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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怡米 4331 字 6個月前

調笑的痕跡。

秦妧心中有個猜測,但證據不足,不好指認,隻能暫吃啞巴虧,可這筆賬,她不打算輕易翻篇,隻要那人還在侯府,她早晚要討回來。

裴衍也沒打算追問,叮囑了幾項事宜後,就離開了。從接秦妧入了這座宅子,他從未在這裡用過一頓膳,與秦妧的相處也多為守禮,將分寸感掌控得極好。

今日例外。

須臾,小宅又迎來兩位乘車而來的客人。

猜得出,她們並沒有事先知會裴衍,不過憑著其中一人的身份,宅中的仆人們無人敢攔。

安定侯府的當家主母楊氏,帶著自己的幺女走進庭院。

要說全京師最有排麵的誥命婦,未必是楊氏,但楊氏一定是誥命婦裡,聲望最高的。

世家出身,滿腹才情,又有手握大權的丈夫和長子撐腰,任憑誰,都無法忽視她的存在。

這樣的高門婦,即便很可能麵臨喪子之痛,明麵上也叫人瞧不出端倪,但麵上的憔悴和下眼睫的青黛,還是顯露了她的焦慮。

而她身邊還未及笄的嬌俏女子,正是府中最受寵的嫡女裴悅芙。

這對母女一同前來,在氣場上,足夠給秦妧一個下馬威。

不過,楊氏沒有帶侄女楊歆芷過來,也從側麵說明,她不是來阻撓這樁婚事的。

心思百轉後,秦妧款款上前,欠身行了一個斂衽禮,請她們入了客堂。

“暮荷,上茶。”

三年不見,珠翠羅綺的高門婦還是那般雍容端莊,隻是投向她的目光多了一抹疏冷。

想來也是,除了她,恐怕沒有彆的女子敢在婚事告吹時,另“投”對方兄長懷抱的。

作為兄弟二人的生母,楊氏肯登門,已是不易。

秦妧乖順地站在桌邊,不卑不亢,月如沉璧的氣韻,愣是熄滅了來者的慍怒。

楊氏收起滿腔愁緒,示意火冒三丈的幺女入座,“小芙,沒規矩。”

不比楊氏的冷靜,裴悅芙是個裝不住心事的,一見秦妧那張妖魅的臉,腮幫子快要鼓成鬆鼠,“妖裡妖氣,害人不淺。”

“小芙!”

楊氏冷喝一聲,肅了臉色。

被自己娘親喝叱,裴悅芙跺跺腳,“哐當”坐在紅木繡墩上,硌了後%e8%87%80,疼得皺起臉,偏又不願在秦妧麵前出醜,生生忍下了痛感。

秦妧抿唇,裝作沒有看到她的滑稽,接過暮荷遞上的青花蓋甌,雙手呈給楊氏,“夫人請用。”

楊氏接過蓋甌,放在桌上,直切了正題,“事已至此,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本月廿六是吉日,世子會如期前來迎娶。但有一事,你需謹記。”

“請夫人賜教。”

“從踏入我府門起,你便是侯府的大奶奶,與世子一條心,切勿摻和灝哥兒所住的秋桂苑的私事。若有一日,灝哥兒能夠安然歸來,你斷不可生出其他念想。”

秦妧雙手交疊,端於麵前,“秦妧牢記於心,不敢相忘。”

楊氏麵色稍霽,至少明麵上,這女子是個上道的。次子的遭遇,並非此女之過,又有敬成王這層關係,於情於理,安定侯府都不能置其名節於不顧。長子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既願挑起這個“擔子”,那便順其自然吧。

一旁的裴悅芙負氣地踢了踢桌腿,一想到二哥,就心裡難過,不願接受秦妧。

餘光瞥見準小姑的態度,秦妧淡淡垂眼,深知嫁過去後,免不了勾心鬥角。但旁人如何置評她的婚事,她不在乎,她要的是一隅遮風避雨的居所,即便與裴衍是表麵夫妻,不談真心,也認了。

