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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女繼承人 三春景 4186 字 6個月前

但就是這樣,被防火帶隔離開的火場,連消防公司的救火隊員都不願意進入的地方,有很多人卻不顧危險在進進出出!

他們戴著浸濕的口罩,往身上澆了一桶水,就拎著桶子鑽進了火場——釀酒廠區域處處起火,酒窖和倉庫裡的酒就成了沒人管的財富了!

有一些人,找到了沒開封的酒桶,將它們滾了出來。然後在火場之外,立刻打開了酒桶,痛飲一番——這座城市裡的酒精成癮從沒有這樣直白地展露出來過!為了酒精,很多人連生命都不在乎了!

還有人不見得有那麼大膽,敢於鑽進還在燒著的火場。他們就匍匐在路邊的溝渠旁,去喝排汙渠裡的水…今天這場大火,引爆了蒸餾罐,掀翻了大酒桶,不知道多少酒,甚至是未勾兌過的原漿,就這樣流淌而出。沒有被燒乾的,就彙聚到了排汙渠裡。

杜鬆子巷的衛生情況一般,排汙渠還是明渠。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發現,排汙渠裡流淌出來的已經不是汙水,而是各種酒混合而成的酒液了。總之,發現了這個秘密後,立刻有人去喝,抓緊這難得的敞開肚子喝的‘機會’!

要知道,即使是此時最便宜的幾種酒,如杜鬆子酒,如朗姆酒,也不是窮人們想喝就能喝的,想要喝的儘興則更難。而他們本來又是最需要酒精的人——生活實在是太苦了!拿命去工作,收入也很微薄,自己一個人還能活,若是有家庭,那真不知道要怎麼才夠吃穿。

而在工作之外,回到家裡,住的地方也不舒適。或許需要和很多不相關的人分享一個房間,房間還肮臟潮濕,也談不到有什麼吃的…這種情況下,能讓人稍微遠離這樣痛苦現實的東西,可能就是最後一點兒慰藉了。

酒精就是這樣的東西。

薇薇安他們來的時候,其實排汙渠旁已經喝倒了一片了,薇薇安懷疑有些人不隻是醉了,而是酒精中毒——他們中大多數臉色發青、伴隨抽搐,嘴巴還張著,露出腫起來的舌頭。

還有一些人,拿來了錫製的馬克杯,將排汙渠裡流出來的混合酒液灌入到帶來的各種容器中。顯然打的主意是喝不完帶著走…這排汙渠中流出的酒液,其實還是混入了‘上遊’的汙水,他們是不在乎的。

亂成一團的場麵裡,有小偷摸索著醉倒者的口袋,有警察和民兵過來控製場麵,有火場中時不時發出的一聲慘叫——火場當然不是那麼好進的,酒窖和倉庫隨時可能燒塌,更不要說盛著酒的酒桶、酒瓶很容易因為熱浪爆炸。還有火場的第一殺手‘煙霧’…這些都是會要人命的。

如果火場沒什麼危險,消防公司的救火隊員也不會在外麵等著了。他們願意,消防公司的老板也不願意啊!

此時消防公司都是私有的,市場競爭激烈。消防公司也想在客戶麵前表現得好一些,好讓更多人買自家公司的服務。

此時此刻,似乎不隻是喝酒的人醉了,沒有喝酒的人也醉了。一切都在醉生夢死,荒誕的仿佛是一出諷刺劇。

直到離開這‘人間煉獄’,薇薇安都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她坐在餐桌旁吃早餐,談不上多有胃口,但她讓自己一定要吃一點兒。仆人送上了剛剛熨燙過的報紙,薇薇安因為習慣的原因也拿了一份——看報是這輩子才有的喜好,這年頭娛樂消遣、獲知信息的方式都太少了。

一張報紙,就算是奧斯汀家精挑細選的報紙,是那種信息量比較大的,也免不了有很多廣告、訃告、尋人啟事、失物招領等等。這些在薇薇安上輩子可以當‘垃圾信息’處理的內容,在此時也是挺不錯的信息了。還是那句話,這個時代獲取信息太難了。

這其實也方便了現在的薇薇安,至少她心不在焉地讀報,也基本不會錯過什麼有效內容了。

報紙第二麵的顯眼位置,標題取的很聳動,薇薇安下意識看了下去——記者似乎針對如今相當猖獗的殺人賣屍做了一個跟蹤調查。

起始事件是半個月前成為美林堡頭條的‘西瑪純男孩兒’事件。‘西瑪純男孩兒’是美林堡一個傳統集市上的賣藝少年,他平常在街頭進行小醜、雜技表演,逗樂觀眾,獲取一些收入。之所以叫他‘西瑪純男孩兒’,是因為他有一個西瑪純名字,長相也偏西瑪純式,大家都說他是西瑪純裔。

因為‘表演者’的身份,‘西瑪純男孩兒’相比起一般街頭討生活的孤兒,要認識更多的人,被更多人記住。

而就在半個月前,傳統集市上的人再也沒見過他了,而且也沒聽誰說他離開了集市,又去了哪兒。而就在此時,有一夥兒惡棍被抓,被抓的原因是醫學院的學生報警,舉報他們銷售來曆不明的屍體。

此時為了醫學的進步,醫生和醫學院的學生需要解剖大量屍體,這就導致了市麵上新鮮的屍體不夠用,一具屍體能賣出高價的情況。

為了能有屍體用,催生出了一批盜墓賊,當然,他們盜墓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陪葬品,而是為了屍體本身。為了屍體的新鮮程度,他們不能等,基本上是看到有人下葬,立刻就要去挖出來。

對於這種盜墓而來的屍體,醫生和醫學生未必不知道來曆古怪,隻要盤問幾句,就能知道個大概了。不過,一般情況下,急需要用屍體的醫生和醫學上都會假裝不知情,順勢買下屍體。

如果說,盜墓挖屍還隻是個道德問題,以及不算太嚴重的犯罪(此時盜墓挖屍確實是犯罪,刑期還不算短)。那麼,有一種可怕的多的屍體來源,就讓人不寒而栗了——買賣活人很麻煩,因為要控製住對方,而且這條路子還得有可靠的渠道,這對不少人來說算是個門檻。

但買賣死人就相對簡單了,殺死一個人,大多數情況下真的比控製一個人不被發現要來的簡單!特彆是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城市的陰影地帶!

