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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惜仰頭想了想,說:“大佬,很厲害很厲害那種人,隻有你訓彆人你說道彆人的份兒。”沒想到他也有被人說的時候。

這讓她覺得他又親切了些。

沈述剜她一眼,輕飄飄說:“真這麼牛逼還被你天天管著不能抽煙?”

她笑:“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

沈述哂笑:“我真的謝謝你了。”

難得看他吃癟,虞惜在黑暗裡樂得不行。

“差不多可以了。”沈述語氣危險,“老笑話我是個什麼事兒?”

“不笑不笑。”

“那你嘴角還一個勁兒往上揚是幾個意思?”他點點她唇角。

她忙收住,奈何演技不行,怎麼收都收不住。

沈述:“行了,真夠假的。”

她憋不住笑了出來。

沈述:“……”

虞惜:“這可是你讓我笑的。”

沈述無話可說。

翌日,虞惜起早和柏雅一道去峰會。到的時候,會場已經擠滿了人,她看到不少活躍在國際商界政壇的風雲人物,演講的更是某國總統,便知道這次論壇非同小可。

她坐在人群裡,不覺有幾分緊張。

等演講的結束,她看到江鬱白上台,忙跟過去在一旁坐了。

上去前很緊張,可真的上台後也就那樣,他說一句,她翻譯一句,後來越來越鎮定越來越遊刃有餘。

離開時她接到沈述的短信:[寶貝真厲害。]

虞惜捏著手機看了會兒,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看得她心花怒放。

她覺得自己這會兒的表情肯定很傻,想到還是在會場,忙收攏表情四處張望。發現沒人注意到她,才敢放肆地又偷樂。

沈述和她的行程不同,還有半個小時才結束,她就在會客區等他,不時看一下手機,數著時間。

江鬱白就坐在她旁邊,將她這一連串行為都收入眼底。

“虞惜。”他溫聲喊她。

虞惜回神,忙收起手機看過來。

“剛剛翻譯得很好,隻是,有些地方還是有點問題,我跟你說一下。”他對她招招手。

虞惜看了眼旁邊的柏雅和其他職員,還是挪過去,在他旁邊坐了。

在工作時候,他就是她的上司和領導,她理應聽他的。

“finance在這裡,你不應該直接這麼翻譯……這個得結合當時的語境,其實我著重想要提到的是……”

不過,江鬱白這麼多年沒有碰翻譯這一塊,沒想到說起專業的內容時還是這麼精準,倒是讓她刮目相看。而且,他點出的不是她具體的翻譯內容有問題,而是她對於他說的話的理解問題。

這確實是她的短板,畢竟她以前不是做這個的。

她是個好學的人,不知不覺就沉浸進去。

沈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陽光從窗外灑進,將兩人依偎著的身影定格在一片朦朧的光影中,挨得太近了,有種難言的親密和和諧。

這讓他想起過去兩人相處的歲月,是不是也如此刻他看到的這樣?

沈述一顆心往下墜,像是綁著沉重的石頭,一直一直往下墜,沉甸甸的極為壓抑。

不過,他沒打斷,出於禮貌還是站在門外靜靜等著,直到柏雅看到他站起來:“沈述?”她笑著過去,“沈先生的演講結束了?瞧你一臉淡定,一點都不緊張?這次來的重要人物可不少。”

虞惜心裡突了一下,下意識站起來,和江鬱白保持距離。

沈述收起了紛亂的思緒,麵色如常地和柏雅打了聲招呼:“和往年一樣,不過是吹噓大會。有什麼好緊張的?”

兩人言笑晏晏,談笑自若,說的內容大涉及專業,虞惜不大聽得懂。

那一刻,好像有一條線,將她劃分到了沈述的另一邊。

好像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是可以並肩作戰的夥伴。而她,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無法融入他工作中的局外人。

虞惜握緊了手裡的筆,沒再吭聲。

她的反常舉動全部落入江鬱白眼底,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以前,她隻會因為自己而產生這麼大的情緒波動。

他站起來,再沒心情搞這些小動作,過去和沈述打了個招呼,轉身離開了會客室。

柏雅也對他們點點頭,離開了。

沈述的目光落在她失魂落魄的臉上,稍一思量,便明白過來。

“你不會生氣了吧?”他走過去俯下`身,拉著她的手。

虞惜搖搖頭,垂著眼說:“隻是覺得,你和柏總才是一路人,我真的太渺小了。”

沈述:“怎麼會呢?不知道為什麼會讓你有這種感覺,我……”

他實在看不得她這副失落的樣子,情急下脫口而出,“對不起,我……我隻是看到你和江鬱白在一起,我心裡有點不舒服,走神了。你知道的,我跟柏雅是同學,認識十幾年了,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

虞惜抬起頭望向他,搖搖頭:“我當然知道你跟她沒什麼。我隻是……我隻是覺得,我真的不夠好。”

沈述在她麵前蹲下來,雙手握著她的手,眉眼柔和,盯著她失落懊喪的臉,心裡的懊喪隻比她多一萬倍:“你彆這樣,我寧願你罵我。”

虞惜抿著唇,又搖了搖頭,聲音諾諾的:“我罵你乾嘛?是我自己的問題。”

