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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怡米 4345 字 6個月前

墓地那邊找找?”

一語中的,周清旭騰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裴衍盯著他的背影,眸光深邃,隨後,轉頭看向屏風內的倩影,“出來吧,我差人送你回府。”

秦妧走出來,知他要去尋人,沒有額外提起在字畫行偶遇周清旭的事,乖巧地點點頭,去看了一眼隔壁熟睡的小太子後,由裴衍送上了馬車。

回到府中已是拂曉時分,她簡單洗漱後,躺進被子,腦海裡一直回想著周清旭和裴衍的對話。

那位離世的衛先生,應是有過一段很豐富的經曆吧。

從府中等了大半日,直到夜裡才把人盼回來。秦妧走上前,關切道:“可有找到孩子?”

“嗯,已經讓周清旭接回去了。”

兩日一夜不得歇,裴衍有些疲憊,拍了拍秦妧的手臂後,獨自走進書房,看上去興致缺缺,似乎與衛先生有關的事,他就是這般樣子。

秦妧看在眼裡,轉身吩咐暮荷去灶房備夜宵。

已入亥時,深院靜謐,暮荷在托盤上擺放好燕窩、魚片生滾粥、雞蛋醪糟、肉脯和醃梨後,扭著腰走向書房。

這段時日,暮荷早已與素馨苑的仆人們套了近乎。與書房的門侍打了聲招呼後,就要推門進去。

門侍趕忙攔下,“房中熄了燈,世子應該已經歇下了。”

暮荷狐假虎威,“大奶奶早就交代過,要給世子送宵夜,我是在按吩咐辦事。誒呀趕快讓開,待會兒粥和燕窩涼了,就該腥了。”

有大奶奶的話,門侍自然不敢攔。他讓開路,盯著暮荷一扭一扭的胯骨,調笑道:“荷妹兒,最近挺受主子們厚待啊,瞧這一身光鮮打扮。”

暮荷嫌棄地努起鼻子,一副對方高攀不起的姿態,側身用手肘推開門,走了進去。

書房分兩室,內室擺放著書案、博古架、屏風等家什,屏風後還有一張雕花烏木方榻,裴衍經常宿在榻上。

暮荷躡手躡腳地繞過屏風,摸黑來到榻前,本想叫醒裴衍,卻不想撞到了一旁的花幾,差點打翻上麵的蟹爪蘭。

“誰?”

低沉的嗓音自榻邊傳來,嚇得暮荷一激靈。平心而論,她是畏懼裴衍的,可架不住騰起的野心。

誰會甘願一輩子做下人。

說服好自己,暮荷屈膝一拜,柔膩著嗓音回道:“奴婢擔心世子事忙忘食,特來給世子送宵夜。”

一向淺眠的裴衍凝著榻前影影綽綽的身影,淡問道:“不看看幾時了?我是不是告誡過你,不可再擅作主張?”

沒想到焚膏繼晷的世子爺還會記著那次的事,暮荷怯怯地攪弄起手指,“是小姐的吩咐。”

“那為何一早不說清?”

擅於洞察人心的權臣們,又怎會被一些抖機靈的侍女們迷了判斷,除非是故意放任、願打願挨。

暮荷摸到桌子,放下托盤,噗通跪在地上,還想替自己辯解,卻聽一句輕飄的“出去吧”,再沒了開口的勇氣。她訕訕退出內室,臉比上次還要燙。

等內室安靜下來,裴衍翻個身合上眼簾,鼻端卻聞到了濃濃的香氣,是宵夜的味道,可他沒有胃口品嘗,心底有股慍氣蹭蹭上竄。

秦妧擺明了是在給他塞枕邊人,究其緣由......

他坐起身,捏了捏發脹的側額,走向了正房與書房連同的疏簾。

秦妧是被一陣涼意驚醒的,雖說是立夏過後天氣轉熱,可冷不丁從熱被窩裡被拽出來,還是會感到不舒適。

“唔......?”

