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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長川 控而已 4308 字 6個月前

。下午本來是巧克力老師和怪獸老師一人帶一個班,沒席雨眠什麼事。巧克力老師和怪獸老師都覺得席雨眠奇奇怪怪的,有假不放,還跑來上課。

“你今天這麼閑嗎?”單玉良問席雨眠。

“還好,沒什麼事。今晚有安排嗎?”

“那肯定有,我等會兒就回去帶我兒子去遊樂場。”

巧克力老師和怪獸老師都表示要回家帶娃,席雨眠孤家寡人,不好意思蹭到單玉良家去做電燈泡。盡管乾兒子說想他,但是他知道單玉良才不想他在他爺倆玩的時候插一腳。

席雨眠無人可找,無人可約。陳亮今天和人換班,又值班了,籃球隊幾個年輕的小夥子不是去約會,就是跑出去玩了——其實席雨眠平時並不太經常跑出來找人玩,他不貪玩,有時晚上就在宿舍裡看看電影,剪剪視頻,做做局部的體能練習之類的。但這兩天他強烈地感覺到自己不想一個人呆著。

他回到醫院,在食堂吃了頓飯以後,實在無聊。他過去從未覺得自己的生活乏味,他一直覺得他還算是活得有目標的,可是就在這兩天,他忽然覺得自己一切的目標都沒什麼意義。

大概就是那首詞描述的吧?“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他難得地打了個電話回家,爸爸接了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他說醫院上班挺忙的,很難回去,於是爸爸又問他今年中秋節能不能回來,他說應該可以回去一天吧。

席雨眠現在回的家,是房屋拆遷補償以後的“家”,弟弟出生後住的“家”,家裡有三房一廳,每次回家,爸爸就會把有空調那間房間讓給他睡,自己去睡沒有空調的客房,好像對待一個客人。而他在完全陌生的“家”待著,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放自己,做什麼不做什麼,比去朋友家做客還拘束。每次回去,他都覺得繼母有些不自在。那是自然的,對繼母來說,他隻是個陌生的成年男性罷了。

童年少年時的家連同媽媽的逝去和舊房子的拆遷一起消失了,過去仿佛早已改變了河道的大江,故道難尋,故園難覓,故人也無影無蹤。

第60章 征鴻60

周一,席雨眠值夜班。五點半接班以後到七點都沒什麼事,信息科的電話竟然一次也沒響,這讓他警鈴大作,不到八點就趕緊去睡覺了。

席雨眠覺得值夜班有個奇怪的規律,說起來很迷信,但又不得不信,凡是上半夜輕鬆到一點事沒有的情況下,下半夜肯定得完蛋。次數多了以後,他可吸取教訓了,隻要接班後沒什麼事,他會很早就在科室的折疊床上睡下。

信息科沒有專門的值班房,員工也都是糙老爺們,而且夜裡的工作通常都是需要去到現場的,科長就在辦公室裡擺了一張折疊床,值夜班的人鋪開來就睡,辦公室電話或者值班手機響了就起來乾活。

他一躺下就睡著了,果然不出席雨眠所料,到了淩晨一點,辦公室電話響了。

他接起電話,是急診掛號處的,說是掛號係統壞了,掛不上號。席雨眠本來就是和衣而臥,這會兒抓起枕頭下的值班手機就往掛號處去了。

掛號處有個病人在等著掛號,席雨眠進了掛號處,檢查了一下,係統倒是沒壞,就是不知怎麼被重新設置了一下。他弄了一兩分鐘就把問題解決了,掛號處的小哥打了個嗬欠,說:“要死了,今天晚上中邪了嗎?急診病人好多。”

“很多嗎?哪個科的?兒科?”

“不是,都是內科的。中風的都來了好幾個了,還有心梗的。”

“中風的?那神經內科值班的要倒黴了……”席雨眠話沒說完,值班手機就響了。

他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是“神經內科醫生辦公室”。

他接起電話,就聽見一個男聲:“喂,信息科嗎?”

“嗯。”

大概是雙方都聽出來對方的聲音,彼此沉默了一會兒,那邊說:“對不起打擾到你了,神經內科三樓醫生辦公室的電腦醫囑係統出問題了,麻煩過來看一下可以嗎?”

他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和他本人的聲音有一點微妙的區別,他的口音變了,也許是因為去了帝都八年,他的普通話變得很標準。

“好。”

那邊把電話掛斷了。席雨眠苦笑了一下,他還說隻要刻意避開,幾年都能見不到麵呢。

席雨眠乘坐電梯到達了住院部三樓,走廊上護士推著治療床快步地走著,還有家屬進出病房和打電話的聲音。

神經內科歷來都是全院夜診最多的科室之一,所以陳亮才說他們科的夜班簡直要老命。這個時候假如電腦係統出問題,那當然更是雪上加霜。

席雨眠快步走進醫生辦公室,裡麵沒有人,他檢查了一下,並非是醫囑係統出了問題,而是所有電腦的都不能連上局域網了。他檢查了以後發現是醫生辦公室連接局域網的那條網線出了問題,他跑回信息科拿了條網線換上,再試了試,一切都好了。

臨床醫生忙起來時肯定沒空去處理電腦問題,網線不能連接是小概率事件,一般人也檢測不出來。

他再次檢測了一下醫囑係統,確定已經修好,正要站起來,就看到林驛橋從辦公室門口進來,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病人家屬。

林驛橋看見了席雨眠,二人對視了一下,林驛橋就把視線轉開了。

“修好了。”席雨眠離開了辦公桌。

“麻煩你了。”