沈述已經很努力地幫她走出來了,可她像是被關在罩子裡的人,關得久了,久而久之也走不出罩子了。

這麼多年過去,她悲哀地發現自己好像已經長成了這樣。

很難很難改變。

從來沒這麼自我厭棄過。

工作一般,性格平庸,出身更是一個汙點……好像沒有什麼特彆值得稱道的地方。

“我會辭職的。”她站起來,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介意江鬱白,哪怕嘴裡裝大度,其實心裡還是很介意,剛剛那一刻她就看出來了。

她也不想因著工作這一層原因而總是受製於人,跟江鬱白還有什麼牽扯。

說到底,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她不太喜歡往回看。

虞惜回到北京就去江鬱白的辦公室遞交了辭呈。

他彼時坐在辦公桌後處理文件,隻掃了一眼,都沒有打開,隻是將鋼筆擰上筆蓋,問她:“因為沈述?”

虞惜說:“因為工作規劃。”

江鬱白哂笑:“虞惜,你知不知道,你不太會說謊。”

虞惜默了會兒,說:“那就當是我的私人原因吧。”

江鬱白失笑:“我不會批。”

虞惜:“難道你還能強留人嗎?”

他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因為一個男人放棄自己得來不易的工作,值得嗎?”

虞惜:“我覺得我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且,也不止是因為沈述。”

她目光落在他身上。

江鬱白唇邊勾起一抹笑,似乎挺詫異的:“跟我也有關係?”

虞惜:“我不知道你出於什麼原因接近我,彆否認,我不是傻子——”

頓了頓她又繼續,“我不想再跟你有什麼私人方麵的牽扯,我很確定。我每次看到你,都會想起很不愉快的事情,我每次看到你——”

她停頓了一下,眼睛裡閃過一絲難言的痛楚,不忍地彆過頭,“都很痛苦。”

江鬱白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辦公室裡的氣氛變得極為凝滯,一切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

江鬱白想象過她大罵他痛斥他的場景,唯獨沒有想過她會跟他說,她看到他就會痛苦。

而她眼底的悲傷和無奈不是假裝的。

這讓他深切地明白,他曾經有多麼過分地傷害過她。

哪怕他隻是袖手旁觀,一時意氣下的決定。

他心裡愧疚,所以此刻無法反駁,無法像麵對其他人一樣理直氣壯地冷笑回懟回去。

明明她沒有多麼鋒利以對地逼視他、質問他,隻是用那雙悲傷的眼睛望著他,他卻覺得無法回答,甚至不敢和她對視。

他從來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也從來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任何決定。

但此刻,卻心裡好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他,他做錯了,而且還錯得離譜。

“我考慮一下。”江鬱白待不下去了,站起來,“我想清楚會給你答複的。”和她擦肩而過,像是逃避似的。

之後幾天,他明明不想去想這件事,腦海裡卻一直回蕩著虞惜悲哀又痛楚的表情。

然後,她的臉孔和曾經學生時代明%e5%aa%9a而羞澀的臉孔重合,又瞬間碎成片片碎片,在他麵前狂亂地飛舞。

他想伸手,卻什麼都沒抓到。

江鬱白有生之年,從未有如此的無力和愧疚。

不知為何,那個禮拜天他重回了A大,又遇到了以前虞惜的班導。她現在還是班導,看到他的第一眼是很彆扭的,似乎是嫌惡,但又礙著麵子沒有說什麼,表情一變再變。

江鬱白主動上前,笑著跟她打了一聲招呼:“劉老師,好久不見。”

他朝她遞出手。

劉靜猶豫會兒還是跟他握了一下。

但像是他手上有病菌似的,飛快抽了回來。

江鬱白在心裡苦笑,對她說:“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沒有來得及回來看看,真是抱歉。”

劉靜多少有點不陰不陽:“抱歉什麼?你給學校捐了一座美術館呢,財大氣粗的,想必現在混得不錯。”

江鬱白不知道要怎麼說,隻能笑笑。

劉靜多少還是忍不住:“你回來乾什麼?你在國外這些年發展的挺不錯的吧。為什麼要回來,讓虞惜看到你?她的病好不容易才有點好轉。”

江鬱白沒想到她會提到虞惜,頓時啞然。

提到誰他都可以泰然以對,唯獨虞惜,她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永遠都過不去的一道坎。

“我是對不起她。”江鬱白點頭。

劉靜神色稍霽。

她和江鬱白也在一個辦公室待過,覺得他這人還是不錯的,當年她也不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轉念一想,他和虞惜也確實沒有什麼,他否認也在情理中。

他不願意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孩去擔風險,讓自己置身於風口浪尖。

卑劣、自私,但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他不該直接一走了之,讓虞惜被人那樣潑臟水。哪怕他說一句“她沒有勾引我你”?

“你確實對不起她。她對你多好?就算你不喜歡,也不應該這樣踐踏彆人的真心。”劉靜不知道要怎麼說,眉頭越皺越深,“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回應什麼,她把這份小心悄悄藏在心底,就怕給你帶來什麼負擔,她看到你嘴角起了皮,就去買了薄荷茶,給所有老師都發一份。她看到你鞋子破了都舍不得換,就去給人家做義工,就為了那雙贈品鞋……”

一樁樁一件件,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