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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無彆離 北途川 4396 字 6個月前

是壓不住她,還?不如?叫她碰碰壁,自己就?穩重了。”

李文翾若有所思片刻,“孤最近也?一直在想?……”

說著,他停頓下來。

相思“嗯?”了聲,“想?什麼?”

李文翾笑了下,掀開被子陪她躺下來,“沒什麼,還?沒想?好。”

他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隻是小心翼翼攬住他,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避開她的傷腿,貼緊她,“瞧你,又單薄了不少。孤陪你再睡會兒。”

相思不安分,看不見,便總覺得挨他不夠近,於是抬起手?,不停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阿兄,你的背上有個圓圓的疤。”

“被你拿焰火燙的。”

“我怎麼不記得了。”相思毫無印象,甚至成婚這麼多年都沒注意過。

很小一個疤,肉眼看並不明顯,隻是摸起來有凹陷,她不說,李文翾自己都要忘了,他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摸來摸去,“因為你沒有良心。”

被他攥著手?腕,相思又摸到他指骨,右手?食指關節的地方有個凸起,“這兒也?是個疤?”

李文翾“哼”了聲,“你玩匕首學人家?甩著玩,脫手?差點紮自己腦袋上,孤替你擋了一下。”

傷口不深,隻是沒想?到最後竟然留了個凸起的疤痕。

“我在你身上留這麼多印子呢!”相思有些哭笑不得,“你說我們是不是孽緣?”

李文翾沉默片刻,低頭親了她一下,“不是孽緣,是天作之合。”

第五十六章

這一年?的除夕同往年?並無區彆, 辭舊迎新,恭賀新春。

隻是相思眼睛看?不到, 到底氣氛沒有那麼融洽。

這個年?也就這麼平淡地過去了?。

開了?春, 卻突然掀了?一陣風浪。

李文翾封了?皇子李泓禕辰王,之後禪位給?皇太女李嘉寧,

年?僅十?二歲的幼帝即位, 擇選祝嶸、司馬複、傅延吉為輔政大臣。

李文翾則尊為太上皇帝,帶著太後避居廣林苑了?。

因著早就和?幾個大臣通過氣,李文翾也誌不在朝政,相思身?體?又一直不大好,李文翾此?舉雖叫人意外, 卻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不過短短月許, 大家就接受了?這件事。

夭夭即位還算順利,因為大家都?覺得, 李文翾雖禪位卻並未分權,軍政大權還握在他手裡, 他不過是找個由頭可以躲懶偷閒陪皇後養病罷了?。

議事殿裡,夭夭跟兵部還有戶部的尚書商量削減軍費的事,不出意外果然吵起?來了?,當著她的麵,兩個人爭得麵紅脖子粗, 兵部的胡尚書就差拿刀架在沈尚書的脖子上了?, 沈尚書仰著頭,看?起?來很想?啐胡尚書一口。

她很想?打個哈欠,但最?後忍住了?,

春久遞上了?茶水,不知道是心疼新帝還是惋惜她年?紀尚小不足以威懾局麵, 深深看?了?新帝一眼。

夭夭捏著茶杯,半晌才淺抿一口,然後驟然擲於地上,飛濺的陶瓷碎片在地上彈了?好幾回,嗡嗡震顫著落了?地。

殿內一時鴉雀無聲。

夭夭麵無表情看?著兩個人,“哦,手滑,兩位大人繼續。”

她微微扯著唇角,臉上卻分明寫著:演夠了?沒有?

無非是覺得她年?幼,想?借此?來威懾她,好讓她知難而退。

兩個人瞧她態度似乎強硬,沉默片刻,拱手懇切道:“此?事還需陛下三思。”

另一個人道:“不若請示一下太上皇?”

……

辰王殿下尚未及冠,還住在宮裡頭,他來看?妹妹,一進門就看?到未來得及清理的陶瓷碎片,蹙眉道:“受氣了??”

