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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狩 尤四姐 4229 字 6個月前

,彆做針線了。”

閒話一圈,又回到了重點。楊夫人負氣道:“依我說,今日就給韓家送去,看他們怎麼處置。”

居上猶豫了下,“剛才沒忍住,捶了她一頓,現在鼻青臉腫的,顯得咱們態度很鮮明。”

顧夫人一聽,站起身說不對,“就是要鮮明,這叫隔山打牛,武靈郡侯看了,臉上也該疼才對。”

這麼一想就不必再等了,楊夫人道:“立刻讓人收拾,把她的東西全帶上,拿羊車拉過去。”

楊夫人卻抱怨居上:“你下手那麼重,不會輕些麼?打得花紅柳綠,唯恐人不知道你莽撞。”

居上則毫無悔改之心,“打人不打疼,那還打她做什麼?讓她全須全尾的,一口氣送入洞房啊?”

楊夫人無可奈何,唯有搖頭。

大家說乾就乾,一場官眷私底下的較量展開了,表麵隻是送個婢女,暗地裡把郡侯府的臉都打腫了。

當然送人不必主家親自出麵,有內府管事的傅母就足夠了。把人塞進羊車,結結實實蓋好了帳幔,送到郡侯府後巷。登門求見府中管事,因為是辛家派來的人,底下傳話的不敢怠慢,很快便有人迎了出來。雖不知道辛家人為什麼來,但依舊熱絡地接待了,請人進門說話。

餘嬤嬤回身,朝果兒看了一眼,“小娘子,走吧。”

果兒這時卻畏縮了,腳下踟躕著不往前邁。餘嬤嬤沒有時間同她磨蹭,一把拽過她,大步跟上了引路的人。

傅母與傅母之間說話是平等的,若一口氣求見老夫人,則逾矩了。

兩位內府管事相見,彼此客氣地見了禮,餘嬤嬤道:“今日冒昧登門,是奉家主之命,給貴府上送個人。”

侯府的傅母姓連,是從北地跟到長安來的,在府裡伺候了多年,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事。其實兩家之間互通有無,周轉奴婢,倒也不是多新鮮,但怪就怪在辛韓兩府以前從來沒有交情。這回平白送個大活人過來,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連嬤嬤看了眼戴著帷帽的小娘子,不敢輕易接手,遲遲道:“不知貴家主可有什麼話托嬤嬤交代?辛府的大名,我們早就聽說過,家中老夫人還曾遺憾,不曾有機會結識貴家主。今日貴家主送人過來……”臉上笑著,那笑容裡充滿了不確定的味道,十分為難地說,“總得有個前因後果,我們才好分辨。”

餘嬤嬤道:“也沒什麼,不過小事,家主有成人之美。”邊說邊把果兒往前拉了拉,“這是我們府裡頭等的婢女,很會察言觀色,也會討主人歡心,日後到了貴府上,定能好好辦事,嬤嬤不必擔心。”

連嬤嬤愈發茫然了,與身邊的仆婦交換了下眼色,忙岔開話題道:“隻顧著商議,慢待了。先請坐吧,吃上一盞飲子解解暑,再慢慢說其他。

餘嬤嬤搖了搖頭,“吃茶有的是時候,今日我來,不是來喝茶的。”說罷一笑,“想必我不說出個所以然,嬤嬤也不敢留人,這樣,等郡侯回來,嬤嬤可以讓郡侯認人,若是認得便留下,給府上做做粗使也好。”

這下連嬤嬤明白過來,忽然提起郡侯,想必問題就出在這上頭。

都是精乾的管事,手上辦過很多差事,有一點風吹草動,轉眼便警覺起來,笑道:“嬤嬤也說我們不敢隨意留人,且家中使喚的人手夠了,多一個,不知該往哪裡安置……還請嬤嬤賞我個明白,我也好向家主回稟。”

