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1 / 1)

風月狩 尤四姐 4206 字 6個月前

益處。

一旁的長史很欣賞太子殿下的運籌帷幄,他是能夠指揮千軍萬馬的開國太子,心中自有乾坤。彆看他在行轅中麵對太子妃娘子時一根筋,離開了兒女情長,他還是那個不可多得的將才,是北軍心中的蓋世英雄。

當然,這種感慨在行轅中,一般不會維持太久。太子殿下將布兵圖收了起來,從抽屜裡取出那張宣旨,日複一日不厭其煩地,把缺筆的正字填滿。

長史實在百思不得其解,話到嘴邊,吞吞吐吐好幾次,終於還是把他的疑問問出了口:“郎君在記日子嗎?難道有什麼要緊事要完成?或是說出來,看看臣能不能為郎君分憂。”

淩溯擱下筆,遲疑地望了長史一眼,不確定該不該把私事告訴他。

長史眨巴著小眼睛,表現得十分有誠意,“郎君,臣今年三十有四了,娶了親,也有了一兒一女,某些事上比郎君更有經驗。若是郎君信得過臣,臣便鬥膽,來給郎君出謀劃策。”

至於為什麼如此篤定太子殿下的問題出在感情上呢,因為軍國大事,根本用不著他這樣煞費苦心寫正字。自從入了行轅,太子殿下一切不尋常的舉動都與西院的太子妃娘子有關。有時讓長史不得不感慨,年輕真好,滿懷激情真好,看著他們怪招頻出,讓他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原來自己也曾這樣心事重重、百轉千回過。

見長史說得懇切,淩溯鬆動了,他低頭看著桌上的宣紙猶豫不決,長史便拿表情給他鼓勁。慫恿半日,他終於橫了心,直白道:“兩個正字就是十日,十日之前我抱了太子妃娘子,她沒有捶我。我原本想,第二日再與她發展些彆的,但又怕太急了,惹她反感。所以悄悄記下日子,打算攢夠十五日,十五日之後我再去唐突她,她應該不會生氣了。”

這番話聽得長史瞠目結舌,連一旁貼身侍奉的內侍也不禁低下頭,唯恐自己笑出聲來。

這種事,應該怎麼解釋呢……長史冥思苦想,斟酌了下道:“其實殿下不需如此按部就班,情之所至趁熱打鐵,郎君明白臣的意思吧?”

淩溯微微蹙了眉,看上去表情有些不悅。沉聲吩咐侍立的人退下,這才道:“我也想情之所至,高興高興,但娘子那樣的脾氣,弄得不好會雞飛蛋打。回頭又鬨著要回辛家,事情傳到右相耳朵裡,我怎麼好意思天天從政事堂經過。”

長史很苦惱,男人在感情裡瞻前顧後,會損失很多小情趣,但話不能說得太直接,想了想,打算把自己當初的心路曆程拿出來舉例子,掏心挖肺地說:“臣與家中夫人定親,也是婚前開始接觸,一步步加深感情的。頭一回是中秋,臣去嶽丈家送節禮,嶽丈留我吃席,席間我洗八百回手,不住從女郎的席旁經過,暗暗與她眉目傳情,飯後我們就一起賞月了,還牽了手。第二回 ,臣借故去嶽丈家借書,打聽清楚嶽丈不在家,她自然帶臣去書房找書。四下無人時候,臣一不做二不休擁%e5%90%bb了她,想著大不了挨一巴掌,結果並沒有。”長史回憶起往昔來,老臉也微紅,但語氣很堅定,他就是想告訴太子,“隻要她對您有意,會包涵您偶爾出格的舉動。談情說愛就像打仗,想取勝就得出其不意,必要時候得敢於冒挨揍的風險,女郎打人又不疼,殿下不用害怕。”

可惜長史沒有領教過居上的鐵拳,他說女郎打人不疼,光是這點就錯了。

所以淩溯沒有從他的話裡吸取到什麼經驗,隻是上下打量他,“看你像個學究,怎麼還有如此霸道的一麵,果真人不可貌相。”

