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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外婆坐在病床上,慢吞吞地削著蘋果,見他來了,旋即露出一個蒼白和藹的笑容,“最近工作怎麼樣?”

柏舟從她手中拿走削了一半的蘋果和水果刀,聲音有點發苦:“挺好的,新工作單位的老板對我很好,工資也開得高。”

旁邊病床上也是一個老太太,聞言八卦地問:“什麼工作啊。”

柏舟頓了頓,見自家外婆也挺好奇的,還是說了:“在酒吧。”

“啊?是正經地方嗎?”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們家阿舟從小就是乖孩子,能去不正經的地方嗎?”外婆有氣無力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姐妹,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柏舟在心裡暗暗歎了一聲。

外婆,那裡確實不是什麼正經地方。

我也寧願自己小時候不是一個乖孩子。

否則就不會被人渣爹虐待那麼久不跑了。

……

柏舟的長發是場上最引人注目的亮點,也是最容易被人攻擊的要害,剛剛開始接觸打拳那會兒,他經常被人扯著頭發單方麵淩虐,被打得滿身是傷,口鼻血肉模糊,鑽心的疼痛讓他無法還手,隻能任人宰割,但現在他已經是這個地下拳場的頂尖業餘拳手了,潦草紮起來的長發和漂亮得天怒人怨的臉都是超級吸金的存在。

楚子鬱來這裡,隻是心血來潮,和一幫狐朋狗友來這邊打發時間,聽說今晚上這裡有場好戲要上演,問有多好看呢,隻是說保密。

神神秘秘,磨磨唧唧的,他倒要看看能有多精彩,

“公主!!!”

“公主殿下!把對麵爆殺了!今晚老子的錢全押在你身上了!”

什麼年代了,還有這麼老土的代號?

神他媽公主。

一堆臭男人,哪裡來的公主……?

臥槽。

“楚哥!你看看看看那個!大美女啊!”

楚子鬱抿了口茶,漫不經心地往更衣室出口那邊望了一眼,似乎也被震撼了一下,但沒多久便收回了目光,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廟小妖風大。”

他穿著中式盤扣襯衣,海青色的蘇綢,袖口掩著幾串念珠,%e8%83%b8`前佩著一枚墨綠色的玉佛牌。

和野蠻暴力的地下拳場格格不入。

也和傳言中的神經病很不相同。

至少看不出神經病的影子。

柏舟一邊纏著繃帶,一邊往八角籠中走去,對麵的拳手早就迫不及待了,一臉挑釁地啐了他一口:“老子今天就要把你這張b臉撕爛!”

這句話瞬間引爆了場下熱烈亢奮的情緒,眾人高聲呼喝吼叫著,柏舟腎上腺激素飆升,走到場上,抬手擺好姿勢,冷淡的狐狸眼緊緊地盯著對麵比他重一個量級的拳手,拿出了十足的警惕心和防守力。

他打比賽有個規律,防守,誘導,反擊,隻要對方沒能在第一回 合把他打死,他就能爬起來反敗為勝。

哪怕來踢館的人再厲害,這裡還是柏舟的主場,曾經創下十連勝記錄的人是個看起來體質不怎麼好的大美人,這讓拳場老板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楚少爺,加賭注嗎?”

梁氏集團的繼承人,梁閔也在包廂裡。

“有點意思,先追加十萬吧。”楚子鬱惡劣地笑了笑,“其實我還有點想看這位公主被毆打呢。”

“……真的假的?”鐘聿明震驚道,“這種的可不好找,要是能好好從場上下來的話,我倒是願意養來玩玩兒。”

“想太多了,彆人不接受包養的。”梁閔嘲笑他,“錢再多也不願意。”

“那就說明還不夠多。”楚子鬱看著場上像野獸一樣互相殘殺的人,就像看螻蟻一樣,冷笑一聲,“這種的又怎麼樣,最多一百萬就能買到。臭水溝裡又臟又賤的玩意兒,往死裡玩才有意思。”

饒是在座的公子哥兒都是些紈絝子弟,聽了這話,也不得不在心裡暗罵一句人渣。

……

柏舟的肩膀很痛,每揮一次拳都露出了破綻,沸騰的汗珠從疤痕遍布的肌肉上滑下來,對手也看出他狀態不好,故意往他身上淤青嚴重的地方打。

柏舟反應很快,好幾次拳風堪堪擦過身體,那是可以將內臟砸爛的力道,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有利,他的體力強悍到變態,沒人見過他在場上累趴的樣子,但他的對手卻十有八九都是被他給活活拖死的。

他的反擊並不凶殘,隻是為了更快地消耗對方的體力,他的比賽總是漫長而精彩,不少觀眾願意買賬,這會讓他們覺得很值。

“去死!去死!去死!”

柏舟渾身痛得要命,但他並沒有被激怒。

他不會死的。

天知道他為了活著有多麼努力,多麼辛苦。

他還不能死。

踢館的拳手,另一個地下拳館的年度冠軍最終癱倒在場上。

柏舟雙眸赤紅,在一片壓倒性的歡呼聲中安靜地俯視著失敗的對手,忽然覺得很悲傷。他知道自己終有一天也會像這樣躺著,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收屍的。

他的眼眶溼潤了,他很震驚自己居然還會流淚,伸手一抹,才發現臉頰上不是淚水,而是鮮血。一股濃烈的腥味,一抹鋪天蓋地的紅。

倒地的前一刻他還在想。

好累啊。

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

“注意睡眠……多吃……”

“營養……最近都不要做太激烈的運動……”

“身上還有外傷……建議檢查……”

一道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醫生的叮囑:“嗯。”

頭痛欲裂,眼睛也痛極了,柏舟強撐著睜開眼睛,嗅覺也慢慢恢複過來,陌生的白色天花板,熟悉的消毒水味,柏舟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這家醫院的設施比市醫院好多了,住院費和檢查費很貴吧,他沒買醫保,住不起。

“醒了嗎?”