餘嬤嬤早知道有這番推諉,沉默了下,轉身撩開果兒帷帽上的麵紗,赫然露出一張帶傷的臉。

“這女郎,是我家二夫人門下的婢女,我家二夫人很是器重她,平時繁重些的活兒,從來不要她乾。但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女郎一心向著貴府上,似乎與貴府郡侯也有些交情。我們家主向來寬宏慈悲,得知了她的心思,也不便強留。今日命我把人送來,另有身契一封,一並交給嬤嬤。嬤嬤且把人留下,拿不準主意先回稟上去,倘或郡侯也不肯留,我們再把人帶回去就是了。”

餘嬤嬤說完,從邊上人手裡接過信匣來,交到連嬤嬤手上,不等連嬤嬤再說什麼,抬手揮了揮,“我們走。”

連嬤嬤“噯”了聲,眼睜睜看著她們去了,再追趕,大可不必,人家必定是師出有名,不過難聽話沒有說透徹而已。

再看這女郎,眼淚汪汪地,低著頭不敢說話,隻好無奈地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郎撫著紅腫的臉頰,顫聲道:“蘇果兒。”說罷又央告起來,“嬤嬤,我要見郡侯,請嬤嬤代我通傳。”

這下是再清楚沒有了,看來就是與郡侯有關。

蹙眉又看她一眼,連嬤嬤道:“阿郎暫且不在家,先見過老夫人吧。”

武陵郡侯的母親封陳國夫人,因為丈夫病死,兒子封了郡侯,自己便頤養天年,不怎麼過問外麵的事了。但北地淩氏出身,當家自是一把好手,像這等大事,連嬤嬤不敢擅自做主,自然立刻要回稟到她麵前。

取下果兒頭上帷帽,連嬤嬤邊走邊吩咐:“跟我來。老夫人麵前不要說謊,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許有一個字錯漏,更不要隨意搪塞,知道麼?”

果兒道是,抹著眼淚被帶進了上房。

彼時陳國夫人剛飲過茶,正坐在胡榻上與身邊的仆婦說笑,見連嬤嬤帶了個陌生人進來,尤其那女子臉上有傷,還噙著眼淚,笑意一下就沒了。坐直身子問怎麼回事,視線從果兒身上掠過,轉頭問連嬤嬤,“這是何人?”

連嬤嬤道:“先前右仆射府上來了位內管事,帶來這位女郎,另附了一張身契,說送予我們府上。老媼問了,那內管事不怎麼願意說,隻說這位女郎與阿郎相識,請阿郎見過了,再決定留與不留。老媼料想,此事恐怕不簡單,所以將人帶來,請老夫人定奪。”

陳國夫人臉上神色凝重起來,“右仆射府上……與我們平常沒什麼往來,再說送了人來……”還是個挨過打的,看來事情不大妙。

心頭隱隱發緊,陳國夫人問:“你是辛府誰的婢女,如何結識了郡侯,一一給我說來。”

果兒先前在辛家怕被打死,到了這裡,見了武陵郡侯的母親,心仍舊不能放下,在那道銳利的目光下,愈發感到戰戰兢兢。

所以要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說,即便扭曲些事實,反正也不會有人去對證。便肅了肅道:“回稟老夫人,婢子是辛府二娘子房裡侍奉的,六歲入了辛府,一直到今日。前陣子……婢子與我家小娘子一同去西明寺進香,偶遇了郡侯,小娘子對郡侯一見鐘情,每每催促婢子給郡侯送信。但郡侯對小娘子無意,隨意敷衍過幾次,就不怎麼願意理會二娘子了。二娘子惱羞成怒,認定婢子與郡侯有私情,今日把婢子毒打了一頓,送到貴府上來了。”

本以為這些話,對陳國夫人總有觸動,卻沒想到她淡漠得很,反問道:“那你與郡侯,到底有沒有私情?”

果兒怔了下,被打紅的臉頰更紅了,眼神閃爍著,半晌低下頭道:“婢子與郡侯……兩情相悅。”

陳國夫人一聽,頓時笑起來,“也就是說,郡侯沒有看上辛家二娘子,卻看上了二娘子的婢女,是嗎?”

