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1 / 1)

第1章 收徒

“奉天承運,吾皇詔曰,北寒王謝勳大逆不道,通敵賣國,意欲謀權,天地同誅,滅三族,北寒一乾人等流放邊塞,永世不得回京。”

大年初七,本是個喜慶的日子,可天上飄著白茫茫的大雪,京城上下人心惶惶,朱雀大街的主乾道上,一群身穿囚衣,身披枷鎖的人緩緩前行,而這條路的終點,是處刑台。

“哎呀,你說說,自古功高蓋主的有幾個是有好下場的。”

“可不嘛,那北寒王娶的還是當朝長公主,都算得上皇親國戚了,還是難逃一死啊。”

“北寒小世子年歲不過十四,都被他父親給連累了。”

……

周圍人聲唏噓,眾人的目光無一不是聚集在惋惜走在囚犯群最前列的少年。

少年看著不壯,%e8%a3%b8露在寒風中的皮膚被凍得通紅,全身上下隻有一件單薄的囚服,腳上的鎖鏈一步一響,蓬頭垢麵,卻能看到他那一雙泛紅又微微撲閃的眸子。

誰能想到,十日之前,他還是京城上下無人不慕的北寒王世子。

周圍的流言,少年置若罔聞。

“謝陽!謝陽!”

身後突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聲音,眾人紛紛轉移了視線。

“那是……醉生樓的名伶顧樓月!?傳聞是真的,他跟北寒王世子真有一腿!”

人群之後,一長發帶妝男子身穿赤紅戲服,頭上的流蘇在冷風中搖曳,滲著泥土的雪水弄臟了他白色的褲腳,可沒走兩步,便被朝廷的護衛給攔了下來。

“閒雜人等,一律退後!不得上前!”

顧樓月被人給攔了下來,可周圍一群人目光中都有了些看好戲的意味。

“不是說這顧樓月和謝陽是死對頭嗎?看這哭哭啼啼的,不像啊。”

“貓哭耗子假慈悲,戲子最是無情的東西,說不準那顧樓月是覺著以後少個乖乖來錢的傻子。”

……

周圍充滿惡意的話幾乎難以入耳,顧樓月與謝陽的距離不過數十米遠,眼前的少年聽到他的聲音時,愣了一下,可並沒有回頭。

片刻,謝陽便登上了處刑台。

顧樓月也在這個時候才看清楚了他此刻的模樣,一如既往的清秀樣貌,可少了那意氣風發,多了曆經苦難的沉重感。

少年的臉上沒有麵對死亡的恐懼感,平平淡淡的,倒是在看到顧樓月後,這才多了一絲人世間的不舍。

顧樓月視野有些模糊,眼淚泛著熱從麵額滑下,劊子手的刀刃高高舉起,正對著跪坐在台上的少年……

“不!!!”

顧樓月一陣大喊,隨即身體傳來一陣失重感,周圍的場景儘數破碎,眼前的畫麵停留在劊子手落刀的那一刻。

再次睜眼,周圍已經沒了那寒風,四周是封閉的馬車廂,晃晃蕩蕩的,夏日的熱氣隔著窗戶都能感受得到,衣襟仿佛被雨水給打濕了一般,頭頂還留有一層薄汗。

顧樓月坐了起來,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

他知道,自己又做夢了,夢到了謝陽死去的那一日。

謝陽走的那天是正月初七,而今已是小暑。

他已經走了大半年了,墳頭草都快一米高了。

“班主,你醒了嗎?你可嚇死我了,你剛剛口中一直喊那個王八蛋的名字,怎麼叫都叫不醒!”

嘰嘰喳喳的是個俏麗的小姑娘,名叫小桃仙,是醉生樓裡的小侍。

顧樓月坐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後,喘了口氣。

說來也怪,他和謝陽是京城裡人儘皆知的死對頭,互看互的不順眼,可謝陽死了之後,還是他幫著收屍,順帶還在城外立了個墳。

可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死了之後,一次也沒托夢給他,可憐他從頭七等到七七,又等了大半年過去,都快忘了那人長啥樣了,這才做了一次關於他的夢。

竟然是那王八羔子死的那一刻!

