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

沈希音聽見動靜，轉頭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堂哥。

她站在原地踟躇了一會兒， 最終還是端著餐盤過來了。

她現在和之前的狀態完全不同， 走近之後小心翼翼地坐下問：“哥，你出差回來了？這一趟一定很辛苦吧。”

陳驍對這位堂妹的態度倒是和從前一致，並沒有因為她父親做的混賬事而遷怒於她：“嗯， 剛到一會兒， 給你們帶了點伴手禮， 一會兒我讓翟助理分一下。”

沈希音抿抿嘴：“謝謝哥。”

說完之後，便老老實實地開始吃自己那份午飯。

“有什麼事？說吧。”餐盤中快餐幾乎吃乾淨，坐在自己對麵的堂妹卻心不在焉地戳著米飯，陳驍當然不會覺得對方隻是來和自己寒暄幾句廢話而已的。

翟助理聽到boss這麼問，知道現在這個場合不需要自己了，頓時很有眼色地說：“陳總，我先去分揀一下您帶回來的禮物。”

“嗯。”陳驍點點頭，應允了。

等到這一桌周圍都沒有第三個人，等到陳驍的耐心快告罄，沈希音才咬咬牙：“哥，我不想在總部呆著了，我想、我想外調。”

她其實也不想在食堂說這事兒的，但是直接去堂哥辦公室更加引人注意，而電話裡說，終究不如麵對麵來得明了。今天碰巧遇見，沈希音想：擇日不如撞日吧就。

陳驍不緊不慢地吃完最後一口米飯，然後用紙巾擦了擦嘴：“你想換個環境？”

“嗯。”沈希音點點頭，“我想轉去外地市場做業務。”

正月裡集團投資的高檔小區坍塌之後，二叔就被帶走調查了，現在雖然已經放出來，但已經不在集團擔任任何職務，二嬸一直都是家庭主婦，現在沈家二房，隻有一個沈希音還在公司裡上班——她倒是有個弟弟，但還在念大學。

如此，沈希音想要調離總部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一來，總部都是關係戶，難免有人總是議論那位‘了不起的十八億沈總’，沈希音換個環境到地方市場，普通業務根本不會猜到她是‘公司罪人’的女兒，至多隻會猜她是蓉城這邊的關係戶；

二來，在總部的人力資源部晉升渠道有限，真的想要做出一些成績，還得去地方市場。

陳驍不知道堂妹是出於哪一點考慮，又或者是二者兼有之，總歸對方是成年人了，想要在事業上做出改變可以，隻要她自己能承擔後果就行：“你跟爺爺奶奶說過麼？和二嬸商量過麼？你知道做白酒銷售的工作內容和強度麼？因為你毫無銷售經驗，即便去地方市場，也要從最底層的業務代表做起，你覺得你能吃那份苦麼？”

“我、我還沒和他們說，但是我媽媽那邊其實挺讚同我換個市場的。”一連串的提問讓沈希音有些氣弱，“至於工作內容和強度，我想我應該是可以的。我的酒量還不錯……”

陳驍定定地看著堂妹：“酒量？酒量是做銷售的必要不充分條件。你以為做好銷售，隻要會喝酒就行了麼？”

沈希音的眼神一暗。

陳驍頓了頓：“如果你確實很想去外麵看看，我是支持你的。不過，你先考慮好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銷售作息紊亂、做事圓滑、需要應酬、甚至有時候會被客戶揩油等等情況吧。”

他沒有誇大其詞，像楠楠那樣一飛衝天的女性業務轉管理，始終是鳳毛麟角——不，是前所未有。

“……哥。”沈希音深吸了一口氣，問，“其實我已經考慮很久了，也問過蓉城的團購經理她們的工作內容，我覺得我可以的。”

行吧，這隻是他的堂妹，又不是他的女兒。

陳驍教妹的耐心隻有這幾分鐘而已——彆看他時刻帶著溫和的笑意，其實內心的邊界感特彆強，又在米國多年，於親戚之間的什麼親緣關係、血濃於水頗有幾分事不關己的態度，隻是那份和煦微笑將這種情緒隱藏得很好罷了：“這是你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就好。”

沈希音知道，堂哥這是答應了的意思，她弱弱地問：“哥，我能去京市麼？”

陳驍把用過的餐巾紙依舊整整齊齊地放在餐盤旁邊，掀了掀眼皮：“理由？”

“……因為越大的城市就有越多的機會，而且我觀察過了，現在最缺人的部門是海外市場部。這個部門，需要年輕的、精通外語的業務，於應酬方麵的要求不那麼高，我覺得自己可以勝任。”

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海外市場部的老大不僅是女性，還是堂哥一手提拔的，她過去之後即便不能享受特殊待遇，對方對她應該也會稍微關照一二。

這點小心思瞞不住陳驍，現在他也相信自己這個堂妹這次的決定是帶著腦子做的了：“公司人事調動儘量保持公平公正。海外市場部確實缺人，但是你能不能被選中，就看你內推的簡曆做得如何、以及是否符合路總的選人標準了。我答應幫你調職到外地，但是不會插手給你安排具體職位，你明白嗎？”

沈希音雖然很遺憾，但還是乖乖點點頭：“嗯，我明白，謝謝哥。”

現在的她，沒有臉撒嬌讓堂哥給他的心腹施加壓力。

陳驍衝著堂妹頷首告彆：“下班前翟助理會把伴手禮給你，你把二嬸那份一起帶回去。”

