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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來敲門聲。

顧長傾按了一下沈訴訴的肩膀,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 姿態有些拘謹,她對顧長傾行了一禮道:“南公子, 沈小姐在嗎?”

“在啊。”沈訴訴打著哈欠靠了過來, 她問, “小姑娘,什麼事?”

“梅大人說您沒有從長洲那邊帶侍女過來,擔心您日常起居需要照顧,南公子可能有些地方照顧不到,便讓我來伺候您。”那小姑娘羞澀地說道。

她抬眸,看了沈訴訴一眼,瞥見她頭上那梳理得嚴謹的發髻,有些驚訝。

“誒——”小姑娘掩唇,驚訝說道,“原來沈小姐這麼厲害,自己也能梳頭。”

沈訴訴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

“是我。”顧長傾從袖中取了銀錢出來,賞了下去,“訴訴我來照顧便是,你回去休息。”

“是——”那小姑娘巴不得能休息,美滋滋地接過賞賜的銀錢,跑了下去。

她剛離開沒多久,天上就下起了雨,天陰沉沉的。

按照計劃,沈訴訴與顧長傾今日還要去山裡,好在,這雨下了沒多久便停了。

清泉寺裡的僧人將齋飯端了上來,沈訴訴本不想吃,但顧長傾替她嘗了一下,說好吃,她才敢動筷子。

事實證明,不是所有的齋飯都是彌提寺的口味,清泉寺這邊接待的香客更多,齋飯味道也更趨向普通百姓的口味。

沈訴訴將早飯吃完,放心了,她與顧長傾商量著準備出門。

顧長傾安排沈浩與重九守著那魔刀,他則與沈訴訴去發現這把橫刀的山裡查探一番。

剛下了雨,山路不好走,沈訴訴站在清泉寺的寺廟門口,有些猶豫。

她提著自己的裙子,對顧長傾說道:“我……南舟,要不我還是自己回去吧?”

“寒山縣一帶,有幕後凶手暗中窺視,你若留在清泉寺裡,重九不一定護得住你。”

顧長傾倒是很謹慎。

他朝沈訴訴招招手:“過來。”

沈訴訴看著那泥濘的山路,皺起了眉頭:“我怕跌跤,這路不好走。”

“誰說要讓你走了?”顧長傾朝她靠了過來。

他站在她身前,彎下了身子,對沈訴訴說道:“我背著你。”

“我重!”沈訴訴說。

“我還能背不動?”顧長傾笑了。

沈訴訴覺得這樣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左右看了看,確認清泉寺山門附近沒有人,這才趴在了顧長傾的背上。

顧長傾穩穩地將她抱著,抗議道:“訴訴怕彆人看到?”

“嗯。”沈訴訴沒聽出他話語裡的情緒,她小聲應道。

“你我是夫妻,若是被人看到了,也不用緊張。”顧長傾將她腿彎架著,往前走去。

沈訴訴將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好像也是,她親近他,並不需要躲著身邊的人。

思及至此,她就放心了,隻張開雙臂將顧長傾的脖頸緊緊抱著。

她的一雙藕臂橫在顧長傾的下頜處,顧長傾頗有些無奈地輕歎一口氣道:“訴訴,放鬆些。”

“我怕掉下去。”沈訴訴努力縮起自己的腳尖,以防碰到路上濺起的泥濘。

顧長傾穿的長靴是上好的麂皮縫製,工藝考究,能隔水,她穿的繡鞋就不一樣了,沾上了泥點子就洗不乾淨了。

“不會。”顧長傾緊緊把著她的腿彎。

一路走來,十分安穩,沈訴訴最後也放心了,完全靠在顧長傾的背上。

那寒山縣的兵器大師發現魔刀的地方在西側的深山裡,這刀應當是隨著滾落的泥水一起卷了下來。

顧長傾往那個方向走了沒多久,便看到密林裡有一隱秘的碑銘,他背著沈訴訴過去閱讀那碑銘。

入了林中,方才落雨時,雨水積落在林中的葉片上,現在他們入內,枝葉一抖,雨水又撲簌簌落了下來。

雨滴砸在沈訴訴的麵頰上,她低下頭,將腦袋埋在顧長傾的背上。

顧長傾是帶了傘的,那柄長長的油紙傘被他握在手中,沈訴訴從他手裡抽出,撐了起來。

“走吧。”沈訴訴抱著他的脖頸,小聲說道,“你帶我來,我總不能什麼事也不做。”

顧長傾仰頭看了一下隻遮了自己半邊身子的紙傘,沉默了,什麼也不打算說。

他取出匕首,將碑銘上的青苔刮去,閱讀其上銘刻的文字,剛看了沒幾眼,他的俊眉便微微皺了起來。

因為這墓並不是幾百年的古墓,而是前朝某位達官貴人的墓地。

在魏朝還未統一南北之時,南北方各有一個政權,分庭抗禮,相互製衡,這樣微妙的關係持續了好幾代。

直到後來,魏朝的前代皇帝——也就是新帝的父親打了很多仗,將南北朝廷統一,這才有了現在的魏朝。

這魏朝雖然現在算得上安定,但隻傳承了兩代而已。

至於這碑銘上其他的內容則沒有顯示墓主的其他信息,具體細節,可能要到墓室之內才能知曉。

——顧長傾可沒有窺探他人墳墓的習慣,他看了幾遍碑銘上的文字,將內容記了下來,便準備繼續去尋找線索。

但此時,沈訴訴環著他脖頸的手臂驟然收緊。

沈訴訴低頭,在顧長傾耳邊輕聲說道:“南舟,有人。”

