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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42 字 6個月前

過去,“你這是雪上加霜,傷口上撒鹽!”越說越氣惱,簡直要迸出淚花來。

他聽她聲音都扭曲了,慌忙上來安撫,“對不住,我莽撞了……對不住,你彆生氣。”

居上才知道這種事根本毫無意義,嘟囔著說:“書上都是騙人的,我再也不相信了。”

再看這人,簡直殺父仇人一樣,本想把他趕走,但見他可憐的模樣,外麵又冷,趕回東院八成會凍出毛病來,隻好勉強讓他留下。

“快睡吧。”她指指身側,“保證不再紮我,可以讓你在此間過夜。”

淩溯已經彆無所求了,隻說:“讓我抱著你。”

抱著問題倒不大,居上自發偎了過去,貼在他%e8%83%b8口喃喃:“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淩溯“嗯”了聲,“等我明日再仔細看圖解,可能是哪步不曾做好。”

不過壯年男子不容小覷,動輒滾燙。居上起先不習慣,後來適應了,胳膊涼了便拿來捂手,手感上佳,可以合握,所以人的身體真奇妙,沒有一個地方是白長的。

第72章 青麵獠牙。

太子殿下在小娘子麵前沒受待見, 這是肯定的。

藥藤和候月準備著小娘子一早起來送太子殿下上朝,結果到了五更前後,東院的內侍進來伺候太子殿下洗漱換上朝服, 臨出門的時候聽見小娘子囑咐他:“郎君每日起得太早了, 擾我好夢。今日起還是睡自己的寢樓吧, 彆來了。”

太子殿下聽後很失望, 嘴上含糊著:“再說。”便大步出門了。

藥藤和候月這才悄悄進了臥房,藥藤上來查看,壓聲問:“小娘子, 怎麼樣?”

居上說:“小孩子家家,彆瞎打聽!”

不過淩溯心情還不錯,晨間長史送他上朝, 百忙之中見縫插針地問:“郎君一切可順利?”

淩溯說尚好。

其實回味一下,除了時間上有些參差, 其他的不說儘善儘美, 總之也不差。最重要一點,昨晚一整夜他都與居上在一起, 那種相擁而眠, 即便什麼事都不做也心生歡喜的心情, 真是不走心的人難以體會的。

當然, 太子妃說今後讓他自己睡這種話,他是決口不提的。擾人清夢確實有罪, 往後的基本宗旨是能蹭就蹭, 要是太子妃嫌棄, 那就旬休前一夜留宿, 實在不行, 事後自己回東院, 也不是不可以。

鬥骨嚴寒,行至宮門上時,太陽還不曾升起來。眾臣在東西朝堂上等待聖上視朝,淩溯神清氣爽地進門,大家紛紛向他行禮,他拱手回了禮,抬眼見淩洄出現在朝堂上。他是等閒不露麵的人,今日也來上朝,看來事情有進展了。

淩洄漫步過來,壓聲道:“查到傳話那人了,可惜我們趕到時,人已經死了。”

淩溯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是這樣,他們怎麼會留活口。”

淩洄笑了笑,“不過事情還有轉圜……”

沒等他話說完,聖上臨朝的擊掌聲傳來,一眾臣僚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左右分班站好,然後擎著笏板長揖下去,道一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今日的議題是戶婚、賑濟、考校,洋洋灑灑討論了老半天。待到終於沒人再有異議時,淩洄出列高呼了聲陛下,“臣奉命追查高存意出逃一案,左威衛中郎將受人蒙蔽,暗派生兵協助前朝餘黨,證據確鑿。但其迷途知返,重又投誠,供出了那個兩頭傳話的人。可惜臣趕至時稍晚了一步,那人已經死了,屍首臣帶來了,是被人強行灌毒斃命,陛下和眾位若是有興致,臣下令把人抬上來,請諸位過目。”