“好的，謝謝哥。”她客客氣氣地起身送彆堂哥。

沈希音目送陳驍離開，這才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麵對他，她剛才連大氣都不敢出。

‘令堂妹不敢出大氣’的陳驍離開員工食堂，乘電梯回到自己辦公室，才關上門，還沒坐下，就給路楠打個電話：“……事情就是這樣。你不必因為她姓沈就有所顧忌，如果不想要她，直接把她的內推簡曆刷下去就行。”

堂妹和路楠孰輕孰重？

於公於私都是路總/楠楠重要。

“好，我知道啦。”路楠笑著應下，“一切公事公辦就行，如果沈希音符合條件，我也不會特意把她刷下去。”

海外市場部勢必要再招人的。

有一點沈希音說對了，路楠需要的是年輕人，這位皇親國戚到底能不能被吸納進部門，就看她的本事好了。

【源川內部本就遍布關係戶，我不可能將所有關係戶都拒之門外的——再說了，難道現在的毛小茹、李清等人之中，就沒有關係戶了麼？嗬，隻不過隱瞞得深一點罷了。】

陳驍想了想說：“一會兒我還得去夏總那邊，剛才我說的事，不如你順便提醒仇哥一聲吧。”

路楠起初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就明了了：“你堂妹是仇哥招的桃花？”

基於禮貌，爛桃花的爛字就省略了。

陳驍乾咳一聲：“唔，據我所知，是。”

路楠笑了起來：“嘖，那我居然有點兒期待她沒被刷下去了。”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涮仇’的樂趣大概也會傳染吧。

“對了，你說你下午要去經銷商那邊？”陳驍頗為關心，“晚上不應酬吧？你時差都還沒倒回來，彆太辛苦了。”

路楠笑著說：“你放心，對方肯定不會留飯。”

這話就頗耐人尋味了。

陳驍：？

“沒事，就是和你打個招呼，有一家重點經銷商可能要被我做死了。”路楠輕描淡寫。

陳驍失笑：“那也一定是這家經銷商不夠優質，被你‘優化’的。”

這有什麼要緊？就楠楠現在招到的新經銷商體量擺在那裡，做死一兩家老經銷商完全沒問題。

“講真，我現在有個想法，不過動作太大了、需要的資金也不少。今年我部門全都是新客戶，促銷費用本來就用得多，再提折騰錢的事兒，可能財務總監會想‘弄死’我。所以先不報給公司，再等等看吧。”路楠神秘兮兮地說。她其實看中了榮寶酒業和令揚合作斥巨資搞的幾大片區物流倉，想著他們的合作到時候黃了（不用懷疑，走了歪路一定會黃），源川或者可以去撿漏。那……可都是優質資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陳驍知道楠楠的奇思妙想一貫很多，他也不催促，隻是說：“好啊，你做長期計劃就好，如果需要我事先私下說服夏總，記得提前同我講一講。”

【再次感慨：朝中有人好辦事。】

“好～我該出門了，回聊。”路楠笑著掛了電話。

第413章

李清驅車帶著路總抵達榮寶酒業總店， 在店門口規劃預留的固定停車位停好車之後，她發現路總下車的動作微微一頓，便問：“路總， 怎麼了？”

“沒事， 走吧。”路楠笑了笑。

她記性好，四月底白酒峰會的時候曾於停車場目送令揚的人上車， 心裡感慨了幾句令揚那一輛掛著562車牌號的大奔實在是太逗了。咳咳，這是隻有杭城人才知道的梗。

現在，隻是又看到了那輛車牌彆致的大奔而已。

既然停車場見到了車，那麼在莫子豪會客室見到令揚的楊董， 路楠也就絲毫不吃驚了：“看來是我到得太早了，莫總今天有貴客在， 您幾位先聊， 我去外麵坐坐？”

【我既沒有遲到也沒有早到， 所以，我猜你莫子豪搭台子唱戲，就等我來。】

【避讓？嘖，我就那麼一說而已。】

莫子豪不信路楠不認識令揚酒集團的董事長。

既然她肯定知道自己會客室內這位是誰， 但是卻表現得毫不在意， 這讓一直試圖觀察她神態的莫子豪有些失望。

不過很快，莫子豪便收斂心神：白酒線上銷售是一個多麼好的機遇、互聯網之上是多麼廣闊的市場， 我先前已經給過源川的人機會了， 是他們短視、是他們有眼無珠，令揚的楊董有眼光，我自然也要好好回報楊董才行。

“路總不必離開， 都不是外人。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這是令揚的……”莫子豪挺直背脊， 右手衝著坐著的壯年男士攤開。

路楠接過話茬：“這位是令揚的楊董。我知道，我和楊董見過幾次，不過楊董也許對我沒什麼印象。”

一直坐在沙發上未出聲的楊董這才哎了一聲：“年輕人，這就是妄自菲薄了。你是源川酒的路楠嘛，我有印象。今年白酒峰會的時候你那個演講做得很不錯，令人印象深刻；哦，還有上個月，我們在凱爾斯酒店也見過。對吧？”

“楊董好記性，連我這樣的小人物都記得。”路楠笑著說。

“看看，過分謙虛就是驕傲。”楊董轉頭衝著莫子豪說。

莫子豪看了看兩家酒廠的人，嗬嗬一聲：“既然楊董和路總認識，那就不需要我從中介紹了。路總您不必避開，我和楊董聊的事情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說起來，還是貴公司拒了的那個合作提議呢。不過楊董很看好這個項目，所以今天上門同我詳談。”

路楠眉眼彎彎地一笑：“莫總這話說的，合作這種事情，也得講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