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1 / 1)

時間。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顧樓月這個人突然摳搜了起來,賺到的錢旁人連看都不能看一下,且也不知道這混蛋私藏在哪裡,每年也不願意買幾件新衣服,穿的都是醉生樓夥計給的舊衣服,就他現在身上這件,還是秦煙過年時買衣服時順帶幫他帶的。

“師姐我走啦,回來給你帶好消息!”

“快去,快去!眼尖些,彆看錯了啊!”

“行,我知道啦!”

顧樓月噔噔噔的跑下來,趁著廚房還沒人來,偷摸拿了幾個昨天沒倒掉的果子塞在懷裡,當早飯吃。

清晨的京城霧氣很濃,尚未入夏的季節還有些寒意,可大街上來往乾活兒的卻多了不少,估計也都是知道今兒春闈放榜,官宦人家畢竟出來候著,等著從他們手上賺點錢來。

放榜的地方在朱雀大街最前端的位置,這裡既靠近書院,又靠著集市,不遠處還有不少宅邸,可謂是京城最中央處;平常這裡就如同個三八線,誰都不會路過,路過也不會瞧幾眼,今兒倒是不同,不光是圍了一圈圈的人,甚至還有的打個鋪蓋卷就睡在地上,顧樓月到的時候,他人還沒醒呢。

“顧兄,你怎麼也來了?”

顧樓月正愁沒地方擠進去呢,而人群中,鐘賢早就看到了他,朝他打著招呼。

擠過層層人群,顧樓月費儘千辛萬苦才到鐘賢的麵前,“我出來乾活,就順帶來看看。”

顧樓月沒告訴呂傳道和鐘賢自己在青樓的事,以至於現在,在他們眼中,自己也就是個專門為徐家來送信的小廝。

“怎麼樣,緊張不?”顧樓月問道。

“還行吧,就跟尋常一樣。”

鐘賢說著放心的話,可底子還是有些虛,眼神不停地往一旁瞟,估計也是緊張的。

顧樓月自然是能看出來的,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說不定你還是頭名呢!”

鐘賢也隻是笑笑,不說話。

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在人群裡麵大喊了一句“放榜的人來了!”,立即將所有人的精神都提高了一個檔次,大家夥幾乎都伸出頭盯著那走來的幾個官兵。

官府的人先是喊著讓場地清一清,然後便有幾個帶著梯子和寫有考生名字的榜單挨個走來,其中一人踩上梯子,用漿糊在牆上刷上兩下,然後張開榜單最裡麵的那份,準備貼在牆上……

通常,第一份貼上的便是此次春闈會試的第一名至第三名,也是眾人最為關注的一份兒榜單,隻要是上了這一份兒,那將來必定升官發財,前途無量。

“一甲第一名……鐘賢!!!”

“鐘賢!你是第一名啊!”顧樓月興奮的說著,順帶還不忘暗自誇一下自己這張嘴,果然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真的是我嗎?這,我……”鐘賢一時間還有些分不清這是事實還是夢境。

顧樓月又拍了拍他的臉,“怎麼不是你,少年姓鐘,名賢,字正卿,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除了你還能有誰?”

鐘賢整個人都呆愣住,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身後的人給吹捧起來。

“正卿,可真有你的啊,一甲第一,咱書院還從來都沒有過啊!”

“鐘公子,你鄉試便是第一,如今又是會元,照著勢頭,你怕不是要三元及第啊!”

……

祝賀的聲音此起彼伏,顧樓月甚至被鐘賢的同僚們給擠到外圍去了,祝福的話也送到了,他可沒忘自己眼下還有一位人士要看呢。

一番喧鬨過後,圍牆之上已經張貼了數十張榜單,官府手裡的紙張也越來越少,在場有的歡喜,有的則因為持久沒看見自己的名字,變得焦慮了起來,可仍然寄希望於接下來的幾分鐘時間。

顧樓月一張一張的看下去,可他一眼便看到了頭,官兵的手中也已經空空如也,依舊是沒瞧見有‘徐長稚’這個名字的出現。

難不成是他看漏了?

可正當他打算重新再看一遍時,身後爆發出一陣大吼:

“這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沒在上麵!”

發出這聲狂吼的還就是徐長稚,他來來回回掃了這些個白紙黑字的榜單好幾遍,皆是一無所獲,他身邊還有來自徐家的奴仆,見自家大少爺這番暴躁,誰也不敢上前去勸。他們也是希望徐長稚能一舉中榜,可就算是把這榜單看出個花來,也沒瞧見徐大少爺的名字。

顧樓月歎了口氣,那他這下是不用看了,隻是師姐那兒……

徐長稚在大街上鬨了好一會兒,反應比那些個中榜的人都大,自家下人還攔不住他,後來也是書院的夫子出麵,說大部分考生都是第二三次才中,還誇他平時不錯,下次一定可以的一些話,最後也是好不容易才把這位爺給請上了馬車。

眼看著徐長稚馬上要走了,顧樓月連忙上前,想要去問問關於師姐的事,可徐長稚看到他,仿佛像是見了什麼臟東西一般,厭煩地甩開臉,鑽進馬車便叫車夫離開了。

顧樓月留在原地,他知道徐長稚是認識他的,就算不知道名字,起碼也是混了個麵熟,可剛才的舉動著實讓他愣住了。

“顧兄,師傅說要去樊樓開慶功宴,要一起嗎?”

鐘賢的聲音讓顧樓月回了神,連忙應道:“不了,我還要回去告訴旁人這些消息,就不打攪了。”

鐘賢未免有些失落,“那還真是遺憾了。”

顧樓月笑了笑,“遺憾什麼,等你三元及第再邀請我也不遲啊,幾日後殿試加油,我等你狀元遊街。”

說完顧樓月便辭彆離開了,且腳下生風,他得趕緊告訴師姐這個消息,可話又說回來了,師姐能接受這個結果嗎?