在稀疏落下的雨聲裡,她聽到極遠的地方傳來了腳步聲與心跳聲。

顧長傾背著她,往後退了半步,但遠處那人已然欺近。

經沈訴訴這麼一提醒而退的半步,讓他躲下黑衣人的第一擊。

落雨後不久的密林裡,枝葉簌簌,積攢的雨珠紛紛墜落。

黑衣人一擊不成,又繼續攻來,顧長傾伸臂,將背上的沈訴訴拽了回來,抱在懷裡。

沈訴訴手裡還驚慌失措地拿著那把油紙傘。

顧長傾按住那油紙傘的傘柄,竟將這傘當成兵器,擋在身前,架住前方那人的襲擊。

那黑衣人所持刀劍,竟未開刃,刀背劈在傘柄上,沒有將傘麵撕破。

沈訴訴第一次在白天經曆這樣的事,上次她是在黑夜裡遇見黑衣人,看不太清,所以也不算特彆怕。

但這一次,朗朗白日,她能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殺意。

但沈訴訴沒尖叫,她隻是低頭,將自己的腦袋緊緊地埋在顧長傾的懷裡。

沈訴訴在胡思亂想些彆的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想,顧長傾把她的傘拿走了,那她又該用什麼遮雨呢?

顧長傾的手腳極快,在出傘格擋之後,兩人相鬥的力道將林間落葉上的雨水震落。

在落雨即將砸中沈訴訴腦袋的時候,顧長傾將傘撐起,遮在了二人頭頂。

一刹那的交鋒在此時落定,顧長傾撐著傘,與前方不遠處的黑衣人對視著。

林間殘留的雨墜下,落在繃緊的傘麵上,發出明亮的落雨聲。

沈訴訴嚇得沒哭出來,她環著顧長傾的脖頸,不住發抖。

那黑衣人瞪著顧長傾,從這一招半式中,他已經察覺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就算他懷裡抱了一個嬌滴滴的累贅,他也不敵他。

他開口,高聲道:“就是你盜走了前朝墓室裡收藏的寶刀?”

顧長傾一隻手撐傘,一隻手抱著沈訴訴,他搖頭:“寶刀,前段時間就遺失,在寒山縣裡鬨起滿城風雨,我是來調查寶刀背後隱秘之事。”

“一把刀而已,能有什麼隱秘之事?”那黑衣人看向顧長傾的眼眸,在他的眸子裡看到了凜然之氣。

不知為何,他竟信了顧長傾的話,他有一種讓人不由自主信服的氣質。

“現在寶刀在何處?”黑衣人揭下自己的蒙麵黑布,露出一張比顧長傾還要年輕幾分的少年麵龐。

他身量纖細修長,看模樣,應當不過十四五歲。

“被放在清泉寺內鎮壓。”顧長傾朝他招招手,讓他過來,“你與這把刀,有什麼關係?”

“我憑什麼與你說這些?”少年挑眉。

“你叫什麼名字。”顧長傾換了個問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左晨。”少年道。

沈訴訴臥在顧長傾懷裡,聽著兩人對話,聽得有些犯迷糊。

所以,現在是他們碰巧在這裡遇到一個看守那把魔刀的少年?

但是,看這少年的年紀,還沒那把刀大呢。

沈訴訴有些疑惑,她拍了拍顧長傾的肩膀,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顧長傾尋了一處青石,將沈訴訴穩穩地放了上去。

沈訴訴轉過身來的時候,縱然是那名為左晨的小少年,也被她的美貌驚了驚。

難怪……左晨心想,難怪這穿著黑袍的男子要如此護著她。

沈訴訴拍了拍手裡沾上的灰,問左晨道:“你多大。”

“過了年就十五。”左晨暈暈乎乎地答道。

沈訴訴模樣好看,說話聲音也好聽,很難讓人拒絕她。

“你還沒那把刀年紀大呢,你守著那把刀,是什麼意思?”沈訴訴問。

“我族裡守著那把刀和陵墓。”左晨馬上答道,“但是……我爹娘,在我幼時便死了,隻將這使命托付給我。”

沈訴訴笑眯眯地對顧長傾說道:“你看,這不就問出來了。”

顧長傾把她的嘴捂上了。

左晨回過神來,指著沈訴訴道:“你套我話!”

沈訴訴牙尖嘴利,本想還嘴,但嘴巴被顧長傾捂住了,她張不開口,隻能“嗚嗚”兩聲。

顧長傾不太待見左晨,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左晨,冷聲道:“我在查案,隨我回清泉寺,將事情原委說明。”

“憑什麼?!”左晨知道不妙,想跑。

但顧長傾已飛身而上,從後將他的肩膀按住了,防止他逃跑。

“左晨,若想拿回寶刀,便回清泉寺。”他沉聲說道。

左晨知道自己沒辦法從顧長傾手下逃脫,他若再心狠些,把他的關節卸了,他可就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了。

於是他乖乖跟著顧長傾走了。

來山林裡探尋一趟,竟還真有收獲,顧長傾又背起了沈訴訴,帶著他們一道回去。

“你叫什麼名字?”左晨扭過頭來,問顧長傾道。

“南舟。”顧長傾還沒開口,沈訴訴就驕傲地把自己取的名字說了出來。

“那漂亮姐姐呢?”左晨又問沈訴訴。

他誇她好看,沈訴訴開心,她笑著正待回話,顧長傾已開了口:“你不需要知道。”

“南兄,你怎麼這麼霸道,她又不是你娘子,我問問怎麼了!”左晨還沒明白過來兩人關係。

顧長傾冰冷的眼風一掃,將左晨嚇得哆嗦了一下。

“她是我娘子。”他一字一頓說道。

“對呀。”沈訴訴將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看了左晨一眼,說話的聲線輕輕柔柔。

“對對對……對不起!”左晨嚇得不敢再說話。

他們一行人回到清泉寺的時候,天色才剛暗,顧長傾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