明堂上弄個死人進來,這事也隻有淩洄辦得出。

聖上蹙眉擺手,“不必了,如今是死無對證,那就嚴懲石璞,以儆效尤吧。”

淩洄又說不對,“線人雖死了,但他有個貼身家仆,深知其中原委。昨日是運氣好,那家仆不在府內,得知主人被殺,嚇得連夜來投奔臣,將經過都與臣說了。”言罷調轉視線,涼笑著望向對麵的裴直,“那家仆交代,家主是受尚書左仆射府中主簿支使。堂上眾位,這案子如今也算清楚明了了,無非是有人想借高存意構陷右仆射,斷了太子與辛氏的聯姻,其用心不可謂不險惡。眼下還隻是小打小鬨,若是任其發展,將來太子恐怕還有水深火熱的一日,請陛下與眾位明察。”

這消息一出,眾人嘩然,紛紛望向裴直。

裴直卻並不顯得慌張,舉著笏板道:“臣從未參與此事,請陛下明鑒。臣對太子殿下,一向是愛戴有加,何來斷送與辛氏聯姻的說法?雍王說線人已死,又弄出個什麼家仆來,借他之口指認臣府中主簿,焉知其中沒有刻意扭曲,暗中教唆?”

淩洄道:“裴相莫著急,那家仆指認貴府主簿,本王還不曾核實呢。裴相要是有心,就將府上主簿交給本王,不消一日,本王就能讓他招供,如何?”

這下裴直被架在了火上,他們沒有立刻把人劫走審問,就是為了看他如何應對。人已經拉扯到眾目睽睽之下了,死不得,傷不得,也消失不得。若是交給雍王……軍中的那些手段,主簿又能扛到幾時?屆時倒豆子般全倒出來,自己勢必要受牽連。

冷汗涔涔而下,裴直的嘴卻依舊那麼硬,“臣還是那句話,雍王是大戰中曆練出來的,臣可以將人交到大王手上,但又如何保證沒有屈打成招?臣跟隨陛下至今,對朝政也算恪儘職守,到如今竟要被人刻意構陷,臣莫如辭官歸隱,就順了那些人的心意了。”

然而這種推諉叫屈,恰恰顯露了他的心虛,辛道昭出列,向上拱手,“裴相是國之棟梁,可千萬不能辭官啊。再說這件事不曾查清,就算辭了官也難逃秋後算賬,做什麼要辭官呢。”

於是眾人交頭接耳又是一通議論,令裴直很是難堪。

正在聖上不得不下決斷的時候,淩溯舉著笏板出列,揖手道:“這件事鬨了好幾日,眼看牽連越來越廣,依臣之見,莫如到此為止吧,請陛下定奪。”

太子的寬宏大量與顧全大局,到此刻就儘顯無疑了,既解了裴直的尷尬處境,也讓朝中眾臣看見了他的仁德。

辛道昭心中是清楚的,這件事畢竟沒有造成什麼切實的傷害,且聖上的本意也隻是想處置前朝皇族而已,就算證據確鑿,至多讓裴直連降幾級,將來未必沒有起複的一日。這就是無奈之處啊,帝王的心是偏的,能做的便是見好就收,要是不斷糾纏下去,可能會適得其反。

朝堂之上都不是蠢人,這件事既然指向裴直,大家便都心知肚明了。如今太子最需要的就是人心,人心所向,優勢占了一大半,說得難聽些,就算將來真有皇位之爭,太子也是眾望所歸,沒人敢來質疑他的正統和權威。

老嶽丈向他投去讚許的眼神,上首的聖上也暗鬆了口氣。

“新朝方建立,前朝餘孽蠢動不休,一直是朕心中隱痛。太子心懷社稷,深明大義,既如此,便準奏吧。但……”聖上拖著長音,那銳利視線也掃向了裴直,“不追究,並非無事發生,並非朕不知情,牽扯其中的人還是要慎之又慎,莫辜負了朕之厚望。”

一番太極打完,聖上也乏了,示意通事舍人下令散朝。

眾人長揖恭送,裴直趁著低頭之際,掖了鬢角冷汗。

可惜紫色的緞麵公服,遇水便留下一塊深色,辛道昭眼尖得很,笑著問:“隆冬時節,左相怎麼這麼熱?要不要我讓人送把扇子來,給左相涼快涼快?”

