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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怡米 4322 字 6個月前

想象,姱容修態的裴相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傍晚霞光滿天,高溫中透著絲絲涼風,秦妧從鈴蘭苑回來時,發現府中木匠正在涼亭內安裝秋千。

一身白衣的男子站在亭邊,見她回來,溫笑著迎上去,“聽悅芙說,你喜歡蕩秋千,咱們在院子裡安一個。”

小姑子這張嘴啊......

近些日子,也不知裴悅芙那丫頭是不是與楊歆芷交惡了,總喜歡纏著她,還會邀她去鈴蘭苑小坐,不是分享零嘴就是閒聊家常,嬌憨的小模樣時不時會逗得她哭笑不得。

不管妻子會不會喜歡,這都是討好的一種方式,裴衍像個賢夫一般,在木匠們收工離開後,拿過抹布擦拭起秋千上的木頭屑,以免刺破秦妧嬌嫩的肌膚。

看他任勞任怨的樣子,秦妧撫上還很平坦的小腹,“結實嗎?我怕嚇到孩子。”

“反複加固了。”裴衍握住秋千的兩根麻繩,示意秦妧過來試試。

金燦燦的傍晚,秦妧像隻傲然挺立的白鶴,邁開優雅的步子,不緊不慢地拾階而上,讓等在亭中的男子成了為她遮隱身形的杳靄雲霧,也成了任白鶴棲息的牢固椏枝,不會讓她有半點閃失。

穩穩地坐在秋千上,秦妧抓住兩側麻繩,小幅度地晃蕩起來,粉白的裙擺隨風飄曳,露出一雙小巧繡鞋。

裴衍站在後麵,靜靜凝著她纖細的背影,提醒說可以再大幅度一些,“有我在的,沒事。”

秦妧加大晃蕩,恍惚找回了年少時沒有享受過的樂趣。

葫蘆門外,久不現身的楊歆芷望著涼亭中的一幕,覺得甚是刺眼,那個天之驕子一樣的表兄,為這女子一再折腰,卻對她一再疏離,使她快要動搖賴在侯府的決心了。

白了一眼,她快步離開,等回到客院時,忽聽一聲輕蔑的笑傳入耳畔。

轉頭看去,見庭中站著個紫衣身影,甚覺詫異。

“二表兄怎麼來了?”

庭中除了裴灝再無其他人,楊歆芷有些心慌,如今的裴灝像個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縱使吏部一催再催,也不回朝中任職,不知是徹底頹廢了,還是在打什麼主意。

裴灝從枝頭摘下一朵未開的花骨朵,轉過身笑道:“這是侯府,我是府中嫡子,連來客院都要經過你的同意嗎?”

哪裡想到他一上來就是冷嘲熱諷,楊歆芷有種被挖苦到的羞恥感,忍著酸澀福福身,“那二表兄慢慢賞花,小妹先行告辭了。”

說著轉身快步走向客房,生怕多留一會兒就會哭出聲失了顏麵。

可背後的男子顯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表妹,世態炎涼,我想你也感受到了,自從大嫂嫁進門,你在府中的地位搖搖欲墜,快要撐不下去了吧?”

楊歆芷停下步子,帶了幾分戒備,“什麼意思?”

像是在看待一顆很有利用價值的棋子,裴灝將那花骨朵彆在了楊歆芷的耳邊,大有欣賞的意味兒,“表妹姿色清秀,獨具韻味,該好好利用才是。”

儇狎的舉動和佻達的話語,令楊歆芷感到了冒犯,她退開一步,“表兄自重。”

裴灝卻聳肩笑了起來,“放心吧,我不會對你產生意念的,我隻是在提醒你,老大不小了,再不為自己爭取,恐會熬成老姑娘了。你那點心思,藏也沒用,不如飛蛾撲火一次,萬一成功了呢?”