……

果不其然,秦煙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差點就癱倒在地上,若不是顧樓月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說不定人都得昏過去。

“師姐,沒關係的,在場的先生也說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次過的,再說,徐公子不也同你說了,不管中不中榜,他都會帶著你走的!”

顧樓月趕忙拿來手絹,擦著秦煙如串珠般掉下來的眼淚,可自己好說歹說,愣是什麼用都沒起。

秦煙哭完後便難過起來,陳媽媽看她不在狀態,就沒讓她出台,顧樓月看自己放在外麵的午飯絲毫未動,就上街買了些開胃的點心過來,希望師姐多多少少能吃一點下肚,要不然肯定餓的難受。

可他下午推門進去時,房間內空無一人,顧樓月暗道壞了壞了,連忙問起周圍的人,小桃仙說秦煙下午的時候,獨自一人帶著帷帽出去了。

顧樓月呆了,心裡自然是知道秦煙會去哪裡,剛想出去,便被陳媽媽給扣留下來,說今日放榜,必定有很多書生公子來看琵琶娘子,他肯定得留下來,說罷還叫來兩個人來盯著他,防止他逃走似的。

陳媽媽也知道今天秦煙是上不了台了,可這麼賺錢的日子總不能把銀子讓給旁的青樓才是,反正無論顧樓月說什麼,都沒能走成。

顧樓月就這般,從醉生樓營業開始,一直扮著琵琶娘子,但就是煩躁,有幾個公子哥想掀開幕簾調?戲他時,他都儘量讓自己忍住踹他們的想法!②思②兔②網②

終於,今兒演出結束,顧樓月張望著,還是等到了秦煙回來。

本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的時候,秦煙的一句話,差點讓它直接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阿月,我想通了,我要離開醉生樓,同徐公子一同回江南。”

第28章 送師姐

“私奔!?”

顧樓月驚訝差點要大叫出來,趕忙捂住了嘴,抓著秦煙的手便把她拉到樓上的廂房內,還左右看看,在確定沒人了之後,這才趕忙問道:

“師姐,你瘋了?那徐長稚這次科舉不過還有下一次,你若是逃走,陳媽媽不得叫上人來抓你啊,若是被抓回來,那就是罪人了!”

比起陳媽媽,顧樓月更擔心的是秦煙的身份,師姐同他一樣,都是簽了賣身契的人,身份地位自然是不用多說,都是最下等,他們的賣身契在陳媽媽手上,她若是見秦煙逃了,一定會上報官府,這樣十有八九秦煙會被定下一個逃奴罪,這一旦定下,可就連最下等的奴隸都不如了……

“那又如何,阿月,我真是連一分鐘都不想待在這裡了,我不喜歡笑,但我每天都要對著那些個肥頭大耳的嫖客阿諛奉承,聽著他們的牢騷,做著違心的事情,我也不喜歡接客,每次那些人對我身上做的事情都令我無比作惡!”說著說著,秦煙眼眶潤了,“徐公子他不嫌棄我殘花敗柳的身子,願意接納我,我已經很滿足了,他願意帶我走,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他?”

顧樓月啞言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是站在秦煙的角度上,沒有資格乾涉她的決定。

或許秦煙平時的表皮功夫真的做的很好,無憂無慮,每天都如同一位閨閣小姐般作畫,彈琴,插花,品茶,還不忘空閒時間教他些女孩子家才會去學的東西,這種種隻停留在表麵的跡象,讓顧樓月似乎都快忘了,師姐最大的心願就是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可師姐,逃奴罪,是死罪啊……”

秦煙聽到這話,很是崩潰的笑了兩聲,用一雙似乎已飽經滄桑的雙眸看著顧樓月,“死罪又如何,若我能有段快活的日子,總比在這裡蹉跎了歲月要強!若告訴我這輩子隻能老死在這裡,我情願一頭撞死在牆上!”

顧樓月呆住了,他似乎是第一次看見這般模樣的秦煙,一點活生生的氣息都沒有,雖還是那副令人羨慕的美人皮囊,可靈魂卻是空空的。

青樓的妓子無非就兩種下場,要麼被官老爺看上,納個小妾,要麼就一輩子老死在青樓內,年輕時是妓子,老了就是老鴇,一輩子都困在這裡,尋常人家也不會接待青樓出身的女人。秦煙早就有被那些個老爺贖回去的想法,可她風華正茂,又是樓裡最賺錢的,陳媽媽怎麼可能讓她離開?定要壓榨完她最後一絲價值那才肯罷休啊。

“阿月,還有件事,徐公子明兒大早就要走了,而且他家有位長輩走了,要守孝三年,三年後的科考他是不會參加的。我雖知道在孝期外帶女子回家是不好,但徐公子說了,讓我在他家城外的院子裡住著,等孝期過了,再介紹給他的家人。”

顧樓月不說話,按徐長稚這般,三年又三年的時間,秦煙又要熬過兩千多個日日夜夜,這樣看來,現在一走了之,才是對她來說,最好的選擇。

“徐公子他已經算仁至義儘了,阿月,成全師傅這次吧。”

秦煙覺著喊師傅顯得自己老,所以一直都沒讓顧樓月喊過這個稱呼,尋常也是更未提出,而現在,秦煙以這個身份來乞求顧樓月的同意,必定是下定決心,絕不悔改了。

顧樓月點點頭,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又鬆了開來,道:“我知道了,師姐,在你離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