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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了,陳最來了精神,“這裡需要勘察嗎?用不用我們先出去?”

他們在這片區域勘察時很小心,生怕破壞了現場。

等痕跡科的同事們檢查完現場的痕跡,他們也不用繼續畏手畏腳的勘察現場了。

湯俊彥擺擺手:“不用,痕跡科鄧科長根據現場的痕跡和腳印分析,凶手隻在屍體所在的生活區作案,並沒有來到這邊的工廠。”

沈斯珩微微頷首:“我知道了,一會兒等他們勘察完現場我們再過去。”

屍體那邊兒有刑科所在勘察現場,湯俊彥幫不上忙,乾脆留在了這裡。

他第一次見到造假窩點,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四處打量,看著什麼都稀奇。

“夏老師,這是什麼?”

“彆彆,叫我小夏就行。”夏瞳不好意思地糾正湯俊彥的稱呼,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是柴窯,古瓷都是由柴窯燒製。”

“看著好落後啊……”湯俊彥感歎道,“柴窯是燒柴火的嗎?”

夏瞳笑著解釋:“跟燒柴火無關,柴窯是五代時期後周第二位皇帝周世宗的禦窯。周世宗本名叫柴榮,他姓柴,因此稱之為柴窯。正宗柴窯得燒鬆木,燒一窯的成本可不小。”

湯俊彥連“五代十國”有哪些都分不清,又不好意思問夏瞳這麼弱智的問題。

他心裡惦記著一會兒偷偷百度一下,麵上還得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想不通:“現在不是有電窯、氣窯嗎?既然柴窯這麼費錢,他為什麼還執著於柴窯?”

“為了瓷器釉麵上麵氣泡,這是專家鑒定古瓷的重要標準。”夏瞳說,“柴窯沒辦法保持窯內溫度穩定,火大火小都會導致窯內溫度變化,釉麵就會形成大小不一的氣泡。”

“照你們這麼說,他的胎土、釉料和燒製的成本都不小啊。沒想到他們造個假還這麼多講究!”方啟明免不了一陣感歎,“這些造假的人也太努力了,針對專家機器檢測和專家鑒定還在不斷進步。”

夏瞳也很無奈,“可不是嘛。當年一位港市的收藏家買了一批唐三彩,回去用熱釋光測年法測試,檢測結果顯示這批唐三彩距今3000多年,可唐三彩距今一共才有1300多年的曆史!後來才知道造假商是用X射線‘做舊’應對熱釋光。X射線輻射1秒,瓷器就能‘老化’100年。”(注2)

湯俊彥聽得直咋舌,“這也太離譜了……”

幾人研究孟擎宇造假的功夫,沈斯珩的手機突然振了兩下。

他拿出來一看,是市局刑偵支隊的支隊長齊丞發消息通知他們現場已經勘察完畢。

沈斯珩收起手機大步朝著孟擎宇屍體所在的生活區走去,一邊囑咐道:“傅乾,你陪夏小瞳在這等著,其他人跟我去那邊兒。”

夏瞳知道沈斯珩這麼安排是在照顧自己,可她也不想拖累大家,趕忙說:“這邊兒該看的都看了,照片也都拍好了,我跟你們去那邊兒吧。”

沈斯珩走到門口,正好看見刑科所的同事們抬著裹屍袋往外走。

他等刑科所的人抬著屍體出了工廠,才回頭看向緊張兮兮的夏瞳,微微揚起眉梢,“行,你要是不怕就過來吧。”

夏瞳忐忑地點點頭,小跑過來緊緊跟在他身後。

生活區這邊陳設簡單,一張簡易的行軍床,一個組裝衣櫃,兩張破桌子和兩把椅子,一個冰箱。

其中一張桌子上麵放了一些鍋碗瓢盆之類廚具,旁邊的大石頭上還放著一個電磁爐。

再往前走是仿品陳列區,這裡一整麵牆全是帶玻璃門的櫃子,裡麵放置的都是各式各樣的青花瓷。

夏瞳過去才發現孟擎宇的屍體已經被拉走了,他死亡的位置用白線描繪著死亡時屍體的輪廓。

沒看見屍體讓夏瞳長長鬆了口氣,她繞著孟擎宇的死亡地走,小心地來到破桌子前,仔細端詳著上麵擺的幾件剛做好的瓷器。

沈斯珩跟齊丞支隊長打了聲招呼,又問主檢法醫霍陽:“兄弟,屍體情況怎麼樣?”

