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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路楠接到章祺的電話:“路經理,劉陽拒絕舍弟的提議,並不想去獅城。”

和路楠預料的一模一樣。

“這樣不是正合章總的意?”路楠反問。

可是章祺現在改變主意了:“原本我確實是這麼想的,隻是聽完路經理的分析之後,覺得讓劉陽一起去獅城才能夠達到利用率最大化。”

【真不愧是資本家啊。】

路楠在心裡感慨了一聲。

【那就……看在和諧酒的份上。】

說起來,她來華安市半年,所簽經銷商裡頭,連搭著賣和諧酒的都沒有,現在套牢一個章禮,起碼是兩百多萬的合同量——哪怕最後並不算在華安市呢。

路楠也願意再支支招。

“我會約她談談,章總放心。”路楠%e8%83%b8有成竹地說。

……

路楠約見劉陽的地方就是她們上次見麵的甜品店裡。

這一次,劉陽點的依舊是紅絲絨蛋糕。

“路經理找我,是想說什麼?我已經被四方開除了,恐怕和你沒什麼好聊的。”半個多月不見,劉陽的狀態不是很好,開口就頗具攻擊性。

路楠笑笑:“劉陽姐放輕鬆。咱們之前畢竟是同事,你還帶我過一陣子,我找你,是想和你說說小章總最近的事。”

“我知道,他要去獅城了。嗬,那個傻子,放著國內的資源和市場不要,被他哥哄的團團轉,還以為國外遍地是金子呢。”劉陽不客氣地說。

路楠不讚同地說:“章總並沒有哄小章總。而且,讓小章總去做和諧酒獅城的經銷商,是我提議的。”

第187章

劉陽並不意外地點點頭:“我猜到了。”

她嗬了一聲:“章祺固然有錢有勢, 但在白酒行業也就是個門外漢。他恐怕都不知道源川還有和諧酒這個品相吧,更彆提什麼海外經銷權了——這個經銷模式,不就是路經理你在海臨市開的先例麼。路經理真是好算計, 這麼一來, 既解決了和諧酒在華安市無人問津的難題,又支開了礙事的章禮, 之後四方建築對源川市辦提出的各項促銷活動,一定會十分配合的。”

說罷,她舀了一小勺蛋糕,抿進嘴裡, 眼帶挑釁地回望路楠。

路楠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借你吉言,希望四方建築的經典酒團購業務在華安市全市範圍內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

劉陽沒想到自己陰陽怪氣說了一堆, 路楠居然毫不在意。

她咬咬牙, 放棄逞口舌之利, 開門見山地問:“所以你今天找我的目的是什麼?我從源川辭職,現在又被四方開除,在華安市白酒行業丟儘了麵子。你是過來看我笑話的麼?”

路楠喝了一口咖啡:“不管你信不信,我本人沒有這種愛好。今天約你見麵, 就是想問問劉陽姐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對方一口一個姐, 在劉陽聽來依舊刺耳得很。她盯了路楠許久,嗤笑一聲:“打算?我做了這麼多年的酒銷業務, 去彆的行業也不習慣。當然打算繼續從事相關行業……路經理這是擔心我去華安市彆的酒企應聘?”

“既然還沒有做好下一步打算, 我個人建議你還是跟小章總去獅城試試吧。”路楠誠懇建議。

“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不去不是正合章祺和你的意麼?”劉陽冷笑一聲,“怎麼?路經理是覺得我留在華安市,會撬走四方建築的客戶?”

路楠笑著搖搖頭:“我倒真沒有擔心過這個。”

她說得為自信:“華安市白酒行業幾大酒廠, 國酒輕易不招人、令揚今年已經被源川乾趴下了, 其餘品牌的白酒還不成氣候, 要說撬客戶,小章總的身份比較容易辦成這事。劉陽姐你跳槽去彆家,雖然會給四方建築帶去一點麻煩,但也就隻有一點點而已。”

劉陽知道路楠說的是實情,但是聽在心裡終究還是有幾分不忿。

路楠又說:“為了眼前的這麼一點點利益,得罪章禮——你彆這麼看著我,章禮現在確實護著你,但是有個大前提,就是你和他在同一條船上。你可是他和章總衝突的導火索啊。現在他已經決定去獅城闖一闖了,你不陪他一起去就已經是一種背叛,如果還要跳槽到其他酒水公司,做一些對四方建築不利的事情,你覺得他會有多憤怒呢?畢竟你這麼做,讓他在他親哥麵前裡子麵子統統丟儘。”

劉陽沉默了。

這也是她被四方辭退之後沒有立即找下家的原因之一。

她一方麵想再觀望一下,看看章禮還有沒有什麼彆的本事,能夠安置好她;

另一方麵在不相信章禮能力的同時,還忌憚章家兄弟在華安市的權勢。

現在路楠戳穿這個現實,讓一直嘴硬的劉陽臉色灰暗了幾分:“是,他們是有錢人,我得罪不起。那我換個城市總可以吧?”

“換個城市,一切都從重新開始。”路楠不無遺憾地說,“劉陽姐不覺得可惜麼?”

怎麼會不可惜?年近三十飄飄蕩蕩如浮萍一般,又要從頭開始,怎麼會不可惜。

劉陽沉默不語,仿佛隻要自己不說話就不會落入下風。

“我記得,上次你問我知不知道沒錢是什麼滋味。”路楠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提起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當時沒有回答你,但……我當然知道啊。”

後半句話讓劉陽詫異抬頭,臉上的神色分明是:怎麼可能?我不信!

