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頁(1 / 1)

年輕的華國女人,連著隻贏不輸,運氣未免好得過分。他們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出老千了、又或者是賭場覺得他們出千了所以驅逐了他們。

前者倒是無所謂,破壞賭場規矩理應受到懲罰;但如果是後者,對於在場的客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結果現在一點兒事兒都沒有,說明芸庭賭場還是玩得起的。

貴賓廳內,剛才那個精瘦的男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陳驍問路楠隻當沒看見周圍人打量的目光,問到:“你不玩麼?”

路楠扯著嘴角笑笑:“我剛才不過玩了幾把,就引來這樣的麻煩。我怕我一會兒繼續贏錢,招了彆人的眼。”

後半句,路楠說得很小聲。

陳驍唔了一句:“那我也不玩了,我們走吧,去玩遊樂設施。”

路楠不讚同地說:“我知道,要不是為了讓林老先生相信我們真的沒往心裡去,你也不會說我們還要重回貴賓廳。你玩兒吧,贏了請我吃冰激淩、輸了算我的,我剛才贏來的錢都給你當本錢用。”

“那怎麼行,既然路總你說輸了算你的,那麼贏了自然也算你的。”陳驍笑著說。

……

屋內,林老先生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林奇偉:“這就是你說的辦法?釣耗子?誰給你出的餿主意?”

“是我自己想的。”林奇偉很光棍地承認。

林老先生最害怕聽到這個回答。

這代表什麼,代表長子的的確確就是個豬腦子。

還不如是聽彆人攛掇的呢。

“開賭場最重要的是什麼?你以為是人脈?錯了,是誠信!”林老先生哼了一聲,“人人都說十賭九輸,那是因為賭徒心態。我們開賭場的,要贏得起、輸得起,不然就彆鋪這個攤子。你倒是好,自作聰明。要不是阿偉告訴我,我竟然不知道你會用這樣的蠢法子!”

“老板息怒……”阿偉從旁勸說,“大少也是想要抓住耗子,隻是過於急切了些。”

不知道哪句話戳了林奇偉的心窩子,又或者是哪一句的殺傷力像把林奇偉一屁股按在了馬蜂窩上,總之,他瞬間就炸了:“阿偉阿偉,您眼裡隻有阿偉。我都忍了十幾年了,今天我要問問您,誰是您親兒子?您應該恨不得他是您親兒子吧?哦,說不定,他還真是您兒子。不然您怎麼會給人家取一個從偉字輩的名字——要不是家族族譜入檔嚴謹,父親你早就把他記上去了吧?!”

這一連串的兒子、兒子、兒子,把林老先生都說懵了。

“混賬!”回過神來林老先生現在不是想敲拐杖了,想敲兒子!

……

“我看你這一晚上,對賭場的機器也好、牌局也好,還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陳驍觀察十分仔細,他發現了,路楠贏錢看到自己贏錢的時候雖然笑了,不過笑意散的也很快,而且她好似有意想要將意外得來的錢財都在這裡花掉,除了買冰激淩之外,剛才剩下的錢,她一口氣買了幾隻包——是的沒錯,林老先生的好意終究是被他們辜負了,加上先前路楠贏來的那些,他們今晚進賬七八萬。

陳驍全部交給路楠,路楠想了想,出了貴賓廳就花掉了。

路楠知道對方細心,她挖了一口草莓味的冰激淩同他說:“大概是小時候見過賭博之後家破人亡的場景吧。我親叔叔就是被狐朋狗友帶著從小搞搞開始的,後來越玩越大。你知道嗎,早一二十年,專門有人組合這局,把賭局直接開在山裡,一群賭徒通宵達旦,動輒幾萬幾十萬,那可是一二十年前哦。不過那時候禁賭力度也很大,公安三不五時去搜山。我記得那年是我初三暑假,我叔叔啊,不僅賭運不好,其他運氣也不好,他逃跑的時候慌不擇路踩中了野豬夾,手機也摔丟了……我和我弟弟還小,有時候會上山玩,看到他的時候,他不知道被什麼蛇咬了,頭腫得像籃球那麼大,還是紫色的。”

回想起當時的情況,路楠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幸好,她那天沒有欺負老弟,沒讓老弟在前頭開路。

幸好,她動作快,捂住了老弟的眼睛。

陳驍拉起她的手,搓了搓她胳膊上豎立起來的汗毛:“彆回想了。”

“沒事,其實我就看到一眼。現在想起來,也沒有很害怕,畢竟害死他的,是賭博,又不是我。說起來,我叔叔還應該感謝我呢,要不是我及時發現,那麼熱的天氣,過兩天他就該臭了。”

第395章

陳驍無疑是一個心細如塵的人。

尤其麵對路楠, 他恨不得在有限相處的時間裡,記住對方的每一個表情、說過的每一句話。

↑這大概就是現在網絡上逐漸流行開的‘癡漢’本漢?咳咳,總之麵對路楠, 他就和以往的他完全不同。

不管怎麼說, 陳驍聽得出來,楠楠對她叔叔確實沒有太過深厚的感情。

這個認知讓陳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倘若今天楠楠提及的因為賭博而送命的親人是她敬愛的長輩, 那麼當時的她該有多難過呢?即便是現在,再次揭開傷疤,也會十分傷心吧?

