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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長川 控而已 4182 字 6個月前

之前的期中考試,進步到了年級一百名。”

楊尋雲捏著自己的手指:“那是憑他的本事嗎?”

“不管誰付出了努力,考試都是要自己考的。你要知道席雨眠是雜羅中學籃球隊的隊長,他帶著籃球隊拿了雜羅高中聯賽第一名。”

“可是那有什麼用?以後出來當體育老師嗎?”楊尋雲說,“張老師,你可以告訴我,難道席雨眠不是失敗者嗎?他會有光明的未來嗎?他難道就配得上……”

“小楊,照你的說法,像張老師這樣在高中當老師的人,都是失敗者了嗎?”

楊尋雲低頭不說話。

“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以為考上好的大學,就能魚躍龍門,飛黃騰達嗎?但出來以後你可能才發現,你的工作,不過是整個社會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有時並未有什麼價值,也不能創造什麼快樂。國家讓全民接受教育,讓教育選拔人才,可是最終大家一開始工作,起點未必有很大的差別。學生時代的高和下,不一定決定著將來的高和下。而人生本來就沒什麼高下之分,隻要憑自己的雙手有一份工作,這都是值得肯定的。”

“您既然這麼說,我就更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讀書了。我以前,覺得自己讀書好,誰都高看我一眼,可是他,他非但沒有覺得這樣很好,反而覺得席雨眠那樣更好。”

“恕老師直言,林驛橋對你的看法,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楊尋雲看著張英明,眼中蓄滿淚水。

“假如你當作自己已經被拒絕,已經失戀,那麼他怎麼看待你是否很重要?”

楊尋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捂著嘴哭泣起來。

“既然這件事已經有了結論,你所有的努力和愛慕都不會有結果,你是不是應當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問題?難道沒有林驛橋的肯定,你就找不到努力的方向了嗎?可我記得,他從頭到尾也沒把你當作普通同學以外的人。”

“張老師,我是很難過,我最難過的是,我覺得我整個人被人否定了。而否定我的人,我曾經投入了很多幻想。我告訴您,我對林驛橋其實沒什麼感覺了,我還有點看不起他了,但我不能忍受他看不起我。”

“他沒有看不起你,也不是你不夠好,他隻是沒辦法喜歡你。就像你小時候喜歡這個芭比娃娃,不喜歡另外一個一樣,可能根本沒有理由,可能你最喜歡的那個娃娃不是最新的,也不是最漂亮的,你可以理解嗎?”

楊尋雲擦著眼淚,沒有回答。她心裡早就知道了,喜歡和不喜歡哪有什麼理由呢?就像路瑤喜歡席雨眠,不喜歡林驛橋,那又有什麼理由呢?

所以林驛橋喜歡的人不是她,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張老師,您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您為什麼不結婚呢?”

“因為我覺得,我一個人可以過得非常好。我不需要誰來完善我的人格,分享我的人生,我也不想逼迫自己屈就不喜歡的生活。小楊,人生有個很孤獨的真理,沒有人可以真的感知自己以外的人,別人痛是他說的,別人的歡喜也是他說的,你能感知到的全部世界,都是你自己的體驗。所以,你需要為別人製定自己的人生目標嗎?”

楊尋雲捏著自己的手指,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

“你暫時找不到目標和意義也沒關係,隻是千萬不要把自己的目標定在別人身上。如果可以的話,你就找找過去的自己最願意最喜歡做的事,把它當作自己的目標吧。”

明德私立學校的期末考試在七月一日至四日舉行,五日早上舉行散學典禮,六日到十四日放假,十五日開學。開學時才能知道自己期末考試的成績。

席雨眠自從認真讀書以後,成績不斷提升,尤其是理科成績,在班裡已經是名列前茅,他發現林驛橋原來給他補課過高一的內容之後,在基礎夯實以後,高二高三的內容他都可以聽懂了。理科自有其內在的邏輯,不像文科,需要大量閱讀和其他知識麵的累積和擴充。

至於文科,他也沒落下很多,本來他的文科基礎是比理科好些的,這個學期林驛橋經常寫信給他分享和推薦閱讀書單,他的閑暇時間反正也沒什麼社交,就用來看書了。

席雨眠感慨,他雖然被流放到了一個遠方的學校,可是這種好像閉關一樣的生活反而讓他靜了下來,可以心無旁騖好好地學習。回想高一時走讀,管不住自己,無心學習的種種,他不免有些羞慚。

林驛橋還是很了解他的,林驛橋說過席雨眠很聰明,隻有他不肯學的,不會有他學不會的。還說作為“老師”他最清楚學生的資質,隻要有了態度加方法,他就相信席雨眠一定能學好。

至於林驛橋擔心的很多女孩追求席雨眠一事,並沒有發生。溫陵的女孩比雜羅的保守很多,但也可能是校規非常嚴厲所致,校內男女都沒有走在一起的情況。也有女生偷偷詢問席雨眠的情況,但他們班同學對席雨眠感情現狀的說法就是“他在雜羅有女朋友了,女朋友一個星期會寫兩三封信來。他應該跟女朋友感情很好,每次收到信都能開心半天。”

席雨眠的信件來得太頻繁了,以至於幾周以後,班級收發員一看到那個字體的來自雜羅的信,就直接對席雨眠說:“你女朋友的信。”