在香火延續上,她可以為裴衍抬兩個識趣的妾室。至於是否會從妾室那裡過繼子嗣,再另行商榷吧。

第4章

◎大婚之夜。◎

楊氏母女離開小宅後,就有仆人將此事告知給了裴衍。

內閣公廨中,裴衍端坐大案前,指間銜著一根剛剛燃起的線香,一邊品鑒,一邊聽著仆人的稟告。

“世子放心,大夫人沒有為難秦娘子。”

仆人稍一抬頭,見上首的男子被嫋嫋白煙籠罩,透著股慵懶隨性,偏在舉手投足間,又不失霞姿月韻,不免心生豔羨。

等仆人離開,心腹魏野走進大堂,“世子,借一步說話?”

裴衍半闔眼簾,屏退其餘人,繼續品香,“說吧。”

“二爺醒了,意識有些不清。”

“加派人手看守,待到衛兄忌日,押他去祭拜。”

“明白。”魏野微微哈腰,又提起滄州山匪一事,“那些狗東西都是亡命之徒,被逼到絕境,恐會泄密,還會罵咱們過河拆橋,是否要留他們一條生路?”

薄薄的眼皮動都未動,裴衍淡道:“匪患猖獗,理應除之,為民除害。一群蠹蝝罷了,也配同我談條件?讓承牧按著原計劃除之,不必顧忌。”

裴衍根本沒把山匪們的要挾當回事,移開執香的左手,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素箋,隨手寫下一張請柬。

——煙嵐雲岫,最適雙柑鬥酒打香篆,可否請王爺於明日,屈駕城南十裡,溫酒聞香,共賞美景?

——敬等賜複,晚生時寒謹邀。

時寒,是裴衍的表字。

接過請柬,魏野略有不解,“婚事已經敲定,敬成王未提異議,世子為何還要特意約他?”

“向他索要一份嫁妝。長女出嫁,身為生父,就彆端著架子避嫌了。”裴衍熄滅線香,撚了撚指腹的餘溫,不鹹不淡地解釋道。

魏野點點頭,世子這是在為秦娘子抱屈啊。

也是,不比二爺裴灝,在世子麵前,即便是權勢不小的敬成王,也不能一味持清高。

**

時日匆匆,很快到了迎親日。

這夜,秦妧睡得很不踏實,三更便醒了。

大婚講究晨迎昏行,作為全福人的喜娘,會在拂曉時分督促她晨起梳妝。

沒了睡意,她起身梳洗,點燃了妝台上的紅燭,獨自對鏡上妝。已坐過一次喜轎,身邊又無娘家人,免去了開麵、哭嫁、催妝等事項,倒也省了不少精力。

在娥眉上描完最後一筆,她放下螺黛,取出口脂,潤紅了櫻唇。

鏡中的女子雲髻霧鬟,明眸流眄,如浮翠流丹中最明豔的倩色,燁爍耀目,灼灼其華,可麵上不見喜悅,幽暗之中還流露出冷豔,也許,這才是最真實的她。

心是冰的,不假掩飾的眸光,自是薄涼。

穿上成衣匠新做的妝花緞大紅通袖袍時,臥房的隔扇被人叩了兩聲。

“姑娘,喜娘來催促了。”

隔扇外是暮荷的聲音,秦妧扶了扶髻,示意暮荷將喜娘請進屋。

沒想到新娘子自己上了妝,喜娘笑著打開百寶妝奩,取出一副敬成王前幾日派人送來的東珠頭飾,一樣樣戴在秦妧的高髻上。

“娘子是老身見過最漂亮的新娘子,世子好福氣。”

