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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37 字 6個月前

全考慮。”

淩溯說了半日,發現雞同鴨講,無奈道:“淩氏有家訓,向來不許納異族女子為妾,到我這裡也不會破例。”

居上點頭不迭,老祖宗果然高瞻遠矚,有先見之明。

三言兩語圈定了納妾的範圍,彼此都很滿意,居上發現他還坐著,又殷勤道:“郎君不躺下嗎?睡一覺,好得更快。”

他瞥了她一眼,“小娘子在,我躺下可是太失禮了?”

居上心道假模假式,昨日樂遊原紫薇樹下,他一沾氈毯就半躺下了,也沒見他有什麼不好意思。今日受了傷,反倒矜持起來,彆不是跳了一回潭,腦子進水了吧!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她識趣道:“郎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待晚間再來看你。”

從東院退出來,邊走邊感慨:“這新朝太子也當得險啊,幸好身手不賴,要不然可壞事了。”

藥藤琢磨了半日,終於得出結論,“聖上和皇後殿下一定是探明了娘子比尋常貴女獷悍,才下定決心封你做太子妃的。”

獷悍這詞雖然不雅,但還算貼切,畢竟太子妃也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能時刻指望太子來救自己。

她笑了笑,覺得德甚配位。

穿過隨牆的小門回到西院,行轅中歲月悠長,中秋前的午後,樹上知了仍叫得聲嘶力竭。

廚司例行命人送了一盞酥山過來,但帶了典膳郎的話,說這是今夏最後一盞涼飲了,過了中秋天氣轉涼,不再向娘子提供加了冰的飲食。居上為此難過了一會兒,東宮的典膳局果然比家裡嚴苛得多,家裡隻要撒個嬌,阿娘沒有辦法了,偶爾也會通融通融。

無論如何,先受用眼下的快樂吧。她舀了一勺沙冰填進嘴裡,忽然見候月上前通傳,表情古怪地說:“小娘子,有人求見。”

居上頓住了手,“誰啊?”

如今人在行轅,除了家裡的姊妹,應該不會有人再來探視了吧。

候月的表情很迷茫,向外指了指,“就是那個武陵郡侯……哦不,如今也不是郡侯了……反正就是那個人,說要求見小娘子。”

這下連居上也納罕起來,“他來乾什麼?”想都沒想便道,“不見,讓他回去吧。”

候月領了命,退出去向女史傳話,不多會兒女史又進來了,對方堅定地表示,若辛娘子不見,他便要求見太子殿下了。

這算是要挾嗎?與辛家的恩怨,要捅到太子麵前?

居上很不耐煩這種做法,原本是決定不見的,現在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了。

抬了抬手指,示意讓人在廳房等候,自己起身往前院去,臨走之前纏綿地看了看石桌上的酥山,不忘叮囑婢女一聲:“替我拿冰渥著,彆讓它化了。”

沉悶歎息,還有些薄怒,挽起披帛穿過庭院,到了會客的地方。韓煜已經在那裡等候了,太子妃不到,他不敢坐,就這麼一直站著,眼巴巴等著她駕臨。

居上耐下性子,見他長揖,淡漠道:“韓郎君不必多禮,今日登門,不知有何貴乾?”

如今的韓煜,早沒了當郡侯時的意氣風發,曾經他以為那個爵位是長在他身上的,他是韓家嫡長,父親的後人裡沒有誰比他更適合襲爵,甚至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來,自己也有辦法抹平。

可時至今日,他才終於意識到,得罪誰也不要得罪辛家,因為辛家背後站著太子。他的母親,陳國夫人,緊要關頭選擇了保全韓家,居然真的摘了他的郡侯頭銜,徹底將他變成了棄子。

解鈴還須係鈴人,走投無路的時候,隻好硬著頭皮找到行轅來。

他叉著手,帶著扭曲的聲調陳情,“先前是我輕狂,辜負了二娘子的一片真心,現在想來很是後悔。我已受教了,更怨恨自己一時糊塗,今日來求娘子寬宥,請娘子再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

居上那張臉,連半分表情也懶得做,直言道:“你後悔的,隻是被褫奪了爵位而已。”

韓煜見她不留情麵,敢怒不敢言,輕吸了口氣道是,“我也不諱言,確實是落得這樣地步,不得已才來求娘子。那日我與二娘在西明寺初遇,若後來不生那些枝節,我應當已經向貴府上求親了,人生際遇也不會是現在這樣。”

“所以郎君今日不應該來見我,該去向二娘子賠罪才是。”

韓煜說是,又支吾起來,“可二娘子不肯見我,我也是走投無路了,才鬥膽來見娘子的。”

看吧,有的執拗,一點意義都沒有。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在他母親麵前一口咬定,非果兒不娶。

其實居上很好奇,“郎君覺得我家二娘,是哪裡配不上郎君呢?她名門出身教養極好,脾氣也好,我本以為她遇見了一位無可挑剔的郎子,卻沒想到竟會受到這樣的慢待。”

說得韓煜臉紅不已,踟躕道:“娘子言重了,不是二娘子配不上我,是我一時鬼迷心竅,因多番與果兒接觸,逐漸亂了方寸。我原本不想的……我也從不覺得果兒比二娘子強……”

這話居上已經不愛聽了,“拿我家二娘與果兒相比,辱沒我家二娘了。”

“是是是……”韓煜忙改口,“果兒怎麼能與二娘子相提並論,是我自己經受不得蠱惑,對不起二娘子。我也曾想過,乾脆向二娘子坦白我與果兒之間的事,但果兒不答應,她知道良賤不能通婚,更何況我有爵在身。”

