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1 / 1)

春為聘 怡米 4322 字 6個月前

開簾子,赤腳下地,將春意遮得嚴嚴實實,拎起小家夥走向木榻,替他看了一眼尿布,“雪霖乖,繼續睡吧。”

裴衍披著雪白寢衣坐在榻邊,隔著毯子拍起兒子,希望兒子不會喊餓,壞了已經旖旎無邊的氣氛。

還好雪霖是個讓人省心的,很快就睡著了。

裴衍扯出他嘬在嘴裡的食指,又替他掖掖被子,才起身回到架子床上,見秦妧將薄被蓋在腰上,隨時丟開。

秦妧抬腳踢去,被反抓住腳踝,高舉過肩。

秀眉微蹙,她握緊床柱扛下了風雪的吹拂。

深夜,裴衍卷起帳子,遞過一杯水。

秦妧躺著不動,感覺五臟六腑都不舒服,稍動一下就會有異常。

“哭了太久,潤潤嗓子。”裴衍像是看不出秦妧的窘迫,非得將人拉起來抿上一口溫水。

秦妧很想捂住耳朵,那會兒她並沒有哭,但壓製的聲音跟哭聲很像,一想起就燒紅了麵頰。

不情不願地起身,她一連喝了三口,將杯子一推,“你喝。”

出那麼多汗,他才更應該補充水分。

裴衍將剩餘的水喝完,放回杯子,擁著秦妧躺進被子裡。

夏日悶熱,隻有細微的暖風透過窗子輸送清涼,卻完全解不了燥。秦妧拉開些距離,想要涼快些,卻再次被男子摟進懷裡。

“睡吧,彆亂動了。”

“熱。”

裴衍拿過塞在裡側的折扇,一下下為她扇起涼快,寧願麻煩,也不打算放開她。

是許久不曾相見所致吧,秦妧沒再掙紮,在男子懷裡尋了個舒服的睡姿,合上了眼簾。

“時寒。”

“嗯。”

“謝謝你沒事。”

裴衍眸光微閃,放下折扇,緊緊擁住她,如同擁住了屬於自己的光。

第61章

◎全靠娘子了。◎

夤夜萬籟俱寂, 秦妧從疲憊中醒來,想要去倒一杯水解渴,卻發現床尾的小幾上擺放著瓷盞, 想是裴衍預料到了她夜裡會口渴,提前放好的。

心頭劃過暖意, 她捧起瓷盞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見裴衍側身麵朝外, 未著寢衣, 於是掏出夜明珠, 靜靜看向他背後的三處箭痕。

後腰上的兩處已經不甚清晰,可靠近左肩胛的箭痕足有銅板大小,清清楚楚地提醒著她, 這個男子當初遭遇了多麼可怕的事。

疼惜無邊際地蔓延開,她撫上那處傷疤,小心翼翼的。

“時寒。”

唔噥一句, 餘悸陣陣。

背對而眠的裴衍睜開眼, 假意沒有知覺, 任她細細描摹著,隨後感受到一抹溫熱襲來, 伴著濕意, 是背後的女子在以唇舌吮舐吧。

呼吸略沉,可裴衍還是沒有轉身, 深知此時去哄, 隻會惹她哭鼻子。

即便已為人母, 但她在他這裡, 永遠是個小姑娘。

**

皇城, 金鑾殿。

早朝之上, 大太監安常保宣讀了關於裴勁廣等人的判決,以及對肖逢毅等將領的獎賞。

一時間,肖逢毅一掃陰霾,重拾起威嚴,人也軒昂不少,在百官麵前抬起了頭,而這次的功勞再疊加上當年救駕之功,算是坐穩了股肱之臣的位置,連德妃和三皇子都上杆子巴結上他了。

不過肖逢毅還是打算繼續扶持太子,畢竟太子是正統儲君,又年紀尚小,便於操控。

得閒去了一趟東宮,發現小太子正躺在工部製作的冰竹榻上納涼,懶洋洋背誦著太子太傅布置的課業,肖逢毅笑著走過去,接過宮女的團扇,為小太子扇起涼快,“業精於勤,殿下還是端正態度,回書房背誦吧。”

太子將課本蓋在臉上,一副懶散樣,悻悻蔫蔫地問道:“本宮還能見到裴相嗎?”