秦妧笑笑,隻覺得髻上的頭飾過分華麗,與那個高高在上的生父一樣,不是她所擁有的。

溫婉和冷厲交織纏繞,相克相生,源源不斷衝擊著她的心門,一遍遍提醒著她,生父如今的榮華,是以拋妻棄女為籌碼換來的。

那她對生父,除了憎惡,就隻剩利用了。

隨著晨曦映窗,鞭炮聲起,迎親的儀仗開道而來,大街小巷熱鬨歡騰。

裴衍身穿大紅喜服,跨坐黑亮駿馬,與迎親的儐相們一同來到小宅前,沉穩不迫地叩響了宅門。~思~兔~在~線~閱~讀~

作為內閣次輔、太子輔臣、安定侯世子,裴衍娶妻的消息,早已傳遍大街小巷,不少百姓湧上街頭,打算觀摩這場盛婚。

但最讓人不厭其煩揣測的,還是新娘子不為人知的身世,以及臨時更換新郎官的豔事。

臨街的一座茶樓內,世家子弟三五成群,笑談著這樁奇婚。

“裴相突然娶親,不知傷了多少閨秀的心呐。”

“裴相替胞弟娶親,無非是重視門第信譽,不想損了女方名節。就不知,兩人婚後相處起來,會不會有隔閡。這男人啊,一旦在妻子那裡討不到甜頭,就會想著納妾。”

“高門閨秀,怎可為妾?”

“妾不行,平妻總行。能忍下這份委屈的閨秀,絕不在少數,咱們且看熱鬨吧。”

迎親的禮儀極為繁瑣,一折騰就到了後半晌。

沒有兄弟送轎,秦妧是由裴衍背上喜轎的,雖於理不合,但沒有比裴衍更合適的外男人選了。

將秦妧放在座椅上的瞬間,裴衍拍了拍她緊繃的背,寬慰道:“彆哭,日後,我既是你夫君,又是你兄長,有什麼委屈,都可與我說。”

隔著紅蓋頭,秦妧吸吸鼻子,佯裝堅強,“我沒哭。”

“嗯,那坐穩了,該起轎了。”紅綢映在裴衍的臉龐上,如紅霞拂過羊脂玉,襯得他清朗周正、溫潤雅韻,有著秦妧看不到也看不懂的蠱惑。

浩浩蕩蕩的儀仗伴著花香,穿過一條條巷陌,敲鑼打鼓,紅碎遍地。

沿途不少湊熱鬨的同僚,偶然在這位斯文慵懶的次輔身上,目睹到了久違的意氣風發。

**

位於京城最繁華地段之一的安定侯府,門廡為二,中設五檁中柱廣亮大門,威嚴氣派,彰顯身份。

傳承至今,府中出過不少名將,現任家主裴勁廣亦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邊關總兵。

可到了下一輩,再沒一個成氣候的武將,裴衍雖位極人臣,卻是文官,令裴勁廣既榮耀又無奈。

正趕上休沐,賓客滿棚,久不歸京的裴勁廣穿梭在前庭後院,忙著寒暄。硬朗的麵龐沒有染上邊關的滄桑,遊刃有餘地與重臣們推杯換盞,可笑意不達眼底。

楊氏則在後院,心情複雜地招待著女客。

茶點過半,有貴婦扯了話茬,笑問府中還未查出二郎的下落,怎就聲勢浩大地迎娶新婦,而新婦還是二郎未過門的未婚妻......

楊氏深知有些人是專程來說風涼話的,雖心疼,但還是繃著嘴角回道:“灝哥兒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但女子韶華匆匆,耽誤不得,恰世子還未說親,正是姻緣所至,一拍即合。幾位夫人,又有何高見?”

聽楊氏如此袒護長媳,幾名貴婦趕忙送上祝福,插科打諢岔開了話題。

當儀仗回到府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對新人身上。

喜堂之內,紅毯疊花,秦妧款款而行,娉婷身姿映入眾人眼底,不免引人暗誹。

——還以為裴相有多無私,願意替弟娶妻,如今看來,不過是見色起意。

不過,大多數賓客,還是覺得裴衍是替家族抗下了這個擔子,沒夾雜私欲。

可無論人們再怎麼心思各異,這樁婚事已是板上釘釘。

隨著拜堂禮畢,裴衍和秦妧各執紅綢一端,由喜娘和童子導行,入了洞房。

喜宴在即,裴衍掀了秦妧的蓋頭後,都沒來得及細細打量,就匆匆行了合巹,由儐相們簇擁著前去敬酒,留秦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