霍法醫把自己記錄屍體狀況的紙張從紙夾板上取出遞給沈斯珩,淡聲說道:“死者為男性,身高179cm,體型偏瘦。死者瞳孔輕度渾濁,口唇粘膜和眼瞼結膜蒼白,屍斑淺淡,皮膚黏膜和十指甲床也呈現蒼白狀態。死者身上有多處傷痕,%e8%83%b8`前、後背、大腿、胳膊等部位都有搏鬥留下的抵抗傷。後背有刀傷,後腦還有鈍器重擊傷,初步判斷後背刀傷為致命傷,屍體係被銳器致傷後失血過多死亡。”

“死者死亡時間應該超過6個小時了,具體的我們還需要回去做過屍檢之後才能確定。”

第8章 破局8

◎梅瓶◎

工廠正門口停著一輛車身印著“刑事現場勘察”的警用麵包車,雲陵市局主檢法醫霍陽簡單地描述了下屍體的情況,轉身走出工廠大門鑽進麵包車。

市局刑偵支隊齊丞隊長目送刑科所的人離開,招呼著支隊警員對現場進行搜尋。

沈斯珩帶著文偵隊的警員們集中在生活區的陳列櫃,整體拍完照之後開始逐個分析陳列櫃中的瓷器。

夏瞳望著這些瓷器發怔,又不知想到了什麼,轉身朝著後院走去。

沈斯珩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打了個響指,招呼著方啟明和王時安也跟著過去。

工廠的後院是一大片土地,上麵什麼都沒有,一覽無遺,隻有東北角放了幾個挖掘工具。

夏瞳還沒來及開口,王時安大步走向一片被翻新過的平地,撩起一捧泥土,脫口而出:“五花夯(hāng)土?”

方啟明沒聽懂,走過去蹲在王時安旁邊也學著他從地上抓起一把土,嘴上問道:“啥意思?這土怎麼了?”

夏瞳簡單地解釋:“這是古墓下葬後的回填土,其實就是墓土。”

“看這土質,這土很可能是孟擎宇從雲陵市的某個王爺墓裡麵挖來的。”王時安捧著泥土湊近鼻尖輕嗅,“這土裡添東西了。”

沈斯珩見慣了各式各樣的造假,對此一點兒也不驚訝。

他之前看到造假區長桌上的瓶瓶罐罐就猜到,孟擎宇在瓷器燒製好後,應該是先把新瓷浸泡在自己調配的藥水中,以達到做舊、包漿的效果,最後再將浸泡過藥水的瓷器埋進對應朝代的墓土裡。

這些墓土都添加了孟擎宇調配的藥劑,讓新瓷在土裡埋幾個月就能達到幾百上千年的效果。

“孟擎宇準備的真齊全。”夏瞳來後院就是為了找這個,她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沈斯珩,“我可以挖這裡嗎?”

“能啊,我特意叫倆苦力過來就是來挖土的。我們安哥還是考古專業高材生,最擅長的就是挖土。”沈斯珩朝著東北角的工具抬抬下巴,“你看孟擎宇多貼心,工具都給你們備好了。”

方啟明肩膀驀地一抖,“什麼叫孟擎宇給我們準備的……沈隊,你這話說得怪滲人的。”

“辛苦你們了!”夏瞳雙手合十,朝著兩人微微躬身,“你們挖的時候小心一點,這下麵很可能埋著孟擎宇做好的仿古瓷器。”

方啟明和王時安留在這裡挖土,沈斯珩和夏瞳一前一後回到生活區這邊。

齊支隊長手裡拿著一個證物袋正在和一名警員說話,見沈斯珩回來,他抬手招呼一聲,“沈隊,我們這邊兒準備收隊了。”

沈斯珩快步走過去,“怎麼樣兄弟,現場有什麼有用的線索嗎?”

