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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楚子鬱繼續給他提供資金支持和實驗源,遲早有一天,他能研發出最有效、副作用最小的靶向藥。

“寶寶……”

“嗯,他在實驗室等你。”

“寶寶……為什麼背叛我?!”楚子鬱今天跟吃錯藥似的,不像平常那麼好騙了,溫垣還沒想出應對方式,楚子鬱突然把他手裡的照片搶過去,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全拋在空中還不解恨,還要跟上去踩在腳底。

溫垣很頭疼。

溫垣想罷工。

平時像心肝寶貝一樣珍愛的東西,一下子撕碎了隨意拋灑。兩年了,他的藥沒有研發出任何成效,反而讓這個人的病情愈發嚴重了。

這不是溫垣想看到的,但世上的事往往事與願違。

他正想讓保安強製將楚子鬱帶進實驗室,剛拿出手機,就看見楚子鬱又崩潰地跪倒在地上,神經質地碎碎念著,旁若無人地將地上的碎紙片一點一點地撿到手心裡。

他好像想把所有的碎片都撿起來,但有些碎片已經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裡去了,就算能把所有的碎片都撿回來,一點一點地拚湊好,照片上的人也永遠回不到最初笑靨如花的模樣了。

第48章 願往事如煙

從偏遠的海濱小鎮到燈紅酒綠的娛樂圈, 換彆人可能很難適應,但柏舟很快就投入了兩點一線的劇組生活,因為劇情需要, 他必須迅速減重,好不容易養起來的一點肉又掉了下去,有時候他看著鏡子,會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恍惚感, 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是這幅模樣。

但現在隻是演戲。

岑暄,《白煉獄》的男主角, 從小就患有精神疾病,和一般的精神病人不同,他的病情非常隱晦, 隻在特定的情況下暴露出來。

彆的精神病人可能有自殘、躁鬱、極端反社會情結等症狀,但他沒有,在普世的價值觀裡, 他反而是一個好人。

他喜歡幫助彆人渡過難關,看著彆人從泥淖走上花壇, 並從中獲得特殊的精神筷感。

這樣單純的精神問題本身並沒有什麼大礙,甚至可以說是個雙贏的結果,但當這種精神筷感和荷爾蒙結合在一起,這種人會暴露出極度偏激的控製欲和隱性的躁鬱傾向,暴力、嗜虐、精神控製和人身自由侵犯, 諸如此類,嚴重者甚至會吃掉自己的愛人。

他們會認為兩人合為一體,才是愛人最好的結局。

這種病的學名叫做——白騎士綜合症。

柏舟上網查了一些資料, 一種熟悉的惡心感縈繞在他的心頭。原來這世上的精神病分很多類, 有些分支常人根本無法理解。

鑽研這個劇本讓他的精神久違地產生了一種割裂感, 為了更好地了解岑暄,柏舟甚至到全國最大的精神病院當了幾天誌願者,觀察了一周白騎士綜合症患者的日常起居,這些人都是重度病發過後的精神病人,但是平常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隻有出現特殊誘因的時候,這些病人才會暴露出恐怖的一麵。

作為收集表演素材的演員,柏舟很幸運地碰見了一次。白日裡斯文溫和、樂於助人的87號待觀察對象,在深夜暴力破壞特製的防護欄,因為沒有特效藥,他們每天接受著常規的精神治療,但那些治療的效果對他們來說微乎其微,他們像瀕死的野獸一樣痛苦地流淚,想要破壞和想要治愈的情緒一樣劇烈,如果可以,沒有人想要成為這樣的人,但這種病是天生的。

柏舟站在病房外,透過鋼化玻璃冷眼看著發病的患者。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很悲哀,當大腦無法控製行為,人和禽獸沒有什麼區彆,愛也好,恨也好,又有什麼區彆。

一周很快結束,柏舟離開聖約翰精神病院總部時,87號給他寫了一封特彆的信。

【總有人冒充學者,冒充專家,冒充天底下最有智慧最善良的人來觀察我們,像觀察馬戲團裡最敏捷的猴子一樣。

你也沒有什麼不同。

七天,對於你來說可能很短暫,但我要告訴你,你是在這裡待得最久的誌願者。我和朋友們都很喜歡你,儘管你卑鄙,冷漠,隻是想利用我們去達成自己的目的,但我還記得你站在我們的病房外,淚水曾打濕你的麵容。

我們很可憐,對吧。但是我們不需要可憐,我們擁有過全世界最好的人,即便他們全都被我們深深地傷害,出生是我們的原罪,所以我們紛紛選擇不孕育後代。我們的餘生都將在這片狹小的天地度過,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所以不必難過,痛苦和孤獨對於我們來說是一種救贖,它使我們清醒,幫我們延緩遺忘,讓我們不再以愛之名加諸傷害。

親愛的,願上帝保佑你們所有人,此生永不遇見我們】

柏舟沒有給他回信。

他回到A市,回到劇組,迅速地開啟了地獄般的演藝訓練,他的心情似乎沒什麼波瀾,隻有趙聞遠看出他比平時還要沉默寡言,問他,他卻什麼都不說,到形體室細摹“岑暄”的細節肢體動作,還有一些具有象征意義的微表情和精神病人特有的神經質。

他學得很快,一點就通,演起戲來比真正的精神病人還像精神病人,演技指導老師怕他入戲太深,一天之內不敢教太多,但柏舟很快就又能出戲,拿著劇本,後麵的不用演技指導,自己反倒有更深的見解。