長史不由悻悻然,“臣是站在過來人的立場,向郎君傳授訣竅,郎君可以不聽,但不能嘲笑臣。”

看他有些不快,淩溯也不與他打趣了,笑著擺了擺手道:“我沒有彆的意思,你彆多心……”

這裡話音未落,門上遞了請帖進來,說趙王與侍中起宴,邀殿下前往張家樓飲酒。

趙王是阿叔,侍中是股肱,這樣的邀約不能不賞臉。長史忙向外吩咐備車,淩溯披上大氅便出門了。

天欲雪,這段時間總是陰沉沉的,今日說不定有機會觀雪賞梅。淩溯臨上車前回身吩咐長史:“娘子屋裡潮氣太盛,容易寒氣入體。你派人多搬幾個暖爐過去,每個角落都點上一盆,彆讓她屋裡涼下來。”

長史道是,送彆了太子便返回行轅,照著他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回到東院,把昨日批好的公文歸攏,準備命人運回東宮。忽然一陣風從窗口吹進來,吹起了案上的宣紙,高高飛起又飄飄墜落。

長史順著方向看過去,那紙甫一落地,一隻雲頭履便邁進來,恰巧踩住了半張紙。

彼此都“哎呀”了聲,居上忙縮腳,仔細看了一眼,“這是什麼?誰在練字?”

長史笑著上前接應,“不是練字,是殿下在記日子。”

這年頭還有人寫正字記日子?居上差點又笑他土,勉強才忍住了。彎腰把紙撿起來,上麵半個鞋印鮮明,她難為情地說:“長史你看,我把它弄臟了,要不這張不要了,我重寫一張陪給殿下。”

長史到底不敢隨便做主,且這正字意義非凡,對太子殿下來說代表著幸福。他支吾了良久,把紙接過來,小心翼翼又吹又拍,可惜於事無補,於是感慨道:“真是天意啊,娘子在紙上蓋了個戳,殿下說不定會很高興的。”

這麼說來兩個正字和她有關?居上探身又看了一眼,“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殿下為什麼要記日子?”

長史抬眼為難地望了望她,“這事……臣不好說啊。”

越是推諉,越代表其中有詐。居上道:“我與長史這麼熟了,有什麼話是不好說的?長史悄悄告訴我,我不和殿下提起,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何?”

長史效力於東宮,太子妃作為東宮日後的女主人,一般情況下打好關係是非常有必要的。且長史頭腦活絡、有眼力勁兒,絕不會一味維護太子,而慢待了太子妃娘子。

既然說好一切私下進行,那麼無傷大雅地出賣太子一下也不要緊。於是長史放心大膽地招供了:“殿下打算記滿十五日,唐突娘子。”

這番話說完,換來了太子妃娘子見了鬼的表情,長史忽然覺得自己很失職,簡直在拆太子殿下的台。忙又補救:“那個……臣表述得不清楚,臣是說微微唐突……畢竟我們殿下是有禮有節的仁人君子,娘子認識他這麼久,應當知道他的為人。”說罷尷尬地笑了笑,“娘子先前說好了,不與殿下提起的,可不能反悔啊。”

居上怔忡著,回不過神來,實在不明白世上為什麼會有人呆到這種程度。唐突她還要例計劃,真是步步為營的十五日啊!

看看長史,表情楚楚簡直快哭了,居上道:“你放心,說好不提的,說話算話。”

長史如釋重負,舒了口氣道:“娘子果真守信用,臣就放心了。殿下受趙王與侍中相邀出門了,怕是要到下半晌才回來,娘子且不必等他,先回西院吧。”說著將宣紙端端放在案上,拿鎮紙鎮住,然後搬起公文,上外麵找主簿去了。

