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楠也沒想好以後是什麼時候、合作是什麼項目。
但是,商場不就是這樣麼,多個朋友多條路。
路楠做完這件事,自然記得給親媽打電話說一聲。
往常,黃女士要是聽到這些,一定會順勢聊一聊她現在的‘事業版圖’,很凡爾賽地炫一炫最近接到的大單子,順便日常‘誘惑’女兒回來上班:“我真的忙不過來呀~”
然後,路楠就會財大氣粗地說:“忙不過來咱就請人,司機、秘書都配起來!我麻麻可是黃總哎,排場不能缺的。”
每到這時,黃女士就會笑嗔:“我又不是你,你的秘書是你們公司出錢,不用你出錢。我請人,我要出工資的,舍不得、舍不得。”果然,上次帶著李清一起回去,給家裡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預見,今年過年家族聚餐中這個話題必然不會缺席。
再接著,話題就會被繞到黃女士如何在發展事業的前提下,開源節流賺更多的錢。
基本上最後的收尾就是黃女士叮囑女兒:“在外麵要注意安全,喝酒不要喝太多,對身體不好。”說到這裡,她已經完全忘記了開頭想要女兒辭職的事兒了。
早前黃女士還會和絕大多數的母親一般,多叮囑一句‘不要亂花錢’、‘交男朋友要注意安全’,她現在已經認命了:
第一,說了也沒用的。這個女兒喂,上次她小舅媽說她那個手表最起碼好幾十萬,那個包也好幾萬……我還是不要知道她日常開支比較好。
(路楠:小舅媽誇張了,隻是十幾萬……)
第二,晚了,女兒已經交了男朋友,還是他們公司董事長的兒子。這要是萬一分手了,那就必須辭職了吧?
(黃女士眉頭一皺:不知道該祈禱女兒早日分手還是祝福女兒戀愛圓滿……)
——以上,也算是母女之間現在相互調侃的樂趣了。
可是這次,黃女士居然沒有說這個!
路楠唔了一聲,提醒道:“媽,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兒啊?”
“啊……”黃女士在電話那頭頓了頓,最終說,“是有點事情,不過是小事,你不是馬上要去蓉城開半年度會議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這邊。”
【越是這樣努力輕描淡寫就越說明不是小事。】
【可是,她是我媽媽,是成年人了,社會經驗比我還豐富呢,應該會妥善處理自己的事情吧。】
【對不起我忍不住想八卦啊,難道黃女士最近戀愛了?】
路楠聽著被掛斷的電話,腦子裡各種念頭咻咻咻地閃過,最後化作星星點點的快樂,讓她做了一個美夢。
夢醒之後,路楠恢複正常工作強度,並且抽空指點李清完善一下她半年度會議要用的ppt
六月二十六,路楠抵達蓉城。
半年度會議是明天,今晚的歡迎晚宴之後,陳驍駕車帶她去汽車影院——今天有路楠想看的一部老電影。
隻可惜,這部電影注定不能安生看完了。
片頭剛播完,路楠就接到了她父親的電話:“你知不知道你媽媽最近在搞什麼?”
路楠:?
陳驍以眼神示意自己先下車,給她一個談話空間。
路楠點點頭,麵帶感激地笑了笑。
關車門的聲音響起,路父問了一句:“……你在開車?”
“停著了。”
“好,那我就告訴你,你媽媽最近瘋了!她要弄垮我?這麼做對你和路楊有什麼好處?”
【這語氣,有點兒氣急敗壞,可太不像老路了。要知道,他曾經在另個時空對我說過——做人要有修養,並不是聲音大的人本事就大。】
【現在,他的修養,好像暫時被弄丟了哦?】
路楠知道,父親打這個電話並不是真的想要問自己知道什麼。
他隻是在傳達一種態度而已。
畢竟,這是老奸巨猾的老路啊。
很擅長不動聲色地給人造成心理壓力。
如果現在的路楠是稚嫩期的路楠,一定會覺得恐慌吧?
一定會開始反思:老媽又無理取鬨了嗎?
然而,路楠不是。
她很冷靜地問:“老媽做什麼了?”
路父的口氣緩和了一些,沒有剛開始那麼衝了。
很快,路楠就知道,黃女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更正:是黃女士正在做什麼事。
黃女士確信,短時間內是收不到前夫的生活費了。
她沒有鬨,隻是在四月中旬的時候,給對方發了信息,詢問時間期限。
路父對前妻的態度一直都是無視的,看到信息也沒回複。
然後,時隔兩個月多,黃女士給了他漂亮一擊。
“……你媽媽帶了律師和會計來查我的賬。”路父在電話那頭咬牙切齒地說。
已經離異多年的夫妻自然沒有查對方經濟情況的權利,但是路父和黃女士當年離婚十分曲折,在離婚協議中關於公司股權做出了特彆約定。
當時路父應該是想要儘可能地保全公司資產,所以承諾所有經營產生的債務由他負責(數額頗大),前妻分走兩套房子(無貸款)和現金若乾(不足七位數)。
除此之外,路父需要每個月支付生活費,金額壹萬元每月,如後期遭遇通貨膨脹則適當增長,供至路楊大學畢業為止。
這樣分其實是不太公平的。
明眼人都知道,公司才是下金蛋的雞。
所以,在黃女士咬牙撒潑之下,公司股權並沒有一分為二,她和前夫一人一半;而是分成三份,路父、路楠、路楊一人一份。
鑒於路楊未成年,他那份暫時落在那時候剛成年的路楠名下,至今還未更改公司備案和章程。
在黃女士看來,她為兒女保住了更多的公司資產;
在路父看來,一雙子女不懂也不會插手公司經營。
皆大歡喜。
第463章
以路父當時的身家, 這份離婚協議從表麵看起來,對黃女士並不太刻薄,畢竟一應貸款都不需要她承擔。
做生意的人哪兒會沒有貸款呢?路父常年從銀行貸著千兒八百萬。
並且這份協議的最後一條, 關於公司股權的分配最大程度地保證了路楠和路楊的利益。
上輩子, 路楠是在父母離婚之後才‘被通知’的——是的,華國大部分的家長應該都這樣吧, 在他們眼裡,孩子始終不是獨立的個體,不具備被他們當做一個獨立的人來對待的資格。
那個時候的黃女士出於報複的心理,給放月假回來的路楠看了離婚協議。
“這是我為你們爭取的!”