柏舟木木地轉了轉眼睛,這才發現病床邊坐了一個男人。

“……”

“你是誰?”

楚子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彎眸笑了笑:“語氣真不好。我累死累活把你從那兒背出來,就這麼對我嗎?”

“……什麼意思?”

“警察叔叔來了,抓了不少人,老板卷錢跑路了,你被扔在那裡,被我撿到了。”楚子鬱笑起來其實很溫潤,他是自然的笑眼,眼睛天生就有微彎的弧度,唇紅齒白,眉毛舒展得很漂亮。

但柏舟注意不到這些,隻覺得晴天一道霹靂,命運又給他開了一個玩笑。

“……我去看看。”柏舟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楚子鬱按住他的肩,一股劇痛瞬間麻痹了柏舟的知覺,眼前黑了一瞬,他緩緩直起腰來,聽見楚子鬱說:“彆白跑一趟了,這是當時現場的照片,你可以看看。”

楚子鬱將手機遞給他,照片中的畫麵一片混亂,背景是那個承載著柏舟整個悲慘少年時期的八角籠,人群如螞蟻一般四處逃竄,此時還有閒心拍照的人絕對不是正常人。

柏舟的心徹底涼了下來,穠麗的眉眼間居然出現了幾分灰敗之色,他才二十歲,皮相是楚子鬱見過最頂級的,然而骨子裡卻隱隱流露出腐爛的氣息。

啊……

真的好興奮。

看來暫時不需要彆的玩具了。

“謝謝你救了我。”柏舟似乎很快調整好情緒,從病床上下來,仔細地疊好被子,像是怕弄臟弄亂了彆人乾淨整潔的地方一樣,動作熟練,卻小心翼翼,“我沒什麼能報答你的,真的很對不起。”

楚子鬱有些驚訝地笑了起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什麼高嶺之花,公主殿下。

就是個被人坑到死都不會發現的漂亮笨蛋。

第3章 撲克與玉佛牌

“沒關係,我不要你報答。”楚子鬱拉開病房的窗簾,這時候柏舟才發現這是間單人病房,非常整潔,桌上的花瓶裡插著一束新鮮的洋桔梗,淡淡的花香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莫名地好聞。

今天已經三十號了,要是交了治療費和住院費,明天催債的來了要怎麼辦。

柏舟忍不住歎了一聲。

外麵天光大亮,柏舟氣歎到一半,猛然想起自己今天可沒請假,便利店的工作要求非常嚴格,遲到半天要罰三天的工資。

“我先走了。”柏舟匆忙拿起桌上老舊的諾基亞,衝出房門後又返回來,幽幽地冒出一個腦袋,“真的非常感謝,能不能留一個聯係方式,等下個月發工資了我請你吃飯。”

楚子鬱實在忍不住笑。

這麼清新脫俗的搭訕方式,他還是第一次遇見。

“為什麼不是這個月?”

“這個月不行……”柏舟有些為難,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的時候顯得很冷淡,但隻要有一點小表情就變得特彆生動,他剛起床,長發有些淩亂,發尾不聽話地翹著,楚子鬱走過去,似乎想給他理一下頭發,柏舟皺著眉閃過了,後退一步,語氣嚴肅:“彆摸我頭發。”

楚子鬱聳了聳肩,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小小的插曲,隻是指尖輕微地磨蹭了下,覺得有些發癢。

“這麼寶貝啊?”他漫不經心道。

柏舟搖搖頭,垂眸看了他一眼,鞠躬道了聲謝便轉身匆匆跑下樓去,到了繳費窗口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穿著病號服,沒帶錢包,而工作人員卻笑眯眯地告訴他,那個病房的所有費用都已經繳清了。

柏舟一邊出神一邊往回走,一來一回不過幾分鐘而已,剛才還在病房裡的人卻已經不見蹤跡了。

柏舟心裡怪怪的。

這種感覺就像什麼呢。

天上掉下來一塊隕石,一下子把你砸得快要死了,此時路過一個好心人,給了你一口水喝,然後頭也不回就走了。

你想,哎,還沒報恩呢。

大隕石卻嘲笑你,自己先活下去再說。

當一張白紙上出現一滴墨水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被吸引到那滴墨水上,同樣的道理,當一個倒黴得喝水都要被嗆死的倒黴蛋突然碰到一件天上掉餡餅的事,他也會念念不忘的。

但這樣的念念不忘,對於柏舟這種人來說太過奢侈了。

是啊,自己先活下去再說。

柏舟有三份兼職,一份在便利店,從早上六點工作到下午兩點,一份在工地上,下午兩點半到晚上八點,一份在酒吧,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他沒有時間想生存之外的東西,日複一日的忙碌中,他甚至漸漸忘了那個萍水相逢的奇怪的人。

“哥,臉怎麼受傷了?”

阿金一邊搬著酒,一邊擔心他,距離晚上營業還有十來分鐘,他們需要提前把要用到的東西在酒架上放好,調酒的各種器皿也要清理消毒,這家店早已今非昔比,要是還用以前那些臟不拉幾的容器,哪怕有柏舟鎮場,客人也不會買賬的。

柏舟清點好各類酒的數量和擺放位置,抬頭看了眼反光的金屬酒架邊框,他的右眼邊上有著兩塊非常明顯的淤青,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