不知為什麼,這話問出口,充滿了嘲諷和不實的味道,連果兒自己都有些懷疑了。

陳國夫人身邊的仆婦們,嘴角抿出了扭曲的笑,一個年輕婦人說:“辛家剛被指婚太子的大娘子,生得名動長安,人人說起辛家的女郎,沒有一個不誇讚一聲好的……”說罷視線一轉,落在果兒身上,語調裡滿是不可置信,“阿郎果真能看上這位女郎?”

陳國夫人一哂,“若果真如此,那便是他瞎了眼。”

果兒惶然,心頭急跳起來,“老夫人……”但話未說完,便見陳國夫人抬抬手,截斷了她的話。

轉而問連嬤嬤,“先前辛家人提起阿郎,說了什麼?”

連嬤嬤道:“什麼都不曾說,甚至連她是辛二娘的婢女都不曾提起,隻說是二夫人門下人,與我們阿郎有些交情,彆的一概沒詳談。”~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陳國夫人聽罷,緩緩長出了一口氣,“清流望族重名聲,輕易不讓閨中小娘子扯上關係,縱是起了怨懟,也不說人半句不好。反觀這賤婢,句句抹黑主人,把服侍了多年的小娘子描摹得尖酸善妒,可見是個心懷鬼胎的鼠狗輩。”

果兒急了,卷起袖子給眾人看,又指了指自己的臉道:“老夫人,娘子將我打成這樣……”

“你一個賣身為奴的卑賤之人,連命都不是自己的,卻背著主人與男子勾纏,難道不該打嗎?”陳國夫人說罷,厭煩地調開視線,對連嬤嬤道,“阿郎還未婚配,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將來怕是沒有哪家願意把女兒嫁進我們侯府。你找個胡商來,趕快把她賣到波斯去,這輩子都彆讓她回來。”

果兒一聽,眼前頓時金花亂竄,身上一軟便癱倒下來。

陳國夫人不由唾棄:“為了這種貨色,害得我們不好向辛家交代了。”

恰在這時有人通稟,說阿郎來向老夫人請安了。

陳國夫人撫撫膝上褶皺,板著臉道:“來得真快,彆是聽見消息了。讓他們再見最後一麵,該說的都說清楚,也好。”

第28章 話說半截的人最不可愛。

武陵郡侯走得匆匆, 下值後經過坊門就聽見有人在議論,說看見辛家往郡侯府後門上運東西,“起先是好幾個包袱, 後來見人押出個女郎來, 一路拖拖拽拽送進了邊門。”

武陵郡侯聽在耳裡, 心頭忽地懸起來, 隱約覺得要出事了。到家後一問,才知道確有其事,辛家來的人已經送到老夫人麵前, 老夫人正在盤問。

關於自己的母親,對於武陵郡侯來說是家中最權威,甚至比父親在世時, 還要令他畏懼幾分。尤其現在大曆建國,郡侯府真正的皇親國戚是她, 連自己這爵位, 也是看在她與亡父的份上,朝廷才賞賜的。

辛家這通作為, 恐怕早就把母親氣壞了, 他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母親寢樓前, 遠遠看見母親常用作納涼的亭台上半垂著竹簾, 竹簾底下透出好幾個身影。他不敢耽擱,順著台階進了廳內, 打眼一看便見果兒垂首站在那裡。聽見腳步聲, 忙回頭看, 見到他頓如見了救星一樣, 既驚且喜地喚了聲郎君。

他唇間囁嚅了下, 那句“卿卿”險些脫口而出, 但見母親冷冷看著自己,隻好又憋了回去。

穩住心神走上前,向上座的母親叉手行了個禮,再望向果兒,見她臉上帶著傷,就知道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一霎滿心憐憫,男人維護愛人的勁頭一旦興起,總得拿出些擔當來,便對母親道:“阿娘,一切先放一旁,我看她身上有傷,還是找個醫官來看一看吧。”

可惜緩兵之計不管用,陳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