裴衍在時,整個東宮唯“他”是從,連太子都對他言聽計從。如今大勢已去,威嚴猶在,不免使得肖逢毅生嫉,但一想到對方如今的境遇,又覺得無所謂了。左右不過一個失勢者,連姓氏都無了,比無名小卒還卑賤,有何威脅呢?

“殿下慎言,朝中哪兒什麼裴相啊。”

太子自知失言,默默翻個身背對於他,逐客之意明顯。

肖逢毅躬身作揖,離開時使勁兒扣了扣指骨,一路壓著嘴角,麵色陰沉,卻在出宮恰遇進宮的兵部尚書時,露出一抹和煦的笑。

“莊尚書是要入宮麵聖?”

兵部尚書拱拱手,“是啊,湘玉城總兵和知府的人選遲遲沒有敲定,陛下頗為憂心,傳下官前去商議。”

肖逢毅還以一禮後,問道:“莊尚書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不瞞王爺,其實承將軍和那位秦先生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奈何秦先生的身份......”兵部尚書搖搖頭,“罷了,且看吏部那邊推舉了何人吧。”

“秦先生自然不能留用,但承將軍了解湘玉城的大小事務,又勇不可擋,確實適合總兵一職。任人唯賢,還請莊尚書在聖上麵前,替承將軍多多美言。”

都是老狐狸,兵部尚書怎會不知肖逢毅的心思,無非是為了排擠掉朝中的對手,說了些違心的話。如今承牧深受天子重用,大有扶搖直上之勢,又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於肖逢毅而言是個不小的障礙,他自然希望承牧留在地方。

“王爺說的是,但此事還需聖上定奪,下官也隻是起到提議的作用。”

早聽裴勁廣說過,兵部尚書是個油鹽不進的老匹夫,果然不假。肖逢毅朗笑,輕輕拍了拍兵部尚書的肩膀。

兩人站在把守森嚴的城門前談笑風生,路過的年輕官員們紛紛頷首示意,足見兩人在朝中的威嚴。

肖逢毅也是在被便宜女兒擺了一道後,才深深意識到,人心不可靠,勢力才是最牢靠的,故而,在攻打昔日的好友時,他沒有任何猶豫,得到了名與利,也贏了一場翻身戰。

**

次日一早,秦妧醒來時,發現身側無人,連小床上的也空空如也。她趿拉上繡鞋走到窗前,探身向外望時,被碧空桃蹊的景色所吸引,而她最在意的兩個人,正嵌在草木競秀的畫幅中,牽手漫步著。

一大一小,皆是一身霽青色長衫,超逸頎然。又似乎,任何人與裴衍站在一起,都能熏染一些秀逸灑脫的氣韻。

秦妧淺咳一聲,引得甬路上晨步的父子倆同時抬頭。

見到娘親,雪霖握著裴衍的手顛了顛胖嘟嘟的小身板,咿咿呀呀,手舞足蹈,沒了適才的恬靜。

秦妧笑了笑,走進霧縠之中,簡單洗漱,之後步下旋梯,與父子倆一同沉浸在暖陽花香中。

用完早膳後,秦妧以為裴衍會先去處理公事,便想著帶雪霖回到閣間休息,卻在得知裴衍為了前往樂熹伯府,已將手頭的公事全部處理完時,心虛坐在床邊梳理起長發。

帶雪霖前來湘玉城的前夕,她也曾糾結是否要先給裴衍寄封書信報備,可思來想去還是瞞下了,究其目的,無非是她的一點兒小心思,想要讓裴衍也嘗一嘗患得患失的滋味。

不過這會兒,她是不會承認的。

“那這段時日,你辛苦了。”

靠在床柱上的男子哼笑了聲,沒有計較,拿過木梳,為她綰起高髻,“今日帶你去騎馬,如何?”

秦妧眸光瑩亮,正合她意。原本就是要等裴衍忙完湘玉城的事,與之一同踏上尋藥之旅,若能獨自騎馬,也算是有技藝傍身,何樂不為呢!