“你知道什麼叫做有了後娘就會有後爹嗎?”
“還有一句話叫做寧跟討飯的娘, 不跟做官的爹!”
“你爸已經被狐狸精迷住了,他已經不是你爸了!”
諸如此類話, 隻要路楠一放假, 就會一直在她耳邊循環。
那個時候的路楠剛滿18, 並不太懂這些條款之中的彎彎繞,她所有有關離婚、如何分財產的信息都是從小說和電視中得到的——順便說一句,黃女士大概也是如此。↓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因為她們當時甚至都沒想到去找專業的律師幫著分析其中條款,根本不知道其中漏洞百出。
於是自從路父和黃女士離婚第一年起, 他經營的公司就開始進入營收基本持平、偶爾虧損的狀態。
這樣, 公司完全無法給股東履行年度分紅。
黃女士不是沒有質問過。
可路父自然有他的道理:投資花掉的錢、訂單違約賠款的錢、經營成本、貸款利息……每一筆都有跡可循,會計賬目乍一看也沒有任何問題。
黃女士畢竟脫離社會太久了, 怎麼可能算計得過路父。
就這樣, 所謂的股東分紅就成了一筆糊塗賬。
黃女士隻能一遍遍重複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路楠的話:“他那個公司,每年賺的錢也確實有數,隻要你抓牢股權, 等你弟弟成年了, 把該給你弟的轉回你弟名下, 等你爸貸款還完了準備退休了,你們兩個再去分公司的固定資產,到時候你們收收廠房和店麵的租金也可以過得很輕鬆了。”
理想很美好。
現實卻——還沒等到傳說中的路父還清貸款、金盆洗手的好日子,就發生了他幫好友擔保被坑的事情。
路父中斷了生活費,黃女士發難的時間更早一些,好像是清明節。
那時候,她用的方法還是從前的那些:咒罵、撒潑、砸東西。
這些手段在路父兜裡有錢的時候確實有效,大小算是個老板的他在公司員工麵前還是很要麵子的。
但在路父缺錢、資金流完全斷裂、已經開始拖欠員工工資的時候(已經準備擺爛),這些招數就沒有用了。
他直接報警,人證物證聚在,又因為他尚且還有生意場的幾分薄麵,黃女士當場被警察帶走教育。
等路楠得知消息的時候,黃女士已經被路楠大姨領出來了。
前夫不留情麵的舉動把黃女士嚇得不輕,出來之後她也不敢再鬨,隻能對著女兒哭訴。
彼時的路楠已經坐穩巨江市城市經理之位,並連續兩年在這個市場做出了相當亮眼的業績,可以在年底的時候去競聘衝一衝省級總經理的職位。
……
路楠也曾想過,這輩子父親從‘替人擔保一千萬’變成了‘借出去五百萬’,其情況沒有太糟糕;母親也早就自立自強了,不指望著每個月一萬塊錢過日子,所以上輩子那種場景肯定不會再次出現。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錢,就是人的底氣。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路楠更了解黃女士了,現在的黃女士絕對不會衝動——能堂堂正正、有理有據做人的時候,誰願意做潑婦呢?
她好奇,這輩子母親對於斷掉的生活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但是她並不打算插手。
沒想到,黃女士選擇了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方式。
路楠在心中讚歎一聲:不愧是我親媽。彆人都說我行事作風像父親,其實也不儘然吧!帶律師過去,唔,這一點估計是張老師給她出的注意?又或者是烏城國際貿易中心其他商鋪的老板娘們?聽說前幾年為了抽商鋪,烏城假離婚的老板和老板娘們太多了,假離婚變真離婚的也太多了,所以那之後,烏城很是誕生了一批專門打離婚官司的律師,咳咳。
“然後呢?查出什麼問題了麼?”路楠漫不經心地問。
路父似乎意識到女兒的態度有些輕慢。
他頓了頓,頗為愁苦地說:“我現在哪裡有時間陪她鬨?她不就是想要錢?我都說過了,等我手頭這邊周轉過來,會把欠著的生活費一次性打過去的。”
“你知道的,我努力賺錢不就是為了你和你弟弟以後不要像我年輕時那麼辛苦麼?她現在這樣鬨,對公司影響很大,萬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