二人的視線再度交會,席雨眠對他點點頭:“你先忙,我回去了,有什麼問題再給我打電話。”

“嗯。”

席雨眠離開了神經內科辦公室,他沒有坐電梯,而是從樓梯往下走。他按住左%e8%83%b8的位置,停在三樓通向二樓的樓梯口,那個地方有些不適。

他們好像陌生人那樣地交談。可他隻要見到林驛橋,就會去搜尋他灰藍色的眼睛,他記得林驛橋身體每一處的特征——他的嘴唇,他的耳垂,他的手,他的腳,他身上每一寸皮膚,以及每一塊肌肉。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然而隻要林驛橋出現在他麵前,他發現過去度過的每一天、每一夜,他都能輕易記起。

沒有什麼其他人來衝淡這個記憶。他對於“性”和“愛”的唯一記憶就是林驛橋。在對林驛橋說了再見的這幾年,他一度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這兩個能力。生活在繼續,可人類即使沒有性和愛,也能生存,這不是生活的必需品,這簡直可稱得上奢侈品。他不能接受沒有靈魂交纏的禸體行為,卻無法再愛上什麼其他人。他無法對女性,也無法對其他男性產生任何綺想,他眼中沒有任何人對他有這方麵的吸引力,除了林驛橋。

他躺回折疊床,已經沒辦法再度入眠。神經內科的夜班是非常可怕的,林驛橋今天應該隻是跟值罷了,但從剛才他看到的情況,真正一線醫生大概去睡覺了,全都丟給他一個人處理了。

席雨眠盯著值班手機,他的心裡有個矛盾的念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手機再度響起。

他終於坐了起來,打了個電話給醫院門口做宵夜的一家飲食店——這家店半夜也能送宵夜,陳亮或者籃球隊的其他同事有時候碰到同一天值夜班的話,會叫上宵夜請他到科室吃一頓。神經內科這樣的科室夜班真的太漫長了,很難不餓。那個人初來乍到,餓了恐怕也不知怎麼叫外賣。

他叫了一份海鮮粥,讓老板送到神經內科醫生辦公室。

淩晨三點時,值班手機又響了,那時距離他叫宵夜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

是神經內科醫生辦公室的電話。

席雨眠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果然是林驛橋:“外賣……是不是送錯地方了?”

“不是。”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一會兒,林驛橋才說:“謝謝。”

“不客氣。”

席雨眠等林驛橋把電話掛斷,可是那邊遲遲不掛電話,席雨眠也就一直等著。

“我一個人吃份量有點大。你睡了嗎?”

“還沒睡。”

“過來一起吃?”

“好。”

席雨眠掛斷了電話。他覺得自己也許不應該這麼做——林驛橋一定會為難,假如他有女朋友的話,自己的行為會讓他很困擾的。

可是假如他很困擾,為什麼還要邀請自己過去一起吃?在“謝謝”完以後不該說“下次不要這樣了”嗎?▂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席雨眠走到神經內科時,發現走廊上已經變得很安靜了,看來入院的病人都已經被妥善處理好了。他推開醫生辦公室的門,林驛橋坐在電腦前,抬頭看他。

席雨眠的上腹部微微絞痛起來,%e8%83%b8骨後方的部位又開始有些不適。

林驛橋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但又鬆開了,他過去隻要有些緊張,就會作出這個動作,那時的自己經常會用手指掰開他的嘴唇,再%e5%90%bb上去。

席雨眠阻止自己繼續想像下去。

林驛橋的臉和身材與過去都沒有什麼變化,八年前的他已經成年,可現在也像剛成年不久,歲月在他的身上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林驛橋從辦公桌上站了起來,把海鮮粥提到空的那張辦公桌,打開來,再拿了一根一次性湯勺給席雨眠。

一份海鮮粥有一大盒,店家給了兩套一次性餐具,可以讓他們舀出來吃。

林驛橋給席雨眠盛了一碗粥。

席雨眠在辦公桌邊的椅子上坐下,林驛橋在他對麵的椅子坐下,倆人也沒說什麼話,就那麼喝起粥來。

過了五分鐘,辦公室門被推開了,值班護士看到他倆默默地喝粥,不由叫了一聲:“老席你怎麼連林博士的宵夜也來混著吃?”

“有吃的地方當然有我。”席雨眠頭也不抬。

“真不要臉啊你!”護士損了席雨眠一句,對林驛橋說,“林博士,2床醫囑開好了嗎?”

“好了,你等等,我忘記發送了。”林驛橋站起來,回到電腦辦公桌前,發送了醫囑。

“是不是你吵得林博士忘記發送醫囑了?”護士又去跟席雨眠說話。

“是!”

護士出去了以後,林驛橋坐回喝粥的那張桌子,喝了兩口粥,忽然開口了:“你和小錢很熟嗎?”

小錢就是剛才那個護士。

“還好吧。陳亮經常叫我過來吃宵夜。”

林驛橋又喝了兩口粥,說:“跟護士這麼開玩笑,你女朋友不吃醋嗎?”

席雨眠愣了愣,看著林驛橋。林驛橋白皙的臉頰上忽然飛了幾許紅暈。

席雨眠忽然頭暈腦脹了,過去的他最不能抵抗的就是林驛橋這種表情了,如果是以前,他已經……

林驛橋沒有看他,低著頭專心喝粥。

“哪有女朋友,這輩子都沒交過。”席雨眠低聲說。

林驛橋抬起頭,看著他。席雨眠笑了笑,說:“我是我們單位出名的脫單困難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