居上站在案前沒有挪步,看著那兩個正字歡欣雀躍,十分期待他的唐突。但又有些嫌棄淩溯的婆婆媽媽,非要記滿十五日嗎?這剩下的五日,也太讓人煎熬了。

再來算算時間,五日之後正逢陛下千秋,屆時宮中大宴群臣,長安城也撤了宵禁,她還打算回辛府和阿娘阿嬸她們一起過呢,時間忙亂緊湊,怕抽不出空來呀。

做人嘛,不必那麼死板,乾脆提前幾天好了,反正也無傷大雅。

於是走到案前取筆蘸墨,大手一揮,在那兩個正字之後又追加了一個——這下好了,三字已滿,可以為所欲為了。

她高興地笑了兩聲,得意於自己的靈活機動。再欣賞一下自己的字跡,雄渾有力,寫得很好。一切都安排完了,無可挑剔,這下可以回去等著了。

遂踱著步子,優哉遊哉回到自己的院子,進門便喚藥藤:“我今日牙不舒服,把青鹽和牙刷子準備好,防著我隨時要用。”≡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藥藤說好,一麵憂心地觀察她,“小娘子也鬨牙疼嗎?我上回那牙蛀了個大洞,蔣侍醫給了我一丸藥,切下一小塊塞進去,就再也沒疼過,洞也不長大了,真真好用,等會兒我再去藏藥局要一丸。”

居上不能把她的小秘密告訴藥藤,含含糊糊地應了,又去檢查青鹽,往裡麵加了一點香藥粉。

萬事俱備,她拍了拍手,坐在窗前看會兒書。婢女端著茶點往來,候月給她上了一盞蒸梨,輕快地說:“千秋節就快到了,聽說那晚不閉市,小娘子,咱們上東市逛逛去吧,胡商又運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兒進長安,我想添些東西。”

居上說好,郎子們要上花萼樓給聖上賀壽,留下一屋子女眷可以自由行動。到那日穿什麼衣裳她都已經想好了,就等正日子了。說實話行轅雖好,她不時還會想家,想與家裡人在一起喝茶,說說閒話。

靠著窗台朝外望了眼,隱約見小小的雪片子飛下來,稀稀落落地,像大一點的灰塵。再定睛瞧,灰塵逐漸多了,紛紛揚揚落進園子,落在不遠處的湖麵上。

有婢女高興地嗟歎:“又下雪了!”

居上合上書,走到簷下仰起頭,細細的沫子伴著風落在臉上,天寒地凍,卻彆有一番清冽的滋味。

禮部司郎中上次說要教授她親蠶禮的,不知怎麼拖了好久也不曾來。人閒著,百無聊賴,後來製香煎茶消磨了半日,仰在榻上睡了個午覺,睡醒起來,淩溯也不曾回來。

唉,忽然感受到了宮中娘子們的無奈,很多人就是這樣等著陛下駕臨,日複一日望眼欲穿。她實在無事可做,想去秋千上搖一搖,結果被藥藤攔住了,大驚小怪地說:“小娘子不是牙疼嗎,牙疼可能是累著了,要靜養,不能頂風冒雪瞎折騰。”

她泄了氣,“那你去問問長史,殿下怎麼還不回來。”

她鼓著腮幫子,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藥藤覺得今日的小娘子有點奇怪,往日太子殿下都是早出晚歸的,也沒見她這樣惦念。

居上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嘟囔道:“看我乾什麼,想念心上人不行嗎?”

藥藤乾笑著說行,“小娘子稍等片刻,婢子這就上前院問問去。”說著撐起傘,匆匆跑了出去。

轉回身,正對上候月的目光,居上摸著鬢角支吾了下,“什麼宴席,要吃那麼久……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喝醉?他要是喝醉了,我可以去照顧他吧?”

話說到這裡,居然躍躍欲試,暗自忖度著,太子殿下喝醉了一定很有意思,說不定光膀子來一段劍舞……距離她第一次飽眼福,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

她想得歡喜,候月疑惑道:“小娘子希望殿下喝醉嗎?男子喝醉了可不光是睡覺,上回二郎君院裡的蟲娘說,二郎君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