陳驍知道自己這麼想確實很冷血,但是——幸好, 這位叔叔對楠楠來說不是什麼要緊的人。

他隻是覺得心疼。

陳驍對路楠生出超乎同事的情誼之後,確實忍不住將楠楠發來源川的求職簡曆看了又看, 就連一寸證件照都恨不得裁下來。這是公開可查看的信息, 並不算濫用職權。

他清楚地記得楠楠的出生年月和受教育經曆。

初中畢業的暑假, 她才十六。

年紀那麼小的她,看到死者被捕獸夾夾斷的腿、被毒蛇咬了黑紫脹大的腦袋,會受到怎樣的驚嚇。

沒有見過因意外而死亡的人,根本不知道這樣的場景會有多可怖, 是足以出現在影視劇中都糊上厚重的馬賽克的程度。

聽她剛才說, 她還記得在危急時刻捂住她弟弟的眼睛。

“抱歉,我……”我不該問的。

恨不得以身相替的陳驍從桌麵上握住路楠的左手, 輕輕地親了親她的手心, 感受到她手心微微的潮濕,心裡更是疼得一抽。

路楠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攥起來,搓了搓手心的汗, 衝他安撫地笑笑:“這沒什麼, 其實我已經記得不那麼清楚了。真的。”

是假的, 她還記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作為發現屍體的第一人,路楠是被要求做了筆錄的;除此之外,老路家的親戚也在趕來之後不斷地向她這個發現屍體的第一人詢問看到的情況。

在講述的過程中,不可避免地一次又一次加深了她的印象。

還是剛剛把路楊送走又趕回來的黃女士及時發了一通火,讓她回家,她帶得以從被迫回憶呈屍現場中解脫。

當晚路楠就開始做噩夢。

但是那個時候,路父和黃女士正忙著處理路楠叔叔的身後事——這種死法是十分不體麵的,路楠的嬸嬸原本就同這位賭棍丈夫處於婚姻崩潰的邊緣,聽聞之後更不願意出現。所以處理路楠叔叔後事的擔子就交到了路楠父母的身上,誰讓他們是老路家目前混的最好的呢,在大家族中,理應多擔待一些事。

那個年紀的路楠就能看出來,黃女士其實對路楠叔叔的死亡也不怎麼傷心,但是對於她還要操辦這些確實十分惱火的。

生怕被遷怒的路楠忍著生理和心理上的不舒服,去了阿婆家。

當天晚上就開始發燒說胡話,是阿婆帶她去的醫院。

從醫院打完退燒針回家之後,又是阿婆連著七天,給她壓驚叫魂——這是江南一帶頗為流傳的偏方,在碗裡放滿生米,插進一根筷子,然後在受驚的人右手腕上敷著紗布和一種黃黃的草藥,再由親人一直喊著需要被叫魂的人的名字,把因為受到驚嚇而離家出走的魂魄喊回來。據說插在米裡的筷子倒向哪個方向,那個方向的魂魄就會回來。

這是路楠過去嗤之以鼻的迷信,但是阿婆陪伴她的七個夜晚,阿婆帶著方言悠長的呼喚和手腕草藥奇奇怪怪的香味,都讓她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隻可惜,路楠的記性實在太好了,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那個捕獸夾下可見森森白骨的傷口——原來人的脂肪是橙黃色的啊;她還記得那顆比籃球還大的紫黑色頭顱,仿佛輕輕用針戳一下,就能噴出淤血。

令她安心下來的,從來都不是遺忘,而是接受:“火化的時候我沒有去,但是出殯的時候我去了。見證死亡、見證被埋葬之後,我就不那麼害怕了。”沒有去火葬場並不是對路楠的優待,而是老路家家族中所有的小輩都沒有去,多麼可笑,這時候,他們那些大人覺得火葬場不太‘乾淨’,擔心孩子們來會受驚嚇了。

陳驍把她收回去的手又捉住,撫開她的拳頭,用紙巾把她手心的汗水都擦乾淨。

他難以想象,楠楠的父母當時居然因為要全了什麼所謂親戚間的臉麵,連受驚嚇的兒女都顧不上,連著幾天給‘彆人’辦喪事。

想到這些,陳驍的腮幫子就緊了緊。

路楠用被擦乾淨冷汗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不甚在意地說:“印象中,我這位叔叔起初在外打工,後來蹲過局子,出來之後更難找工作了,就在我父親的公司做業務,乾了好多年。騙到一個小姑娘,也就是後來的我嬸嬸,結婚之後才離開我父親的公司。聽說他早年出去收賬的時候經常玩失蹤,當然是連人帶錢一起失蹤,等到人回來之後,總是說錢被偷或者被搶又或者是沒要回來之類的;讓他去乾與錢無關的工作,比如出去發發貨,他也總是出岔子,說貨丟了,又或者是被當地沒收了。黃女士——啊,我母親說,貨是被他低價賣了,錢也被花掉了。我覺得我母親的推測很有道理。反正自從我有印象以來,我父母因為我叔叔吵過無數次的架。”

吵架的原因也不難猜,路楠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早,她叔叔是路父那一輩最小的兄弟,是哥哥姐姐拉扯大的。大概就是因為沒怎麼吃過苦,所以一直遊手好閒,九幾年的時候還學彆人攔路打劫,被抓起來之後,花錢保釋他的自然也是路家兄弟姐妹中生活條件最好的路父。保釋出來,這尊大神就在路父的公司生根了,專撬牆角長達五年?八年?離開公司的時候還不忘撬走幾個客戶。

黃女士本就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小叔子所作所為,全這都是她所不能忍的。

但是路父呢,在路楠看來,又有幾分憐弱的心——要不然後來也不能找了個據說是被家暴,忍無可忍才離了婚的小三——此為後話。注1

夫妻兩從一開始的好好談到大吵再到‘你貼補你弟弟,我也貼補我娘家’……真是惡性循環。

路楠從來都知道,父親和母親會走到離婚那一步,完完全全印證了那句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小三隻是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