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1 / 1)

——本來麼,對方說話的對象也不是她呀。

路楠徑直向前走了幾步,對今日宴請的主人說:“抱歉,路上堵車,來得晚了,還請洪總不要見怪。”堵車什麼當然是隨口扯的,因為他們根本就沒遲到。

洪總當然也知道這一點,毫不在意地說:“路經理守時得很,是我們到得早了點。”

路楠笑笑,轉頭說:“小胡,你先把酒給服務員。”

吳克誠被路楠無視,臉上就有幾分掛不住,轉頭對洪總說:“這位就是路經理?原來源川新來的城市經理這麼年輕漂亮啊。老話說年輕人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也不知道路經理辦事牢靠不牢靠。哦,對了,路經理嘴上本來就沒有毛。哈哈哈!”

“我倒也聽過這個對子,不過我記得,還有個後半句——腹中是草,莫到人前賣狗皮。”路楠的眼神在吳克誠的肚子上掃視了一下,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吳克誠有些惱怒,但是確實是他先嘴賤,而且洪總還坐在這裡,於是他裝作大度的樣子:“洪總你看,現在的小姑娘,牙尖嘴利。”

洪總倒是沒想到,昨天下午見麵時懂禮儀、知進退的年輕小姑娘損起人來也這麼不客氣,露出來的‘潑辣’勁兒倒是比昨天更像做酒的了。他哪邊都沒幫,而是說:“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入座吧。”說罷,他的秘書去通知服務員可以倒酒、上菜了。

怎麼坐又是個麻煩事。

源川和令揚的人肯定是要圍著洪總落坐的。

華安市是一個比較傳統、比較尊古禮的城市,當地宗族觀念強,且生活中許多習慣還沿襲以前的習俗,比如說宴請賓客座次以左為尊。

吳克誠在華安兩年多了,當然知道風俗,於是耍著心眼說:“男左女右。”然後穩穩地坐在了洪總左邊。

路楠在這種小事上無所謂和對方爭輸贏,她安撫地看了黃達方和胡悅慶一眼,讓他們在自己身旁依次坐下。

才坐好,洪總秘書又來問:“洪總,開什麼酒?”

源川的人帶了酒,令揚的人也帶了酒,開哪瓶呢。

洪總依舊是一碗水端平:“都開,這麼多人呢,先開兩瓶。”

那就是一邊一瓶。

源川這邊開了二十年經典酒,令揚那邊開了二十年窖藏酒,旗鼓相當。

自家人喝自家酒,但是洪總喝什麼呢?

這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吳克誠在一開始就沒打算對源川的人客氣,哪怕對方今天來的城市經理是個女的:酒場上無父子,難道是個女的自己就要讓著她了?像這種年輕小姑娘,就應該在酒桌上吃吃苦頭,好早點知道她們不適合這份工作。要麼去做團購,要麼辭職算了。嗤,這麼年輕的城市經理?源川的省辦領導也不知道是腦殼壞掉了還是要捧小姑娘。城市經理是長得好看點、嘴巴厲害點就能坐穩的職位嗎?錯!城市經理,是從酒山酒海裡喝出來的。

吳克誠伸手提起自己麵前的分酒器,搶先給洪總斟了一杯:“洪總,您嘗嘗我們令揚的二十年窖藏酒,綿柔回甘!”

路楠沒去搶斟酒的活兒,她悠然地把手邊的分酒器放到洪總右手附近順手可取的地方,順帶還放了個乾淨的二錢小酒杯,笑%e5%90%9f%e5%90%9f地說:“既然今天是品酒。那麼洪總確實應該先喝令揚的酒,因為我們源川的二十年經典入口更霸道一些,如果洪總先品我們的酒,再喝令揚窖藏,可能會覺得後者缺幾分滋味。這就好像先吃了口味紛繁複雜的食物,再吃口味單調一些的,單調的那款便顯得索然無味。”

“我們令揚的酒可不是……”吳克誠隻覺得這位路經理說的話怎麼聽都不順耳,於是想要開口反駁。

路楠打斷他,茶裡茶氣地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不是說令揚的窖藏乏味,而是按照品酒‘先淡後濃’的理論,我們的經典酒也更適合放在後麵品嘗。小胡,讓服務員送一些純淨水過來。”

小胡點頭,按照路經理的吩咐去辦。

“喝過一款酒之後,當然須再飲一些純淨水,免得前者乾擾後者的滋味。”路楠笑著和眾人——主要是和洪總解釋。

【今天的噱頭不是品酒麼,那就像樣地品一品吧。】

第153章

洪立軍早年確實乾過撈偏門的活兒, 不過現在人家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是洗得白白的正經商人,自從開了小額借貸公司後, 他就收起一身江湖氣, 穿上西裝、弄了個文憑、還趕時髦去上EMBA的課程。

大概是聽課聽得頗有心得,想要試著涉足彆的行業, 再加上洪立軍他自己也確實喜歡抽煙喝酒,更有眾所周知的原因,做他們這種生意,應酬多, 煙酒也用得多,與其去彆處買, 不如自己做代理——於是開起了名煙酒店。

以上最後這一點原因, 其實是不少跨行做酒水經銷商的企業最初的目的。

煙草專轉賣的批發許可證十分不好辦, 哪怕洪立軍有錢,跑關係的時候也覺得憋屈。

但是酒水代理資格就不一樣啦,洪立軍覺得,但凡他名酒世家放出話, 在華安市有辦事處的酒水廠家肯定會聞風而動、一擁而上。

事實也確實如此。

國酒自持在行業內的身份, 在華安市已經有他們經銷商的前提下,沒有和名酒世家眉來眼去, 隻是轉達了這麼一個意思, 名酒世家這邊願意代理國酒旗下那些不暢銷的品相,那麼國酒集團可以給他搭配少量的代表品相:白瓷係列。

