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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怡米 4340 字 6個月前

去了花苑閒逛。

姹紫嫣紅的花苑內流水淙淙,唐九榆背手走在蜿蜒的趔石上,漫無目的又彆有用心。

聽裴池說,自從新婦進門,府中多了不少長兄的眼線。

人隻有在想要萬無一失時,才會精密籌劃。什麼事會讓這位世子爺在自家的府邸嚴加防範?

而此刻,夜風中傳來了細微的簌簌聲,想來自己也被人暗中監視了。唐九榆握緊折扇,繼續閒逛在花苑,卻無意中發現一簇簇錦帶花前蹲著個瘦小身影。

從外觀看,不過五歲的孩童。

他跨過細流,剛來到孩童身後,就被一記目光懾住了。

並非孩童的目光有多犀利,而是這麼小的孩子,怎會有如此重的戒備心?

“小鬼,你在做什麼?”唐九榆停在細流前,彎腰看向阿湛。

認出這是府上的客人,阿湛扭回頭,繼續盯著錦帶花,還附身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他今夜又夢見這種花了,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才會獨自跑過來細細觀察,“您是湘玉城來的?”

聽孩童的口氣,有種少年老成之感,唐九榆來了幾分興致,“是啊,你去過湘玉城?”

“沒有,我隻知道那裡有很多的錦帶花。”

唐九榆笑笑,索性盤腿坐在地上,將折扇斜插在腰帶上,與阿湛聊了起來。

蒼穹萬丈夜蒼茫,月移雙影苑中逢,一大一小兩個陌生人,因一株植被,莫名有了交集。

**

東方魚肚白時,秦妧從混沌中醒來,身邊空空,隻剩錦褥壓陷的痕跡。

她捏著側頭坐起身,頭痛欲裂,根本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府的,唯一的印象就是裴衍將她帶上了馬車。

外麵的茯苓聽見動靜,趕忙端著醒酒湯進來,“世子一早就去書房忙了,吩咐奴婢等奶奶醒了就送上醒酒湯。”

今日休沐,可天還沒亮,魏野就來了府中,說是有很急的事情稟告。茯苓不敢打聽,也不敢多嘴,隻說世子去了書房。

已過了酒醉的勁兒,醒酒湯也沒了多大效用,但秦妧還是在洗漱後,捏著鼻子喝下了。

然而在更換衣裙想要去請安時,忽然記起一件事,“我那身月華裙呢?”

茯苓搖頭,想起昨夜世子抱著大奶奶走進門,低頭忍笑,“奴婢沒瞧見。”

秦妧狐疑地坐到妝台前,剛要上妝,又發現櫻唇微腫,麵色紅潤,宛如一朵初綻的榴花,豔麗欲滴。

碰了碰自己的唇,秦妧不可抑製地紅了臉,臆想聯翩。可身體並沒有異樣,應該沒有發生什麼吧......

也難說。

裴衍那人,亦正亦邪,在這種事上又有些熱衷,誰知道他在她喝多的時候做了什麼呀。

拍拍發燙的臉蛋,秦妧起身去了辛夷苑,在庭院中無意遇見了正與楊氏閒聊的唐九榆。

微微頷首,秦妧坐在了楊氏身邊,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

從丈夫的回信中,楊氏得知唐九榆是個鬼才,本事和門路極多,故而又燃起了快要湮滅的希望,期盼能通過唐九榆得到次子的下落。

“尋人的事就拜托唐先生了。”

楊氏使了個眼色,示意薛媽媽端來一個紅布托盤,上麵擺滿了金錠子。

唐九榆已經收了安定侯的百兩酬勞,再收楊氏的錢多少有些理虧。他拂了拂袖,笑道:“等尋到二爺再說吧。”

為了次子的事,楊氏想儘力展現熱忱的一麵,便試著將唐九榆當成家人,也就邀他一同共進早膳。

侯府的早膳,不說八珍玉食,也是豐富美味,廚役還熬製了一大鍋楊梅荔枝甜水。

裴衍過來時,麵色和煦地坐到了秦妧身邊,與唐九榆打了聲招呼。

“唐先生是稀客,應該多住幾日,也讓裴某儘儘地主之誼才是。”

