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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東有一妻五妾,三個嫡子四個庶子,女兒則有一嫡四庶,其中顏青棠的表姐宋媛已經出嫁,四個庶女中嫁了兩個,還有兩個待字閨中。

兒子中,兩個嫡子和一個庶子俱已成親,其中嫡長子宋揚,已與妻子生下二子一女,嫡次子宋宏,有一子一女。

“棠兒,既來了揚州,就在家裡多住些日子,讓你大舅母多與你補補。我看你瘦了不少,女兒家太瘦了可不好。若是覺得悶,就讓宋巍陪著你四處逛逛,這時揚州的風景正好,權當散心了。”宋文東說。

一聽丈夫說,讓小兒子陪顏青棠散心,劉氏就緊張了起來。

“巍哥兒還要讀書呢。”

聽見太太這麼說,邊上桌上的竇姨娘露出一個笑,嬌聲道:“是啊,五少爺還要念書呢,要不老爺,讓四少爺陪表姑娘四處散散?”

太太嫌棄表姑娘太強勢,太有主見,小小年紀就到處做生意,她可不嫌棄。要是四少爺能得到表姑娘的青睞,即使是入贅過去,那也是叨天之幸。

顏家那麼多家產,看在表姑娘的麵子,以後宋家的也少不了四少爺那一份。

宋家確實富,可家裡這麼多兒子,還是四房人,以後就算分家產,又能分到多少?更不用說四少爺是庶子,本身能分到的就會比嫡子們少,哪有顏家隻有個孤女來得暢快。

竇姨娘是五個姨娘中,最為得寵的一個,雖已是半老徐娘,但架不住善解人意,因此很是得宋文東看重,四少爺宋榮便是由她所出。

宋榮比宋巍大一歲,今年十九。

顏青棠在一旁聽得眉心直跳,卻又不好當麵說什麼,就在桌下踢了踢宋巍。

還算宋巍不蠢,忙道:“我這陣子讀書也讀得悶,還是我陪棠棠四處逛逛吧。”

顏青棠故意瞅了他一眼:“這是你說的。”

“當然是我說的,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

兩人這麼一打岔,等於讓竇姨娘的打算直接落空了。

宋揚瞧表妹和弟弟之間的眉眼官司,也出來給他們打掩護,對劉氏道:“娘,一直閉門讀書也不好,正好讓巍弟出去散散。”

劉氏倒想說不,見兩個兒子都叛變了,再加上丈夫還在一旁看著,那邊還有個竇姨娘虎視眈眈,隻能點點頭。

還算她知道做人,笑著叮囑宋巍:“可把你表姐陪好,不然娘可不饒你。”

“知道了娘。”

一頓飯吃得顏青棠是身心疲憊,大舅舅這一房人太多,姨娘姑娘少爺一大家子,大舅母又是個拿不住妾的,少不得有人為了爭風吃醋便想拿她作筏子。

她不想牽扯進去,隻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還要躲。

飯罷,她和宋文東一同去書房說話。

她主動提及想讓舅舅幫忙牽線的事,宋文東問她為何突然想去做海商,顏青棠也沒瞞著他,把下午和二舅舅說的那些話大致說了一遍。

宋文東意識到重要性,當即應承下來,又說要去找二舅去商量商量,讓她這幾天就住在家裡,等他的信。

等顏青棠回到桐院時,已是月上樹梢。

望著寂靜的庭院,她不禁又想起景來。

四處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景平時不是這樣的,這少年看似冷酷寡言,其實還是個孩子心性,大抵知道她喜歡找他,每次若有外人在,他隱在暗處,都會故意露出一些破綻,讓她知道他在這裡。

若隻有她一人的話,他就不會藏著了,反而喜歡杵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今天倒好,從下午那會兒氣走,到現在都沒見影。

就因為她讓他以後彆捉弄宋巍?

可宋巍是她親表弟,兩人又一同長大的,她護著些怎麼了?

直到睡下時,顏青棠還是沒看見景。

等素雲吹了燈下去後,她故意叫了聲‘景護衛’。

沒人理會她。

難道是真生氣了?

可他氣什麼?

眼見自己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出去玩,一大早宋巍就來找顏青棠了。

來時,顏青棠正在用早飯,他順便就坐下一同吃。吃的時候問顏青棠,今天打算去哪兒玩。

要說玩,顏青棠已經好多年沒真正出去玩過了。

每次去什麼地方,都是有著目的,來去匆匆,沒心思也沒功夫。索性要在揚州待幾日,不如就好好放鬆放鬆。

揚州好玩的地方,她都去過,一時她也想不出去哪兒,就讓宋巍挑地方。

提起這個,宋巍可就來了興致。

要說揚州的玩,那可就多,所謂早上皮包水,下午水包皮,皮包水指的是揚州人都有喝早茶的習慣,而喝早茶要配著當地有名的湯包。

揚州稍微有點錢的人家,一般家裡是不做早食的,都是去茶館吃。

至於水包皮則指的是揚州人都愛泡澡堂子,走在揚州城的大街上,到處都能看見各具特色的澡堂子。

裡麵不光能泡澡,還能修麵、搓澡、修腳。不光男人能泡,女人也能泡,老少皆宜,有些地方還有專門的娃娃池,也就是給小孩兒泡的。

當然富人有富人的泡法,窮人有窮人的泡法,算是揚州當地一特色。

除過這些以外,揚州還有整個江南最多的戲園子。

上午皮包水,下午水包皮,中間去戲樓聽聽戲,晚上花樓遍滿地,一天就算包圓了。

揚州的繁華不下於蘇州,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謂蘇鬆賦稅半天下,還有一半在揚州。

這裡聚集了整個大梁最多的鹽商,而鹽商也是最有錢的那一批人。古有雲:揚州鹽商豪侈甲天下,百萬以下者皆謂之小商。可見一斑!