顧樓月按了按太陽%e7%a9%b4,道:“現在到哪裡了?”

“馬上就要入城了。”

顧樓月在心裡算了算:“那還有段時間,把我的算盤拿過來。”

小桃仙當即變了臉色,不情不願地將算盤珠子遞了過去,嘴裡還不忘挖苦道:“班主,還數啊?這一路上你都快數八百遍了都!”

儘管外界所言再如何玄乎,顧樓月性情與相貌再如何驚為天人,還是以親眼見到的才行。

若是真實的跟顧樓月相處一段時日,便會深刻的感覺到他,顧樓月,第一花魁,京城的風雲人物,太它老母雞的摳門了!畢竟誰會將外麵傳的沸沸揚揚的第一花魁與眼前這個一邊數錢,一邊算賬的男子聯想起來!

“小桃,你可彆看不起錢,咱們在這邊塞六洲無依無靠的,這些都是咱們立身的本兒!”

顧樓月打開了一旁的箱子,一手數著銀票子,一手又時不時的撥弄著算盤,膚白勝雪,桃花眼中似是含笑,一襲淺紅嫩色的短袍衣物,襯的整個人有些不羈的味道,讓人覺著驚豔的同時,又多了些銅臭般的煙火氣。

剛剛那個夢做的有些心頭發悸,得數數錢壓壓驚。

哐當——

馬車顛簸了一下,弄得車內晃裡晃蕩,小桃仙若不是牢牢抓著半邊窗戶,恐怕就要倒下去了。

“還要多久才能進城啊?”

小桃仙皺著眉頭,嘴裡嘟囔著,很是不耐煩。

“西六洲地處邊界之地,外接塞北蠻族,哪裡是那麼容易過得!”顧樓月瞥了一眼,嗤笑一聲,手上的動作突然多了起來,嘴上還不忘挖苦一下小桃仙。

“嬌生慣養的,就你這樣的,最容易被山匪擼過去當壓寨夫人!”

小桃仙當即便想要反駁,可話還說出口,便看到顧樓月又把算盤撥弄回去了。

“班主,又來一遍啊?你剛剛不是都快要數完了嗎?”

顧樓月道:“馬車這麼一晃,算盤珠子都亂了,這樣數的就不精確了!”

小桃仙差點翻了個白眼,“我看您壓根兒就是想再數一遍吧。”

山路彎彎繞繞,本就很是難行,更不要說在搖晃的馬車內伏案做賬,可顧樓月偏偏跟個沒事人似的,整個人正坐在涼席上,神情更不要說有多認真。

哐當——

又是一下顛簸,但與剛剛不同,此時馬車竟停了下來。

“裡麵的人都給老子老實點,趕緊滾下來!”

顧樓月當即眉頭一皺,當即如下意識的反應一般,趕緊將算盤和一大堆銀票子放到寶箱裡麵,鎖上好幾個鐵鎖才拉開簾子來問道:

“來者何人,出什麼事了?”

馬車外,七八個粗糙的漢子將前方的路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人均手持一把匪刀,身上甚至還穿著盔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官兵巡查。

顧樓月稍許便理清楚了狀況,西六洲之間相互銜接,要道多得複雜,土匪出沒實屬常事,隻不過他們今天倒黴,正巧就給遇上了。

估計是看他們車馬人多,想要一口吃個胖子吧。

“呦,這幾位老爺是被哪股不知名的風吹來的?就帶這些個家夥和兵器,是想劫財還是劫色啊?”