前半晌,將雪霖交給承牧,裴衍帶著秦妧去往城西的馬場挑選坐騎,受到了場主的熱情招待,隻因秦知府的口碑極佳,深受百姓敬重。㊣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在場主的推薦下,裴衍為秦妧選了一匹適合騎乘的三河馬。

當場主將棕色的三河馬牽出馬廄時,秦妧暗歎於它那光亮的毛發,在裴衍的陪伴下,抬手摸了摸馬的鬃毛。

之後,由裴衍托舉,她跨坐上鞍座,緊張地拽緊韁繩,“......是這樣嗎?”

“彆緊張,都勒好肚帶了。”裴衍耐性十足,分彆抓住她的左右腳,塞進馬鐙,並叮囑她踩實,身體稍稍向前,不要太依賴鞍座。

在秦妧以為自己即將要縱馬馳騁時,身後突然襲來一抹溫熱,待她扭頭時,裴衍已經坐在了她的身後。

知她誤解了,裴衍淡淡笑開,“想什麼呢,真以為我放得開手?”

秦妧努努鼻子,“強訓之下出悍將,說不定能拔苗助長呢。”

“謬論。”以長腿夾了下馬腹,裴衍驅策馬匹開始繞著空曠的場地緩行,等懷裡的女子漸漸適應了顛簸,才甩起馬鞭,加快了速度。

可馬場不大,難以體驗縱馬馳騁的快意,於是與場主打了聲招呼,駕著三河馬飛奔而出,朝更為廣袤的郊野而去。

一路上,夏風拂麵,秦妧微眯起眼,體驗到了真正的肆意和灑脫,可由於頭一次騎馬,腿部難以適應與馬鞍的硌蹭感,開始隱隱作痛,為了不掃興,不顯得嬌氣,她一路忍了下來,漸漸忽略了微痛感。

帶她熟悉完騎乘的感覺,兩人回到城中,在途經一間麵館時,裴衍扶秦妧下馬,又將馬匹拴在麵館的槐樹旁,向小二點了兩碗刀削麵。

坐進雅間後,裴衍發覺秦妧行動不太方便,溫聲解釋道:“第一次學騎馬就是這樣,回去給你塗抹些藥膏。”

“嗯。”秦妧隨口問道,“是誰教你練習的騎馬?”

可問完立即改了口,生怕引起裴衍不好的回憶,“我何時能自己騎乘?”

裴衍默默將秦妧碗裡的香菜夾到自己碗中,吸溜一大綹麵條後,又抿了口湯汁,才道:“再有三四次吧,得看你進步的程度。”

兩人之間早沒了食不語、寢不言的規矩,裴衍在秦妧麵前表現得極為放鬆,還將自己碗裡的肉絲夾到了她的碗中。

秦妧拍開他的手,“咱們沒拮據到吃不起肉了,沒必要這樣。”

說著,掀開雅間的布簾,朝小二點了半斤醬牛肉。

在小二將醬牛肉呈上桌時,秦妧夾起幾大片,放進了裴衍的碗裡,“再不濟,妾身還能用繡活養家,夫君彆委屈到自己。”

雖是玩笑話,可還是令裴衍哭笑不得。他隻是覺得她今日消耗了太多體力,需要補一補而已,才奉獻了自己碗裡的肉,怎麼說的像他不能養家糊口了似的。

不過這樣一頓與珍饈搭不上邊兒的簡單午膳,倒使兩人相視一笑,彼此眼中含著脈脈情愫。

“嗯,日後的旅途,全靠娘子了。”

“好說。”

秦妧揚揚下頷,笑靨明%e5%aa%9a。

回到居住的閣間後,裴衍取出消腫的藥膏,示意秦妧躺在床上。

隻是腿的內側磨破了皮,完全沒必要勞煩他人。秦妧想要自己動手,卻見裴衍舉起藥膏,擺明了是不想讓她經手。

行吧,且讓他服侍一回。

打定主意,秦妧平躺在床上,可躺下的一瞬就後悔了,想要縮回腿卻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