唐九榆接過薛媽媽遞來的糖水,笑著回道:“奉命前來,不敢耽擱,還是等尋到二爺後,再向世子討杯邀功的酒吧。”

裴衍淡笑,沒有詢問他手裡現有的線索,隻道了句“量力而為就好”。

今日休沐,裴衍本打算推掉手頭的事,多多陪秦妧,可一直到晌午也沒見秦妧回來。

裴衍坐在院子裡與魏野下棋,招招狠厲,“殺”得魏野片甲不留。

大熱的天,魏野那件細布絺衣都滲出大片的汗漬。怎麼覺著世子比晨早談事時心情差了許多呢?莫不是因為大奶奶和唐先生都是揚州人氏,一見如故,忽視了世子所致?不過,這長媳和男客的確該避嫌的,世子不悅也是情理之中。

“世子,用卑職去打聽一下,大奶奶和唐先生在聊什麼嗎?”

裴衍落下白子,沒有反應。客院那邊遍布隱衛,但也近不了二人的身,想探聽是很難的。不過,他們在聊什麼,並不難猜。

秦妧應該是想通過唐九榆認識唐家夫人,也好揭開生父的虛偽麵具。而唐九榆應該也在套秦妧的話,先排除掉有內鬼的可能。

二人應該都沒表現得太明顯,還在互相試探,各有算盤。

臨到晌午,灶房升起嫋嫋炊煙,秦妧才帶著茯苓回來。

一見秦妧,魏野立馬笑嘻嘻湊過去,“大奶奶可回來了,趕緊哄哄世子吧。”

在秦妧帶著歉意的目光看向裴衍時,裴衍看向魏野,“話多。”

魏野嘿嘿傻樂,一溜煙地跑開。

秦妧屏退院中的侍從,走到裴衍麵前,解釋說自己是在替母親報答唐家人,可這樣的解釋,又怎能糊弄住裴衍,除非他願意相信。

裴衍:“你按著心意做就是了,彆留遺憾。”

沒有哪個丈夫能忍住妻子與其他男子頻頻來往的,秦妧感激裴衍的包容,蹲到他麵前,仰起頭露出柔柔笑意。

裴衍坐在石墩上,抬手揉了揉秦妧的腦袋,“傷口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

今早醒來時,秦妧是趴臥的睡姿,腰肢兩側被塞了引枕,應是裴衍為了防止她翻身壓到傷口。

心中對裴衍更加感激,她主動歪頭,枕在了裴衍的腿上,乖順的不像話。

知她是心虛在刻意討好自己,裴衍也不戳破,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她的依賴。

“兄長,昨晚我們......”秦妧側臉貼在男子的衣擺上,斟酌起用詞,想要在不尷尬的情況下知道昨晚有沒有發生什麼。

既已圓房,就要考慮孕育子嗣的事,秦妧有些惆悵,自己還沒做好成為母親的準備,也從未與裴衍探討過這件事,可婆母說,一旦懷上,心境會隨之發生變化。

但願吧。

不知她對懷子的顧慮,裴衍隻當她害羞了,“昨晚你一直嚷嚷著疼。”

這個回答模棱兩可,也分不清是成與沒成,秦妧破罐子破摔,當作是成了,“兄長,你喜歡小孩子嗎?”

揉在她腦袋上的手微頓,裴衍眸光幽深,半晌過後,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秦妧也沒在意,趴了一會兒有些腿麻,剛要站起身,卻被掐住下巴。

就在裴衍將要%e5%90%bb上的一刻,葫蘆門外突然出現一抹嬌小身影。

秦妧趕忙退離開,低頭檢查起自己的衣裙,明顯是在欲蓋彌彰。

苦悶著臉跑進來的裴悅芙也沒想到會撞到哥哥嫂嫂親熱的一幕,登時羞臊起來,轉身捂住眼睛,“我什麼也沒瞧見。”

隨後轉過來,跑到裴衍麵前,“大哥,我不知自己的玉簪怎麼到了三皇子手裡,我才不喜歡他!”