夭夭架子端的累,見了?兄長才垮了?臉,到底年?紀輕,扯住兄長便埋怨道:“父皇在位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多聽話,這會兒退位了?,倒是恨不得事無巨細地去稟報。朕瞧起?來像是很蠢嗎?”

阿鯉了?然,笑著揉了?下她腦袋,“你怕是最?近太累了?,以前都?不計較這些的。”

夭夭歎氣:“還不是父皇,說丟給?我就全丟給?我,倒也沒太多需要我拿主意的,可偏偏他們都?覺得我拿不了?主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朕,委實可恨。”

新帝登基,太上皇禪位得太突然,誰也不知道如今這大權究竟算是在誰手中,若說新帝資質絕佳,可到底年?幼,若說太上皇在後操控一切,可聽說每日裡不是陪太後散步,就是四?處玩樂,十?分悠閒,像是真的放了?權。

新帝登基,總要磨合一陣,倒也不急。

阿鯉問她:“應付不過來了??”

夭夭卻倏忽嗤了?聲,“笑話,不過爾爾。”

阿鯉忍不住笑起?來,有時候覺得妹妹早慧得過分,可偶爾又覺得她也不過還是個孩子。

“好了?,無妨,還有皇兄在呢!你隻管放手去做,便是真的碰了?壁,也還有父皇和?母後呢!”

廣林苑就在皇城後,一座半山林苑,是前朝就有的,父皇又叫人擴建了?許多,如今那裡依山傍水,林木蔥蘢,碧波蕩漾,父皇帶母後過去那裡散心,除了?覺得那裡風景宜人,便是覺得離皇城夠近,不至於讓夭夭真的獨守皇城。

夭夭扁嘴道:“還是皇兄最?好。”

阿鯉陪她吃了?飯,然後相攜去看?母後。

乘了?輿輦,到廣林苑的時候,宮人說太上皇和?太後在泛舟。

湖水蕩漾,今日有風,浪潮一層一層迭起?,這日子,天尚且寒著。

“定是母後非要去,父皇總是拿母後沒轍。”夭夭跟皇兄說,然後在岸邊尋了?一艘小船,拉著皇兄過去,然後喚了?人過來劃船。

廣林苑中心是處天然的湖泊,後來又挖了?兩倍之多,放眼過去,一眼看?不到頭。

繞過一座湖心島,才看?到父皇和?母後的畫舫,畫舫安靜地飄在湖上,被風吹得輕微搖晃著,父皇在彈琴,母後趴在桌子上,邊兒上侍候的婢女在煮茶,鴛鴦圍著船嬉鬨。

阿鯉笑問:“你猜父皇和?母後歡迎不歡迎我們?”

夭夭捧著臉,撇著嘴,“母後肯定高興,父皇就不一定了?。不過朕毫不在意,憑什麼他可以這麼舒坦。”

阿鯉囑咐船夫,“劃慢些。”

這場景,他突然有些不忍心打擾。

母後在宮裡的時候,好像沒有這麼愜意過,她永遠是端莊得體?的皇後,隻父皇能把母後逗得忘了?形,可大多時候,父皇在忙彆的,母後就一個人待在鳳儀宮,她偶爾會去文華殿,敦促學子們溫書,她喜歡孩子們朝氣蓬勃的樣子,可她是皇後,旁人見了?總是戰戰兢兢,她便覺得索然無味。

父皇總是搜羅許多好吃的好玩的給?母後,母後便是多夾了?兩筷子吃食,父皇都?會把廚子單獨叫出來賞賜。

隻是父皇越是這樣,母後便越發不愛顯露自己的喜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母後覺得父皇太過於在意她,是個不大好的事。

父皇常常生悶氣,覺得母後太過於拘謹,總是言道:“孤想?給?你最?好的,這有什麼錯?”

母後卻隻是苦笑,“已經夠好了?,我什麼都?不缺。”⊙思⊙兔⊙在⊙線⊙閱⊙讀⊙

母後的確什麼都?不缺,可卻也並沒有那麼快意。

父皇一直都?知道,一直都?耿耿於懷,所以才會早早禪位吧!