居上並不想了解他和果兒之間的愛恨糾葛,漠然道:“上次把果兒送去貴府上,連人附帶了身契,隻要放了良,郎君就能與她長相廝守了,這不是很好嗎。”

可不好之處在於丟了爵位。武陵郡侯的稱號是頭代蔭封,他襲爵之外,本身並沒有實職。一旦爵位被收回,他就成了無所事事的人,如今想謀個一官半職,奈何處處碰壁,隻好來求太子與太子妃手下留情,容他一條活路。

當然,要想討活路,就得有交代。他迫不及待地表明了心跡,“我與果兒已經分道揚鑣了,大娘子,背棄二娘本不是我所願,若不是果兒……”

居上擺了擺手,“話不能這樣說,我相信郎君是真心待果兒的。那日趙王府起宴,我們都盼著郎君出現,結果郎君沒有來,可見是放棄了結交貴女的機會,一心想與果兒有個好結果。”

說起這個,就愈發令韓煜羞愧了。那日自己沒有出席,果兒也稱病不曾陪二娘子赴宴,他們兩人在外廝磨了半日,估猜著趙王府宴散,才各自歸家。

居上看他無話可說,打心底裡冷笑了一聲,“既然重情重義,為什麼最後卻放棄了?你要是對果兒不離不棄,我還敬重你三分。如今雞飛蛋打,兩邊沒著落,今日是想碰碰運氣,才來太子行轅見我。可惜我這麼護短的人,是絕無可能發善心的,老實告訴你,那日撞破你們的奸計,若不是左右的人強拉住我,我必定連你一塊兒打。我勸郎君快回去吧,彆來自討沒趣,要是還不走,就彆怪我拳頭無情了。”

第36章 與我一條心。

太子妃的有仇必報, 韓煜雖沒有領教過,但見果兒被打得鼻青臉腫,就知道所言非虛。

那日果兒在房中對他哭訴, 脫了身上半臂讓他細看, 傷痕點點很是令人心疼。果兒說:“我家大娘子, 打人是真疼, 拳頭雨點一樣落下來,我連躲都沒處躲。也怪自己倒黴,怎的在西明寺裡遇見了她, 要是遇見的是二娘子,我也不會受這頓皮肉之苦。”

那時他隻管安慰她,“我知道你委屈了, 但不破不立,既然事情鬨起來了, 就算咬牙開了個頭吧, 有我護著你,阿娘那裡總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可惜太過想當然, 沒料到母親有斷腕的決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現在自己來行轅, 早知道會自取其辱, 但總是抱著一點奢望, 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了。

橫下一條心,就算冒著被翊衛圍攻的危險, 也要再爭取一次, 遂向上拱手, “望娘子寬宏大量, 賞我一條生路。小娘子, 我畢竟與殿下沾著親, 就算是個活不下去的平頭百姓求告到太子殿下門上,殿下也會賞口飯吃的。我先前的荒唐早就得到了教訓,如今連爵位都被褫奪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求娘子憐憫吧。”

居上撐著圈椅的扶手,正要站起身叱他,見洞開的直欞門前有人負手走過來,高高的身量被天光一斜照,投下一個頎長的陰影,端看輪廓,便讓韓煜心生畏懼。

太子訥言敏行,因常年在軍中,自己鮮少與他有交集,大概也就在宴席上見過兩回,喝過兩杯酒,要說交情斷乎談不上,不過混個臉熟而已。

太子沒有進門,站在檻前淡然看向室內,涼聲問家丞:“怎麼隨意放人進來?”

家丞很為難,“韓君執意求見娘子,娘子放了恩典,才準他入行轅的。”

韓煜臉紅得滴出血來,本以為大中晌的,太子應當在東宮務政,卻沒想到居然真的在行轅。其實先前吵嚷著要見太子,也不過是他的托詞,因為知道辛大娘子必定不願意鬨到太子跟前,這廂隻要說準,接下來讓她在太子麵前說兩句好話,就夠他受用的了。結果現在倒好,一下子引來了真佛,他徹底沒了退路,隻好壯起膽色上前,叉手行了個禮。

太子目光微轉,“哦”了聲道:“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從明。今日怎麼有空登我行轅的門,還與辛娘子爭執起來?”

這樣不輕不重的話,讓韓煜緊張不已。他愈發躬下了身子,“殿下誤會了,並非與辛娘子起了爭執,隻是一時情急,來向辛娘子陳情。”

太子似乎有些不解,“陳情?你有事,應當找孤才對,不該驚動後苑。”

韓煜鼻尖上沁出汗來,連聲說是,“是我唐突了,思慮不周全。”

居上站起身,一臉的不悅,也不說話,隻是看著淩溯。

檻外的人知道她的心思,淡聲對她說:“你的酥山要化了。”轉頭吩咐侍立在一旁的傅母,“送娘子回去歇息。”

居上不想走,事情還沒個決斷,酥山也被拋在了腦後。

傅母見狀上前勸導:“娘子且回去,待客的事就交予殿下吧,若有要緊事,殿下自會派人來知會娘子的。”

居上無奈,隻好從廳堂裡退出來,但也沒有走遠,挨在旁邊的小花廳裡聽動靜。

隔壁的對話,一字一句都聽得真切,韓煜先是聲淚俱下向淩溯說明了來意,順便解釋自己隻是犯了普天下男人大多會犯的錯,最後試圖求得淩溯的同情和理解,“難道殿下就沒有情難自禁的時候嗎?”

淩溯真的是個異類,他沉默了下,說沒有,“情難自禁,不是喪德的借口。”

韓煜張口結舌,知道內情早已經傳到太子耳中了,垂下頭道:“從明汗顏,竟是為這見不得人的事,來求見殿下。”

淩溯略擺了下手,“前情不要再說了,你今日來行轅,究竟有什麼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