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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40 字 6個月前

她在朝政方麵不是完全木訥的,她也懂得裡頭玄機,不過平時不怎麼願意理會罷了。但他不想讓那麼複雜的政事擾了她的歲月清淨,女郎嘛,愛吃愛睡,養得白白胖胖就好。便顧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覺得皇後殿下不曾另賞東西給你,是不喜歡你?”

居上斜眼一瞥他,“我是這麼膚淺的人嗎?”

他微微拱起眉頭,沒有說話。

不說話算默認了嗎?居上不大高興,“其實我還真覺得宮中不喜歡我,要不然怎麼現在都不曾來我家請期?難道是覺得我不合適,打算換人了?”

她說得驚恐,仿佛非常害怕解除婚約。一旁的淩溯看著,產生一點微醺的感覺,這女郎,真是很給他麵子呢!

不過關於請期的事,他須得給她一個說法,便安撫道:“你彆著急,我這兩日就去麵見阿娘,儘快把日子定下來。”

居上點點頭,兩個一樣懶惰的人,都覺得這門親事就這麼湊合吧,彆再換人了,換起來怪麻煩的。所以即便沒有愛得死去活來,商談起婚事也是有模有樣,很有海枯石爛非卿不可的架勢。

坐了半日,仍舊不雉雞,彼此都長歎了一口氣。

居上咂咂嘴道:“我渴了。”

淩溯說:“回去吧。”

居上不答應,“我還想等一等。剛才看見有幾個雞窩,我就不信,那些雉雞不回家。”

又渴,又不回去,那隻好另想辦法。

淩溯起身道:“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裡等著我,彆亂跑。”

居上說好,以為他去給自己打水,於是手搭涼棚悠閒地等著。

不多會兒他回來了,手裡提著一隻執壺,朝她遞了遞。

哦,出來打獵還帶著酒,太子殿下真有情趣。

她仰頭喝了一口,這酒很淡,喝上去紫蘇水一樣,但她分辨出來了,“拋青春。”

淩溯沉默著,沒有說話。半晌又從懷裡掏出一隻蜜林檎來,“吃吧。”

這下居上覺得有點驚訝了,“你隨身帶著果子?”

一個林檎吃完,他看了她良久,“還有龍鳳糕,你要嗎?”

這是把典膳局都帶出來了吧!她慢慢覺得有點不對勁,四下望了望,“附近有人上墳?”

淩溯那張正直的臉上,流露出一點赧然之色來,“前麵有個廟,貢品還不少,菩薩吃完,不是可以布施給香客嗎。我剛才已經拜過了,就捎了兩樣回來,小娘子要是想吃,我再去取。”

第46章 不要臉!。

居上忽然覺得酒和林檎, 都卡在嗓子眼裡不上不下了。原來自己小看了他,太子殿下如此懂得隨機應變,連菩薩麵前的東西都能借來一用, 這世上還有什麼能難得倒他?

由衷地投去敬佩的目光, 居上道:“難為郎君了, 為了給我取貢品, 還特地拜了菩薩。”

淩溯擺了擺手,顯得十分大度,“有求於人, 自然應當道謝嘛。那些果子都是清洗乾淨的,我還擦了擦,不怕吃了生病。”

居上聞言, 又是一通感動,原來太子殿下是如此細心的人啊!先前說他不如彭城郡王, 看來打嘴了。

不過她以前曾和存意來過這裡, 附近確實有個半大的土廟,隻有一間屋子, 規格也不能與城裡的古刹相比。但她隱約記得, 那廟是個送子觀音廟啊, 據說很靈驗, 常年香火不斷。沒有成婚的女郎是不會參拜的,因此她幾次路過都不曾進去。忽然想起他說已經拜過了, 不由一陣迷惘, 忙來問他:“你知道自己拜的是什麼菩薩嗎?”