而且賣死人可比賣活人簡單,這屬於是一個新興市場。不比奴隸販賣,實在是一個古老的生意,這樣的‘紅海市場’,可太卷了!加入進去門檻多多。基本上,一個愣頭青也能帶著一具屍體隨便找一個外科醫生,或者醫學院,問他們要不要屍體。

要的話就買走,不要的話就拉走找下一個潛在買家。

因為是賣屍體,買賣雙方都不會聲張,也不太容易走漏暴露。真的引起了什麼人注意,大不了承認自己是偷了不知名的屍體就好了。

屍體買賣,讓原本大多無利可圖的殺人行為變成了一樁無本買賣——又不是每個人都能讓人花大價錢□□的,在沒有屍體買賣前,殺人行為本身確實大多數時候都無利可圖。

對於真正滅絕人性且缺錢的惡魔來說,大街上來來去去的人,根本不是人,而是行走的金錢!隻要殺掉一個,就等於一小筆財富!要知道,哪怕是一具普通的新鮮屍體,此時賣十幾鎊也不是問題。

當然,如果來曆不清不楚,可能會被壓價,但一般來說,10鎊就是底價了!

10鎊絕不是一筆小錢,底層中產階級的年收入也就是一百鎊出頭了。對於每周薪水隻有10先令的勞工,這甚至是小半年的收入呢!

這樣一筆錢,不需要辛辛苦苦工作小半年,隻要殺一個人就能做到…對於沒什麼人性的家夥,還真是不難做選擇。

事實上,如果‘運氣好’,遇到一具特殊一些的屍體。屍體活著的時候有一些特彆的病什麼的,對醫生特彆有研究價值,那還不止10鎊,一具屍體可能就是幾十鎊了!

更不要說,在將屍體賣掉之前,牙齒、頭發還能分開賣,也是一筆收入——女性的話,一般有長發,可以賣給人做假發。牙齒則可以賣給牙醫,一副健康的牙齒,賣到十幾先令總是不難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西瑪純男孩兒’就是先被賣掉了牙齒,根據調查,他那副牙齒被拔下來後,被賣給了一位‘金斯萊醫生’,共售得12先令。

殺人賣屍的事兒,過去算是個‘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也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直到兩年前,有報紙報導了一位房東,接連在自己的出租房內殺死租客,就為了賣掉他們的屍體賺錢,引起轟動,這才揭露出了屍體買賣這樁灰色生意牽連出的謀殺事件。

之後陸陸續續有類似的殺人賣屍事件被報道,有的沒什麼水花,有的引起轟動,這次的‘西瑪純男孩兒’事件算是後者。不知道是因為小男孩兒的人生令人同情,還是因為報道這件事的記者格外會調動讀者的情緒,還是就是輿論的不可捉摸,總之大眾都很關注這件事,一直盯著後續報道。

現在報紙上的相關報導,算是後續報道之一。不過不隻是報導了‘西瑪純男孩兒’事件,而是跳出單一事件,對過去幾年類似的案件做了一個整理。然後又以記者混進‘屍體黑市’的經曆,做現身說法,解說這類殺人賣屍的個人或團夥是怎麼運轉的。

薇薇安看完了整篇報道,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不再是最開始那種心不在焉的狀態了。直到奧斯汀先生早餐吃到一半,向她宣布今天的行程時,薇薇安才回過神來。

她放下報紙,發了幾秒鐘的呆,對奧斯汀先生點頭說:“不必了,爸爸…已經沒必要了。嗯,我是說,我完全知道您為什麼這些日子要帶我做那些…我隻是、嗯,我們可以到此為止了。”

奧斯汀先生以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獨生女,看了一會兒,沒有問更多,隻是爽快地點點頭:“好吧,那就這樣吧!”

吃完早餐後,奧斯汀先生忽然問薇薇安:“甜心,你覺得我們今年這個時候去度假,還來得及嗎?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克林平頓的莊園我們還從沒親自去過,總是得去一趟的。而且那兒的房子已經修繕完畢,管家也準備好了一切……”

薇薇安點點頭:“您說得不錯,那就讓我們去度假吧。”

停了一下,薇薇安又補充道:“我覺得,度假就是度假,隻要想去度假,又拿得出時間來,就沒有來得及、來不及的說法…我們一家當然能去度假。”

因為盧克的葬禮,以及後續一些事,原本已經不存在的奧斯汀家夏日度假計劃,又被重新提上了日程。這一次一切都很快,就在薇薇安點頭說好的第二天,家裡的仆人就準備好了一切,奧斯汀一家人直接就出發了。

一路上,薇薇安沒什麼不開心的,也談不到開心。這倒沒什麼好說的,她一向不滿意此時的交通工具,即使是‘火車’,她也隻能勉強適應,所以出門乘坐長途交通工具時,她總是開心不起來。

這個時候她要是表現出開心,反而太刻意了。

直到一行人抵達‘公爵之門’克林平頓,薇薇安才放鬆下來。到了自家莊園,還沒看清房子什麼樣,先到自己的房間歇下了。

睡了一夜後,清晨,她懷著一種好奇在房子內外轉悠——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