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好歹也不算笨,與信王這一來二去的,明顯就能察覺到些什麼,且性子直,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
李承放下酒杯,誠然回答道:“顧樓月知道了你要成親的消息,特意讓我來問一問,順帶……”
“什麼,顧公子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已經知道了,那我,那他……”
李承話還沒說完,周卿卿差點站了起來,當反應過來後,一時間又語無倫次了,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頭上那昂貴華麗的流蘇鳳冠晃動作響,珠釵與寶石相互碰撞的聲音仿佛在提醒周卿卿,她是今天的新娘。
過了一小會兒,周卿卿冷靜了下來,似乎這短短的時間內,她想了很多事,也思考了很多,最終,臉上閃過一絲訣彆之色:
“信王大人,若您方便,請幫我帶個信兒給他,就說我周卿卿是個言而無信之人,不能遵守跟他在邊塞時定下的約定,此生就彆見了。”
此話一出,輪到李承震驚了,“怎麼就突然此生不見了?毀約了倒也不至於如此吧。”
“不,當初我同他有約定,隻要我能拿下江南的生意,定會以周家的名義去皇上那兒求一道聖旨來,可我能力不夠,人也不聰明,這些年除了打著周家的旗號,其他什麼也不是,我答應了顧公子,卻又做不到,我又怎麼好意思去見他?”
“可能,他那個時候拒絕我,也是覺著我太過異想天開了吧。”
周卿卿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也幸好周圍沒什麼人,要不然還真出大事了。
李承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道:
“顧樓月算是我的手下人,他曾經將你想私奔的事情告訴過我,當時連我都覺著不可思議,他直言,是因為身份地位上的雲泥之差才拒絕了你,江南的事是他想拒絕你的一個由頭,如今你大婚,他更是害怕你想不開,會做出跟當年一樣的傻事,顧樓月或許並不喜歡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但這個人心眼不壞,所有的一切,也是出自你的角度上考慮。”
“你與他很遺憾未能如願,但你也沒辜負他的這一片心意。”
周卿卿轉過頭來,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看向李承,口中喃喃道:
“這些,都是真的嗎?這都是他的原話嗎?”
李承點點頭,又補充道:
“還記得當年你送他的珠釵嗎?在你走之後,他便還給了你哥哥,周玉簫說放回你的嫁妝底兒了,你也真是,那玩意兒哪兒能隨便給彆人呢?”
“知道你要成親的消息啊,也是想讓我代為說一句——
“新婚快樂。”
一聲哽咽,周卿卿瞬間就紅了眼眶,可大家風範的氣骨愣是沒掉下眼淚來,水盈盈的眸子撲棱了幾下,突然間就笑了兩聲。
帶著欣慰,帶著釋懷。
“顧公子,他還是原來那樣兒。”
周卿卿從小就是個美人坯子,長大了化了妝更是好看。
成親一事,她是死心塌地待嫁的,慕楸的性格和家世都跟她合得來,要不然她也不會同意的。
她現在長大了,不是幾歲的小孩子,又怎麼會不知周家穆家雙方結親意味著什麼,若是她要悔婚,代價又會有多大,與顧樓月的約定終究是實現不了。
至於那對顧公子念念不忘的想法,或許就是想給曾經那個傻傻的自己一個交代吧。
“周小姐,話我帶到了,我這邊等下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李承起身,雙方道了個彆,便離開了。
周卿卿理了理思緒,拍了拍臉蛋,心底給自己打氣,她接下來可就是江南玄鐵廠的老板娘了,門外還有一堆客人要招待,哪有歇下來的道理!
想到這裡,周卿卿便起身,準備去找慕楸,可剛一轉身,一個小小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就撞了上來。
“哎呦——”
“小弟弟,你沒事吧?”
不知道是哪裡跑來的孩子,突然就出現在眼前,周卿卿剛將他拉起來,這孩子便好奇地盯著她。
“看我做什麼,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小男孩一臉天真地道:“姐姐,你好漂亮啊,你是新娘子嗎?”
周卿卿一愣,隨即笑了,“是啊,今天是姐姐大喜的日子,來,給你喜糖吃。”
說著,塞了一大把紅色包裝的糖果到小孩的手裡。
“哇,謝謝漂亮姐姐!”
周卿卿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往周圍看了看,卻沒瞧見這孩子的父母。
“小弟弟,誰帶你過來的?”
“我小舅舅!”小男孩回答道,突然想到了什麼,興致衝衝地說道:“姐姐,我小舅舅可好看了,他跟你一樣漂亮,不對不對,跟你還有跟我娘親一樣漂亮!”
“是嗎,你小舅舅叫什麼啊,我帶你去找他。”
周卿卿想著,周圍的賓客是慕家邀請來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隻要知道姓氏,說不定就是哪家的小公子,這樣就好找了。
“我小舅舅叫顧樓月。”
“你說……他叫顧樓月?”
這個名字對周卿卿而言,再熟悉不過,而且聽這個小孩子的言語,應該就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周卿卿下意識地起身,四顧周圍。
顧公子今天竟然來了,他竟然也來了江南,他在哪裡,她現在在這裡嗎?