席雨眠從來都是笑著不否認,所以同班同學也都默認了他是有女朋友的。

明德私立學校的學生有個比較好的地方,基本上沒人不好學——大概就算不好學也會被摁著學習,因為學校就是這樣的風格——學校裡沒有文藝、體育活動和競賽,也不重視這方麵的東西。不像雜羅中學,直到高三還舉辦唱歌、舞蹈、體育比賽什麼的。活動多的學校社交頻率也比較高,活動少的學校,大家也都比較專注自身,所以明德私立學校裡學生之間談戀愛的現像不多。

但席雨眠始終覺得,雜羅中學的學習模式才是“素質教育”,他也說不上來兩所學校的高下,可他從心裡喜歡雜羅中學。雜羅中學的圖書館、操場、禮堂、實驗樓,甚至教學樓,在每個地方都有他美好的回憶。而在明德私立學校,大部分時間就是在教室裡。到了高二下學期,除了體育課沒怎麼被占用,課程表上其他的副科幾乎都被占用了,主課老師輪流占據這些時間來補課。至於周末就更別提了,一周半天的假,有時還會被取消來上課。

過了六月,席雨眠就一直告訴自己要堅持,每天在本子上寫下回雜羅的倒數日期。七月一日是倒數第四天,二日是倒數第三天。七月五日早上散學典禮會開到差不多十一點,他覺得可能趕不上回雜羅的公車,就提早跟班主任請假了。因為全班隻有他一個不是本地的學生,所以老師也同意讓他不參加散學典禮直接回家——其實也沒什麼好散的,畢竟成績沒出,而且八九天後又聚過來上課了。這個散學典禮不過是高二的一次動員大會罷了。七月七日到九日是高考,五日下午和六日,學校裡需要布置考場和供高考學生踩點,所以才讓學生們在五日上午都放假了。

第47章 征鴻47

雜羅中學在六月三十日考完試,先放了三天假,七月四日回學校拿成績單,然後開始正式放暑假。高考是在七月七日開始,考到九日。高三的學生在六月二十日左右就開始放假了,學校讓他們自行回家“溫書迎考”,當然假如想到學校自習也不是不行。總之在六月下旬,大部分高三的學生離開學校以後,現高二即將升高三的學生們都感覺到了一些壓力——他們馬上就要變成這個學校最老的學生了。

看著高三學生離開學校,樓上的宿舍空了出來,平日走在學校裡也看不見穿高三校服的師兄師姐們,高二學生們不免都有些蕭瑟之感。

明年畢業後,大多數人都會和生活了十幾年的雜羅告別,踏上征途。至於未來能不能回來,都是未知數。

林驛橋帶著這種感覺在七月四日下午回到了林厝。林厝一切如常,搬去城裡的孩子在暑假照常回來玩,弟弟妹妹又有了小夥伴,也不再找他玩。弟弟妹妹越大,越不願意和不是同齡的人一塊兒玩了,像林驛橋這樣的大哥哥,已經不好玩了。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席雨眠最近一封信上說五日散學,但未必趕得上五日的長途汽車,所以有可能六日才會回到雜羅,假如他回雜羅後,會第一時間來找林驛橋。林驛橋回到林厝後,又開啟了無所事事的暑假生活。

然而他忽然想到,他可能也就隻有幾個暑假了,長大以後可再沒有暑假了——不過這兩年的暑假都這麼短暫,也算不得有暑假。

他回想去年暑假和席雨眠相識,並且一起在宿舍裡度過的那些時光,好像做夢一般。到如今他們雖然走在一起,可卻差不多半年沒有見過麵了。

時間久了,想念還是想念,可也習慣了。人還是很容易習慣的,和人在一起,和人分開,用什麼模式相處,隻要有足夠的時間,還是很容易將自己調節到穩態。

林驛橋想起席雨眠即將到來,有些膽怯起來。盡管一直在通信,可是畢竟半年沒見麵了,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嗎?自己是不是也變了呢?一張紙上哪看得出那麼多呢?

七月五日,天氣晴好,風從南邊刮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林驛橋在曬穀坪上曬衣服,一小股烏雲從山的那邊卷來,伴著濕暖的空氣,把他的白襯衫吹了起來。

林驛橋抬頭看天,心想這麼大的風,該不至於下雨。一會兒烏雲就要被刮走了吧?大部分的天空還是藍色的,這小小一團烏雲,應當也無力把雨帶來。

他洗好的衣服本來也濕漉漉的,把衣服掛在幾根竹竿架起的晾衣架上,他又看了看烏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把衣服放在這兒。

他彎腰要去拿起桶時,忽然有人走近,從後麵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嚇了一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猜猜我是誰?”

夢中出現千百遍的聲音此時竟有些陌生。林驛橋沒忍住嘴角的上揚,轉過身,看著席雨眠。

風把席雨眠的頭發刮得淩亂,背著書包,穿著校服,他站在那兒,笑盈盈地看著林驛橋。他看起來和以前又有些不一樣了,不知是真的樣子變了一些,還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麵,記憶中的他樣子已經模糊。

“你回來啦。”林驛橋低聲說。

“嗯。我回來了。”

這個時間點的村子裡幾乎沒有人,孩子們跟著大人們去田地裡給蔬菜澆水——本來這項工作是林驛橋的,但爸媽說弟弟妹妹近來已經乾慣了這個活兒,讓林驛橋別乾,免得他走了他倆又要偷懶。

林驛橋領著席雨眠回房間放行李。他才轉身把門關上,席雨眠就抱住了他。二人緊緊地相擁了許久。林驛橋把頭放在席雨眠的頸窩,席雨眠把下巴放在他的耳側。林驛橋聽著席雨眠的呼吸由粗重急促慢慢平靜下