裴直氣得瞪眼,從旁經過的商王一瞥他,眼中很有鄙夷之色。

快步出了朝堂,商王對身邊的人說:“辦事不力的狗,斷然不能委以重任。酸臭文人一心愛在邊角上做文章,我早說這種買賣不靠譜,他偏說隔山打牛正合聖上之意,看看,險些把本王也拖下水。”

淩溯在中路上緩步而行,微乜著眼,看前麵的人腳步匆匆出了太極門。┆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一旁的淩洄問:“就這麼算了?這次明明可以摁倒那老匹夫的。”

淩溯淡笑了聲,“阿耶不答應,你摁不倒他。”

淩洄歎了口氣,“以前的阿耶何等英明,如今江山在握,卻變了個人似的,難怪阿娘稱他是打脊老牛。”

淩溯道:“權勢腐蝕人心,我有時候也想,他日我會不會也變成這可怖模樣。若真是如此,望阿弟能即時點醒我,彆讓我走彎路。”

淩洄卻笑起來,“哪裡用得著我點醒你,你那太子妃就夠你受的了。我同你說,那日我與石璞進了辛家大門,邁進門檻就看見她正挽著袖子,蹲在地上綁人。說實話真是讓我大吃一驚啊,從未見過這樣的貴女。不過也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阿兄,若娶個整日嬌滴滴,沒你不行的女郎,那你這輩子可有操不完的心了。”

淩溯嗤笑了聲,“你說起彆人來倒是一套又一套,你自己呢?可有了心儀的女郎?阿娘很著急,催了好幾次了,彆讓她總為你的婚事煩心。”

淩洄摸了摸後腦勺,“再說吧。以前戰場上跑馬,心野了,收不回來。如今天下大定,再讓我鬆散一陣子,這麼快就定親,還要應付嶽家,太麻煩了。”

淩溯搖搖頭,踱著步子出了東閣門。

走在左藏庫後廣場上,他邊行邊道:“我心裡有疑問,想去找右相討教,下了職打算去待賢坊一趟,你陪我一道去。”

淩洄二話不說便道好,因手上案子還不曾了結,先回自己官署了,約好午後碰麵,再往辛府上去。

淩溯回到東宮,靜下來就開始想念居上。

就像女子跟了誰,便心有所屬忠貞與於誰一樣,自己變得如此眷戀她,即便昨晚上被迫鳴金收兵,也一點不覺得難堪。

不知她是不是也在惦念著他,那句紮疼她了,真是又可氣又可笑,這女郎的腦子就是和旁人不一樣。以前他設想過自己的婚姻,無非就是相敬如賓,生兒育女,但在遇見居上之後,很多事很多看法都發生了改變。他不要相敬如賓了,隻要人間煙火。就算她不高興了捶他兩下,那也是夫妻間的小情趣,比戴著假麵客套一輩子要好。

坐在案後,臉上不自覺浮起笑意,朝堂上的風雲讓他疲累,但想起居上便心生歡喜。

何加焉掖著袖子站在一旁,見太子殿下無端發笑,便知道好事成了。唉,不容易,鐵樹開花,太子殿下的快樂照耀了東宮。

“無遺!”正在何加焉感慨的時候,太子殿下忽然喊了一聲。

門外的長史忙應了,快步進來問:“郎君有何吩咐?”

太子吩咐:“回去同娘子說一聲,我過會兒與二郎一起去待賢坊,若是娘子願意,今晚可以留宿辛府,問她要不要回去。”

長史心道太子殿下真是長大了,變得如此體貼。就像三朝回門一樣,先慰一慰太子妃娘子的心,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遂輕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