路楠垂眼笑笑:“如你所見,我家中經濟條件還不錯。五年前,剛讀大學的時候,每個月有一千塊錢的生活費。挺多的,不是麼?”

按照五年前的物價來說一千塊錢一個月的生活費確實很寬裕了,哪怕放到現在也不算少。

劉陽不知道路楠想表達什麼,炫耀嗎?

她隻是帶著幾分譏諷地看著路楠,並不吭聲。

路楠也無所謂劉陽的神情,她繼續說:“大學剛開學需要花錢的地方還挺不少。要預存水電費、學生卡、公交卡,要買參考書、要繳一學期的寬帶費等等,當然,校園內的物價很友好,一千塊錢想要過一個月還是綽綽有餘的。但是如果我被人遺忘了呢?九月開學,之後的十月、十一月……一直到一月,一直到學期末,都沒有人給我打第二個月的生活費。”路楠看到劉陽的眼神中閃過嘲弄之色,她毫不在意地問,“你是不是覺得這種大學生挺沒用的,好手好腳還等著家裡給生活費。”

劉陽沒有說是,隻是撇了撇嘴。

顯然就是這麼認為的。

“活人當然不能被錢憋死。我那時候也沒有大手大腳的習慣,到十月初的時候我還剩兩百塊錢呢,而且國慶期間去做了兼職,手機促銷,一百塊錢一天,提成另算。我乾了三天賺了七百多,被組織兼職的人抽走兩百,到手還有五百多。節省點,儘夠十月開支了。隻是我沒想到,到了第三個月還是沒有人給我打生活費。”路楠攤攤手,“不過那時候我已經找到長期穩定的兼職了,在校門口的補習機構輔導小學生做家庭作業,三十塊錢一天,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四點到六點是工作時間。”

劉陽對比了她所說的缺錢和路楠所說的缺錢,忍不住嗬了一聲,敷衍地說:“所以路經理從大一就開始兼職賺錢。很好啊,很有本事。”

“其實這些事情在你聽來,和你所經曆的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麼,對吧?”路楠抬頭笑笑。

對。

劉陽覺得,路楠這種從小衣食無憂的女孩子,沒有定期拿到生活費仿佛就是什麼天塌地陷的大事了。和她吃過的那些苦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但我想說的是,從那之後,我也很看重錢。”路楠十分坦白地說,“我人生的前十九年,根本沒有意識到錢有多麼重要。因為隻要我有正當理由,買學習資料、上補習班,張口要幾百或者幾千,家裡都會給。可是大一開學發生的事情讓我明白,那是他們的錢,不是我的。當他們和我之間出現一道鴻溝的時候,伸手向上——哪怕是問父母要錢,都能給我帶來很深的恥辱感。”

聽到這裡,劉陽有些詫異,她不太明白,僅僅是這麼小一件事情,路楠就生出這樣的想法。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那麼路楠此人,是偏激呢,還是悲觀呢?

劉陽並不同情她,因為這樣的路楠也沒什麼悲慘的,那些感觸不過是富家女的無病呻[yín]罷了。

“所以我就想方設法賺錢。如果我不愛錢,大可以找一份清閒一點的工作,一個月三五千,也夠花了。何必要來做酒水銷售,還是白酒。”路楠也沒覺得自己有什麼淒慘的,她撥弄了一下攪拌勺,“衣服、包包、化妝品、首飾、車子、房子……我都喜歡,我都想要。”

路楠抬眼,眼神平靜地說:“但是從大一開始我就明白了,我想要的這些,必須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獲得。”

她還是那句話:追求物質享受本沒有錯……

“你是在對我說教?”劉陽反問。

她十分確定,路楠肯定知道自己和章禮之間‘你情我願’的關係。

那又怎麼樣?她從未以此為恥。

但是路楠剛才這番話,卻讓她在無形中產生了一些羞惱:你是想表達什麼?你想說因為你家境富裕,所以在麵臨缺錢的情況下依舊比我高貴嗎?

讀懂對方眼神的路楠真想說一句渣男語錄:你要是這麼覺得,我也沒有辦法。

但,當然不能這麼說。她丟開攪拌勺,搖搖頭:“我是想說,我們對金錢有著十分的渴求,這一點很相似啊。所以我願意給你提供一個賺錢的法子。”

劉陽覺得路楠是在諷刺她。

路楠——自己的前上司,比自己小了那麼多歲的年輕女孩子,憑什麼這麼高高在上地說‘我可以給你提供賺錢的法子’。

但劉陽心底的聲音告訴她:人家就是有這樣的本事,章祺正眼看她,喊她路經理;章禮一麵對她咬牙切齒,一麵卻依舊要按照她的計劃安排去開發客戶。路楠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將華安市今年的合同量較去年幾乎翻了三倍。如果,這都算沒本事……

劉陽沉默了,其實她早就意識到,路楠能當上城市經理,靠的是她自己的實力,而不是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是她早就意識到,卻不肯承認的事情。

她不願意承認資曆比自己淺、比自己年輕漂亮又有錢的路楠居然在工作方麵還比自己專業。

多可笑。路楠幾乎擁有她想要的一切,卻傻乎乎地放著那些優勢不用,反而辛辛苦苦地周旋在經銷商之間,為那幾個點的提成熬夜加班。

值得嗎?

劉陽之前一直認為,那是蠢。

現在卻忽然覺得有些迷茫。

因為她以為蠢的人,卻是源川看重的人、是經銷商離不開的人。

她的心中翻江倒海。

路楠卻依舊慢條斯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