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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周全時,該來的還是來的。

秦煙並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懷著阿寧回到京城,隻知道三五年前,那廣袤的江南,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徐長稚,算我求你了。”

徐長稚臉上有一絲動容,這讓秦煙生出了不小的希翼。

她不奢望徐長稚能讓阿寧認祖歸宗,隻是希望放一條生路來。

徐長稚冷著臉走上前,腳步停頓在秦煙的麵前,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著她,緊接著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回響在空蕩的屋中。

徐長稚毫無溫度的眼神裡藏著一絲憎惡,周圍手底下人倒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隻有秦煙是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這一巴掌聲音大,使的力氣自然不會小,短短幾秒,秦煙白皙的臉蛋上已經紅了一片,耳旁落下幾縷青絲,模樣不禁惹人憐。

可當年的京城一絕這楚楚可憐的模樣,弄不來在場的人垂憐。

“彆以為你跟我有點恩怨,就可以隨隨便便把從你肚子裡蹦出來的野種認成我徐家的子嗣。”

話語入耳,秦煙仿佛身處深海,周身滿滿的窒息感。

“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勾搭上的信王,估猜多半是你在青樓習得的那些下賤招數,說來,我還得謝謝你,我正愁如何給京城權貴進獻,你倒是給我擺了一條捷徑啊。”

“你想做什麼?徐長稚,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一席話,秦煙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自然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提到了信王,可直覺告訴她,無論這背後是什麼樣的陰謀,阿寧都已經成為了這個人渣手中的一枚棋子。

徐長稚隻不過想利用阿寧來達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把阿寧還給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信王!”

徐長稚覺著吵鬨,使喚下人用布條封住了秦煙的嘴。

“把她給我看嚴實了,這賤人最會逃了,若是壞了我的事,有你們果子吃!”

說罷,徐長稚隻身離開了小彆院,朝另一個方向前去,路上還不忘擦了擦手,甭管身後屋內傳來怎樣的鬼哭狼嚎,愣是連個反應也不給。

連周遭的下人都覺著心寒,卻誰也不敢說半個不是。

江南此番災民起義,大把的富商連夜跑路,徐家亦是如此,此處隻是徐家在郊野的一處彆院,隻不過短暫在這裡落腳而已。

逃亡時,什麼倫理法律,通通都是狗屁,自然一些違法亂紀的事就浮上了台麵。

以往徐家的仆人倒還會謹言一二句,可當下,人人自保,生怕在逃亡的路上被丟下去,所以見秦煙被這般對待,誰都不敢出聲。

徐長稚安頓好一切後,來到主院。

這裡與彆苑外的氛圍毫不搭嘎,雖然景色有些雜亂不入眼,可還是看得到一絲富貴模樣。

徐縣立坐在小院的石凳上,身旁幾個美嬌娘伺候著,旁的下人還拎著個鳥籠子,方便他逗鳥玩。

絲毫看不出來,他們是出來逃難的。

瞧見徐長稚走來,徐縣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來啦,處理得怎麼樣了?”

“這次派出的人都是受訓過的,而且我警告過他們,斷然不會出現第二次出逃。”

“嗯。”

徐縣立點點頭,“沒想到你當年惹下的爛賬還能有後續,不過陰差陽錯,也給了條通往京城的富貴路,那個唱戲的你打算怎麼處理?”

“扔在這兒,找人看著,就算弄死了也沒多大關係。”

徐長稚平靜地說道,仿佛說的並不是秦煙,而是一隻渺小的螞蟻。

徐縣立稍許愣神了一下,隨即倒是放笑出聲,“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叨念著舊情,好,無情無義是商人最上乘的品質,不愧是我徐縣立的兒子!”

徐家老爺發笑著,臉上的肉一顫一顫的,手還不忘在幾個美人的身上揩了揩油。

徐長稚不表言語,可嘴角的一抹笑意勾勒出他此刻確實心情不錯。

“說來,還有件好消息,你先坐下,這可是大好事。”

“父親請說。”

“金陵城此次暴亂,據官府內幕人來報,少說有上萬的災民順著江河而來,屆時必將會是一場單方麵掠奪的戰場,不過縣令府也不是沒有對策,如今知道這件事的,也就隻有官府和江南玄鐵廠的一眾世家。”

“父親,究竟是什麼對策?”

即使冷靜如徐長稚,此刻也是被吊足了胃口。

徐縣立壓低了聲音,揮了揮手,支開了身旁的鶯鶯燕燕,且說道:“據說信王李承,是此次調兵來的統領。”

“此話當真?多少可信?”

徐長稚眼眸中生出了一抹喜色,若正是如此,那便是老天爺都在幫著他們,可轉念一想,卻有多少生出了絲許懷疑。

且不論信王來或不來,當今世道如此,流亡逃難時,流言也會遍布四散,謊稱朝廷哪個大將來救援,或者哪邊出了什麼英雄一類的,數不勝數。

要徐長稚為什麼會了解這些,很簡單,他一邊就是這類謠言的編造者,隻待流言散播出去,他便能收取厚利。

“多半不會有假,縣令府的人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信王的貼身令牌,說是去調兵,早就已經快馬加鞭離開金陵了,估計不日後就會派人前來。”

徐長稚摸了摸下巴,說到縣令府,他倒是想到一個與自己素未相識的人。

“所以啊,咱能憑借著那孩子的緣故,跟信王攀上些許關係,徐長稚你可要牢牢把握住這個機會,京城與金陵相隔千裡,江南多少世家都盼望著有這麼個機會,所以我覺著你應該留下來,跟那個孩子一起,將來也好在信王麵前留下個臨危不懼的形象。”

“什麼意思?你是說,讓我留下來?”