淩溯坦然道:“抱著孩子, 是位送子觀音。”

居上看他的神情終於變得驚恐起來, “那是婦人拜的菩薩, 你一位郎君, 怎麼也拜了?”

淩溯從北地來,北地沒有那麼多規矩,進廟拜佛是常事,管他什麼菩薩。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剛啃過林檎的嘴唇嫣紅,帶著誘人的光澤。他離她很近,有一瞬心神忽地蕩漾,莫名生出一種念頭,想湊過去嘗一嘗。

可是心雖混亂,腦子不糊塗,這念頭太狂放了,他慌張之餘隻好儘力按捺,調轉視線看向遠方。待強壓了心頭的熾焰才道:“男人不能求子嗎?我提前拜一拜,保佑我將來兒孫滿堂。再說我求來的貢品都讓你吃了,又沒給彆人。這件事歪打正著,起碼是個好預兆,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居上紅了臉,心道這男人真夠不拘小節,換做普通男子至少還會猶豫一下,畢竟男子漢的尊嚴很要緊,他們低不下驕傲的頭顱。可太子殿下就不一樣了,說跪就跪,毫不猶豫。究竟隻是為了桌上的貢品,還是打著其他什麼小算盤,以此來暗示她……

真是個居心叵測的男人啊!

所以氣氛變得微妙起來,各自都彆開了臉。畢竟除了上回練箭的半圈半抱,他們至今連一回正經手都沒拉過。但未婚夫妻該商議的事,他們全商議了,像商討請期,然後一躍到了求子,步子跨得太大,神奇的是居上竟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反正進了行轅,就是以成親為目標,成親之後總要生孩子,就算現在想好一口氣生幾個,也是合情合理的。

彼此都是率直的人,率直到居上懷疑會跳過卿卿我我,直接一口氣活到老。如此一想便有些遺憾了,再灑脫的女郎,也希望得遇良人,婚前好生蜜裡調油一番。

然而看看麵前的淩溯,這樣不解風情的人,要想天雷勾動地火,那得費多大的勁啊!不行不行,累得慌。

淩溯呢,垂眼看著她執壺的手,心裡琢磨的是要不要借著接過酒壺,順便握一下那雙翻雲覆雨手。

兩個人定了親,將來總要有一些親密的舉動,但她入行轅兩個月,目前為止彼此除了唇槍舌戰,沒有過溫馨一刻,連夜裡做夢,他都想象不出溫柔曖昧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誠然,她的床很香很軟,讓人無儘眷戀,她的臉和手也都讓他無比驚豔,但這樣還不夠。

他想起今日來參加秋狩的未婚夫妻們,他們是如何情意綿綿,眼神電光火石的。反觀他的太子妃,因打不到雉雞而懊惱,然後一行好幾裡,跑出了獵場範圍,他不得不去廟裡借酒借果子來給她解渴,這是婚前應有的狀態嗎?

然而要想跨出一步,對他來說實在有點難,他不知道怎麼討女郎歡心。居上呢,對彆人很有想法,對他卻毫無想象力。痛定思痛,這件事總得有人先打頭,但他鼓了好幾次勇氣,卻發現從心到手的距離好長啊,長得比他南征的戰線還長……

要不然直接和她商量一下吧,說想想拉拉小手,最好能再親一下,不知她會是什麼反應。

也許會嬌羞,也許會賞他一記漏風巴掌,打完之後還會吵著要回辛家……看來須三思而後行。

其實也不是他等不及,他隻是覺得到了什麼階段,就該做什麼事而已。如果她不能接受,說明她食古不化,得想辦法暗示傅母開解開解她。

打定了主意,他慢慢偏過身子,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不知她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轉過頭來,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就是這一眼,無端讓他生出一絲怯懦,正當他決定先斬後奏的時候,她霍地站了起來。

他以為她發現雉雞歸巢了,忙挎起一旁的弓,然而站起身,才見十來個乞丐打扮的人朝他們跑來,邊跑邊喊:“就是那個人……那個人偷了桌上的貢品……”