睜開惺忪的眸,她歪斜著身體靠向站在床邊的男人,意識空空,人也軟趴趴的,身上的寬大寢衣滑落,露出一側瑩潤肩頭。

裴衍手上的力道並不溫柔,甚至沒有給她整理衣襟的工夫,扛起人走向了西臥的洞口。

視線翻轉,頭皮充血,徹底沒了睡意,秦妧晃晃小腿,手足無措地問道:“兄長要帶我去哪兒?”

大半夜的,怎麼覺著這人慪了火氣,要拿她發泄呢?

揣著滿心疑惑,她被裴衍扛著越過連通的洞口,來到書房內室,在聞到一陣飯香時,整個人被丟在了方榻上。

方榻不算軟,最先著地兒的後%e8%87%80被硌得生疼,她於漆黑中發出一聲悶%e5%90%9f。

桌上的燭台被人點燃,視線恢複清晰,她爬起來,赤著一雙雪白小腳站在榻上,拘謹地左腳踩著右腳,還翹起了腳指頭,十足像個被長輩訓斥後不知所措的孩子。

裴衍瞥她一眼,扯出繡墩坐在桌邊,以指骨叩了叩桌麵,“暮荷送來的,一起用吧。”

秦妧並不知暮荷今夜的冒失,隻記得自己讓暮荷為裴衍準備夜宵,以防裴衍夜裡餓肚子。不過,自己也隻是本著“以防”的目的,並沒有讓暮荷不聽差遣貿然送進書房。

“我不餓,兄長用吧。”

“我也不餓,你叫人做的,還是你來吃吧。”

不餓怎會叫來宵夜?是暮荷擅自送進來的?

想起暮荷昨兒拉低的衣領,秦妧恍然明白了裴衍為何突然不悅。

“是我的失職,沒有管好手底下的人,打擾到了兄長。”她赤腳下榻,拉過另一個繡墩坐在邊上,溫聲軟語低賠起不是。

可裴衍並未因此和悅,眸光依舊冷寂寂的,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想讓暮荷服侍我?”

秦妧一怔,那股澀然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她悶悶地點頭,道出了近些日子一直困擾她的難事。

在公婆的期盼下,她想為裴衍抬妾,以綿延子嗣。

聽完她的解釋,素來溫雅的男子咬了咬腮,嘴角牽起的弧度牽強而緊繃,不自覺發出一聲哂笑。

他起身,漠著臉向外走,全然沒了平日的溫和與耐心,“裴某此生,可無子嗣,不勞秦娘子費心。”

一聲秦娘子,似又變回了新婚夜的疏離。

秦妧跟著起身,小跑著上前想要留住人,伸出的手卻抓了個空。

男子寬袖曳蕩,身姿挺闊,出塵的氣韻與夜色相融,更顯清冷,或許,這才是朝堂上令百官忌憚的內閣次輔,平日的樣子不過是偽裝。

秦妧杵在書房門口,望著男子漸漸遠去的背影,第一次在這段婚緣中生出了慌張。

可她也覺得委屈,明明他提出的“婚後各過各的”,怎地為他抬妾,他還生出慍氣了……

之後的三日,裴衍都未回府,派仆人去打聽,每每得到的回信兒都是“事忙,宿在官署”。

這樣的情況時有發生,楊氏那邊沒有多疑,可秦妧坐不住了,很擔心裴衍就這麼與她撇清界限,至於為何如此擔心,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傍晚,乘車穿過熙熙攘攘的街市,秦妧來到了宮城前,憑著次輔夫人的頭銜,一路暢通無阻,還受到不少年輕官員的作揖禮。

秦妧頭戴幕籬,手提食盒,跟在一名宮侍身後,目不斜視,直到抵達官署,心下都是忐忑的。

正值飯點,不少官員還未下值,若被裴衍當麵拒絕,僅有的顏麵也無了。可縱使冒險,她還是想要緩和一下關係,至少明麵上,夫妻關係要過得去呀。

得知來者是次輔夫人,守門的侍衛不敢怠慢,急匆匆跑進大門,沒一會兒就笑%e5%90%9f%e5%90%9f地來到秦妧麵前,比劃了個“請”。

“閣老們還在議事,裴相讓小的請夫人先去偏堂等候。”