聽懂了他話中的暗示,楊歆芷冷笑之際,又不免自嘲,“若能成功,早成功了,怎會給大嫂進門的機會?二表兄也收斂收斂,彆讓自己下不來台。天色已晚,孤男寡女並不合適,告辭。”

楊歆芷挺著腰杆,縱使心中千瘡百孔,也極力在維持著體麵。

可裴灝存心激她,哪會給她留體麵,“若表妹想收斂,早在大嫂進門時,就裹著鋪蓋回楊府了,又怎會一直賴在侯府?彆裝了,咱們賭一次吧,事成,你我就是叔嫂了。”

從衣襟拿出一封信函遞給楊歆芷,裴灝拍拍她的肩,吹著口哨離開。

楊歆芷愣了好一會兒,低頭打開已拆封的信,當發覺這是姑父裴勁廣寄給裴灝的信時,徹底愣住。

姑父在信上說,希望兄弟二人化乾戈為玉帛,還說,希望長子和秦妧可以和離,而在信的末尾,姑父提到了一個適合做長媳的人。

那人是她。

楊歆芷張張紅唇,既驚訝又欣喜,原來,姑父心中準兒媳的人選是她!

走出葫蘆門的裴灝點燃了裴池遞上的煙杆。

裴池耳語問道:“表妹會信那是父親的親筆信嗎?”

裴灝吸了一口煙,笑著重重吐出,“鬼迷心竅的人,隻要給他們一個契機,他們就會痰迷不清,欲念加深,自己都控製不住自己。”

兄弟二人像得了失心瘋一樣誇張地大笑起來,卻在瞧見承牧打老遠走來時,不約而同地收起笑,拐著彎離開了。

承牧瞥了兩人一眼,沒有理會,徑自回到素馨苑,與還在陪秦妧蕩秋千的裴衍使了個眼色。

裴衍握住麻繩,讓秋千慢慢停了下來,這才步下石階,與承牧一同進了書房。

秦妧靠在一側麻繩上,盯著半敞的書房,單手捂住小腹,對還未成型的胎兒道:“乖寶,你爹百忙之中陪咱們娘倆蕩秋千,要不要就這麼原諒他了?你說,娘聽你的。”

如今,她每日都會同胎兒講話,再也不覺得自己形單影隻了,是真正的有了身心的依托。

秦妧靠近小腹,假裝聽見了胎兒的回答,眼睛一彎,“好,再拖他一段時日。”

弦月皎潔,星辰燁熠,裴衍忙完後來到秦妧麵前,如常地征詢道:“今晚可以回房嗎?”

秦妧坐在窗邊繡花,一針一線極為細致,繡的正是嬰兒能穿的小肚兜,“乖寶說不可以。”

這乖寶還未出生就成了擋箭牌,裴衍好笑地扯過繡墩坐在一旁,看著秦妧刺繡,“那陪你們娘倆呆會兒。”

等秦妧洗漱就寢後,裴衍回到書房,與孤月為伴,一連幾日皆是如此。

這晚,裴衍又回到書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若不是對香氣敏[gǎn]的人,也聞不出異常。書房會時常熏香,多數時候用的是檀香、沉香,裴衍身形微頓,叫來仆人不知吩咐了什麼,之後照常走進屏風更衣,之後躺在裡間的榻上和衣入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香味越來越濃,榻上的男子似陷入了沉睡。

一抹嫋娜身影走進素馨苑,麵上焦急,當被扈從攔下時,含淚道:“我有事尋大表兄,勞煩通傳一聲。”

扈從為難道:“抱歉表姑娘,世子已經歇息。”

楊歆芷趁著月色往扈從手裡塞了個錢袋,“是很重要的事,麻煩小哥了。”

從未主動來過素歆苑的她,帶了幾分賭,賭仆人們不會拂了他們的麵子,尤其是塞了銀子後。

“讓我直接進去吧,真的是很重要的事,大表兄不會怪你的。”

扈從撓撓頭,卻還是將錢袋塞進了袖子,側身讓開了路。

楊歆芷一喜,快步走進書房,全然沒注意到扈從一瞬變化的目光。

借著微弱的燈火,她不算輕車熟路地尋到榻前,盯著榻上身形模糊的男子,握了握拳。

七年了,等了他七年之久,她的確如裴灝所說,不願在沒有爭取的情況下放棄七年的堅持。

隻要今晚能躺在大表兄身邊,明日一早,無論大表兄接不接受,她都是他的人了。

憑著兩家的關係,姑母不可能坐視不理,或是隻給她個妾室的身份。而以大表兄的為人,光明磊落,也不可能矢口否認。

懷著扭曲、畸形的心理,她挑開了衽帶,爬上榻,奔向了自己的“皎月”......