裴衍淡道:“你想讓母親也聽見?”

裴悅芙趕忙捂住嘴,又怒又委屈地跺跺腳。

今早魏野過來也是為了這事兒。⊙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三皇子不知發了哪門子瘋,忽然跑到德妃麵前,說自己與裴悅芙兩情相悅,有玉簪為證,想要訂下這門親事。

皇子私定終身可是壞了宮規的大事,德妃擔心兒子鬼迷心竅,才讓人來侯府先行詢問。

德妃的心腹與魏野交情頗深,這才問到了魏野頭上。

一旁的秦妧在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想起了上次三皇子和太子發生衝突的事。

若是沒有猜錯,三皇子應是對裴衍存了恨意,這才整蠱了裴氏女郎,為的就是膈應裴衍。

估摸著三皇子也算計好了,以玉簪做擋箭牌,若被裴衍找上,就說是誤會了裴悅芙的意思。

如此心思歹毒的男子,怎可托付終身!

秦妧拉著裴悅芙入座,叫她先彆著急。

可關乎清白受損,裴悅芙怎能不急,關鍵是,她前幾日的確丟了一枚玉簪。

比起快要急瘋的嫡妹,裴衍淡定許多,“無緣無故的,玉簪怎會落到三皇子手裡?你再想想,這段時日去過哪裡、與何人來往過。”

裴悅芙抱著腦袋回想,根本想不起何時外出丟過東西。

秦妧撫了撫她的背順氣,“或者,有誰進過你的房間?”

裴悅芙猛地抬起頭,“我想起來了,前幾日大嫂不是和肖氏姐弟起了衝突,敬成王夫妻當晚還來討要說法了!當時肖涵兒也來了,為了讓她順氣,我請她去了我房中,哪曾想她忽然來了小日子,說肚子疼,先行離府了。原來她那晚就存了報複心思,將對大哥的仇意,轉到了我身上!”

越分析越委屈,裴悅芙拉住裴衍的袖子,“大哥,你要替我做主!她落水差點失了清白,關我什麼事,作何要讓我也失了清白?!”

裴衍沉默著抽回袖子,讓秦妧陪著妹妹,自己站起身向外走去。

“兄長?”

“大哥?”

兩個女子幾乎同時開口,語氣裡帶著疑問,不知裴衍要去做什麼。

裴衍停下腳步,轉眸淺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不必擔心清白的事,沒人能算計到我妹妹的頭上。”

在聽見這句話時,裴悅芙忽然淚意潸潸。印象裡,長兄是個外表溫和、實則薄涼的人,可此刻,她感受到了來自長兄的維護。

秦妧站在小姑子身邊,目送裴衍離開,不知裴衍會以何種手段平息這場鬨劇,可她篤定,裴衍言而有信,一諾千金。

兩個時辰後,三皇子被人蒙著眼睛丟進一間逼仄的房中。

他是在宮中被人劫走的,被解開麵罩時,一臉的懵愣和憤怒,卻在看見坐在桌前慢條斯理打香篆的裴衍時,心口一震,“裴相以卑鄙手段擄本皇子出宮,是何意?”

爐中氤氳起煙縷,裴衍覆好鏤空銅蓋,細品起沉香。

“論卑鄙,還要數三殿下,無緣無故損人清白,是何意呢?”

於煙縷中睜開鳳眸,裴衍執著袖珍香爐來到倒地的三皇子麵前,直截了當道:“本官事忙,你還不夠資格讓本官多花工夫,開門見山吧,那枚玉簪是不是肖涵兒拿給你的?”

三皇子嗆道:“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裴衍,本皇子再不濟,也是皇族血脈,你敢......”

“說了,本官事忙,沒工夫陪你閒扯。你不說,那就用最直接的方式撬開你的嘴了。”

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