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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稚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掙紮一般地向前爬了幾步,身後留下一道道血跡,喘著粗氣地說道:

“她是詭計多端的女人,當年在京城利用我的身份來逃離青樓,在江南時又不滿足現狀,想要一些她不該奢求的東西,我知道你對她有情,當年秦煙偷跑過來時,我看見你的身影了,你現在手掌一方權要,而秦煙不過是個想借著男人上位的賤人!”

徐長稚的語氣仿佛像一個勸導者,想要勸解人不能誤入歧途,配上那夾雜著七分假意真誠的眼神,若是不了解實情的人,恐怕都要被直接騙過去了。

“你,似乎搞錯了什麼,”

顧樓月上前兩步,站在牢籠外,已一種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著徐長稚,一字一句地道:

“你自己該死跟旁人沒有任何關係,彆把我當成一個聖人,我想弄死你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師姐她……”

話說到一半,顧樓月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當即改了口:“秦煙她若是在這裡,或許還會阻止我吧。”

他並沒有將秦煙的死說出口,甚至刻畫出一段讓徐長稚追悔莫及的言語表達,果不其然,徐長稚麵上閃過一絲懊悔,緊接著又拿出秦煙當自己的擋箭牌,希望能將功補過,可惜,顧樓月有時候可是很冷血的。

“吵死了,把他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是,大人。”

大早上的,顧樓月沒什麼心情看人受刑,吩咐完了之後便走了出去。

離開地牢,此時晨光已經落下,初升的太陽散去了清晨的濃霧,鳥兒嘰嘰喳喳,以往縣令府的下人都會起來掃鳥,可估計這地兒不常來人,也沒見幾個下人過來。

以往早上聽鳥叫,顧樓月都會覺著頭疼的很,而今兒似是一件壓在身上的重擔給放下了,讓他舒心了許多,步履也稍許平緩,似乎對即將要到來的京城之行少了幾分懼意。

是啊,來江南最應該做的事,讓他一拖再拖,拖了將近三年之久,如今,此間事了,是該辭彆江南了。

“顧兄!”

顧樓月正愣著神,前方傳來一陣輕呼,是老友鐘賢。

“怎麼了?又有造反起義的嗎?”

“不,是師傅來了。”

“先生他……他是知道我要離開了?等,等下,我這一身味道,你讓他彆來見我。”

顧樓月慌張了,他剛從牢籠裡麵出來,一身難聞的味道自不用說,衣擺處還有許些血跡,這實在不是能見人的模樣。

“來不及了,師傅聽聞你今日要走,人已經來了!”

“顧樓月,都這時候了,你小子還想著避著我!”

鐘賢來不及說完,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自前廳傳來。

呂老早年便在江南任職過,對於這還不到兩裡地大的縣令府自然是熟悉,隨便找一人問出地址後,便快步走來了。

“先生……”

“好啊,你小子出息了,進京封侯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若我不來,你是不是又想著不告而彆?”

顧樓月彆過眼去,“這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旁人看不清局勢的動態,呂老難道也看不清楚嗎?

“哈哈,什麼光彩不光彩的,這封侯的嘉獎在老夫傳道受業三十餘年來,你是頭一份兒啊,你就放心去吧,江南這邊的事,我會幫你解決的。”

“您,您什麼意思,難不成……”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在顧樓月心中浮現。

一旁,鐘賢走進了幾步,用他們三人才能聽清的聲音道:

“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師傅他會協助縣令府整頓江南,這是朝廷下的返聘調職,也是師傅他老人家自己申請的,畢竟江南的太平來之不易,可不能讓京城裡什麼都不懂的人給破壞了。”

顧樓月心裡稍稍有些暖意流過,道了一聲謝後,從懷中拿出份卷軸來,道:

“先生,鐘兄,這是我出資照料的一隊民兵,其中有些人曾幫我治理江南的叛亂,是信得過的,如是朝廷派來的人藐視民生,多地又有叛亂,他們為之一用。”

“民兵!?”呂老震驚到胡子都起來了,這種豪無旨意,又私立軍隊的事,可是會殺頭的重罪啊。

呂老下意識地想訓斥,可見著顧樓月那無比堅定的眼神,並清楚,這孩子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這天下波瀾壯闊,少年有一番雄心,如此甚好,你前去京城,自然不會像以往那般輕鬆,但你注定不會蟄伏於此,在你身上我看見了太多的常理之外,若是可以……老夫是說,若是可以,去給那腐朽的朝堂一點風波吧,哪怕一絲也好。”

“!?”

“先生,您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呂老摸了摸灰白的胡須,心情很好的笑了兩聲,“這天底下還不夠亂嗎,這朝堂還能再敗壞嗎?若能有一絲改變,那就亂著一場江山風雨,管它是好是壞,也比這一灘死水強!”

“好吧,師傅,我會的。”

師傅?