岑暄一輩子都在等待特效藥的問世,可他的愛人直到死都沒有等來,他在無形之中把他的愛人折磨瘋了,最後跳河而去,他一個人,待在空蕩冰冷的實驗室,終於也活不下去了。

臨死前,他走在大街上,久違地曬著太陽,另一隻手像是牽了誰,隻有他自己看得見。

實驗室的醫生追出來,怕他病情失控,想把他帶回去。

但岑暄這次沒有跟著醫生回去。

他走到愛人消逝的那條寧靜的河流,許下最後一個願望。

如果有來生,他什麼都不要,隻要做一個健康正常的人,再遇見愛人的來生。

——

在陳舊的行李箱裡,柏舟收拾舊衣服的時候,突然掉出了一根灰撲撲的細繩子,不長,大概繞手腕一圈。

柏舟用手指撚起來,回憶了好久,卻沒有想到這條腕繩的來曆。不過那時候走得急,除了必需的衣物,隻要帶上的東西,想必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即使現在已經記不清了。

他把繩子清洗乾淨,才發現它原來是紅色的,因為歲月湮遠,顏色黯淡了許多。

鬼使神差地,他把這條腕繩重新戴在手上,好像曾經無數次做過這個動作一樣,腕繩戴在手上,不鬆不緊,剛好繞腕一圈,襯得膚色白淨細膩。

“阿舟,回來了?”

趙聞遠打開門,看見客廳裡燈亮著,換鞋走到柏舟的臥室門口,還想說點什麼,卻突然瞥見了柏舟手腕上的紅繩,瞳孔驟地一縮,砰地一聲扶緊了門框。

“哥?”

柏舟站起來,朝趙聞遠走過去。

“怎麼了?”

趙聞遠怔怔地看著他的右腕,往日柏舟行屍走肉的模樣仿佛又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還記得柏舟蹲在地上埋頭失聲痛哭的時候,他的右腕上除了那條礙眼的疤,還有一條鮮紅的繩。

“把這個取下來!”趙聞遠指著那條刺眼的紅繩。

柏舟不明白:“哥,你怎麼了?”

“取下來!”

趙聞遠從來沒有用這樣嚴厲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柏舟不想和他發生爭吵,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把手腕上的繩子給取了下來。還沒想好放在哪裡,趙聞遠就一把搶過,衝到窗戶邊猛地一下拋出窗外。

都拋出去了才後悔,應該往馬桶裡扔,扔了衝走,再也找不回來。

未經允許扔了彆人的東西,趙聞遠心裡卻並不愧疚。他是為柏舟好,這種東西留在身邊就是晦氣。

“出來吃飯吧。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我特地去買了甜皮鴨和炸酥餅,都是你愛吃的。”

“……嗯。”

其實柏舟不愛吃這些,隻是一開始趙聞遠就買這些,柏舟說了句好吃而已。

他現在必須嚴格控製飲食,所以飯基本上是趙聞遠吃的,等趙聞遠吃完,他主動收好碗筷,放進洗碗池裡清洗。

“我們買個洗碗機吧。”趙聞遠擦好桌子,把帕子遞給柏舟。

“沒關係,就幾個碗,用不著買洗碗機。”

“用我的錢。”趙聞遠說。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真的用不著。”

柏舟很快把碗洗完,晾在置物架上。他擦了擦手,回過頭對趙聞遠說:“不要浪費錢。”

“……我是心疼你。”

“我不是小孩子,又不是殘疾人,洗幾個碗又怎麼了?哥,快出去看電視吧,我切點水果過來。”

“……”

趙聞遠歎息一聲,默默地走出廚房,打開電視看晚間新聞。

“據了解,溫氏醫療特種研究所聯合A市藥科大學臨床醫學部,正致力於研發新型精神病類靶向藥物。溫垣博士向記者透露,藥物臨床試驗正在穩步推進中。該類藥物的研發向一個新的領域進軍……”

趙聞遠迅速地調了頻道,換到娛樂節目。

電視裡表演著無厘頭的喜劇綜藝,柏舟端著水果拚盤出來,放在茶幾上,從抽屜裡拿出一冊劇本,在沙發一旁安安靜靜地看。

他有種預感,這個角色會是他塑造的巔峰形象。他總覺得自己和岑暄有種特殊的心靈感應,不用冥思苦想,表演的靈感乍現,他總能輕而易舉地演出最傳神的白騎士綜合症病人,偏執、頑固、暴躁、悲情、神經質,還有一點未泯的良心。

岑暄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就像是……刻在血肉裡無法遺忘的某個人,他不敢細想,也不用細想,關於這個人的一切又會細細密密地滲透進他的骨血。

不過這種程度對於他來說就像是冬季的小雨,雖然砭骨,快步走一段就能驅散寒意,至於潮熱淋漓的暴雨,在他生命裡降落過,如今已經被埋葬進龜裂乾涸的大地,雨水混著塵土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泥濘,但歲月縫縫補補,風砌霜磨,現在再踏上去,已經非常平穩且堅實,足以容納世間所有的雨雪和前塵所有的往事。

第49章 唯深愛而已

兩個月後, A市又迎來了酷暑雨季。

一場暴雨中斷了今天的拍攝進度,柏舟難得放了天假,但他的假期很簡單, 坐在酒店的沙發上把後麵的劇本翻來覆去地看,其實劇情並不複雜,複雜的是如何在深愛的情緒中滲透身不由己的毀滅欲。

縱然深愛,深愛而已。

岑暄沒能抓住自己的愛人, 在與命運、與病情的鬥爭中,他一敗塗地, 最後隻能以同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要演出岑暄很簡單,但演好岑暄很難。

柏舟沒有掉以輕心。

“咚咚咚。”

有人敲門。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