一時間,腦中關於顧樓月的種種身影不斷浮現,可她忘了一圈,依舊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阿寧,過來!”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
阿寧轉過身,一路小跑地朝身後的方向跑去。
周卿卿順勢轉身,那個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一人的大腿處,順勢被這名男子抱了起來,還被教訓了一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
“都說了彆亂跑,怎麼還不聽話?”
男子皺了皺眉頭,隨後轉頭看過來,“抱歉啊,周小姐,我家小侄子給你添麻煩了吧。”
熟悉的聲音,一樣的語調,周卿卿不至於信王剛走,就忘了他長什麼樣了。
懷中的小孩叫他舅舅,又說自己的舅舅是顧樓月,而信王又承認這是他的侄子。
她可以確定,顧樓月和李承絕對不是同一個人,那眼前這人,莫非是……
“周小姐一直盯著我看,莫非還有什麼事嗎?”
信王注意到周卿卿探究的眼神,回問道。
周卿卿搖了搖頭,“不,沒什麼,信王大人馬上就要走嗎?”
“接下來還有不少事,我就不留了。”
周卿卿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嘴角微微笑了笑,宛如春日裡的一抹暖陽,淡淡地說道:
“信王大人,我以後或許很少會去京城了,也沒時間去看戲了,我接手了家裡的生意,而且成親了,對方是父親,母親,哥哥還有我都很中意的人,他待我也很好,大家都希望我過的幸福,我也是這麼期待的,勞煩將這些話告訴他。”
“信王大人,周卿卿在此謝過,也祝願您福壽康寧,金玉滿堂。”
周卿卿行了個小小的祝福禮,滿心滿意地說著祝福的話語。
李承點了點頭,保證道:“放心吧,這些話我會說給他聽的。”
說罷,轉身離去。
顧樓月的轉身離開,恰好與匆匆趕來的慕楸擦肩而過,二人一個素衣,一個紅色新郎服,方向更迭,互不知曉。
“娘子,你快看,我爹一北方的朋友送了盒切糕來,想到你一上午什麼都沒吃,特意給你拿來的。”
慕楸端著盒包裝精巧的盒子,仿佛是前來邀功一般地討賞。
“娘子,你吃一個嘛。”
周卿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後,迅速地拿了一塊放到嘴裡,如蜜一般甜膩的口感差點讓她整個人都化掉了。
頓時,一股滿足感湧了上來。
“好吃,相公,你也吃一個!”
“娘子,你叫我什麼,你剛才是不是叫我相公了?你肯定是叫我相公了,你再叫一個給我聽聽嘛。”
“不嘛。”
“再叫一個!求你了,再叫一個給相公我聽聽!”
周卿卿小臉有些紅,拗不過慕楸這纏人的性子,小聲地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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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和鳴,乾坤定奏,喜結伉儷,白頭偕老。
第84章 孽緣
“小舅舅,你認識那個姐姐啊。”
阿寧被顧樓月抱在懷裡,手上拆著周卿卿給的喜糖,邊吃著,便好奇地問道。
“怎麼不認識,我當初給你掙下來的尿布錢,有一半是她給的。”
細算下來,顧樓月今日能紅,一半是謝陽,另外一半則是周卿卿那毫無顧忌灑下的銀子。
名聲和源源不斷的金錢投入,他能不紅嗎?
“那我怎麼沒見過她來醉生樓看你唱戲啊,她以後會來嗎?”
“估計不會了吧,人不會一直喜歡一樣東西的。”
“什麼意思啊?”
顧樓月翻了個白眼,“你小時候喜歡城北街的糖人,現在還喜歡嗎?”
阿寧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喜歡啊,人家隻是不出攤而已,又不礙著我喜歡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顧樓月直接沒收了阿寧手中剩餘的喜糖,“沒收,想吃以後打報告!”
“啊!!!”
阿寧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可下一秒鐘就被顧樓月給堵住了嘴。
“小點聲!”
顧樓月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這孩子,生怕全天下人都注意到他是吧。
原本江南子民沒多少是見過信王原貌的,他原先頂著這張皮走在大街上也就被人多看兩眼而已,大家夥也都以為他不過就是一京城公子哥,可周玉簫偏偏小題大做,說什麼要盛情款待,這下可好,真正的信王估計還沒來過江南,名聲就被他給帶起來。
這要路上碰到什麼有利所圖之人,都不好交代。
“請問,是信王殿下嗎?”
顧樓月整個人一僵,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信王的皮相還戴在臉上,他又怎會不知道被喊住的人是自己。
“信王大人,久仰久仰啊,在下徐縣立,是江南鐵器製造廠的一名商人。”
“徐家?”
顧樓月本想著說兩句客套話應付一下,可聽到來者的名字,眸子瞬間清冷了不少。
“鄙人正是金陵徐家的一名人士,沒想到信王大人聽說過,真是榮幸啊。”
徐縣立長得肥碩,臉上的肉仿佛要掉下來似的,說話之時一顫一顫的,很是滑稽可笑。一雙混沌的雙眼中寫滿了算計,生怕旁人看不出來似的。
“徐家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還沒找他們,竟然直接送上門來了。
當年徐長稚欺騙師姐感情,後強迫秦煙,利用完又買凶殺人的賬,還一筆都沒有算呢。
他們也好意思%e8%88%94著臉上門?
“信王大人,朝廷近日來一直在招兵買馬,我江南的兵器若說第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