齊隊抬起手,食指在搏鬥痕跡最為明顯的位置畫了個圈,“痕檢部門的同事在那裡提取到了兩種不同的毛發,他們懷疑這其中就有凶手的。”

“現場找到了一個火鉗,我推測擊中死者頭部的鈍器是火鉗。不過這也是我的猜測,具體的還需要讓刑科所的同事們去鑒定一下死者後腦勺的傷口是否同火鉗%e5%90%bb合。至於刺中他背部的銳器……看刀口像是水果刀,但現場並沒有看見水果刀,應該是被凶手拿走了。”

沈斯珩的目光順著齊隊手指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屍體沒有進行處理,現場痕跡處理的很匆忙,凶器也是就地取材。這很可能是一場分贓不均引起的激情殺人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齊隊長舉起左手的證物袋,“我們在他的衣櫃裡找到了一個背包,裡麵有一本護照和一個錢包,錢包裡有3000美元和三張國際信用卡。床下還有一個防水袋,我們粗略數了一下防水袋裡應該有20000美元左右。”

沈斯珩瞥了一眼證物袋裡的錢包,眉心一跳,“又是護照又是美元的,這哥們兒是打算逃跑啊。對了,他的手機找到沒?”

“找了,到處都沒有手機的蹤影,懷疑是被凶手拿走了。”齊隊揮揮手,“現場剩下的就是古董了,這就是你們的領域了。我們先收隊了,回見。”

刑科所和刑偵支隊的同事陸陸續續撤離,偌大的工廠隻剩下文偵隊一行人。

沈斯珩繞回陳列區,夏瞳站在展櫃麵前盯著幾件青花瓷出神。

“有問題?”

“我在想這幾件瓷器為什麼沒被凶手帶走,畢竟——”夏瞳指著第二排第三格的龍紋青花梅瓶,“這件不是仿古瓷。”

這件瓷瓶小盤口,豐肩,深長腹,下腹斜收,肩部下方落有“大明萬曆年製”字樣。

“不是仿古瓷?”沈斯珩眉眼沉了沉,“你的意思是這件是真的?”

“對,你能幫我拿下來嗎?”

沈斯珩“嗯”了聲,小心地拿下青花梅瓶遞給她。

“青花發色暈散且淺淡,藍中偏灰,畫法為勾線填色,胎接痕明顯,底足和器口等露胎處多有火石紅,這是典型的萬曆晚期作品。”夏瞳抬起頭,表情有些複雜,“而且是剛剛出土的見光新。”

傅乾聞聲湊過來,“梅瓶在大明年間屬於祭器吧?墓中有梅瓶……那這墓主人不是帝後王孫也得是高官貴胄啊!”

“墓土、見光新的明青花大罐……這孟擎宇很可能跟盜墓賊有關係!”

沈斯珩話音剛落,灰頭土臉的方啟明抱著一個青花瓷快步走來:“沈隊,小夏,後院的地底下全都是這樣的青花瓷罐,大大小小足有二十幾件!”

夏瞳把手裡的明萬曆梅瓶遞給沈斯珩,接過方啟明手裡的青花瓷仔細端詳,“這跟門口的那幾個製作工藝和手法如出一轍,應該都是孟擎宇做的仿品。看罐體的氧化程度,這應該埋了至少有十天了。”

沈斯珩果斷道:“老方,你跟安哥和傅乾清點一下這些瓷器,通知市局再安排一輛車過來把這些瓷器搬回隊裡,其他人先跟我回去。”

“是!”

*

半小時後,沈斯珩帶著一批警員率先回市局。

沈斯珩回到隊裡稍作修整,隨後拿著整理好的資料敲開局長辦公室的門。

秦局正在打電話,放他進來後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先去旁邊沙發坐下。

沈斯珩也沒客氣,從秦局辦公桌順了點兒茶葉扔進紙杯子裡,接滿熱水泡了杯茶,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等秦局打電話。

秦局很快講完電話放下聽筒,曲起食指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