聽到這個稱謂,呂老愣了愣,麵前的弟子顯然已是做好了道彆。

種子終會發芽,幼苗終會破土,那就讓花成花,讓樹成樹,天底下的螻蟻,草芥,亦有存在的意義,時機已然來臨,那就該翱翔高空,周遊太宇。

第114章 當街行刺

京城近些年的夏日並不酷熱,許是城中貴氣養人,街道兩旁的迎客鬆長得愈發高大,枝葉參差落下了一地的陰涼。

陰涼地再大也有個限,今兒是江南賑災的官員回京的日子,聽聞遠道而來的新任封侯官會與信王一同騎馬遊街,恭受朝賀,所以便早早清了街道,以歡迎他們的歸京。

長街十裡,往日喧鬨難以比擬。

顧樓月與信王並排駕馬行在隊伍最前端,他此刻衣著甚是簡潔,微風輕輕吹起曳長的衣擺,柔和的光線透過迎客鬆交織的枝葉,鋪灑在墨色的青絲上,清雅而華貴,一瞬間讓朱雀大街整個街道都為之一亮。

如此時日,自有世家女眷上街光顧,不少為之芳心暗許,其中不乏有知曉顧樓月身份的,暗自感歎自己當年眼光甚好之餘,遐想與當年的第一花魁有一場久彆重逢的邂逅。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阿月,此景,隻怕往後不會有第二次啊。”

信王臉上笑意滿滿,這並不是他第一回 騎馬遊街,語氣還稍許有些嘚瑟。

顧樓月臉上並無笑意,依舊冷峻的很,“我記著我第一次在京城看騎馬遊街,便是你怒馬破塞關回京那日,當時那個人也在,我眼裡滿滿都是羨慕,卻想著投胎沒人家的好,這輩子也出頭之日,而今在這,我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就像他知道京城是個龐大的局,封侯加爵,賞賜不斷隻是樊籠的遮掩,而旁人瞧見了他光鮮亮麗的一麵,就如同他當年一般。

“你說那小家夥,他當年可是哭著鬨著想遊街呢,當年啊……”

“大人!有刺客!”

“快,阻止他!”

……

信王剩下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騷亂給打斷,隊伍後方人仰馬翻,一回頭便已亂作一團,說是抓刺客,可這麼亂的場麵,誰知道哪個是刺客?

顧樓月眯了眯眼,突然麵前閃過一道刺眼的寒光,下意識反應地朝旁側身,恰好一道弓箭擦身而過,掠過他直直朝前方飛去。

看來對方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他啊。

“信王大人,我們先……”

“班主,小心!”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入耳,顧樓月下意識地頓了一下,恰逢又一道利刃從另一方向射來,又是擦身而過,筆直地射中了信王身下的馬匹。

敵方,不隻有一人,也不止有一個方向。

“籲——”

箭刃刺入馬腹,馬匹當即受驚,不停地後仰,任憑信王如何安撫都不管用。

當下處於長街之上,駕馬遊街又至中旬,人流量相當龐大,若是馬匹受驚,下一個受害的便是周圍的群眾,想到這兒,信王當即眉眼一橫,拿出常年藏匿在%e8%83%b8口當中的匕首,毫無顧慮地刺入馬匹脖頸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唰——

當即大量淡紅色的鮮血噴射而出,又有信王拉持著韁繩,不過幾秒便倒在地上,惹得周圍旁人連連後退。

血濺了信王滿身,在一旁的顧樓月也未能幸免,二人神情是同樣的冷峻。

震驚之餘,顧樓月還多了一絲後怕,他本想轉過身拉著信王逃離這裡,剛剛若不是那一聲呼喊,恐怕此刻倒在地上的就不是馬匹,而是他了。

可那道身影,明明那麼熟悉,此刻回想,又覺著陌生的很。

“想不有人那麼迫不及待了。”信王喃喃說道。

“報,信王殿下,屬下無能,沒抓到刺客,但已經派人去追趕了!”

“嗯,這裡沒事了,你們繼續追。”

“是。”

信王似乎早已見怪不怪,像模像樣地施下號令後,便道:“看來得走著進宮了。”

“大人,不再調些護衛過來嗎?”

信王搖搖頭,隻是道:“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們不會再來的。”

顧樓月一旁看著,默不作聲。

這裡距離皇宮也不過幾條街的距離,如信王所說,接下來的路上,就無異常了,隻是周圍圍觀的人們,變得有些怯弱了。

二人身上皆是一副血跡汙穢,自然不能直接進宮麵聖,所以在抵達皇宮後,便由宮中女官們帶至一處宮內置換衣物。

期間,信王不禁發問:

“剛剛所見的一切,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顧樓月道:“他們,是針對我來的嗎?”

“是也不是。”信王揮了揮手,示意宮人退下。

二人已經換了衣衫,濃厚的龍涎香之下,遮住了刺鼻的血腥味。

“你才入官場,今日又是上任後初次進京,那些眼紅於你在江南功勞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機會,所以他們的目標是你,亦或是他們想達成些什麼目的,所以借著你遇襲一事,在朝堂中大作文章。”

官場之間的勾心鬥角一點也不比民間宅院裡的少,想活下去,至少也得有一顆八麵玲瓏的心思。

顧樓月聽著隻感覺背後一頓寒意,他才回來,就已經有人迫不及待想他死了。

“今天也算是給你提個醒吧,這樣明著來的,以後可就不多見了。”

信王理了理衣擺,他到並不是個注重外在的人,稍許打理一下便準備離開了。

“走吧,還等什麼。”

顧樓月回過神,道了一聲‘是’,隨後緊跟在信王的身後。

皇宮中的官侍在前領路,經過寬敞的走廊,宮牆很高,路上旁人不出一聲,耳邊隻有稀碎的腳步聲、

在此之前,他隻來過皇宮兩回,一回是充當歌姬,另一回是見謝陽的母親。

兩次都沒給他留下太好的印象,而一彆經年,皇宮還是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