但洪立軍是什麼人?他聽明白了國酒在華安市負責人話裡的含義,轉頭就對手下人說:“寧為雞頭, 不為鳳尾。”撇開國酒, 還有第二梯隊的源川和令揚可以選擇呢。

既然這兩家是洪立軍的退而求其次, 那麼他現在模棱兩可、坐山觀虎鬥的態度就可以理解了。

洪立軍昨天先是見了源川的人,有點失望;後是和令揚的吳克誠談了談,談完之後,他居然生出“還不如源川那個年輕的女城市經理’這種想法。

也是為了再比較一番,他才組織了今天這場注定不會太平的晚宴。

路楠大概能猜到這位洪總是什麼想法,也十分清楚令揚的吳克誠是什麼心思。

一個想要漁翁得利、一個想要先發製人而已。

生意場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

各自有什麼籌碼不能一見麵就亮明、有些人隻是說幾句不陰不陽的話而已。

對於路楠來說,她耐心很好、定力也很夠,坐得住。

“品酒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不謙虛地說自己還算內行。”路楠笑笑,對服務員說,“麻煩幫我把另一瓶源川的二十年經典酒拿過來,不用開瓶,謝謝。”

吳克誠剛才被路楠這個小姑娘刺了幾句,現在帶著誇張地假笑說:“怎麼,路經理是覺得一瓶不夠你喝?”

【啊,雖然一直覺得‘對方蹦躂、讓我打臉’的劇情很老套,但是有時候老套也還是有存在的必要。畢竟人麼,都是需要一個對照組來襯托自己的優秀。】

路楠如是想著,便抬頭一臉真誠地對吳克誠說:“吳經理急什麼。好酒要醒,在此期間,我賣弄一下之前學的開瓶技巧,請洪總指正,順便也給吳經理你開開眼。”

花式開瓶的手藝當然沒有生疏,路楠的技藝純熟、儀態優美,就是令揚的人也無法昧著良心說不好看。

洪總顯然來了點興趣:“這個開瓶的法子倒是有巧思。”

路楠坦然地接受誇獎,行雲流水般地給另幾個分酒器斟上源川的酒,示意服務員給名酒世家其餘的人送過去,接著,不卑不亢地為洪立軍斟酒一杯,示意洪總嘗一嘗:“我們公司去年秋季宣傳片就有這一段,這隻是一點錦上添花的小把戲。酒的品質才是重點。洪總,這瓶分酒器裡的酒醒得差不多了,您可以試試。”

洪總不自覺聽從路楠的話,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源川的經典酒,一向都是很不錯的。”⊿思⊿兔⊿在⊿線⊿閱⊿讀⊿

吳克誠急了:他剛才給洪總斟的,洪總還沒喝呢。

但是在急也不能上前去奪了洪總手裡的酒杯,吳克誠隻好在一旁找插話的時機,打算將洪總的注意力引到自己這邊:“路經理不厚道,明明說讓洪總先品我們令揚的酒,結果說話不算話。”

路楠很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一副我不與你計較的模樣,歎了一口氣說:“還以為吳經理年長一些,能明白‘酒桌上可不興說讓’這個道理,看來是我想錯了。吳經理顯然是嚴於待人、寬以律己,選座位和倒酒的時候也沒記得讓我先。那我一個經典酒的廠方代表,還管你們令揚酒後喝的口感做什麼?”

“你!”

路楠飛快地說著接下來的話:“我開玩笑的,吳經理不要生氣。剛才要的純淨水來了麼?有純淨水壓一壓,經典酒雖然回味悠長,但應該不至於把你們令揚窖藏的香味衝沒了。”

好話歹話都被路楠說遍了,對方還一副‘你怎麼連玩笑都開不起’的模樣。

吳克誠恨得牙癢癢:偏偏對方還是個女的,我要是真和她爭個輸贏,倒顯得我沒風度。還不如用實際行動教教她,怎麼在酒桌上混。

顯然,這位吳經理對自己的口才和能力可能有一些認知錯誤而不自知。

拿定主意的吳克誠在口舌之爭方麵偃旗息鼓。

路楠也就沒有繼續和他抬杠的打算了,畢竟她來這裡的目的是想簽經銷商,而不是和競品公司的人乾架。

吳克誠放棄找路楠的茬之後,便專心想要討好洪總。他對洪總言語奉承、頗為殷勤,看得出來,在酒桌應酬方麵確實是個八麵玲瓏的老手。不過說話油腔滑調,還喜歡講點男人都懂的笑話,顯得有些拿低俗當有趣了。

路楠私以為,吳克誠遇到的如果是十年前的洪立軍,說不定還能和對方處得挺投緣。

現在?恐怕不太行。

單看洪總昨天和今天的做派,路楠猜測:洪立軍這個人,已經從開始追求財富增長漸漸向著追求社會形象和社會地位轉變。

低級趣味或許還是有的,但絕對不會擺在今天這種公開場合——這種考察合作對象的場合。

果然不出路楠所料,吳克誠拿男女那些事調侃得越歡,洪立軍臉上掛著的微笑就越淡。

幾分鐘後,吳克誠終於發現自己有些‘過’,洪總已經好一會兒沒說話了,於是馬上收聲,馬上找了個更保險的事兒:喝酒。

吳克誠笑著說:“是我話多!是我話多!我自罰一杯。”

這就是乾酒水銷售多年的老資曆,從不覺得尷尬、很能放得下臉麵。

自罰之後,為了保險起見,吳克誠決定不再唱獨角戲,他不好灌洪總的酒,但是可以找源川的人喝嘛。

“路經理?”“路經理。”“路經理!”“來,路經理……”吳克誠頻頻開口,舉杯。

小胡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