翌日天明,秦妧從夢中靜坐起身,額頭鼻尖溢出細細的汗珠。

她做了一個怪異的夢,不受控製地打起寒顫。

聽見動靜的茯苓走進來,拿過外衫披在秦妧身上,“大奶奶怎麼不多睡會兒?”

“世子可起了?”

今日休沐,無需上值,秦妧此刻很想見到裴衍,以驅散那股不安。

茯苓扶著她走向湢浴,“世子剛讓人抬了水進書房,說是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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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妧有些疑惑,卻沒有多想,收拾妥當後,坐在妝台前塗抹桃花麵脂,“世子可沐浴完畢了?”

茯苓前去打聽,折返回來時搖了搖頭,“還沒。”

秦妧更為疑惑,將多餘的麵脂在掌心和手背上搓勻後,起身走向西臥的門洞,直接挑簾走了進去。

書房有間可供沐浴的狹小空間,怕一大早就被裡麵的“壞人”調侃,秦妧站在門口叩了叩門,直呼起對方大名,“裴衍。”

片刻後,裡麵傳出撩水的聲音,“我在。”

“怎麼一早沐浴?”

“沒什麼,妧兒先去請安吧,就在母親那邊用早膳吧。”

不知他在預謀什麼,秦妧沒再停留,剛要離開,卻見那張帶有機關的木榻不見了......

地上空空如也,已被仆人打掃了榻底的灰塵。

秦妧帶著疑惑又回到正房,時辰尚早,婆母應該剛剛起身,還是過會兒再去問安吧。

半晌之後,一身清爽的裴衍來到她麵前,眸光柔和,伸過身撫上她的腹部,“今日可有不適?”

秦妧拍開他的手,“該我問次輔大人可有什麼不適吧,非要一大早沐浴。”

裴衍坐在她身邊,曲起手肘搭在妝台邊,“去去胭脂味。”

胭脂味?正當秦妧想要繼續問話時,秋桂苑的方向傳來了吵鬨和哭泣聲。

此時的秋桂苑亂成一鍋粥,楊歆芷扯著錦寢裹住自己,渾身顫唞著看向傻坐在一旁的裴灝。

被魏媽媽“引”來臥房的楊氏,看著淩亂的床鋪,氣得快要眼冒金星,險些暈厥。

楊歆芷是她最疼愛的侄女,從小養在身邊,知冷知熱,即便培養不成長媳,也沒想著將人打發回楊府,不承想竟出了這麼荒唐的事。

“讓人將門關上,誰也不許講出去!”

在裴灝近乎憤怒的目光下,魏媽媽漠著臉稱“是”,轉身向外走去。

裴灝抓著衣衫胡亂穿上,赤腳下地,拽住母親的小臂,“母親,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兒昨夜明明是自己睡的,一覺醒來身旁就多個人。”

這話說的,好像是多了的那個人自己爬上來的一樣。

楊歆芷抽泣著辯解道:“姑母,芷兒沒有爬二表兄的床,芷兒是被人陷害的!”

楊氏頭痛欲裂,拂開次子的手向外走。嫡係三子,在婚事上一個也不讓她省心。

見母親要走,裴灝暗道“不妙”,若是沒有猜錯,母親會將錯就錯,會開始與楊家人商議他二人的婚事!

“母親,是大哥的手筆,一定是他!”

不會有錯的,昨夜楊歆芷獨自去了素馨苑,今早就躺在了他身邊,一定是裴衍暗中將人送了過來!

那些門侍都是吃閒飯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