居上頓時心慌,才想起當初去龍首原遊玩的時候,阿兄說過,那些乞丐精準地劃分了長安的地盤,地盤上每個土廟的貢品都歸他們。如果有人不知規矩越界,必定招來一頓好打,就算打不死,打得十天下不來床,也是常有的事。

“不好!”她忙扯淩溯的袖子,“快跑,被他們抓住就完了。”╩思╩兔╩在╩線╩閱╩讀╩

淩溯起先倒是打算會會那些乞丐的,但見居上飛快上了馬,邊拽韁繩邊比劃,“快快快,跑啊!”

他也來不及想太多了,躍上馬背追上她,跑了一程回頭看,那些乞丐氣惱地停下步子望著他們,居上說:“他們人多勢眾,要是落進他們手裡,先砍手,再砍腳,然後毒啞了送到東西市上討飯……好嚇人啊!”

她危言聳聽一頓渲染,看他直直盯著自己,不由大笑起來。

這也算一場有趣的意外,唯一不好就是沒能打到雉雞,空著兩手回到了大帳。

狩獵的郎君們倒是滿載而歸,獵物堆成了小山。淩洄上來查看,“阿兄出馬,也不曾打到雉雞?”

居上說:“走了一路,隻看見兩隻雞窩,那些雉雞都搬家了。”

雉雞吃不成了,就改吃彆的吧,居幽送了烤炙好的雁來,“這是雉雞的親戚,阿姐湊合吃吧。”

大家坐在一起閒談,大帳中熱鬨得很,淩凗看氣氛不錯,豪興道:“等下過頭一場雪,我來組局,請諸位冬狩。”

正合大家的意,自然一呼百應。

居上看他神采飛揚,想起上次趙王家宴上,他說要帶她見識捕魚的事。短短兩個月就物是人非了。雖然從來沒開始過,卻也有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惆悵。

不過往事無需介懷了,反正已經各得其所。後來大家隻管吃喝,把剩下的獵物分一分,各自帶些回去,差不多未正前後,局就散了。

一行人仍舊從春明門進城,上了大街便各奔東西。居上向獨孤儀拱了拱手,“我家阿妹,就勞煩郡王送回去了。”

獨孤儀道是,“人是我接出來的,一定安然無恙送到府上,請娘子放心。”

居幽朝長姐招了招手,“阿姐,我過兩日和三娘一同去看你。”說罷甩著她的小鞭子,徑直往西去了。

穿過西市時,獨孤儀忽然叫住了她,自己翻身下馬,從熟水攤子上買了兩截竹筒回來,仰首道:“吃了半日的肉,怕小娘子胃口不好,這飲子加了龍腦末,給小娘子解膩。”

居幽將竹筒接過來,心裡倒是有些感動的,畢竟除了家中阿兄們,沒有見過其他男子也如家人一樣體貼。

再看獨孤儀,他揚著笑,笑容爽朗目光磊落。自己之前的局促早就平息了,相處了一整日,可以看出他是個不錯的郎子,連伴在身邊的靈鵲也是這樣說。

騎在馬上喝了口飲子,清氣直衝天靈蓋,看這鬨市也像淋過水似的鮮明起來。

他一直將她送到門前,居幽請他進去坐,他婉拒了,說今日時候不早了,等改日再登門拜訪。最後臨要走,腳下又頓住了,靦腆道:“我不擅照顧人,希望今日出遊,不曾慢待小娘子。小娘子若有哪裡覺得不自在,可以與我說,下回再出遊的時候,我好格外留意。”

居幽見他這樣說,笑道:“郡王客氣了,今日承蒙郡王照應,我一應都很好,多謝郡王了。”

能得她這樣回答,獨孤儀的心頓時放下了一大半,先前唯恐她挑剔,就算定下的親事也有可能出變故。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