顧樓月走了出來,倒是沒有急於跳下馬車,而是慢慢的坐在車夫的位置,優雅的翹著二郎腿,疊在上麵的那條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眼中愣是看不出絲毫的慌張。

那土匪頭子看到顧樓月的當即,興奮的吹了兩聲口哨,想不到這一趟竟還有如此收獲,而且看那人的輕挑模樣,想必也不是個正經的主兒。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好說好說,我們兄弟幾個這些天手頭有點緊,看你們挺有錢的,正好接濟一下如何?”

雖是在求人,但卻擺著一副老子最大的架勢,一旁幾個的目光甚至還不停地再顧樓月身上來回打轉,什麼心思,一目了然。

“當然,若是再給幾個黃花大姑娘,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一席話下來,顧樓月幾乎沒什麼神色上的變化,一般打劫的人幾乎都沒什麼文化水平,能把‘留下買路財’說的這般冠冕堂皇,想必也是土匪行業的最高水準了。

顧樓月道:“恐怕要讓各位失望了,在下窮得很,這馬車上隻有性子潑辣的丫頭片子跟管飯的半老徐娘而已,不知各位可否可以給個麵子,放個行呢?”

“丫頭片子有什麼用,老子要你一個就夠了!”

“老大,聽那人聲音,似乎是個男的啊。”

“男的怎麼了?腰身比女人還要細,血賺不虧!”

……

顧樓月嘴角抽了抽,想不到這偏遠之地也能遇到這樣的人。

見對方如預想的一般,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顧樓月便一下子從車夫手中奪過馬鞭,毫不猶豫且極為用力地將鞭子甩在馬後/%e8%87%80上。

馬兒遭受到突如其來的鞭打,當即嘶叫起來,然後發了瘋似的朝前衝去!

與此同時,顧樓月的話語夾雜著風聲:

“後麵的都給我跟上來,能踩死一個是一個,出了事我給你們擔著!”

幾個山匪遲鈍了幾秒,有個反應快的趕忙朝頭子說道:“老大,他們想強行過去!”

那頭子說道:“哼,老子占山為王幾年,什麼場麵沒見過,都彆給老子慫了!”

說罷提刀上前,想要一刀斷馬,可突然眼前銀光一閃——

顧樓月不知何時掏出一把匕首,快而鋒利的刺入馬的皮肉之中,紅色的血當即便濺了出來,卻沒入顧樓月淺紅色的衣衫之中,變成如雨點一般大小的花。

雪上加霜的疼痛讓早已發瘋的馬兒更加癲狂,哪還顧得及麵前有什麼,一股勁的朝前朝前衝去。

縱然這些個山匪見過不少世麵,可在發了瘋的馬匹麵前,連逃跑都做不到。山匪頭子更是被馬兒直接一腳揣在地上,下一發直接踩中要害,伴隨著馬車輪的碾壓,唯獨剩下裂肺的嚎叫和一灘爛泥。

顧樓月連看都不帶看一眼,朝剩下的蝦兵蟹將吼道:“不想死的,統統滾開!”

土匪們此時群龍無首,顧樓月這麼一吼,鬼使神差的就讓出一條道來,反應慢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

初入邊塞城,顧樓月才打量這在印象當中,僅存於詩人口中的城邦。

邊塞六洲,地處中原邊界,外接蠻族地域,地勢凶險且惡劣,常年派兵助陣,朝廷每年撥給這兒的軍費要麼多到江南一個城一年的稅收,要麼少到喂不胖一隻豬。

這樣的邊界,民風自然複雜多樣,他們一行人剛一進城,就瞧見不少身著異域服飾的人,雖說中原的是有不少,但總感覺來到了異邦都城似的。

順帶一提,那被刺馬兒也是堅強,血留了一路,一直到入了城才不堪重負地倒下,那車夫凶神惡煞地瞪了他們好久,最後又給錢,又好言好語地勸了一番,才算解決這樁事。

“班主,過兩天秦煙姐就要過來了,沈媽叫我來問一聲,您打算什麼時候花點錢,買些人回來啊?要不然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