夭夭看?了?父皇母後一眼,卻道:“駛快些,朕看?不得他們這麼悠閒。”

阿鯉扯了?夭夭一下,笑歎道:“你啊!”

兩艘船終於碰了?頭,夭夭站起?來,叉著腰,對兩個根本沒發現?他們的父母喊道:“欸,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兩個孩子。”

天氣還有些冷,風吹過湖麵,更是沁冷無比,元元和?冉冉一個趴在李文翾的膝頭,一個鑽在相思袖子裡,被夭夭一嗓子嚇得都?探了?頭,勾著脖子看?來船。

相思眼睛恢複了?很多,但還是有些模糊,半尺以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她眼神有些空泛地看?著聲音的方向,唇角不可抑製地翹起?來,朝著那邊揮著手。

李文翾卻連彈琴的動作都?沒停,隻抬頭看?了?一眼,微微挑眉,仿佛在說:怎麼又來了?。

船夫靠近,夭夭一撩裙擺跳了?上去,阿鯉都?來不及護著,隻好也跟著跳過去。

李文翾和?相思的船更大更穩,卻還是劇烈晃動了?一下。

夭夭撲進母後懷裡,阿鯉拱手拜了?拜,在旁邊扯了?個凳子坐下來,捏著桌子上的茶點吃了?一口。

元元過來蹭他,他分了?一塊兒給?它?,但它?不大領情,聞了?聞就有些嫌棄地扭過了?頭。

“被父皇母後養得十?分挑食。”他評價道。

夭夭很想?母後,從前母後在宮裡,她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黏著,甚至還不如最?近見得多,可母後搬離皇宮,她就覺得格外想?念,於是頭抵在母後懷裡,狠狠地蹭。

相思抬手撫摸她的腦袋,心疼道:“最?近是不是很累啊?”

夭夭委屈地“嗯”一聲,“他們都?欺負我。”

相思太知道那群大臣的脾性,頓時埋怨地看?了?一眼李文翾,意思是:瞧你乾的好事。

禪位之事相思極力勸阻過,對於她來說,夭夭和?阿鯉都?尚且太過年?幼,不應該擔起?這麼重的擔子。

她甚至和?李文翾吵了?一架,她一向性子軟韌,便是生氣了?也顯得平靜,從沒有這麼直白地同他吵,指責他心腸冷硬毫不憐惜孩子,甚至連她當年?出征在外沒見著孩子出生都?罵了?。

相思恨道:“非是從阿兄肚子裡出來的,你果然不疼惜。”

李文翾挨了?頓罵,心情卻莫名好了?許多,好像把他那經年?難抹平的愧疚都?消去一點,看?她會毫不吝嗇凶意地罵她,又覺得可愛得緊,於是挨著罵,竟忍不住笑起?來。

相思更恨了?,恨得踢他咬她。

那會兒整個鳳儀宮都?不敢留人,怕見識了?娘娘生氣口不擇言,陛下挨罵,兩個人冷靜下來覺得丟臉再波及他們,於是一個個都?退出去,整個鳳儀宮安安靜靜的,半點人氣兒都?沒有。

等?相思罵累了?打累了?,李文翾抱住她,平靜道:“你從來隻考慮彆人,什麼時候也考慮一下自己。”

相思愣住了?,失神道:“可是……”

李文翾捂住她的嘴:“沒有可是,你是孤養大的,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沒有人比我更在意你,這次聽孤的,你且看?看?,天會不會塌下來。”

李文翾並非鐵石心腸不顧兒女死活,夭夭也是他一手栽培的,她的優點和?缺點他都?再清楚不過,識人用人非一朝一夕之功,他固然可以帶在身?邊再教?導個五年?十?年?,可他等?得了?,相思等?不了?。

況且夭夭非池中之魚,她的野心與抱負與日俱增,他確實可以壓一壓她的脾性,等?她再沉穩些再把擔子交給?她,可到底堵不如疏,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