“有勞。”

柔柔的應答後,秦妧邁開步子,走進了光線很暗的偏堂。

偏堂內僅有一副座椅,侍衛端上茶點後,就獨留秦妧一人閒坐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廊上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著一聲聲調笑,多是在調侃裴衍的。

“新婚才多久,裴相就宿在官署,真是兢兢業業,乃吾輩之楷模。”

“是啊,不過剛聽說,嫂夫人都來送膳了。裴相還是要反思反思,是不是冷落了枕邊人。”

附和聲此起彼伏,最後被一聲重咳打斷。°思°兔°網°

打斷調侃聲的人,應該是幾人裡最德高望重的,還附加了句:“差不多就行了,彆讓媳婦難做,還會怨我這個老頭子不近人情,成日給你攬事。”

秦妧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應是上了年紀的老首輔杜赫,不久後就要致仕了。

等人聲漸遠,秦妧瞧見緊閉的門扉上映出一道修長身影,半晌也沒推門進來。

她摘掉幕籬,隔著門板輕聲問道:“是兄長嗎?”

外麵的人沒有回答,直接推開了門。

秦妧後退,在傾瀉而入的燈火中,看清了來人。

緋衣玉帶,宛若鏡花水月中最皎潔的明月,淵清玉潔,灼灼其華。

三日不見,秦妧竟有種恍如隔世之感,她仰著頭,盯著男人峻冷的麵龐,剛要說自己帶了晚膳前來,卻見議事堂裡又走出幾道身影,說說笑笑著向他們這邊看來。

隨即發出揶揄聲。

沒等秦妧做出回避的動作,裴衍一把將她輕推進屋裡,按在了敞開的板門上,自己在門口露出半邊身子,轉眸看向同僚們,微微揚起遠山眉。

幾人都是還未成家的翰林官員,張揚肆意,逗笑起來,嘴上沒個把門的。

“呦,裴相可真小氣!不過小弟們也不敢偷窺嫂夫人的容色啊!”

麵對眾人的調侃,裴衍回以淡笑,從容自若,潤如韞玉。

半隱在暗處,秦妧盯著男人側臉的輪廓,忽然掙開他的手,主動躲到了他的身後,將額頭抵在了他的背上。

等官員們走遠,裴衍轉過身,看向還低著頭的女子,伸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向上抬起,語調莫名地問:“秦娘子來找本官,有何貴乾?”

昏暗的官署威嚴清冷,可兩人之間,那種近乎狎昵的舉動,在這份清冷中,交織出了濃烈的曖昧,有著開閘前的異靜,等待他們的是滾滾湍流。

第22章

◎哄他。◎

秦妧是來賠不是的, 並沒有因裴衍疏離的態度而退卻,還大著膽子上前,輕咬朱唇, 故意做出楚楚可憐的姿態,“是我錯了, 不該擅自往你房中送人。我保證, 沒有下次了。”

靡顏膩理的女子, 本可以在十六七的年紀倚姣作%e5%aa%9a, 可她因為孤苦的身世, 連撒嬌都是小心翼翼的。

裴衍垂眼看著,眸底不見波瀾,可終究有了動容, 垂下掐在她下巴上的手,調轉腳步向外走,“我還有事要處理, 先讓承牧送你回去。”

見他真的要離開, 秦妧蹙起黛眉, 眉頭處明顯出現一個小小的渦旋,她邁開步子拉住男人的官袍, “我帶人來了, 不用承牧送。”

裴衍偏頭問道:“帶的暮荷?”

秦妧發現,這男人不僅記仇, 還很小心眼, 她都說了不會再擅作主張給他身邊塞人, 他怎麼還要提起?

“是車夫老邵。”

“行。”聽完她的回答, 裴衍沒有任何觸動, 向外扯了扯自己的衣袂, “彆在官署拉拉扯扯的。”

空寂的廊道上,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