鹽商們動輒豪擲千金,衣食住行無不精細,因此揚州在吃喝玩樂上,當屬翹楚,連帶揚州當地物價,也是整個江南最貴的。

揚州瘦馬為何天下知名,那都是鹽商們玩兒出來的。

顏青棠是女兒家,花樓瘦馬與她不沾邊,但是喝茶聽戲可以去。

宋巍早食都不吃了,說要去喝早茶,於是二人丟下吃了一半的早食,讓人備車出門。

先去‘安慶樓’喝茶吃蟹黃湯包,這時的蟹還不夠肥,但‘安慶樓’的蟹黃湯包卻做得一絕。

等喝罷早茶,已是巳時過半,兩人又去戲園子。

宋巍是戲園子的老常客,走哪兒都是熟門熟路,他說看戲要坐在樓下才熱鬨,不過今兒為了棠棠,還是要個雅間。

雅間在二樓,正對著戲台,視野極好。

戲一開鑼,滿堂喝彩,這氛圍讓人忍不住就沉浸了進去。

中午二人沒用飯,光喝茶和吃戲樓送來的茶點都吃飽了。

顏青棠已經有些想回去了,但宋巍還不想回,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那不得玩得儘興?

便纏磨著顏青棠,要拉她去泡澡堂子,顏青棠本不想去,可想著渾身疲憊,可以去疏散疏散,便去了。

澡堂子叫華清池,一聽就知道是取自《長恨歌》。

這澡堂子可不一般,占地頗大,整個澡堂是修建在一座園子裡。

進門先是一座影壁,越過影壁,是一座穿堂。

透過穿堂,可見得大片竹子及花圃,中間以一座太湖石作為區分,石上書著幾個大字‘華清池’。

往左的小道是通往男湯,往後是女湯。

男湯那邊顏青棠不知,但女湯這邊顏青棠來過,添茶倒水服侍客人的都是女的。

宋巍先進去,顏青棠帶著素雲緊隨其後。

進去之前她又小聲問了素雲一遍,可見到景護衛。

素雲被問得一頭霧水,道:“景護衛跟來了?”

顏青棠猜他肯定跟來了,但一直不見人,明明是個爺們兒,怎麼這麼多小氣兒,他到底是在生什麼氣?

穿過小徑,女夥計將二人領去一間淨室,兩人需先更衣。

素雲服侍姑娘脫下衣裳,隻著了藕荷色的兜衣、玉白色的絲褲,外罩一件很薄有些透的紗衣。

這紗衣是華清池給準備的,都是乾淨的沒人穿過的。

然後素雲自己也脫去了外衫,穿上紗衣,又把脫下的衣裳和首飾用物,都放在一個櫃子裡。

二人這才出了淨室,先經過一條鋪著木地板的長廊,越過兩道門,才到了裡麵的湯池。

湯池是一間一間隔開的,用冰裂紋木扇做遮擋,隱隱能聽見有女子的說話聲和笑聲,想來是密友結伴而來。●思●兔●在●線●閱●讀●

繼續往前走,到了一扇冰裂紋木門前,女夥計上前推開門,入目之間是一間用屏風隔開的寬敞堂室。

越過屏風,才能看出究竟。

屋子很大,有椅有桌有貴妃榻,還有一張一米來寬的木榻。

木榻頂部開了個圓洞,這是用來搓澡的,另有水桶水盆若乾和架子,架子上掛著幾條乾淨的帕子。

再往裡就是湯池了,池子是用青石鑄就,沉穩大氣,一角有獸首水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著熱水。

整個屋子是有窗扇的,但窗戶極高,挨著房頂,倒不怕有人偷窺。不過這裡是女湯,本身就守衛森嚴,也容不得有男子進來。

“姑娘可要搓澡的女師傅?”女夥計問。

“要會按蹺之術的。”

女夥計應諾,下去了。

素雲服侍姑娘入了湯池,泡在這微微有些熱的水中,顏青棠終於舒服了。

她半靠在池邊,閉著眼睛。

泡了一會兒,有些出汗,也有些口渴了。

“素雲,茶。”

“姑娘,茶還沒上來,我去催催。”

顏青棠也沒多說,繼續閉著眼靠在那兒。

素雲推門出去了,室中安靜下來。

忽然,她感覺有一陣冷風吹過,吹到肩頭涼涼的,明顯跟溫暖甚至有些熱的室內格格不入。

她下意識睜眼轉頭,一個黑色身影落入她眼中。

顏青棠大驚失色,當即捂住%e8%83%b8口,往水中沉了去。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她這會兒甚至有些瘋了,想不通他怎麼就敢進來,這種全是女賓的地方,他是怎麼進來的?

會不會她更衣時,他就在了?

“剛……”

“滾出去!”

她麵露厲色,一時間景心中委屈至極。

他本就氣了一夜,她倒好,一大早她那表弟就來找她,此人毫不顧忌,又是拉著她手,又是抓著她臂,黏黏糊糊,勾勾纏纏。

他想出麵阻止,想到昨天她說的話,忍下了。

平時都是他陪她用早食的,今天倒好,她直接就忘了他。

用了一半,兩人說要去喝茶去聽戲,坐著車跑了。

從始至終,她沒想起過他。

彆以為他不知道,她舅舅一直打算要把那宋巍送給她,去她家入贅。棠棠,巍巍,多親密啊!

景會氣得直接失了智,主要還是因為這華清池。

他沒來過揚州,不知揚州澡堂子的內情,見一男一女同去泡澡,直接氣暈了頭。

關鍵這地方曲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