徐長稚稍許挑了挑眉,似乎很是不滿意這個回答,眼神逐漸變得鋒利,似乎暗藏著什麼陰霾。

徐縣立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話說出來會有多大影響,直言不諱地道:“信王若真的親臨,那肯定不能派下人前去,這有失禮數,定然要派主家的人親自迎接,信王年歲不大,與你更是相仿,若是做得好,將來信王的麾下,定有咱徐家一個位置。”

“兒子,我這可是將咱徐家輝煌騰達的機會交到了你的手上,換做旁人,尤其是那幾個不成器的私生子,可是斷然沒有這種機會的,你自己可要好好把握清楚。”

徐縣立起身,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徐長稚的肩膀,話語根式語重心長,甚至更為著重地提起了私生子的事。

“你帶人留下來之後,徐家自然要去避難,我會帶著大家夥離開,屆時在湛江等著你的好消息。”

徐縣立的如玉算盤打得很響,留下一個能做事的,自己拖家帶口的離開,反正現在他才是徐家家主,即使徐長稚不從,他也可以逼他就範。

“哼,父親,倒頭來,你還是有些不信任我。”

徐長稚抬起頭,撇下徐縣立放在他肩頭的手,露出一個無可奈可的笑容,仿佛已無計可施,窮途末路了。

“怎麼能說不信任呢?這是給你的一個考驗,我保證,這次事情結束後,你就是我徐家的家主。”

徐縣立似乎還覺著這筆買賣做得好,還誇大了口氣說著。

“父親,你剛剛有一句話我非常讚同,那就是接待信王,定然要派主家的人親自迎接,我琢磨著,讓家主去,豈不是更顯誠意?”

徐長稚皺了皺眉:

“兒子,你去就夠了,這……啊——”

正說著,腹部傳來一陣刺痛,伴隨著利器入身的身影,以及數道飛濺出來的血液,徐縣立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徐長稚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手上也突然地多了把短刀,凶狠且不帶一絲遲疑地刺入了徐縣立的腹腔,且一刀下去,見徐縣立沒倒下,便拔了出來,用力再捅下一刀!

“你,你竟然敢弑父!”

徐縣立一口老血就砰了出來,很快就浸染了%e8%83%b8`前一片衣襟,雙目怒瞪,怒不可遏,當即要叫下人來護駕,可徐長稚一個眼刀掃過去,愣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幾個侍女與護衛又不是傻子,徐老爺子挨了這幾刀子,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若這個時候上前護衛,不光什麼用都沒有,說不定還會得罪新的家主。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父親您老糊塗了,瞧您這空口白話說的,我這麼就弑父了?”

從遠景看,徐長稚隻是與自家老父親貼近而已,手上的刀子隱藏在偌大的鬥篷之下,突然間,猛地抽了出來,帶出一地的血漬,且那敦厚的身軀應聲而倒,發出一聲厚重的輕響。

徐長稚算不上俊秀的神情此刻異常冷靜,持著短刀的右手滿是紅色的血液,正滴答地落著血,半身染上了帶著汙漬的鮮血,半身乾淨地不染塵埃。

半蹲下來,徐長稚親眼看著徐老爺子從垂死掙紮到呼吸全無,不放過死亡過程的任何一個瞬間。

徐縣立咽氣了,死不瞑目的那種。

第103章 為母則剛

“管家!”徐長稚起身,輕聲呼道。

“少……家主,有何吩咐?”

管家到底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如此變故,倒也不會讓他亂了陣腳,反倒是當機立斷地改口,選擇去服侍新的主子。

“老家主思念金陵舊土,不願遠離避難,將其安置在彆院內,與那賤人一起關押,留下一部分人守在這,剩下的隨我去湛江。”

徐長稚用袖口擦了擦短刀上的血漬,對於衣物上的汙漬似乎毫不在意,麵不改色地下發著他當上家主的一個命令。

“是。”

管家尊了命,便退下吩咐人收拾殘局。

不日後,徐家一行人便在新家主的帶領下,低調地從彆院出發了。

徐縣立已死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知道內情的下人自然知曉他們並不能改變什麼,隻不過徐長稚並沒有對外宣稱,老家主的遺體就隨意地埋了,連個像樣的喪禮都沒有,自然也不會有人前去哀悼。

更奇怪的是,徐長稚也並未當中宣布自己是新一任的家主,依舊以大公子的身份操持著各種要事,也不知道在謀劃什麼。

…*…*…

這夜,夜半風高,徐家眾人的行程才進行了一半。

“管家!”

徐長稚坐在馬車內,呼了一聲。

“大少爺,什麼事?”

“最近可有什麼關於信王的消息?尤其是尋人一類的。”徐長稚閉目養神,卻皺著眉頭。

“回少爺的話,沒有。”

徐長稚突然睜開眼睛,眸子透露出慢慢的不確定,“一件都沒有嗎?”

管家老實答道:“確實沒有。”

徐長稚撐起了腰杆,琢磨起來,他確定那日見到了信王,而且那孩子一看就與信王關係匪淺,京城當中,從未有過信王成婚生子的消息,他當時斷定這個孩子是信王的私生子。

可當下,信王的軍隊都要調派入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