線掃過店內狼藉,強撐起笑,對司娉宸說:“若是小姐願意等等,十日內,我們店可以趕製出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

其實她已經不抱希望了。

普通的打架都能讓陣法崩潰,水霧效果這麼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